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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

2004-01-12 20:22:36   来自: 火车开往冬天
  [这个贴子最后由火车开往冬天在 2004/01/13 04:30am 第 3 次编辑]
  
  一
  这个秋天来临的时候,是我认识简皓的第九年。
  我开始隐居与练习:一个人要么连饿几餐要么暴饮暴食导致胃痛难忍,一个人怀着诡异眼神与街上欢天喜地的人们擦肩而过,一个人伴着《新桥恋人》里的漫天烟火凭着酒精的威力沉沉睡去,一个人唱K直到泪流满面筋疲力尽,一个人走在超市明亮的现实生活里被夜晚的光影麻醉,一个人朝着街角的分贝牌声嘶力竭试图让上面的数字超过一百,一个人对着电脑码字从凌晨到天明眼前一片天昏地暗。
  我经过反思发现,电话簿里的朋友大多是视线之内生活之外的人,又何必找更多相互了解的理由。于是把人际关系简化到了极致,电话除了酒吧老板打来警告我上班不要再迟到外一律拒接。
  除了有一天,看到简皓的号码在手机屏幕上闪烁。铃声周而复始。在第三次响起的时候我终于按下接听键。
  燃燃。
  HI.
  好久没有你的消息。还以为你号码换了。
  呃,没有。
  你……好不好?
  ……很好啊。王菲最近剪了个和我基本相同的发型哟。我故意傻笑。
  空气冰冷,我正在放的Portishead声音也冰冷。
  等了很久他说,这么多年,也该长了。转而却又说起最近一连串的雨天让人心情压抑。活生生地把煽情的句子转成无关痛痒的话题,像是一个不通水性的人掉进浸满回忆的水中徒劳而可笑的扑腾。
  我突然觉得胃里一阵翻腾,急急忙忙说了再见就挂了。
  第二天想起来有点埋怨自己的身体太敏感,情绪一激动就会有各种莫名其妙的症状。算了算了。反正他一开始就只决计着与我寒暄,才会那样小心翼翼与不着边际。好莱坞电影里少一秒男主角能性命交关,童话里十二点多一秒灰姑娘就十万火急。一秒如此,何况是我们分开的两年。我又何必坚持那些分泌过剩的幻想。
  可是无边无际的黑暗又开始坠落。
  
  二
  当时,我们是单薄的身体,低垂的眼神,清亮的笑容和甜蜜的暗示。
  当时,间皓指着我的小说里这句话狂笑不止,他说狗嘴里竟然吐出象牙了,真没想到我这么野蛮的嘴还能说出这么动情的句子。然后突如其来地吻我。又大笑着念叨,他都已经高尚到屈尊亲狗嘴了,为了让我孜孜不倦地向先进人物学习,我得一辈子跟着他。
  当时,阳光在纷乱的树影间跳跃,像一堆碎银在他英俊的脸庞闪闪发亮。我想,简皓,虽然我乖戾任性又自卑到不知道你对我的爱从何而来,但因为你健康善良又开朗,我们的日子定会像头顶的白云一样相互缠绕,永不分割。
  当时当时,我多讨厌这个词。代表一切都已经成为过去,不屑一顾或者用心良苦都难逃怀念的宿命。
  
