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呸!

2004-03-30 17:42:21   来自: 范坡坡 (北京东城)
  [这个贴子最后由fanpopo在 2004/04/02 00:42am 第 4 次编辑]
  
            呸!                                                               
  
  
  范坡坡
                                                                  
  夏天,呆在家里!
   热……闷……
   骑着自己的破自行车向小镇的集市赶过去!
   真的是好久没来了!变化还真不小,至于变好了还是变坏了……没的说!
   大马路上,没有变的还是那一群群光着膀子的青年人……当然,光着膀子的只是男孩子:统统露着两个乳头,心里;暗暗的纳闷:为什么光着膀子的就只是男的——女的咋就不敢……很简单:女人胆小,而且女人怕冷!喔——去!去!又瞎想了!
   大街上倒有不少和男孩子一起玩的女孩子,多是婊子一样的人物,但又不乏那些想立“贞节牌坊”的婊子们!譬如你脱了上衣,她会娇嗔着骂你“流氓”……嚯!万一你要是真的脱了下来,给她看见……喏,倘若你是一个身材很不错的男人,就——没准他心里想什么了!更下贱的是,万一你是个有钱的男人,你不用脱衣服,女人就对你想人非非了……呸!肮脏!恶心!
    什么时候,小镇上的女孩子也染了红头发,留长了 发根却完全是黑的,看了怪叫人恶心的;显然,男孩子们比他们晚了一步,都是些“纯种”的小金毛!
    这些人也不知道跟谁学的;都以为自己很时髦似的,可是……
   譬如男孩子们,把中裤套上,露着肚脐眼儿,偶尔会跑出一小截内裤……呀!竟是劣质的化纤材料,松紧带竟然都没了弹性……这些金玉其外,败絮其内的男人们!呸!
   女人们——更不用说了,蹲在地上,或撅起屁股,内裤的痕迹暴露无疑,如果裤子的材料更坏,甚至会暴露卫生棉的痕迹,好不雅观!可是小镇上“红”一些的女人,却偏偏是这些有“露阴癖”的!可恶!恶心!
   街边的小摊上,吹着电风扇,一对男女坐在长凳上,男的很斯文的样子,戴着“哈姆雷特”或是“哈利波特”的小眼镜……可是……眼睛小了,一点不觉得可爱了!女的是个“红毛”,戴一副劣质的塑料墨镜,穿着半透明的化纤材料的衣服,身体胖,所以竟把胸罩的痕迹勒出来了,而且;那么大的身体竟然那么小的胸部……他们的下半身藏在桌子下面,桌子上摆着两碗没吃完的“蛙鱼”;女的那份比男的剩得还要少一些……无语——一可是谁晓得他们在下面在做什么小动作……喔,天呐,他们把这暴露于光无化日之下的小吃摊,当作了咖啡馆,甚至……喔——这就不太好说了!
   小吃摊的主人一旁跟玻璃行的老板娘瞎侃,那老板娘时而把眼睛转到那对男女的身上斜瞥着,大概看到了什么“不规范动作”似的:“恶心,一对狗男女,光天化日之下,做些什么呢?做些什么呢!!”
   再回来看这一趟,街上的店面几乎全变了一番:生意做得好的,小镇就容不下了,自己把店面再盘出去,跑到大一点的地方去做;生意做得不好的,小镇这样的小地方都不要了,赶紧卷铺盖走人!小镇就是这样一双势利眼,对着有分量的人叫“爷,您好走!”;对着没分量的人只会骂“滚蛋!”“想在我这里稳住脚,你他妈的没有二两本事,你行么?!”
  可是,小镇的店面,历史最久的,明显就是那家“芳芳服饰”了!年轻的老板娘——或曰“老板”,和我倒是旧相识了,叫作苏芳,自己确实有点“本事”,不过丈夫是个瞎子,所以又跑不了哪里去!小镇故意作梗,把苏芳这样的“人才”硬是留下了,要不,小镇也不为小镇了,没有苏芳这样的人,小镇恐怕要灭亡了;可是苏芳这样的人又不可多得,要多了,小镇就又不是小镇了;小镇就只容得下一个苏芳,小镇目前也就只有一个苏芳,所以小镇目前的“生态平衡”维持得很好!可是小镇之于苏芳——这个野心勃勃的女人,就显得屈才了,不过也好,就像每个不像样的大学,总得找一个像样的教授来填补一下师资的总体空缺,而这个教授可怕要做“土皇帝”状的骄傲……所谓“鹤立鸡群”大概就是这个意思!苏芳之于小镇就是明显的“鹤立鸡群”,她可以高高的抬起头,指着大街上的小婊子们大骂:呸!你们这些小丫头,当年老娘做婊子的时候,你们都还不知道“月经”是咋回事呢!
   我到底想看看现在她是什么样子的!
   停下我的破自行车,抬腿,下去,往那个“芳芳服饰店”里走,看到店面还是老样子,在小镇己经算不小了,而且别致的把一个女人像放在门口,别的家也有,不过放的是一些港台明星,可是“芳芳服饰店”放的是老板娘苏芳自己的照片……
   恍然想起车子忘了锁,又折回去锁车于……但苏芳己经看到了我,老远招呼着:“唉(读ei)!小康!哎呀!快进来,别锁了——你那破车,放在我这里丢不了——丢一赔十!”尖细的声音进了我的耳朵,针扎的一样的疼,但又好不过瘾!
   我纳闷,今无不逢集,别的店的老板都睡大觉呢,独她店里人来人往……
    “小康呀!呵呵!坐!坐!”她的虚荣心上来了,就想介绍我:“我大学同学来看我了——北京的!哈哈!”
   熟的人或不熟的人都凑上来打趣:“嘿,老板娘到底是上过大学,有教养的人呀——又有见识……呵呵……”
    “没有啦——哎呀,上了一年多就回家了——哈哈,命苦呢!命苦呢!”一副纯情少女的做派,忽然又改了“怨妇”的姿态,有人开始哀叹她的婚姻,不禁有扮了一回“贤妇”:“哎!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呗!不过我们家老陈可不是‘鸡’也不是‘狗’!别看人家眼神不好使,可真是真正的男子汉!男人!哈哈……”说完有莫名其妙的大笑,笑得令人恶心!
   我不禁吐了口唾沫“呸!”
   她朝我看过来——我立刻想起了她以前的样子:学前、小学、初中、高中、大学……
   喔……如今,呵呵,胖了一些,于是把身上、脸上的皮绷得紧紧,好像很多年都不会再打一个褶——不过我有点担心,她以后一旦瘦下来,大约要搞得满身的皱纹;脚上像是随意地踏了一双塑料拖鞋,却又让人感觉很刻意;丝质长裙把她下半身的轮廓暴露出来——同样是透视,街上的小婊子们让人觉得恶心,服装店里的大婊子虽然也是恶心,但却让更多的人觉得“性感”,她的腿还是很长很细的;肥肉大概都长到上半身去了,特别是胸部,好像又发福了——记得上次见她的时候还没这么胀的,不晓得吃错了什么药,又来一次发育,没准是让男人们摸“肿”的,嘿嘿,我想到这个解释不禁自己在心里大快;胳膊也粗了,很不好看;与别的女人大不同的是她的腋下干净了好多,显然是绝了毛的——一独到,小镇上再没有另一个女人懂得这么做了,这才是苏芳!
   说话还是那么神采飞扬,真懒得描述她的脸,一些男人觉得那是“钩魂摄魄”……呸!看不出来!说实话,是很精致——她的老祖宗是南方人!
   不过我还是觉得,给别人看她的身体会更加震撼一些,苏芳属于那种脱了衣服比穿衣服好看的女人,而且浑然天成,是个如假包换的美人,不像电视上的女人们,脱了衣服反而倒不如苏芳别有风景了,只看到衣服是漂亮的了——可是要知道,原始人都是不穿衣服的!
   我算是夸她了,不过夸得我很恶心;“呸!”
   “小康也挑件合身的衣服么?”她寒暄着,却立刻又反应道:“呵呵——小店的衣服是粗糙了——你们见惯了大城市的衣服,哪儿还瞧得上!嗨!”眼睛又补充了一句:“嚯——大城市的衣服我也不是没瞧过!”
   我干脆迎了一句:“是的——我来也只是想看看老朋友……呵呵,生意不错!”
   “马马乎乎……小生意,小生意!”反而这样说的时候,她是得意了!
   她的眼珠子似乎一直不停的转呀转,看看左边、右边……甚至后边……有人把试穿的衣服弄脏了吗、谁拿的尺码不对,该换大一些的、谁会不爱借得把标签拽掉……
