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波尔卡和加加迪的故事

　　[watermark]一 现在
　　
　　现在，波尔卡正坐在笤帚上油漆她的小房子丽丽。
　　十五年了，她每周给丽丽换一种颜色，而且不用魔法，纯手工，波尔卡坚定的认为手工刷上的颜色更好看——只有西风知道这粉刷房屋的秘密：
　　波尔卡先在丽丽的墙壁上用油漆写下加加迪的名字，然后再一点一点把空白的地方填满。
　　
　　刷好了丽丽，波尔卡唤来西风。
　　西风伯伯，帮我吹吹丽丽。
　　没问题，这是什么颜色啊，波尔卡。
　　香槟色。
　　哈，我都没听说过还有这种颜色，他们都说你老土，要我说，你波尔卡是顶顶时髦的女巫了。
　　嘻嘻。西风伯伯是个老顽童，波尔卡喜欢他。
　　
　　晾房子的时候波尔卡决定到峡谷边去嗑瓜子。
　　以前只有郁闷的时候波尔卡才会嗑瓜子，多年前加加迪离开突突山，波尔卡坐在峡谷边时刻不停的嗑了三年的瓜子。吐出的瓜子皮堆成了突突山的姐妹山——瓜瓜山。
　　后来，人类的登山队错把瓜瓜山当成了世界最高的突突山，登山的时候发生了山体滑坡——
　　瓜子皮堆出来的山自然是十分危险的。多亏波尔卡发现及时，火速赶来才救了登山队。从那以后，波尔卡决定每天晚上都到瓜瓜山来嗑瓜子，嗑一嗑，瓜瓜山就高了一块，再站在山顶跳一跳，瓜瓜山就又矮了下去，这样，嗑嗑跳跳，波尔卡想既然造了瓜瓜山就把它弄的瓷实一点。
　　时候久了，突突山下村庄里住着的小孩，如果听不到波尔卡嗑瓜子的声音就睡不着觉。她们的妈妈只好买来瓜子嗑，用那声音哄孩子。
　　
　　嗑了一会儿，波尔卡想看看房子吹得怎么样了，就坐上笤帚准备回去。
　　刚一转身，身后有人“哎呦”了一声。
　　波尔卡回头看，什么人也没有啊。
　　哈，准是有人上山陷进瓜子皮里去了。
　　果然，飞过去一瞧，一个男巫模样的人正在瓜子皮里挣扎，越挣扎陷的越深，波尔卡揪住他的脖领子，扫帚使劲一飞，把他拽了出来。
　　
　　
　　二 十五年前
　　
　　波尔卡一早就骑着扫帚飞上了天，她要在夜晚来临之间把突突山上空的星星擦干净，换下生锈的那些。
　　加加迪帮不上波尔卡什么忙，就答应去买冰淇淋。
　　
　　波尔卡可是女巫里有名的冰淇淋狂人，她吃过三万四千多种冰淇淋。最爱的吃法是蓝百合味冰淇淋就着波波酒，波波酒是年轻女巫不被允许喝的烈酒。由撒旦城的醉猫酿造。
　　波尔卡那次吃掉了十桶百合冰淇淋喝光了三瓶波波酒。
　　女巫们亲眼看见她的身子结了厚厚的一层冰，连眼珠都被冰花蒙住了，可一会儿工夫，又着起了火，火苗在她的胸中燃烧，像毒蛇吐着信子。
　　从那以后波波酒被彻底禁掉了。波尔卡一直耿耿于怀，她反复说着自己当时只是觉得有一点冷，又或者是有点热，总之并没有太坏的感觉。
　　
　　要蓝百合味的！波尔卡怕加加迪忘了，在他的手腕上画了一朵蓝色的小花。
　　加加迪吻了波尔卡，背着画夹下山去了。
　　加加迪讨厌魔法，他是个画家。忘性大，还没走到半山腰，他就把蓝白合冰淇淋的事忘了。”
　　
　　加加迪忘了自己下山是要做什么，摸到背上的画夹，他恍然大悟：
　　原来我是出来写生的啊！
　　加加迪选了一处溪水淌过，野花盛开的地方，支好画夹画起画来。
　　
　　他注意到自己手腕上的小蓝花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
　　加加迪一拍脑门，糟糕！波尔卡让我买冰淇淋来着！
　　
　　加加迪火速冲下山买冰淇淋。
　　等他精疲力尽的回到突突山顶，天都黑了。
　　
　　怎么样怎么样，波尔卡朝他挥舞着扫帚。
　　看我把星星洗得多亮！
　　加加迪往天上一望，星群已经醒来，它们纷纷眨着眼睛像波尔卡致意，