  三
  小白以前一直说我是太幸运的人,因为脸庞上的天真而被娇纵成任何事都唾手可得,又因为身体里的任性而习惯对身边细微的幸福视而不见。我一直否认。我要是幸运的话就不会被满中国跑把家当旅馆的爸妈生下来,然后一年到头考了再漂亮的分数或者四下挑衅闹事也无人问津。而小白是长在破碎家庭的孩子,因为从小就必须靠察言观色才能获取一般孩子不以为然的安宁环境长成了如今异常聪敏坚忍的模样。我对她的亲切感从同病相怜开始。
  初潮的时候,我看着自己身体里源源不断涌出的血,惊慌失措地打电话给小白尖叫我要死了我的身体在流血。直到她到我家来,温柔地给我示范卫生巾的用法,像世界上最温柔的姐姐。
  从此我就把小白当自己的影子一样倚赖。之后,我和简皓的两人军变成了三人帮。通常是简皓用车载着我去小白家,抱怨着我的体重要以吨来计算,然后三个人一起晃晃悠悠去上学。
  那个时候,我的笑声总如同秋天的黄叶,争先恐后,簌簌纷飞。
  可是有一天小白问我:燃燃,你这么幸运,为什么还是不快乐呢?
  一触即溃。小白是把钝刀,表面温吞,一开口却一定一针见血甚至皮肉翻滚。这么多人,这么些年,只有她用最短的时间看穿我外强中干的本质,一种在狂欢中愈发孤单的姿势。
  所以我总翻来覆去地问小白,你说简皓爱我什么呢?我没有漂亮的腿,也没有漂亮的脸。你这么沉静美丽又聪敏,如果你先遇上简皓,他爱的人会不会是你呢?又或者他现在也可以爱你不爱我。
  于是小白带我去离开吧,说是去看他暗恋多年的男人。CURE当时正在台上舞指如飞,我们坐在角落里,他偶尔走动的侧影被中间的一根装饰柱剪得更好看。他有漂亮的身材和眼睛,低头弹琴时长发就拂在消瘦的面颊。后来他把头发梳起来,露出甚至比刷过兰寇还浓密十倍的睫毛。
  然后我说小白我们来玩一个游戏,游戏里有我有你有简皓还有面前这个漂亮男人CURE。
  游戏是因为害怕失去,所以伪装自己。
  而从嘴唇到嘴唇,从一个人到另一个人,时间已在我们的皮肤划下点点斑痕。
  
  四
  那个不痛不痒的电话后的几天,简皓竟然在这个叫离开的酒吧出现,我靠唱歌维持生计的地方。这里是浑浊的快餐音乐,沸腾的觥筹交错和廉价的眉来眼去。工业文明在这些身体内植入的无以伦比的加速度让他们在白天走得很快,不堪一击的灵魂却在夜晚聚集相互透支。简皓从来就不喜欢。
  从他走进酒吧我就开始像从前一样手足无措。一直习惯把自己完美过后再呈现给他看的。突然想到自己化了smoky eyes加裹胸热裤的样子,与从前面目全非,他一定不喜欢。最后眼睁睁把最拿手的王菲跑调到九霄云外。
  早知道今天就逃班不来了。下台后沮丧地叼着烟经过他身边,低着头想被他忽略。
  他一把把我拦住,夺下我手里的烟。
  你干什么?!你信不信我勾勾手指你马上就躺在酒吧外面?!滚!我凶狠地推开他。
  却不想跌跌撞撞把邻桌的MENU牌都掀倒了,印着我为这个叫离开的酒吧写的广告词的那一面刚好朝上:爱是慢性病/离开吧/让它患在别人的身体。是在我跟CURE分手时特意写了送给他的,告诉他再深刻的关系也终将被时间割开。我对他说我要吃吃喝喝肆无忌惮,离开我失去简皓的地方然后把爱情当垃圾一样扔掉,直到我能让我的身体只是用来做爱跟繁衍的。
  CURE说,你不敢。
  我是不敢。我又怎么敢让简皓知道这些话。就算他知道,我们也早已不可挽回。曾经的温柔穿过岁月变成了如今的尴尬关头。
  我只好跑回台上唱歌,唱我和简皓当时的情歌。
  求之不得/求不得/天造地设一样的难得/喜怒和哀乐/有我来重蹈你覆辙。当时我算准时机把纸条扔到你身上时让老师发现,你被勒令写检讨在全班念。念到快结束时看见我故意挥舞着的小学作文选,你想到我们为这三千字的检讨翻了一箱小学作文而笑场,最后又多落下一个对待错误态度不够严肃的罪名,被追加检讨三千字。
  你是天/你是地/我不是/我自己。当时我们打赌英语老师先跨上讲台的是左腿还是右腿,我输就把头发留长,你输就替我作值日打扫教室。可是每次到最后打扫教室的都是你,而我一直留着板寸头直到这个秋天来临。
  我蠢蠢欲动的爱情/就要飞向你/我美丽天使的心。当时我问你希望你先死还是我先死。你说当然不是你先,被我罚课间十分钟都用来单脚跳。很久以后你偶然说起,先死的人不必承受爱人离去的巨大伤悲。
  当时当时。我说过我讨厌这个词。关系粉碎多年后我们唱着当时的情歌以为能事过境迁,可是线索那么多,怎么能不唱到一只眼守侯,一只眼泪流。
  我只想隔着那些拥挤的人群与往事,脱下我的冷漠,看着简皓的眼睛说,我爱你。
  可是,他的位置已经空了。
  