   她感觉左边一阵风似的,好大动静的一个肥胖男人:“芳芳呀!老板——娘……!”他把“老板”和“娘”之间的距离拉长,又把“娘”的声音拉长。
   “哎!”芳芳答应着,很甜,像是故意去迎那个“娘”!
   男人觉得自己反而吃了女人的嘴上亏,不太舒服:“我试条裤子!”
   “金老板——只试不买吗?”
   金老板又打起情来:“要看你老板娘的‘货’怎么样了!”笑得露出两排牙齿——却一个金的都没有,那样的一个描写只好作罢!
   我愈觉得这样的事情很无聊,便想起身走,却发现自己已经对这个女人“二次发现”,很感兴趣了!这个苏芳,在小镇又能兴起什么风浪……
   “我的货——嘿——你金老板又不是没见过!你这个老板——发了财了,可别忘了这些个人都是老朋友呀!你多大腰来着?”
   “瞧我这破记性!又给忘了!”一面用小指头挑起衣架子上搭的那根白底红线的皮尺:“麻烦老板——娘再量一下呀!”
   “你们这些狗日的,谁给你们量腰围,谁就是你们娘!苏芳一边说着,一边接过皮尺……
   “娘!娘!……”金老板叫了好几声;“哈哈……”
   苏芳往他的大肚皮上指点着:“熊样子!不要脸!”然后就是一抱,脸贴在金老板的肚皮上,长长的胳膊够到他的屁股,竟也够着了;金老板便在下面做起“小动作”来:小腿轻轻动了一下,分明触到了苏芳的胸……苏芳并没有别的反应,只是若无其事的抬起头,很骄傲的样子,仿佛在说:“看看我怎么样——别人占我便宜我都一点不觉得吃亏……”大约是“以后有的是便宜赚!”
   “哟!”苏芳把那皮尺扯了又扯,“金老板的腰围又见长!”
   “苏老板的胸围却‘回缩’了不少——不知道是哪个男人吃了奶!”金老板压低了声音说。
   这个男人可真不知足,苏芳的已经不小了!
   “去你娘的——男的吃奶不都找自己娘去,我这个卖衣服的,又不是你们奶妈子,怎么招来这么多狗屁渣子婴娃!”苏芳的声音反而大起来,明显把金老板的势头压了下去,“瞧瞧这件怎么样!”苏芳拿的是一件卡其色的大号肥西装裤,倒没蒙他。
   “苏老板就是有眼力——肯定不用试了——我看这么一大片,眼花缭乱的,也就这件最合适!”金老板不含糊,就马上掏钱包!
   “一百八!”苏芳手指头都不伸,等着金老板往手里送钱!
   旁边的人都看了好戏似的,这次苏芳真把那老胖子给坑了!
   金老板到底还是掏了钱,而且尽量使自己脸上显得潇洒一点。
   “金老板,你不是还要裤衩吗——上次说自己最缺裤衩了,老婆不给买,我这儿给你进了——我比你老婆还好吧!”苏芳显然不肯放过那个死胖子!
   “苏老板——就免了吧,又不知道多少钱一条呢!”金老板这次真的没潇洒起来!苏芳好像就是要他少潇洒一些!
   “刚才给您算的可是全市最低价 而且是个吉祥价,做生意不就图个‘发’吗……小气鬼哪里发得了大财!”苏芳一脸的严肃,她的狡诈才表现出来,这次如果金老板不连裤衩一起买了就下不了台了!
   金老板在那里蜘躇了——好像又一想:多少钱,难得了我……勇敢的走上柜台前!
   苏芳把包装精美的花裤权一盒一盒拿出来——看样子应该是纯棉的,但却是陈年的货,没办法,小镇的人并不懂得如何欣赏内衣,卖不出去……可悲的是苏芳却懂得欣赏,所以只能“孤芳自赏”,这比什么都可怜!起码她的丈夫是看不见的!
   “看看,苏州货,广州货……好着呢!什么颜色的都有!”
   “我要——我要两条,好了吧!”金老板笑起来,脸上的肉一起往中间抖……
   苏芳随意从里面扔出两盒,却是最小的号,脸上诡异的笑着!
   我知道她在说:“你个死胖子——我让你占便宜,回去穿条内裤勒得死你的狗鞭!”
   “两条算你20块钱——金老板,我打了八折了,不贵吧?”苏芳得意得脸上己经笑起了鱼尾纹!
   “太谢谢你,苏老板了!”转眼间,姓金的已经成了“龟孙子”,叫姑奶奶了!从钱包里甩出20元的票,落荒而逃1
   几个半大孩子也凑过来瞧!
   “苏老板!”其中个子最高的一个,仿佛是他们的“头儿”,“我们也要买裤权!”
   “哈哈!”另一个男孩子还学金老板的语气叫;“芳芳!”
   脸皮最厚的那个,皮肤也很白,干干净净的,独他是穿了上衣的,不想说出话来是最流氓的:“你也忒坑人了——自己有不是不知道金老板多大‘号’,给人选那么小的,鸡巴怎么长!”
   一群孩子都笑起来——苏芳被揭了底,却也不生气;“你们要是也要的话,我当然给挑正好的——坑也只是坑了乌龟王八蛋们!”
   那个男孩又上来挑逗似的:“老板你看我穿什么号的呀?”
   “‘XL’,应该正合适”她马上又跟一个干练的老板似的——随手扔出一条花的!喔,本来她就是挺于练的!
   “老板可别瞧不起人—一裤衩的号可不只是根据腰围的大小定的……还有……呵
  呵……”他一笑起来,果然把样子全暴露出来了!
   “呸!你们这些狗屁孩儿!老娘多大号的没见过……”一张口说出来的话,是收不回了——她竟脸红了,觉得在一群男孩子面前说并不好——样子就像是她很小的时候,跟着我们玩的时候……可是立刻又把红晕收了回去,泼妇似的骂道:“你们这些狗屁孩子!”
   另一个男孩却起了另一个话题:“老板,你给我们讲一下关于‘X’和‘L’的问题吧——我们都不懂是怎么回事!”
   苏芳把头伸过去,男孩顺势往外移,于是把苏芳的身体也向外“拉”了出来,苏芳努力向前伸脖于、俯身子……终于头已经伸过了柜台的外侧,身体趴在柜台上面!立刻,我也发现了,苏芳的胸部已经耷拉到了柜台上——她既然连胸罩都没带,看来确实是没有人欣赏她的内衣,干脆就不穿内衣了!这是小镇的奇观,相信小镇的任何一个另外的女人都到不了这种程度了:毕露了她的硕大的乳头,像是倒立的两座山上的“庙”,乳房像两个水袋一样往下“滴”里面的东西乳汁像是要“哗”一下的流出来!我看了觉得怪恶心的,但更多的男人对那样的画面很是沉醉!几个人不明白还以为“X”和“L”的问题讲得如何精彩,冲内裤的盒子上,苏芳的手上瞧,可是反应过来却都统统去看苏老板的胸部!
   “‘X’是小号,‘L’是中号,然后就是‘XL’、‘XXL’…… ‘X’越多号就越大……”
   “老板——你‘多大号’的呀?”高个子男孩说。
   “哈哈……老板的号可不是一般的大,都没有她穿的了!”白皮肤男孩说着,苏芳一下子意会到了,羞得满脸通红,把内裤一并揽起来,往柜台里拾掇!
   不说话了……
  一帮大小男人都觉得没趣,而且苏芳像是真的生气了样子,谁也惹不起……都赶快散了!
   苏芳的表情把店里的男女顾客都赶走了,忽然哭了起来,伏在柜台上,还是把全部的乳房泄露出来,好像她不在乎了;店里帮忙的一个小姑娘也慌了……我更不知所措,更不想看她……
   约莫一分钟的功夫,就“哭”完了,苏芳的脸上并没有很多泪痕,眼睛还是那么漂亮,竟然就又笑了起来:“小康——像吗?有意思吗……我根本就没哭,我哪儿会因为这些龟孙子哭,城里的那些不比他们坏——我都不怕!……”
   可是——柜台的玻璃上分明留着泪的痕迹,不管它了,或许只是热气吧!
   可是——在这样的一个闷热的天气了,我没有事情干,我不想一直闷,只好去想这个女人,我再看这个女人已经看到了她的五脏六腑,透视了她的全部生活与心理!
   以前,我们还是邻居呢,而且小时候,苏芳还不是姓“苏”的!
   我们那个村:卢庄!穷呀!穷得一塌糊涂!可怜,男人们个个阳痿似的缩头缩脑的!不争气呀!周围村子的姑娘……你别跟她们提我们卢庄!那是什么地方呀!大概只有最丑或者“陪送”(嫁妆)最差的姑娘才嫁过来,受穷,对着一个五八怪!一辈子受穷!
   我姥爷死得早,姥娘急着把女儿嫁出去,只好嫁到我们卢庄,穷呀!是姑娘就要,没啥可挑的了!
   现在妈妈跟爸爸吵架的时候仍然会说说:“我嫁过来的时候;你们家穷得是连个锅都没有!我都不知道你们以前是怎么吃饭的!……吃饭……还谈吃饭!你们家那屋子,喝西北风倒是方便好多!要不是我爹死得早,我能落在你们家?我难道能落在你们家?我呸!别说其他的,你们家对得起我吗?你们家一窝子死人……对得起我吗!……”