　　好啊，好极了。
　　
　　给你冰淇淋。
　　啊————————————，说的是蓝百合，怎么买了蓝莓？波尔卡尖叫。
　　原来加加迪手腕上的小花早就被汗弄花了，只有一个圆圆的疙瘩，他还以为是蓝莓。
　　蓝百合的卖完了，蓝莓的也差不多啊，都姓蓝。说着，加加迪朝床上走去，他真是累坏了。
　　
　　咣的一声。波尔卡倒在地上，昏厥过去。
　　
　　
　　波波家族的这种怪病好像遗传给了波尔卡，
　　如果她所爱的人对她撒了谎，就会昏倒。
　　波尔卡的姥爷后来差点没疯了，因为很多时候，你知道，确实是出于好心，比如他那次说波尔卡的姥姥菜做的不错。”
　　当时波尔卡的姥姥就昏倒了，头栽进了汤盆里。”
　　
　　“这是爱情的病灶啊。”
　　
　　
　　三 十五年前的后来
　　
　　波尔卡卧床不起有一个星期。
　　温柔的南风天天来看她，捎来一些波尔卡喜欢的花香。
　　这天突突山下的冰淇淋店送来了一桶蓝百合味冰淇淋，送冰淇淋的雪人不敢进屋，病人受不了这样的低温的。它把带有保温功能的冰淇淋盒子放在了窗台上。
　　咦？加加迪你在做什么？雪人一侧身，看到加加迪在空地上收拾行李。
　　我要离开一阵。
　　给波尔卡订了一年冰淇淋的就是你吧？
　　嗯。
　　你放心，我会按时送到的。
　　好。
　　
　　加加迪控制不了自己不说谎话，谎言，有时候，就像调味素，让生活更美好而不是更糟糕。——至少他是这么认为的。他很害怕波尔卡的怪病。这让加加迪感觉沉重，加加迪最受不了的就是压力。
　　
　　如果有一天，波尔卡因为自己一句无心的谎话而死去？
　　太可怕了。加加迪不敢往下想。
　　他决定出走一段时间。好好想一想。
　　加加迪给波尔卡写了一封信，放在那盒蓝白合冰淇淋的下面。
　　
　　“波尔卡，我爱你。爱的那样深以至于我自己都害怕。我不能想象我随时可能会伤害到你，虽然我是无心的。我已经非常注意了，可是这已经是你第七次在我面前昏倒。你醒来需要的时间越来越长，亲爱的，我害怕。让我好好想想，看看能不能有一个办法。今天你就会醒过来的，我要暂时离开你一段时间。去找找有什么法子能治好你的病。等着我。
　　爱你的加加迪。”
　　
　　加加迪很了解自己的弱点。他逃避一切沉重的东西，他容易遗忘——包括爱情。他怕自己会忘了波尔卡。
　　加加迪拿出小刀，在波尔卡画蓝色小花的地方刻上了波尔卡的名字。
　　加加迪唤来西风，波尔卡的老朋友。
　　“请一定提醒我，如果我忘了波尔卡，使劲吹拂我的耳根，把那些金子般的话灌进我的心里，告诉我我爱她。”
　　“好的。放心吧。”西风说。
　　
　　加加迪背上画夹——天呢，此时他已经忘了他的行李——下山去了。
　　
　　
　　波尔卡醒来的时候，一眼看见了窗台上的冰淇淋，她知道一定是加加迪买的，高兴的笑起来。
　　加加迪——
　　没有人答应。
　　波尔卡拿起冰淇淋，发现下面还有一张纸，上面的字已经被冰盒子融化的水冲得无法辨认。只剩断断续续的几个。
　　
　　“波………………我……害怕。…………非常注意…………七次……昏倒。……………………离开你………………你的病……　　　　　　　 加加……”
　　
　　波尔卡浑身颤抖。
　　好吧，走吧，波尔卡想，不然我们两个都得死掉。
　　波尔卡的眼泪掉进了蓝百合冰淇淋，冰淇淋迅速的融化并消失不见了。
　　
　　东风在窗外看见了一切。
　　没错，是爱搞恶作剧的东风，不是天真善良的西风。刚才东风扮成自己兄弟的模样，答应了加加迪的请求。但是，鬼才知道它会不会按照答应的那样去提醒加加迪呢。
　　
　　
　　四 现在的后来
　　
　　被波尔卡从瓜子皮里救出来的男巫就是加加迪。
　　这会儿加加迪紧紧搂着波尔卡的腰，现在他全想起来了，自己手腕上那个名字的含义。