  五
  耳朵加身体,我有九个洞,它们是我血流不止的悲伤,见证我不再滚烫的胸膛。
  黄昏到清晨,我漫无目的,再厚的衣裳也裹不住冰凉,伤口瞬间痊愈只是伪装。
  摇滚与文字,我独自表演,炽热的燃烧是短暂的抚平,华丽歌唱其实徒有虚名。
  两年来我一直很努力地跟CURE学吉他,剩下的时间都在这个城市里不分昼夜走走停停。我想我要把出走的简皓找回来,我要找到他,让他亲耳听见我的歌唱与叹息,关于坚贞不渝与始乱终弃。
  可是城市如此狭窄,道路如此拥挤,我对他的寻找如此高频,两年间也只偶遇他一次。
  我看见他的与小白面对面的脸,在麦当劳的巨大的人造光明里,明媚无比。
  然后我像连体婴一样紧紧挽着CURE,直直经过他们身边,仿佛从未认识。
  可是为什么,我每天都比昨天多沉默一些,每天都比昨天多死去一些。一点一滴,从干净的脸庞长成了忧愁的句子。
  并且,日复一日。
  
  六
  简皓来酒吧找过我之后,接下来的很多个夜晚因为失眠而变得无比漫长。我从酒吧下班回家又接着写稿,迷迷糊糊,好象患上了Fight Club里Edward Norton的那种失眠症,从来无法真正入睡,也无法真正醒来。
  CURE还在的时候,会握着我的手在A4上,写我的名字,写他的名字。直到我的困倦终于来临,他就念着书写不朽相守的《霍乱时期的爱情》伴我入睡。
  CURE一直说,燃燃你像棵含羞草那样敏感,你天生是写字的料。没有灵感的时候他就放各种冰冷的火热的音乐给我听,备好烟同时提醒我不要抽太凶。写得饥饿的时候他会做夹着鸡蛋火腿鸡肉松的美味三明治给我吃,尽管我说这种高热的食物简直会让脸整整大上一圈。
  而简皓在我开始写作美女作家开始当红时的口头禅是,如果XX能XX,那燃燃都能当美女作家了。每每他说一次,我就让他饿上一天,然后一边强迫他倒立一边把食物吊在他面前像钟摆一样晃来晃去。
  我当然不会让CURE知道简皓的存在。每每我想到简皓正与小白十指紧扣温柔相对时,我就会拥着CURE不停地用各种语言说我爱你。
  倾倒排山倒海的情话,消灭迟迟不散的牵挂。
  是在那些离开简皓的无助夜里,他扣着我的手陪我走到天明。当我思念简皓到歇斯底里,他扶住我的肩膀与我相拥而泣。所以我一直告诉自己要在他发现我并没有忘记简皓之前爱上他,我要弄假成真,我要易如反掌。
  可是我爱上了CURE爱的音乐,却到底没能爱上他。无奈得如同,秒针停止,时间仍在继续。
  夏天的末尾,我隐居之前,CURE拎着一大堆打口来找我。
  是道别,他要去北京。弹琴唱歌,继续居无定所。
  燃燃,分手的时候我骂你是比骨肉皮还操蛋的女人,把我当作摇滚的替身不算心里还一直挂着别人。其实,两年前你冲上台来的时候我心里就明白,看你表面上一副龇牙咧嘴的模样,其实你只是一任性又缺乏安全感的孩子,不知道自己要什么。碰上事儿总以为像个火球呲呲把自己烧了就万事大吉,根本没想过这样随心所欲还会伤害到别人。
  以后你就留着长发吧,男人到底还是喜欢女孩儿长发的。他拍拍我的头,放下手里大把的他管叫儿子的CD,转身离去。我看着他在南方夏天的惊人高温中走出的倔强而缓慢的脚步,眼泪泛滥成灾。
  原来,从未相爱的情人才可以沦为朋友。而不断相爱注定不断伤害。
  