   穷是穷了,可是“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为讨个媳,;倾家荡产也得上!等讨了媳妇以后什么活不能干!媳妇!老人家盼媳妇,爷们儿更想媳妇……一个媳妇顶三头老母猪的用也不只:能养老母猪,能下地干活……而且……老爷们儿晚上的需求,也只有娘们儿才能解决……赶明儿娘们儿下了崽子,娘们儿养的猪也下了崽子,娘们儿继续把两种崽子一起养,养大了再生崽子……娘们儿真有本事,娘们儿真有能耐,一变二,二变四………娘们儿的数学题做得太喜人了!
   我们村子里贩来的第一个“蛮子”女人,就是我的二婶!一看就是部落里那种受“生殖崇拜”的:屁股跟个脸盆一样的大,腰细一些,但肩膀却好,好能干!无锡来的,父亲死了,继父把她哄(读hong的第三声,劝、骗的意思)到这里来,收了不少钱的!
   有时候,她到我们家里来借电话用,嘴巴里“叽哩呱啦”说她的江南话,我心里好佩服她,“外语”说得很好!后来妈妈才告诉我:南方来的蛮子!买来的!你爷爷为了买她,那时候还卖了咱们家的一头老肥猪……花一头肥猪的钱,一个女人!
   一群人围着她说,苏北好,你在这里跟着继父过算什么呀!不如找个远的地方嫁了……苏北的男人壮得很!而且兜里也壮得很!苏北男人有钱!到那里,可不像这里受后爹的气!娘们儿的心到底是比较容易动摇的,她提了两个小包的行李——不过是些随身穿的衣服罢了,她的继父哪里肯让她多拿一丁点财物,打发出去一个“挂油瓶”的碍事闺女,收一头卖肥猪的钱,说实话,那年头,换了是我,我也敢做!
   得意!眼看这一对亲家的光景都要变好似的!
   她刚到我们这里,就爱哭,先是说“想家”,后来才说实话;“这里没他们说得那么好!男人没钱——还又难看!难看……”然后就用她的方言“叽哩呱啦”的来骂……
   爷爷上去就是一巴掌:“让你个小娼妇骂!都快过门的媳妇了……不像话!不像话!”
   她马上又闹了,说的话谁也听不懂……
   别理她,关起来——饿她几天,看她怎么样!”爷爷厉声道。
   屋子很少,人住的地方都没呢 更没有关那个娘们儿的地方,只好把她栓在院子里的一棵树上,和放养的猪拴一起!夏天,大家都搬到院于里,露天里吃饭,虽然连点油腥都没有,但个个摇着蒲扇,挺自在,爷爷一边还念叨着:“给她个下马威!给她个下马威!”哈哈!用的词倒也是文明人使惯了的!
   她在一旁挣着绳子骂!爷爷命令大家往她嘴里塞士——不行竟又塞了人粪,她在那里“哼嗨”地喊,就是不知道求饶!
   二叔看着自己未来的媳妇,有点不忍,再说弄脏了也是他的脏,就求他的父亲大人给她吃饭,被爷爷骂得狗血淋头!
   她好像没力气了,就死人似的睡在那里——不想她是装的,她可真有力气,半夜里使劲,竟把大拇指粗的麻绳挣断了!他一跑,爷爷的老狗“汪汪”叫,凶着呐!老公狗一下子扑上去把她“擒”住,衣衫拽得全破了,吓得她叫起来!全家人都醒了,爷爷叫他的儿子们把她摁在地上:
   “你真是胆大包天,敢跑!你跑到哪里都是我们家的人!”他指使人去烧锅,大家都慌了,难道要把着老肥猪换来的女人煮了吃……但也只好听差使!
   爷爷从锅底抽出一跟带把手的铁“火棍”,大家都明白了他的意思,把她使劲捆住,二叔在一旁慌了,叫着“爹!爹!”
   爷爷直把那烧红了的铁家伙往她身上戳!她母猪一样的叫唤!这次全村的人都醒了啦!她在地上挣扎!把自己的头发都拽掉了!地上都染了血!她这次到底是真的晕过去了!
   “老二,交给你收拾了!”
   二叔有点怕,但毕竟是要尝女人味道的了,立刻高兴得……
   “没出息!唉!没出息!”爷爷自己反复叹息了好几遍!
   醒来的时候,她吃了满嘴的土!我奶奶和妈妈帮着把她身子洗干净了,包了伤口,说着:
   “给你这个,也是一次教训,日子好了,就算一个记号,好好呆在家,给你男人多生几个儿子,你算是我们家的人了,做好了不会亏待你!”
   “女人,不也就是这回事吗?你这样是跟谁对着干——有啥子好处……”
   她傻了似的,一句话不说,别人一碰她就说“疼”,而且是很小声的说“疼”……
   大家都担心她是否傻了,二叔也很不高兴给他娶一个傻媳妇!可是毕竟很快等她的伤好得差不多了,就简单的办了“大席”,洞房!
   第二天,二叔乐得跟个龟孙子似的,甚至还对人炫耀那天晚上的事情,不害臊一遍一遍的讲,大家都说从没见一个新郎子有那么的兴奋,都觉得新娘子应该确实很“厉害”!
   她也逐渐开始说话,变了一个人似的,慢慢学会了我们的方言,把每个人都喊得很甜——别的女人见了这么一个女人,甚至会突然想起照顾自己的男人,生怕给这个小妖婆掠了去!
   “南方来的女的,都可会勾搭了!”她们说“可……了”往往是最碎嘴子,最“女人”的时候 意思就是“很……的”!
   她走在胡同里,后面跟着一群野孩子,喊她“蜗螺牛子,海趴子,你是一个南蛮干……”(两种河里的软体动物的方言称呼,用于表示蔑视),她知道那些孩子的父母都在看着,所以就不还口,二叔出来才骂他们一顿:“你娘也是南蛮干!日你娘的!日南蛮子!”
   可是二婶倒还算老实的,顾家,她并不认识村子里其他的娘们儿,所以整天就一个待在家里,做她们南方才有的东西:绣花,还有一些奇怪的方法腌制的泡菜……农忙的时候就下地!
   二叔得了这一份“肥沃的田地”,便每天辛勤的“耕耘、播种”…
   二婶不负众望,头胎生了两个男孩:大芒,二芒!
   从此,我们家族的事情就传开了,江南女人会生孩子!而且还“擅长”生“双黄”的,一次就来俩儿!两个小子!跟老母猪似的!两个儿子将来就指不定“造”出多少个孙子,将来儿孙满堂,享清福了!
   大家吃了她腌的菜,都很诧异:南方人真是手巧呀!于是有的娘们儿干脆主动上门去学习,二婶在这个村子总觉得自己理亏似的,很老实地把自己会的都教给她们……可这些北方女人真是笨到家了,再好的老师也教不好……和二婶做的东西一比,她们的真是可笑极了!所以大家就更知道南方人的厉害了!
   大家村子里的人开始习惯打听“南边来的消息”,无锡毕竟是个小地方,没那么多的女人可以供应,广大的南方正准备接受我们的老少爷们儿去开发,而且“外来的和尚会念经”,越远远的和尚越会念经,所以越远的娘们儿越会生孩子!湖北、湖南、贵州……80年代中期,淘金一般,从这些省份,拐来大批的南蛮子,多是些扭着腰飘来飘去的家伙!用现在的话说,叫做“性感”。卢庄的爷们儿私底下议论着:“孙三孩的新媳妇,贵州的,四千多块钱!不错,妈妈(我们这里对乳房的称呼)大着呢!腚也大!多大不……跟个脸盆似的,我都还没见过那么大的‘脸盆’……过着踏实,被窝里边抱着多暖和……再看看咱们的娘们儿,都是啥熊样子!还不如花钱买一个呢!”
   来到这里的蛮干,自己过得好不好且不说,却都爱把小姐妹往这里拉,能得到一笔“媒人钱”,算是“卖”了自己人!不过很划算,得了钱,又把亲戚的范围壮大,谁都不想孤零零的!
   这可便宜了村子里的男人们!夏天那些性感的娘们儿,就坐在自家门口背心往上一捋,喂小孩吃奶,男人们便上去搭讪,多说一句,就多看一眼,眼福算是饱了;可是又看得老爷们儿心里怪痒痒的,难受!砸锅卖铁,买了江南媳妇——眼睛就笑眯了:会插秧、会生孩子……养的老母猪都比本地姑娘养的猪下的崽多!
   南蛮子真有本事,不知道他们的女人是什么做成的,竟然可以把卢庄的爷们儿“滋润”成那个德行!男人们晚上想做,就认真、畅快的做:白天干活就使劲的干……老祖宗们哪里干儿过这样的女人,享过这样的福气……
   于是卢庄竟然真的开始了它的变化,田里的庄稼被南蛮子“滋润”了,河里的鱼虾被南蛮子“滋润”了……卢庄人甚至有了空余的钱去做生意,生意也被南蛮干“滋润”了!
   外庄的人知道了,翘起大拇指:“南蛮干!真有能!就是有能呀!”这个“有能”既是真的在夸南蛮子的本事,又含着一种对于世袭的近乎信仰敬畏——南方来的总是好的!