　　你一点也没变，加加迪迎着风大声说。
　　只不过才十五年，女巫不会这么快老去。
　　我是说，你的衣服，扫帚，气味……
　　怎么，很老土对吧
　　不不不，很好看。
　　波尔卡偷偷抹了抹脸上的泪水。
　　
　　一切和十五年前没什么两样，除了丽丽的颜色变了，和天空一样的冰蓝色。
　　加加迪看不见里面藏着他的名字。
　　波尔卡做了一顿丰盛的晚餐。有柠檬玻璃鸡，彩虹拼盘，蓝百合冰淇淋，西思泉香草、凤尾竹、蘑菇和汤。
　　加加迪和波尔卡面对面的坐着吃。谁也不说话。
　　吃完了蘑菇，吃完了彩虹拼盘。
　　吃完了柠檬玻璃鸡，吃完了西思泉香草，吃完了蓝百合和凤尾竹。
　　只剩汤了。
　　加加迪和波尔卡很小口的喝着汤。
　　他们已经十五年没见了。这期间，加加迪四处游走画画。并到处打听，他手腕上刻的字母是什么意思。直到他今天在瓜瓜山，被波尔卡救起。
　　它能说什么呢，他该怎么解释，怎么表达，他早就忘了那封信，只知道从前每次自己走丢，忘记回家的路，波尔卡都会找到自己，为什么她这次就没找呢，让我在外面流浪了15年，也许是我们在一起的时间够长了，对于人类来说，两年半足够让一段爱情走到尽头，巫师呢，20年够长吗？
　　可是，当加加迪骑上波尔卡的扫帚，为什么感觉和第一次遇见她的时候一样？
　　
　　他们已经十五年没见了，这期间，波尔卡除了等待，什么也没做。她拒绝自己有丝毫变化，他怕坏记性的加加迪见到自己认不出来。她该对加加迪说什么呢？那封信到底写了些什么呢？是自己的病吓跑了加加迪吧？还是像悲观的北风曾经告诉波尔卡的，爱情，就是爱渐渐消失的过程，没有办法。但是，她一看到加加迪就知道，自己还爱着他啊，这个没有记性只知道画画的傻瓜。
　　
　　那些疑问的答案已经不那么重要了，重要的此时此刻的感觉。
　　
　　汤也快喝完了。
　　加加迪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波尔卡也一样。
　　她们如此害怕，害怕自己要说的话。害怕自己会听到的话。
　　沉默笼罩着突突山的山顶。山脚下的小孩子听不到每天晚上嗑瓜子的声音，都吵着不睡觉。
　　
　　汤喝完了。
　　但是他们都不想停下，一旦吃完了饭，必须有什么要发生。加加迪想自己会走吗？波尔卡会欢迎自己留下来吗？波尔卡想加加迪是不是还要离开自己？我会不会留下他？
　　加加迪一把把汤勺放进了嘴里，嚼嚼吃了。波尔卡则拿起了菜盘。
　　他们尽量拖延这顿晚餐。
　　饭桌已经被吃完了。
　　波尔卡摘下了窗帘。突突山顶的星光暗淡。十五年了，没有人给他们洗澡。波尔卡一阵伤心。把窗户打开拆掉吃了。
　　加加迪和波尔卡一刻也不停的吃。很快，丽丽被吃空了。他们开始吃突突山，树木，花草，岩石，一颗颗，一块块，连撒在石头上的月光也不放过。
　　
　　
　　第二天，早上人们醒来的时候，都以为自己还在做梦，门前高入云霄的突突山只剩下一个小土丘。土丘上坐着一个男巫和一个女巫。可这个男巫真不像个男巫，倒像个画家。而这个女巫呢，可真够古典的，都什么时代了，她还带着尖顶黑色圆礼帽，身边放着一把扫帚。最奇怪的是，他们都像被饿死鬼缠身了，不停的吃。
　　波尔卡和加加迪。
　　他们现在实在吃不动了。
　　那么，晚饭就真的要，结束了。
　　
　　波尔卡和加加迪望着对方，现在，他们必须要说点什么。
　　……
　　我爱你——嗝——波尔卡。
　　我也——嗝——爱你，加加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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