  七
  冬天来了。这时候,我们需要更多的食物、衣服和爱人的拥抱,制造温度,抵御寒冷。
  可是我没有爱人,我只能坐在冰冷的凌晨写啊写,写到头发骤长四肢冰凉,写到像个减肥中的女人一样焦虑,写到一半是欢颜一半是毁灭。我只写偶遇的爱人与破碎的结局,那是我们因为对幸福过度渴望而可以预见的不得好死的宿命。
  可是突然有一天,我不知道故事该如何继续---我收到小白的结婚请柬,纯白厚实,在圣诞举行的婚礼。
  往往,圣诞是两个人相聚的借口,婚礼是第三个人受伤的理由。
  可是这一次,相聚的是谁,受伤的又是谁?新郎的名字并非简皓。
  我想我一定要不停举杯,无望的逃离,短暂的麻醉。
  
  八
  果然,婚礼那天,我醉得天旋地转。恍惚中仍看见第二天就要和丈夫出国的小白浅笑流转,而简皓坐在与我伸手就可拥抱的距离却如同惊弓之鸟小心翼翼。
  两年前的那个夜晚如同摩天轮般在我脑中缓缓上升。
  那一天。离开吧。我,小白,简皓。我们三人玩Truth or Dare。几盘之后我输,我选择Dare。小白照我谋划好的说,这样吧你上去对着那吉他手含情脉脉地看足一分钟,然后往死里晃他身子,一边喊你为什么不爱我。简皓跟着嚷嚷,去吧燃燃,多符合你精神病形象啊,算是本色出演,一点不亏。
  我像想象中般微笑着走到台下最靠近CURE的位置,看他摆弄吉他。出乎意料,他没有漫不经心,没有故作冷漠,没有甩头作秀。唱了一些恶俗流行之后他换了把箱琴,闭上眼睛,缓缓吐出张楚的《爱情》,当时我最喜欢的歌,最怀疑的事。
  当时当时。要不是有些情绪正好需要照料,有些感情正好不太明了,有些场景正好适合发烧。
  我忘了我的嘴唇如何在台上感情充沛地对CURE张合说你为什么不爱我,忘了我的大脑如何谋划让小白替我对简皓说分手试探他,忘了我的耳朵如何在第二天听见小白说简皓已经和她在一起,忘了我的手指如何在小白脸庞划下鲜红的印记,忘了我的眼泪如何在当晚在CURE面前流得无辜又泛滥,忘了我的嘴唇如何被CURE的嘴唇不由分说深深粘住。
  我一直怀疑记忆的真实性,因为我没有任何文字凭据可以追究。我只是看见,年少轻狂像毒药渗入我们的身体,最后在我们的骨头上留下乌黑惨烈的烙印。
  不,不,我要停止回忆,回忆是未老先衰的证据。
  