   卢庄有了这么大的改变,外庄的人会没有一点儿反应?反应还真不小,有的姑娘开始故意和卢庄的小伙子搭腔,主动想着嫁到卢庄去……卢庄的人;一副势利眼,反而仰起头来, 嘿!哼!你们!
   话虽这么说,可是毕竟该娶本地人的就娶本地人,该娶南蛮子的还是娶南蛮子!
   而且可以想象;这些南方女人来的时候是被人连拐带骗弄来的,说了很多好话,可是来了一看,往往是另一番景象……不免觉得上当——她们又不是纯傻子……于是也有人跑了,追回来毒打了;有的还没追回来!
   但是我们都记得一个女人,村子里的人提到她都会说:“小芳的妈妈可怜呀!小芳的妈妈亏了!太亏了!”
   小芳就是现在的苏芳!
   小芳的妈妈叫秀兰,是我二婶在无锡一起长大的小她一些的女伴,可俊着呢,即使现在的苏芳,又哪里有那样的景致,皮肤很白,没有一点瑕疵,粉嘟嘟地,嵌着两个大眼睛,黑的和白的非常分明,眼窝深深的陷下去,显得眼睛四周很暧昧,像是涂了眼影,深的和浅的也很分明了,动人无比,小鼻子翘着,清水出芙蓉呀!
   她家里也很穷,但小时候还读过书,小她两岁的妹妹也在读书,不过读得不如她好,但她的父母偏就是疼妹妹,决定让妹妹继续读,她却被迫退学了,虽然嘴上不敢说什么不高兴的话,但脑子里满是不快!后来她母亲一句话说漏了嘴 原来秀兰并不是他们亲生的,她就越来越难过了……于是有天晚上 她的“父亲”爬进了她的被窝——他的父亲是一个很正派的人呀,可是——却“嘘”地对她说:“你也知道了,你不是我们亲生的——我不是你亲阿爸,可是我把你养这么大,花了多少钱,你算过吗?女儿终于长大了——该报答阿爸了吧?”
   “流氓——你们!”秀兰气哭了,“你这个老不死的——干脆把我掐死!”说着往他脸上吐唾沫,他不顾着往秀兰的身上扑,秀兰就拼命地咬他、抓他:脸、肩膀、脖子……床也跟着剧烈地运动着……
   她的“母亲”听到了,起床,点灯,小碎步走过去……“叭”的一声,给他们爷俩儿各一巴掌——“你们……你们两个没天伦的!都有罪呀!会有报应的!”
   从那以后,她的“母亲”总觉得很亏似的,引狼入室,好比那个“农夫与蛇的故事”,“东郭先生与狼”……于是,整天叹气:“我还做什么活呀,这个家又不是我的,早晚被你们这两条狗霸占了!”于是她觉得自己做活太亏了,什么活都支使着秀兰去做,一边又忍不住去骂:“骚妮子,你除了勾引——还有什么本事——你看看你做的这些活,够格吗……”
   秀兰在心里骂:“糟老婆子——死你的!”
   秀兰都快被哪个所谓的家愁死了!
   于是想到她嫁到苏北“享福”的小姐妹翠翠(我二婶),千方百计打听到她的地址,写了一封信,信沿着京沪线走啊走,终于到了苏北,我们这里,二婶那时刚生第三胎,拿着那信,激动得热泪满眶……家乡的小姐妹,多久没见了的!
   “翠翠姐:
   你好!
   我在家里真的呆不下去了;他们哪里把我当人看,每天让我干很多活,那个死妮子却在上学……我才知道,他们根本不是我的亲生父母!
   我恨死啦!真的,我恨死啦……
   想起小时候咱们一群小姐妹,多好呀!现在,不知道你在那里过得怎么样,听人说很享福!你们都过上好日子呀——我在这里不想呆了,你们那里好的话,给我一个人家,什么样的我都嫁,我就想出去外面,过像你们一样的好日子……”
   翠翠就开始忙着打听谁家需要媳妇,为的是救自己的小姐妹于水深火热之中!
   翠翠也是个没脑子的人,她以为秀兰真的急到什么样的男人都嫁,于是哪家都问了,就找到了27岁还没结婚的“怪三妮”!怪三妮是个男的,因为父母是近亲结婚,所以他们的第一胎天折了,第二胎就是怪三妮的哥哥怪二妮,取这样的名字完全是怕孩子养不大!怪二妮不但活了下来,而且还是个聪明、健壮的小伙子……他们就又斗胆生了第三个,就理所当然地叫“怪三妮”,这个家伙可没那么幸运了,先是不说话,3岁了都不会说话,还尿床……果然像大家预料到的——是个傻子!但又不是“纯傻”,很爱傻笑——平时很少有话说,但遇到高兴的事情只管跳起来,遇到不满意的事只管闹起来……经常见他的后面跟一小孩儿喊着他的名字“怪三妮!怪三妮!”他向后挥挥手:“小东西!我揍你!”有的孩子被他吓哭的,就跑到自己妈妈那里告状,但凡大小事情,一律先责骂他一番!
   翠翠听了他家的情况,自然是不开心,坚决的表示说不可以出卖好姐妹——一可是事情就在打听的时候传出去了,人家说了,介绍一个姐妹过来给3000块钱的“媒人”费…
   翠翠有点儿动摇了!这是个多好的机会一要是有这三千块,家里好多事情就解决了——可以买几头小猪小羊养着,另外剩下的钱有可以给老头子看病……忽然就又有点儿失落……自己难道这么缺钱……
   如果她仅仅是自己在考虑,或许这件令她后悔一辈子的事情不会发生,可是她终于主动找二叔出主意,二叔上下打量她:“你怎么这么喜欢管闲事?你们这些娘们儿……”
   话说回来,二叔是爱财的,他表示支持,一打岔,翠翠的脑子也傻了,很明显的对自己暗示:秀兰之所以是秀兰,就是因为命苦呀!她命该嫁一个白痴男人的……而翠翠呢?翠翠只要良心上过得去就行了!
   翠翠想着,我把秀兰弄来,还不就是为了好好照顾这个好姐妹吗?呵呵…我还有什么其他企图……不就是3000吗……
  翠翠原谅了自己,懂得原谅自己的人,都是可怕的,因为他们更善于犯罪!
  她想着就睡了,第二大,她起了个早,她对二叔说,昨晚没睡,一直想那件事情……二叔开始不耐烦了:又是你们娘们儿那一套!
  她找了个会写字的,二婶念着说:
  “秀兰妹妹:
  你好!
    姐姐很想你!姐姐这里过得很好!
    为你找了一个好婆家!人很憨厚!老实!
    你来吧!可要请我吃喜糖块呀!
    ……”
  信又沿着京沪线走,往南走,越来越热,越来越湿……到了秀兰的手里,她开心得傻笑了一整天……
  秀兰没有什么经验,凭的就是对姐妹的信任!她前几天故意装了一副老实的样子 爹妈叫干啥就干啥,他们都有点诧异,可是还不足以预料到将要发生的事情!秀兰干起活来竟是那样的一副快乐劲儿,要升大堂了似的——要不就是要下地狱了!她心里正得意着,我让你们嫌弃我——呵呵——我让你们再使唤我这一小会儿,马上我就让你们……哼!
  她的行李和当年她的姐妹翠翠北上的行李一样少;火车票上她辛苦攒下来的,他准备坐凌晨的车。半夜醒来,警惕的左顾右盼,安全了,掏出她的一小包收拾好的东西 就撒开腿往外跑…火车上的人很多,可是秀兰觉得自己是最快乐的一个……
  二婶一直不敢让她见怪三妮,生怕出了什么差错……
  先把秀兰接到自己家里,看了又看:“又俊了!又俊了!真俊!”
  给她做吃的,缝新衣服……
  秀兰眼前的翠翠已经是满嘴的苏北口音,打扮很粗鲁,全是北方女人的做派了!秀兰不禁想到将来她嫁了这里,大约也是翠翠的这个样子,不免有些伤感,但又忍不住的兴奋!
  “翠翠姐,你对我可真好!”
  看着秀兰傻乎乎的样子,翠翠有点不忍,但女人是比较容易下狠心的,而且有做事不后悔的果断……
  我的二叔,秀兰的翠翠姐的丈夫,老是一副很不正经的眼神看着她……她有点难以忍受……而且她发现这个地方的人过得并不好!少有米可以吃——秀兰吃不惯馒头。
  秀兰忽然问起自己丈夫的事情,羞答答的:
  “翠翠姐,你给我介绍的是个什么样的人?”
  翠翠有点心虚;“信上不都写了吗?老实!家也不穷!”她然后就笑了,“翠翠姐介绍的,不会差的!”
  翠翠收了3000,掂在手里很兴奋!
  一直瞒她到洞房,无疑,长在小地方的女孩子足以让人这样去骗!
  秀兰的洞房是被红色染满了的,装饰的算是很漂亮了!但再去看,又有点可怕,红的窗帘、红的蜡烛……秀兰一下子看到那张狰狞、病态、可怕的脸,几乎吓倒!
  怪三妮第一次碰女人;兴奋得显得很不正常!
  秀兰伯怕的一忽然大叫一声:“翠翠姐!翠翠姐!”
  己经是哭着喊出来的了!
