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红毛衣的女人，呵呵，早期的小说

　　穿红毛衣的女人
　　这个夜很黑，但是这是夏天，夏夜里纯粹的黑常常使我感动。我打着赤膊在蛛网似的熟悉的小巷里穿行，多年夜间放纵的生活使我象一只蝙蝠，我清楚我生活的城市的每一个角落，我甚至还知道哪个角落有一块石头或者小孩子拉的屎，我说过，我象一只蝙蝠，我在黑夜能比白天更清楚的看清我生活的城市。
　　我一路走，一路歌唱，这歌声无聊可是幸福，我一次又一次的设想我的歌声吓坏一对正在做爱的男女，男人从此阳痿，女人从此性冷淡，我因为这破坏而充满快感。我拐过一个又一个的弯，就象一个喝醉酒的嫖客。我的歌声慢慢停了下来，放心，我没有受到惊吓，我停止歌唱是因为我看见了一个和我一样在城市的夜里游荡的女人。这是一个并不漂亮的女人，我敢以我的人格做担保，她不漂亮，一头枯黄的头发缠绕在她瘦弱的脖子上；脸色苍白，就象十五的晚上惨白的月亮；眼睛呆滞，游游荡荡的望着前方，没有目的，没有方向。但我必须承认，她很性感。乳房大而坚挺，腰肢细而有韧性，臀部浑圆宽厚，这是男人理想的女人肉体。她慢慢向我走过来，我能够看清她上身穿着一件红色的毛衣，下身穿着一条短裙，脚下穿着一双人字拖鞋正"噼里啪啦"的向我走过来，我感觉有一个故事要发生，就是今夜，就是现在。那女人向我走过来，一步一步，我预感这是我生命中一次历史性的会面。　
　　我呆呆的在墙角前停下，她用一双深陷的眼睛望着我，一种疯狂的激情在她的眼里运行，她慢慢地抬起双手，握着双拳，咬牙切齿的说。　
　　"你爱我吗？说，你爱我吗？"　
　　"这……"我犹豫了一下说："爱，对，我爱你！"　
　　女人猛的抓住我的肩，用一种我不能理解的力量疯狂的摇我，撞我，"骗人！骗人！你是骗子！"女人的声音里有一种歇斯底里的绝望。"骗人--"这声音划破寂静的夜空，撕裂我空空的胸膛。　
　　"不……"我的声音柔弱无力："我不知道，我还没有爱过女人，我是孤独的，我象你一样在夜里游荡，我在寻找自己。
　　女人突然伏在我的肩上"嘤嘤"的哭了起来，象一个受伤的孩子，她紧紧的抱住我，咬我的肩头，我没有一丝一毫疼痛的感觉，女人的身体温暖而柔软，有一种来自另一个世界的温暖的温润的体香，这体温使我颤动，我第一次如此亲近如此真实的搂住一个女人，女人的唇红润而潮湿，这颜色出乎我的意料，我是一个正常的男人，在这种情况下，我没有别的选择。
　　我感觉一个故事正在开始，我的头一点一点的低下去，女人却猛的推开我，尖叫一声："不--，你是骗子，骗子！"女人说："我要带你走。"她拆开毛衣的线头系在我的拇指上，神态严肃的说："我要带你走"。女人开始奔跑，她跑得是那么的快，拖鞋都掉了。我跟在后面象一只受制的野兽。我们一直跑到我们的城外，这是一个多么小的城！跑到一个小树林子时，女人停下来，回头望着我，那平静的姿态象一个圣女，我没有见过比此时的女人更神圣的女人。女人微笑着，微笑着走近我，用手勾住我的脖子在我的唇上吻了一下，然后用手托住我的脸，然后慢慢滑向我的脖子，肩和胸膛。女人的手像一条光滑的鱼在我裸露的皮肤上一寸一寸地游动。女人再一次面对着我的时候，眼睛里只有温柔，她抱住我的腰，把脸贴在我的脸上问我。　
　　"你爱我吗？"声音温柔得象一只小鸟。　
　　"爱，是的，我知道我爱你，至少现在爱！"
　　女人松开抱住我的双手，慢慢地脱下自己的毛衣和下面的短裙，她没穿内衣，一个女人的肉体完整的展露在我的面前。女人的皮肤很白，在夜里看起来就像一个大理石雕像。女人的乳房圆而坚挺，粉红色的乳头像一只摆在白瓷盘里的玛瑙，女人的大腿圆润而光滑，优美的腰肢和腹部大腿优美的交接于一个神秘的三角地带，此时的女人完全像一个情窦初开的处女。女人整个的投入我的怀里，抓起我的手从她的身上一遍又一遍地滑过，我感到我的血液在燃烧。女人把手放在我的腰上，缓缓的松开我的腰带，抚摸着我，我们热烈相拥。季节都消失了，我没有任何记忆就像一只漂泊的舟子。周围的蚊子在幸福地飞翔，虫鸣如同悦耳的交响曲。
　　我们在探索中一点一点地深入接近，如果不是我在最后一分钟清醒，我们肯定会成为一对交融的生命。
　　"不--"我从女人的身上爬起来靠在一棵树上有气无力地说："不，我不习惯。"这种借口我自己也觉得沮丧，我面对的是一个女人，一个需要我，我也需要的女人。
　　女人起身的动作平静得像早晨在家里起床。她穿上短裙面对着我，拉我的头去亲了一下她的乳房，然后推开我，穿上毛衣，整个过程她一言不发，我像一个傻子一样任她摆弄。　
　　"我明天就要死了，你知道吗?"女人说。
　　"我明天就得死了，我厌倦了游荡，我找不到家，"女人仿佛在喃喃自语："我找不到家，找不到，我没有母亲，没有父亲，没有情人，没有孩子，我什么都没有，我找不到家，找不到……"
　　"你知道死是什么感觉吗？是快乐，一种漂浮之后寻根的快乐。"女人纵声大笑，风沙沙地吹过树林。
　　"我也没有……"我的声音吱吱唔唔，女人狂笑起来，仿佛世界已经醒了，我在笑声里落荒而逃就像一条狗。
　　第二天，我很晚才起床，我走在街上，阳光懒洋洋的，显得没一点精神。满街都贴着性病广告和寻人启事，我仔细地看了每一张寻人启事，没有看见我昨夜见过的那个穿红毛衣的女人，我以为我是做梦了。
　　我在无意识中走到了小树林里，一股肃杀之气扑面而来，一群人围成一个圈子叽叽喳喳，我拼命挤了进去，我看见一个女人，一个已经死亡的女人，她面带笑容，神态安详，阳光懒洋洋照在她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