  九
  老板气急败坏的声音从电话里冲出。手机显示时间是12月26日9点过5分---我又迟到了。
  好像,在我喝得东倒西歪离开婚礼现场之后,有人跟着我上了出租车,一直揽着我偎在他肩头。大概是他身材与简皓太过相似,以至我感觉听到他对我说我爱你。
  怎么可能是简皓呢?我曾经以为不管我飞到何时何地,他都会站在原地等候的。结果还不是事实胜于雄辩。
  可是我竟然在床头发现一张字条,要我12月31日晚上留在家等着。而简皓的署名,像刀片一样在字条上闪光。
  还有一封信。是小白的字体。
  燃燃:
  终于我可以写下这封信。我们今生也许都不能再相见,语言因此能够变得肆无忌惮。
  我以前问你,你这么幸运,为什么还是不快乐?
  我想了很多年,觉得是因为我们太过年轻。年轻的时候我们总因为资历的贫乏而更加善于期待惊天动地,把一些事错过又不懂得如何去挽回与珍惜,一次又一次地等待与错失直到一切都来不及。
  其实我和简皓从没有在一起。而离开吧那个吉他手只是恰好被我看见用作道具而已。说暗恋,只是为了打消你害怕失去简皓的顾虑。
  两年前的那天,我替你对简皓说分手,他哭得伤心。我对他说我一直喜欢他,他哭得更伤心。他说他爱你像信徒对上帝般盲目,心里早就没有给别人的位置。两年来,他去的论坛用不同的ID给你的小说捧场,换了个工作好能昼伏夜出制造与你的相遇。他指望着有一天去对你说他爱你,可是那次在麦当劳,看见你和吉他手的幸福神情,他所有的勇气就消失殆尽。
  我多么嫉妒。所以我一直到三个月前订婚时才告诉他,你从来就不想离开他。我一直想像你孩子一样地任性。因为人们对待孩子总是宽容,即使他们犯错也只会被怜惜。可是当我任性地导演了所有的骗局,简皓仍然没有爱上我。
  我自私,我追悔莫及。
  我把这封信让简皓带给你,我想他一定能够再积蓄去找你的勇气。即使你已经爱上吉他手,你也不要排斥他,他是好人。如果你仍然爱他,请你们一定要幸福。
  再见,燃燃。再见。
  慢慢我的泪开始落下来,一滴一滴,像血一样触目惊心地把整张信纸湿润。原来一切的误会都来自于我的愚蠢想象和无谓自尊,像香港肥皂剧一样充斥恶俗的巧合。
  不说话,只沉默,有一些幸福被我亲手错过。
  趁着一切还来得及,噩梦将不再重演,脸庞将因爱情再度立体和柔美。
  
  十
  辞了酒吧的工作,整整五天我待在家里。站起,坐下,化妆,卸妆,试衣,脱衣,点烟,灭烟,练习与他相见的画面,猜度他会说的语言。狂喜与悲伤的泪水随之突如其来,让我瞬时找不到自己习惯的生活姿态。
  简皓,九年前我在跑道上摔倒你跑来扶我的时候,我期待我的腿一直流血,让那一刻定格你就永远不会从画面中离去。我从来对你说我爱你是因为,我以为你看尽我的骄傲就会厌倦,我不敢。可是,多少年,我只爱你。
  酒点燃我的勇气,让我像机关枪一样噼里啪啦说个不停。直到简皓的吻像巧克力一样甜蜜地把我的嘴唇封住。是的是的,用你的疯狂摧毁我这多年前就梦寐以求交付给你的身体,就让呼吸蜿蜒缠绕,身体灼热燃烧。
  可是他突然把我推开,他的身体随我的钢琴、地板、木质烟灰缸和打翻的酒瓶一起,从肉身烧成了灰飞烟灭。我只能在哭泣中被大块的黑暗笼罩。
  这一定是我最后一个噩梦。我不过是在梦中和简皓再次走散,只要眼睛睁开,他就会在。
  可是眼睛睁开,我看见家门口被火灼过残余的墙上铺天盖地喷着的我爱你,还有报纸上惊天动地的新闻:31日晚我市东郊某房屋着火,造成一死一伤。
  
  十一
  九年前,当简皓在一个阳光细碎的早晨从众目睽睽之中走向我,我就已经预见到我与他相关联的苦思冥想,不知所措,魂飞魄散,我在劫难逃的宿命。
  而第十年,我在这里,用我已经干涸的眼眶目送我所有的青春远去。在朝一个未知方向的疯狂奔跑中,离幸福越来越远,朝死亡越来越近。
  

2004-01-13 16:54:14  房囚 (北京海淀)

  十年,我们都长大了
  

2004-01-14 08:40:42  言岩 (北京海淀)

  十年!!太长了??时间一转眼就过去,我们很快就长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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