  她的翠翠姐己经抱着那3000元钱睡觉了!
  秀兰心里想,自己到底该不读后悔…••她一下子蒙了,难道是自己姐妹出卖自己?她想:可能翠翠姐也是不清楚的——这个村子的人真坏呀!
  可是眼前这个虎背熊腰的大汉已经扑上来!
  “翠翠姐!”她还是哭喊着!
  怪三妮上去就是一巴掌“让你叫,让你喊!‘咔嚓’了你!”他做了一个杀人的手势!秀兰怕极了,虽然她并不十分懂北方人的话,但那个手势是通用的!
  秀兰想了,既然我能从家里跑到这里来就能从这里再跑到其他地方去:反正什么地方都比这穷山恶水强!她那晚就服从了!那个男人趴在她身上就亲,嘴里的味道熏得人难受,然后就在她身上到处摸索,像考古学家发现了新的文物——但他远没有那么斯文,那么小心翼翼,反而他粗暴无比,像只野狗抓到猎物!
  她一副乖巧的样子,顿时又来了心机……但这次恐怕是自作聪明了!
  第二天,很多人来庆贺,大家都诧异,仿佛新娘子对新郎一点意见都没有,看来并不聪明!要么就有其他的缺陷,要不也不嫁这里来了……
  秀兰就只坐在里屋的床上,一声不吭,手揣在兜里,腼腆的低着头……
  晚上,秀兰躺在床上——很怕——外面很黑!
  她一直想摸索枕头下压的那包东西——除了自己来的时候拿的,有另外把怪三妮家给她新做的衣服也加进去了!
  她起床,说去上厕所。
  怪三妮倒不傻了,说:“屋里尿——屋里有罐子!”
  她猜,这该是其他人教的!
  她小心翼翼的重新上了床,没办法!
  有办法了——她又开始引诱他,那个傻子,怪三妮。
  他们就又开始做了!男人很厉害,她都有点受不了了,她强做着开心,他往她身上使劲的压……
  一场战争下来,两个高手都没有“成败”可言,接下来的事情才是有成败的!
  她说:“我好吧?”
  “好!”他喘着粗气,傻傻的说;“好!好!好!”
  “那么……”
  “再来一回吧!”
  她觉得可笑极了,她心里想,难道你以为我还真准备老是跟你这个傻子干!
  于是她说:“好的!我去趟茅子(厕所),回来就跟你再来一回!”
  他傻,她就欺负他傻,穿上衣服,这要是换了正常人肯定觉得不对的,可是他就一脸的兴奋……
  她甚至直接从枕头底下掏出那个包。
  她踮着脚,出了大门。
  很好,没有人发现她!这里不同于他们那里,一马平川的路,可以走好远!她就向村头走。本来这样的夜里并不冷,可是因为怕的缘故,她觉得很冷,于是又套上了那件新衣服,月光下,她是一个红点儿。
  第二天,大家都知道了——新娘子不见了!
  怪三妮的毛病全犯出来了:他把床整个掀了底儿;然后到处做寻觅状,这里找找,那里找找,嘴里不停念叨着:“我的媳妇呐?我的媳妇给丢了!没了!……我的媳妇丢了…•”
  “马上把翠翠那个小贱人叫来了!”怪二妮吼道!
  问题在于大家并不觉得是一个买来的南蛮子跑了,而是认为这是一场骗局,因为本来秀兰来的时候就是二婶很积极的巴结着找人家,现在就很让人怀疑了!
  怪三妮像小孩子丢了玩具一样的哭:“我的媳妇丢了!昨天还跟我玩儿呢!好玩儿呢!
  怎么找不着了!放哪里了?……我的媳妇丢了,昨天还跟我玩儿呢!我的媳妇丢了,昨天还跟我玩儿呢!……”
  怪二妮看着弟弟的样子很恼火,他揪着翠翠的衣服骂:“你个小婊子,我们办这个事不知花了多少钱——你要是还了话,也不是那三千的事了,懂吗?你们是咋回事别以为我 看不出来——那个小贱人拿了我们家的钱走的!”
  其实秀兰除了她的那几件衣服,并没有拿一分钱,只是怪二妮为了把事情说的严重一些故意那么说,因为他没有把秀兰再找回来的想法了,只想乘机从翠翠那里捞一把赔偿金,于是他就到处宣传我们家的坏,并且说事情是我们一家人指使翠翠去做的!
  于是事情演变成了他们家和我们一整家的事情,爷爷很恼火,二叔就也跟着恼火,我们一家合起来骂二婶是个多事的女人,那时候我才一岁,刚学说话,就学会了骂人,“发贱!”,我知道二婶做的事情就是“发贱”的事情!
  于是二婶也恼火了,秀兰坏了她好不容易在我们家和整个村干得来人缘!原来的愧疚全都没了,反而觉得秀兰是有愧于她的!
  “找去!”她下了狠心——这个死妮子秀兰,臭婊子,她听怪三妮说了她逃跑之前的做法,觉得恶心极了!
  “我不信你躲到石头缝里去!”
  于是二婶跟爷爷申请了去找,爷爷就答应了,还把爸爸和叔叔们派给她指挥!
  他们到处跑,火车站,汽车站 贴启示……找了好几个月,花的钱竟不只三千了——而且还耽误了农事,都没找到……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这件是不光是钱的问题,还承担着我们家族的荣誉!二婶心狠得直想报仇,太想她的小姐妹了,说要马上见她,就挖了她的眼珠子,晚上做梦也会梦到它;甚至提议说要到电视上播一下广告,这样她就跑不掉了,二叔扫脸就是一巴掌!
  “还嫌不够丢人?你上去怎么说?就说‘拐来的小姐妹逃了,希望群众见了送过来……’是吗?不让市里打拐的把你抓了!再说,你做一个广告要花多少钱,知道吗?烧死你了!作死!”
  当时,我又理解了“烧”这个词的意思!二婶可真会“烧”呀!
  事情平息了很久,我们家不去找,他们家来要钱 我们家就说正在找,先不说钱的事,一直拖,仿佛有一天,秀兰会自己回来一也就只有这种可能,才能解救翠翠婶子了!可是这种可能太渺小,于是二婶觉得这样撑下去不是办法,她就整天往怪二妮那里跑,说情……也不知道她用的什么办法,怪二妮再也没有来要钱,仿佛永远都不会再来要了!
  可是,事情再度热起来了:几个月后,秀兰真的自己回来了——莫不是来解救她的好姐妹?
  她的肚子已经很高了;脸色很不好——不知道她这么多天是在哪里呆的——这始终是个迷!但可以肯定的是,那个地方比我们这里还要差,要么是人对她很凶……她怀了别人的孩子,谁会要她!
  她也算聪明,孕妇来了,谁都不敢碰,也就不敢打她,她怀的是他们家的骨肉呀,打出个好歹就太不合适了,怪二妮觉着很不爽,说着:“等这孩子生出来了——你等着瞧!我让你跑!”
  她很怕——可是转念一想——反正现在我还没生孩子,等我生了大胖小子——你们还敢碰我?于是她得意了!
  整个事件中,秀兰从一开始就决定着是要亏了,怪三妮家却还是得了媳妇和孩子,甚至还省了秀兰一段时间的口粮,就一点没亏,村子里其他人跟这件事情都没关系……亏的只是我们家——特别是二婶,赔了不少钱……没吃到羊肉还惹一身骚!
  她们果然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姐妹,很有默契,她们遇到对方共同的反应就是谁也不再搭理谁!甚至还不顾情面的斜瞥一下,表示蔑视“婊子!呸!坏女人!贱货!”他们的眼神互相说话!秀兰更是以一家之主的位置与我们家,或者是二婶家作对,二叔竞选生产队大队长,秀兰家——怪三妮家就不选他,而且还鼓动周围邻居也不要选他……他就真的没选上!二婶骂着:小贱人!小贱人!
  二叔却说了一句良心话:“你也不是啥好东西,当初出卖了自己的……不说了——你们这些娘们儿的事,把老爷们儿也给害了!”
  而且整个村子也都认为是二婶出卖了自己的姐妹,都同情秀兰,二婶在我们庄上的名声就因为秀兰,坏透了!
  秀兰的肚皮不争气,生的是个女孩……大家对江南女人的迷信几乎进因此破灭了:好马也有失蹄的时候呀!
  不过怪二妮也确实没有打她!过月子的女人,怎么能打呀——有本事你大老爷们也生个孩子,那么女人的存在也就没有意义了!
  可是秀兰的女儿争气!
  “你看,她的眼睛——真大呀!真好看!”
  “就是呀!真喜人呀!真喜人!”
  女人们会嫉妒的都来嫉妒了,男人们会羡慕的都来羡慕!
  女人们心胸大一点的就说:“长的像她妈妈!随她妈妈!赶明长大了又是一个大美人呀!”
  心胸小的忽然就低声挑唆事端:
  “怎么就一点儿也不像她的傻子爸爸呢——她离开之前也就跟怪三妮过了两夜——还不知道干那个啥了没有……离开那么长时间——做了些啥子……嘿嘿……不好说!”
  众人也都敏感起来,但脸色都是严肃的,这事情万一乱说,搞不好要出人命——怪二妮的脾气……
  嗨!这也不过是娘们儿的议论,她们的嘴比兔子还碎,要是什么都听他们说的,卢庄都不是卢庄了!
  “小芳”的名字是秀兰自己起的,土得要命,却是一个南方姑娘的名字!其他人家的姑娘都叫“大妮子”“二妮子”……秀兰总觉得是对女孩子不公平的!
  秀兰很疼她,连外庄人都知道,村头有一家人,女儿和妈比着美,妈已经不再打扮,但还是美,深深的眼窝,很性感;女儿一打扮便美了——大家都看得见那一个干净的小女孩,扎两个小辫子,用的是包装的塑料红绳,穿的衣服上面有绣花;很漂亮,比集上买的还漂亮……所以大家一看,就看得出她是蛮子调教出来的闺女!当地女人的女儿就完全是另一个模样了,本来就不好看,还邋遢得要命,衣服的袖口都能划火柴了;头发剪短了,她们的妈妈太懒了,留长的就得每天给她梳,而且大多数女人如果生了女儿就会再生,再生……计划生育罚钱——罚钱我也生,就是生,直到生出男孩子来……还不罢休——一个男孩管什么用?老大家有两个男孩,我们家就不能只有一个……男孩才是他们的希望,所以女人们都去顾男孩、男人和老母猪了,女孩?随她自己去吧——只要别给我搞出什么事情!而且她们看到小芳的打扮,都会有点不屑:“南蛮子怎么就那么爱美呢——我们家大妮子、二妮子……哪个打扮了不比她强!”可是他们还是不会打扮,她们下一代的女人还是他们一样德行的!
  秀兰对于女孩的态度是可贵的——可是,唯—一个下力气管女孩的,她的女孩后来却出了那么多的事儿!
  邻庄的玻璃瓶厂开始兴旺了,招人,怪三妮家为了结婚的事情费了不少钱,欠一屁股帐,怪二妮就商量让秀兰去上班……没想到秀兰就答应了——这本是件不妥的事情,把女人派出去做工……而且江南的的女人差出去,大约是不保险的……可是,为了还债,也只能这样了!
  我的小时候,整天呆在家里,这于整个村子都是少见的!他们到处都溜,泥巴、石子……河沿、树上……什么都碰,什么都摸,哪里都是他们的足迹……可是爸妈却认为那些是没人管的孩子,没希望的孩子,野孩子……于是我却被关在了家了……刚开始,我是不能出去,后来习惯了,让我出去,我也不会玩儿了,做各种游戏都是输,万一赢了就受人欺负……我不得不看书……我的“启蒙读物”是姐姐买了看了,随手丢在写字台上的,日本作家夏目漱石的《门》,我用那个识字,可算艰难,我中学的时候才读懂它了——那是我的重年!
  那是我童年,很大乐趣是听来“串门子”的大妈跟我妈“磨牙”——男人们很不喜欢女人整天卿卿喳喳的咦叨,所以讽刺他们喜欢“磨牙”,用说话来锻炼牙齿!
  她们会提到“家西”的,所谓“家西的”,就是村子西面的……但是村子西面,最有名的一家就是怪三妮一家,他们家每一个都很奇怪……
  她们说那个女儿叫小芳,辫子很好看,比大人的都黑、亮……她妈妈不给她剪,就一直长——越来越长,越来越好看……那个小芳的眼睛比她的辫子还好看呢,他们以前都没见过那样的——北方女人生的就不说了,南方女人们也沾了北方男人的晦气……而秀兰却是一个可以“降伏”了男人的女人——在她那里;男人的印记都会被她消释掉——她太强了!
  我就也凑过去打探那个神秘的小芳,她们立刻哄我:“想要媳妇了,你个小人儿,真喜欢插嘴!把个鞋底盖你,就不说了!”那时候很流行用鞋底“盖”人,我就怕了,没敢再说!
  这时候,二婶却听见了他们说小芳家的事情,便插嘴:
  “那个小丫头,不知道哪里野回来的——一点点都不随她爹……”
  她们又开始哄了:“翠翠,你又来多嘴了——我可是不准备断舌根的……”她们就都不说了,二婶也觉得没意思……不说了!
  我的童年,对于那个未曾谋面的小芳,充满了好奇!
  我第一次遇到她,却竟是在澡堂子里——男澡堂子!
  村头是一个小煤矿,那年头,煤矿正兴旺,我的爹在煤矿里干活!矿里很富,以至于盖起了方圆几个村子的第一家,当时也是唯—一家澡堂子,于是大人小孩都凑在那里洗!池子里洗澡的很多是下班的矿工,一身的煤尘都洗在池子里,有的人在里面打肥皂,有的人还在底下偷偷撒尿……清早的时候,水还是清的,可以看见底,马上几个人一揽,立刻浑起来……上午10点左右,池子的水开始发蓝,然后中午越来越蓝——蓝到一定程度,就不能再变蓝,就只好变黑……晚上关门的时候就已经将近墨汁一样的了——村里人管那叫“人肉汤”……可是这人肉汤里泡,大家己经觉得够爽了……小孩子们却是显然地讨厌洗澡的!尽管我们至少半个月洗一次,但还是十分的不乐意了!下午我爹下班,把我拖到澡堂子,扒了厚厚的冬装发现县上的脏东西都结成了一块一块的,用指甲一抓,就像是掉了一层皮;头皮痒了,也去抓,指甲便黑了,头皮屑像雪一样的下一可是大人们总会说:“先泡一泡,掉灰!”“灰”就是身上的污垢!池里的水,对于儿童稚嫩的皮肤是十分可怕的,我站在池子上磨蹭老半天,用脚尖试探一下水的温度。大叫一声:“烫热呀!”然后就求我的爹说:“我不下去!”我爹不理我,自己洗自己的,泡得差不多了就把我拽下去,我就扯开嗓子“嗷嗷”的大喊“救命”,我的爹特别狠心,还拧着我的屁股骂:“就会嚎!就会嚎!”“烫死我了!我要死了!”我辩驳道,“你死去吧!”我的爹直把我往下摁,我竟喝了一口“人肉汤”,里面的浓度相当的大,什么味道都有:香的是肥皂味儿,臭的是脚丫子的味儿,骚的是尿的味儿……当然我的体会不是那么的细致,但我却感到了自己的可怜……心里想:妈的,我的这个爹是真的不打算要我了!很难过,一边哭着,一边被摁着由我的爹搓背……回家之后,总是很不开心,很久看我的爹都是十分的不顺眼!可是他却摸着我的湿漉漉的脑袋说:“多好呀!这样干净了多好呀!”我才不想理他呢!
  一般都是爹带儿子洗,娘带女儿洗,她家就是故意和别人家处处都不相同,在她能自理之前总是怪三妮带着洗澡的!她是扎着两个乌黑的小辫的,红头绳,眼睛瞪得很大,里面像是流动的,泛着光……她小时侯就是一个小美人了!周围的正在穿衣服的男人们就围过来看她就吓哭了,怪三妮也不哄,挺大方的冒着傻气:“我闺女!我闺女!”然后一面哼着歌,自己乐呵着,脱衣服,一面听着她哭,他再一看她,竟然还没脱,很快三下两下扒了她的衣服,她赤条条的站在那里,她的裸体早在二十儿年前就被男人看了个遍;她哭更厉害,甚至全身都是泪水了……怪三妮全然不顾这些,把她抱起来,像抱一个布娃娃,走到里面去,放到地上,牵着她走,立刻她被淹没在裸体与阳具的海洋中,这些男人相对于她真是树一样的高大呀!澡堂里雾绕绕的,但头发的长度暴露了她女孩的身份;她抬起头,个子刚好到达每个成年男性的阳具的高度,于是她的面前是黑乎乎的阴毛;她还是哭着,头一次进大澡堂,太可怕了,我第一次进的时候也是这样。现在的她即使再进男澡堂,她也不会“怯场”的,这是她的“职业素质”;可是那时的她是多么的于净,多么简单,一眼就把全身看遍了!她被放进烫热的池水中,烫傻了似的,就不会说话了!不会反抗的她就宛如一个可怜的稻草人,呆呆的立在那里,一动不动!爸爸忽然指着她说:“你看,人家小闺女都不怕烫,你这个‘男子汉’,好意思吗……”我心里略有些恨了!哼!我才不是“男子汉”呢!
  后来她家恰好搬到我们家隔壁,和别人家换了宅子,抵债(怪三妮家的房子和别人家差不多,但“家西”村头是做生意的好地方,而且他家的宅子略大)!
  我们都到了上学的年龄,我比她大两岁,但是我妈说我从小就在家里,上学如果跟同龄的一起,会受人欺负的,于是我就晚了一年上(可是,其实我还是受人欺负了);秀兰整天要去上班,怪三妮家里没人照顾她,干脆提早送进学校好一点!于是我们就进了同一所学校的一个班!
  但我们并不一起去上学,原因当地女人一致认为最好不要让自己的孩子和蛮子的孩子一起……这相当于一种“种族歧视”了!于是蛮子的孩子往往一起,但她是万万不和二婶家的孩子,我的双胞胎堂弟大芒、二芒接触的,非得被他们各自的妈妈骂死!
  如果说前面的事情,我讲得有点不清楚,你们该体谅我,有的事情是在我没出生的时候发生的,有的我还没记事……都是后来人讲的,加我的主观臆测……后面的事情就真切得多了,我上了学,很喜欢,所以脑子里就是同学们了,大人的事情就容不下了!大人的事情太复杂,小孩子就太简单了!
  她一点都不像傻子的女儿!印象中,从幼儿园到高中她的功课都很好!我们就是因为功课都好才开始熟识的!
  她那时就已经是公认的美人,漂亮,学习也好——这很难得,在我们学校很出名!
  上课的时候,我们是公认的好学生,老师往往提问好学生,往往不是我先回答,就是她先回答!小学的教育很残酷,老师是很赤裸裸的偏向某一个学生,好的学生一节课目答七、八个问题,他们认为不好的学生往往好几次课都没有机会回答!有时候,某位老师会让他认为程度相当的学生进行“抢答”,我和她就曾被这样“搭配”过!有一次的抢答,我们同时回答了,立刻老师开心的笑了,我也想笑,又不太敢,但是她却直冲我笑了,众目睽睽之下,我们就“对视”了!她的眼睛很漂亮!
  后来,老师鼓励我们互相学习,一起讨论,她就很积极的响应了,理所当然,我才够资格和她讨论,都是她主动找我,后来她不在叫我的全名,而是像我妈一样的直接叫我“小康”,这令我有点尴尬——农村,小时候总是不好意思这样的,我就会脸红……
  我们终于还是一起放学、上学了当然是要和其他的一些学生一起了,有一段路,很多人一起走,我就和大群的男生们说话;她就在一旁不说话,甚至落在后面了……最有一点路是我和她才走的,就我们两个,她还是叫我“小康”,我浑身起鸡皮疙瘩。
  五年级的时候,升中学考试,学校生怕丢人,就抓我们很紧,学习变得索然无味,再也没有原来的风趣的男老师跟我们开玩笑儿,做提问、抢答……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脸上一块胎记的难看的女人,可怕的女人、专制的女人,总爱说:“这是我给大家的一个‘死掐’,一定要按照这个‘死掐’这样做!谁自作聪明了,后果自负!”
  我就用一种厌恶的眼神去看她,我就瞥她、瞅她……我的眼睛在骂她……
  “你在干什么!”她并不提我的名字,却用粉笔砸了我的头!天呐!这对于一个从没有挨老师批评的好学生来说,是莫大的耻辱呀!我的眼泪就“唰”地下来了!老师——我觉得……”我已经便咽了。
  “你觉得什么?”她的嗓子很粗很可怕,“一节课都是‘你觉得’,我还讲什么呀!别以为你是好学生,我的眼里没有好学生——我从来不会偏向的,某些同学,小心着点儿,不要以为自己能考高一点分就可以一手遮天、为所欲为……连老师都不放在眼里——一你们的行为该收敛了……”她激动的就哭了,我已经在哭了,于是我们俩一起哭,班长上去扶了她,班上的同学谁都不敢说什么,但无疑他们是把老师当作神一样的看待——我肯定受到他们的蔑视,甚至有人己经开始说我的不是,我也委屈的要命,越哭越大声——台上那个老师也嘶哑了嗓子——真不知道她哪里来了这样的兴致……
  不知道是我的还是她的哭声,把校长也叫过来了,他一看,教室里师生哭成一片,不禁有点惊讶,他是认识我的,每次获奖都是他给我颁奖——我想,他是不会打我的,尽管是我闯的祸……
  他把班长叫出去,问了情况,走进教室,往我这里走过来……上来就是一巴掌……我几乎不敢相信——但那的确是疼的……我嘎然止住了哭声;台上老师的哭声也止住了,一下子,女老师哭目的和校长打我的目的都明白了,我小时候最大的悲哀就是太聪明……教室就突然由吵闹安静下来,我被叫出去罚站……那天是我在学校度过的时间里最委屈的……
  放学的时候,我低着头,连续几无我都低着头走路,我想,我惹老师哭了,没人会理我了!
  “小康!”放学的时候,我走在乡间的那一段小路上,她从旁边说,“我觉得你是对的!我支持你!”然后她又左顾右盼,“别告诉别人呀!”
  我一下子就被感动了似的,呆了——转过身,望了她好久,她已经是个大女孩模样了,还是两个小辫子,不过己经有齐齐的刘海,扣在眼睛上方的额头,完全没变的是大大的眼睛,眼皮“双”得很厉害……
  “呵呵!”我就笑了一下,也不好意思说老师的坏话,匆匆的向前走……
  后来的几天,我走路的时候往往和她站一起,男生们走在前面,不见了我都会喊:“小康,怎么落后面了?”我才赶上去!
  后来,在我的脑子里,有一个奇怪的想法,就是如果我将来有钱了就去隐居,在一个山洞里,野人一样的烤着火,很温暖……除了我自己,还要带几个特别想跟他们在一起的人,其中就有她,我一直想告诉她,但又觉得说了很不好,好像我要跟她谈恋爱似的,而且我确认,我对她没有爱,甚至算不上喜欢,仅仅是欣赏罢了!
  我们的关系开始变得更加亲密,像是在谈恋爱!搞男女关系——这对于这个学校来说,真是有伤风化!可是我们俩是全校最好的学生,最有希望的学生,谁都不愿放弃我们的,也许我们该做的仅仅是同志的关系,学习上的!
  可是那时候大家都是小孩子,小孩子的想象力是伟大的,我们终于被扯在一起,而且被速配为夫妻:小地方的孩子并不懂得“男朋友”和“女朋友”的之类的词汇,就觉得只有夫妻两个才会好在一起,所以小芳成了我的“媳妇”,大家都这么说的!后来老师也知道了,家长也知道了……我觉得大家看我的眼神有点异样——尽管我不知道那是否我的错觉,但父母着实把我“熊”(骂,批评)了一顿,我哭了!我委屈极了,我当时就想:干嘛会想到我和她好……干嘛会以为我和她好……哼——我才不喜欢她呢!
  我们于是就不说话了——她见了我也是躲开。我猜大概是她的南蛮子妈妈教训了她……我们可是这个学校最有希望的学生呀——莫非要这个学校的名气毁在我们手里,我们太过分了!
  于是人前人后;我就努力表现出对她的厌恶,而且我对她真的有了一点恨……我想这一切都是为了证明——我并不会找那样的一个女孩做我的“媳妇’的!
  五年级发生的事情可真不少,后来的两件事情,似乎都是为了让人看情那些江南蛮子养的孩子的真实的面目:死性不改的邪恶!
  我的堂弟,小我一岁,大小芳一岁的大芒,和他的弟弟二芒都在我们班里,只不过他们没有我们出色,他们坐在班里的第三排,正中间,是最隐蔽的地方,成绩都是一般,大芒略好一点点,上课很少发言,各种活动也没有他们的影子,没有像我一样的得奖,也没有像我一样的挨打……于是他们是班上最不起眼的了……然而大芒最后在班上“红”了,在全校都“红”了,却是借的小芳的名气!
  那是一节数学课上,大芒上课在下面做了小动作……这个小动作可不是一般的小动作,农村的孩子是这样的,对自己性往往比较放松……可是那是在上课呀——现在想来真有点不可思议……我不知道大芒上课的时候把我们祖宗遗传下来的命根子拿出来究竟做了什么,但我们肯定的说,他是拿出来看了的——因为……有目击证人,和他坐同一排的女生有小芳和她的同桌孙丽丽,其实应该来说,是孙丽丽先看到了,然后用胳膊肘捣了小芳去看,小芳就真的去看了,然而她未免有点少见多怪,她叫了出来,上课的时候,大家都不知道她为什么忽然就叫了一声……然后脸羞的像山楂的颜色……一节课都没再抬起头来……大芒马上把裤子的纽扣扣上了,他也有点羞,男孩子其实也会羞的,不过女孩子更乐于表现自己的羞!
  也许事情也就这样呗!可是事情又哪能那么简单,孙丽丽是不会放过这样的一个笑话的,事情是怎样传出去的,我想这就用不着我做多余的解释了……
  小芳的“绯闻”转移到了大芒的身上,我有点侥幸,而且为了证明我当时的清白,我甚至也参与了这样的议论:南蛮干的孩子就是逃不了流氓的癖性,八辈子都丢不掉了!狗改不了吃屎!
  一个女生看到了男生的性器官,这对于开放的现在或许并没有什么了不起——可是那有是很多年前的事情,而且在农村……大家都觉得,一个女生如果看了男生的生殖器,也就不没脸见人——干脆嫁给他算了一这就好比大家看当时很流行的卡通片《圣斗士星矢》里,女斗士万一被男人看了面具下面的真面目,也就只好嫁给他——要么……要么就杀了他……呵呵,我想,在我们的现实生活中,杀一个
  

2004-03-31 02:12:40  范坡坡 (北京东城)

  [这个贴子最后由fanpopo在 2004/03/31 02:18am 第 1 次编辑]
  
  好辛苦——原来盘里存的忽然打不开了——只好扫描了又挨个字矫正……
  可能有错字的地方——都是后来扫描的时候搞得呀……
  还在修改着——大家也看看——帮忙说说吧!
  看这些密密麻麻的字好头疼……
  

2004-03-31 07:47:10  Neveronline (戰國)

  好长啊。先看一部分。忙完了再看完:)
  

2004-03-31 11:20:49  冰河 (北京海淀)

  上次聚会看过一点,就是POPO好醉的好可爱的那次,这次要仔细看了
  

2004-03-31 12:38:46  琴子子

  好长,不过喜欢这个名字
  

2004-03-31 13:54:38  范坡坡 (北京东城)

  扫描了之后——有的破折号都成了“一一”……很头疼……
  

2004-04-02 01:12:09  范坡坡 (北京东城)

  我用word里的“查找”“替换”编辑好了!
  

2004-04-02 13:04:49  冰河 (北京海淀)

  昨天冒着被头骂的危险看完了,不错,
  

2004-04-03 19:16:42  范坡坡 (北京东城)

  为什么骂呀……
  

2004-04-04 00:51:30  hx

  看到:“老板,你给我们讲一下关于‘X’和‘L’的问题吧——我们都不懂是怎么回事!”
  明天接着看
  背景比黑锅舒服,看着没那么吃力
  

2004-04-04 07:35:20  francois (上海徐汇)

  看完了,很不错,是真事儿吧,我有个朋友小时候也是农村的,他老家也有那么些事儿,怕是真的。
  

2004-04-04 15:18:17  言岩 (北京海淀)

  长!!!
  改天再细细品味吧!!
  

2004-04-06 00:45:54  范坡坡 (北京东城)

  当然不完全是了!
  有很大的我的家乡的痕迹——但是更多的还是夸张和虚构……
  呵呵——其实女主角身上有我的影子……
  没看出来吧……
  当然——性别是不同的!
  [quote]下面引用由Francois2004/04/04 07:35am 发表的内容:
  看完了,很不错,是真事儿吧,我有个朋友小时候也是农村的,他老家也有那么些事儿,怕是真的。
  [/quote]
  

2004-04-06 13:15:17  冰河 (北京海淀)

  [quote]下面引用由fanpopo2004/04/03 07:16pm 发表的内容:
  为什么骂呀……
  [/quote]
  上班看小说,不骂死才怪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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