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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阿森

2003-10-24 01:43:31   来自: 邢娜
  我叫阿森,可大多数我周围的人,都把我叫做傻b。我指的是我周围大多数的人,他们大多只用生殖器官去思考问题。比如,他们骂人会说,你妈b的,你这个傻b云云。我跟我自己说,没事的,你是个勇敢的少年,你应该冲出去的。事实上,我贴身的布包里面就放着一把瑞士的刀子,那是我从市场上千挑万选出来的,它的刀柄很弯,从刀背的侧面看上去很像一轮明月。无数个夜晚,当我在昏黄的灯下擦拭这把刀的时候,总是感觉到安全。
  我听很重很重的东西,因为我不希望自己感受到的同样是一种懦弱的气息。我的头有些晕,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长年贫血的缘故。我有着一双忧郁的眼睛,如果你仔细看还会在我的眼角处发现一截小小的疤,可是通常我把这个伤疤掩饰在我薄薄的蓝色板材眼镜的后面。我的嘴唇很薄,可是我并不喜欢说刻薄的话,恰恰相反的是,大多数的情况下,我的沉默总是会换来很多的误解。小时候,我身上总是伤痕累累的,因为我对待父亲的质问总是漠然,于是一顿顿的毒打在所难免的。
  我会说,我操你妈。我对着镜子练习的时候,总是想让自己看着更冷一些,我把挡住眼睛的头发撩上去,故意露出的眼睛却没有丝毫的杀伤力。我操——当我说这两个字的时候,就觉得身子已经疲惫得很了,我像易拉罐一样,轻轻拉了那么一下,就没力气了。可我实在没有这样的勇气去骂人,更别说是打架了。
  “阿森,你在干吗?”奶奶又在叫我了,她总是用她孱弱的声音呼唤我,像是从另一个世界里面吹来的一股阴森森的冷气。我装做看书,没听见,可你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事情,“森——”我不得不放下我的书本,去看我的奶奶。这个我世界上惟一有血缘关系的人。自从父亲病死以后,她从来不跟我讲我的母亲。即使父亲在世的时候,她也从来都不说。她是我这辈子见过的对身世最缄默的人。
  父亲死于心脏病,一个偶然的清晨,父亲在给我和奶奶买早点的路上瘁死,到了医院的时候,他的心脏已经停止的跳动。我知道那不是真的心脏病,而是处于对母亲的想念。他在心底里记恨这个女人,可他表现出来的却是一种漠然或者说是故作沉默的。父亲死后很多年,当我想起深夜醒来,看见他在看母亲的照片,我的心总是腾地一下。
  奶奶又把粥弄到了身上。我不得不帮她清理身上的秽物。因为我知道作为一个知道真相的人,只有她了,我不想知道我的母亲是谁,我对那个女人没兴趣,可我的确想从他那里得到我身世的确切的真相。是的,只有真相,才能让我活下去。即使,我现在看上去一天比一天更加忧郁,已经到来的一天,比上一天更加难熬。
  奶奶那松懈的皮肤就像是一条皱巴巴的抹布,没有一丁点的质感,也许她真的就像一块抹布一样地生存也是未尝不可的。我把窗帘挂起来,在这间西晒的房间中,我最不想见到的就是阳光,还有这个即将走入黑暗的老人。我昼夜和她相伴。我就像是被弄停了的时钟一样,我所做的,只能是等待等待下一次的新生。
  幸好我还有一个被叫做家的地方,我环顾这套两室的单元。夕阳虽不刺眼,可透过窗帘的罅隙,依旧有那么几条昏黄的线射进来。奶奶似乎已经闭上了眼睛,可收音机里的评剧还在响着,我收拾好桌上的半碗粥。可自己到是没什么食欲了。
  从小到大,我一直是个被忽视的人,我从来都不曾感受过别人的目光在自己身上驻留的滋味。我的10大本日记可以证明,这么多年来,只有它在听我说话。我对很多很多的事情都很懵懂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自己的痛不可以让别人知道的,绝对不可以。
  我已经15岁了,当我看着自己的身体逐渐强壮的时候,我感到了一丝恐惧。如果说这种强壮是一种假象的话,那会令我更开心。每个夜晚,我总会从一连串的抚摩和呻吟中醒来,汗津津的体液总会使我感觉到了龌龊。我有些顾影自怜地摸摸我的宝贝,它让我知道了,我还是一个公的。可我的确还是一个童男子,我没有体验过女人的滋味。走在街上,我的眼睛决不会瞥向那些女子,他们在我的眼中太过于浅薄,我不会轻易地去喜欢一个与自己擦肩而过的女子。而且,我父亲的经验告诉过我,女人都是不可信的。我不知道其他的15岁少年是否像我一样早熟。
  失眠的夜晚,我翻开久久都不曾读过的日记。曾经那些美好的日子一古脑地涌上来,我笑了笑,合上了编号为007的日记本。秋天的夜晚是静谧的,凉丝丝的风吹来,居然有一丝颤栗。奶奶的收音机已经关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阵阵有节奏的鼾声。那种鼾声伴随着吹气的声音,噗噗地,使我更加地觉得无聊。我幻想着毛片中那些裸体的女人,开始自渎。这似乎是惟一的出路。我得把自己身体里面的汁液疏通出去。我的假想对象从来都是一个模糊的人,或许她根本就不是真实存在的,也说不准。我手的力度有些重了,从下体传来的一阵阵的痉挛使我感觉到了孤独,异常的孤独。我不知道该思念谁,该去指望谁。痛苦夹杂着兴奋的绝望通通喷射了出来。我沉沉地睡去……
  “森……你在哪里?森!”我不知道谁在呼唤我,每当我沉睡以后,便有一个声音在召唤我,像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出口的声音。但可以确定的是,那是一个女人。每当我极度疲惫的时候,那种声音总是会来。也许……也许是我的母亲也说不准。
  她是一个不怎么漂亮的女人,更不可爱,至少在照片上,她的背影是萧条的。她有一颗滴泪痣,在眼角的地方,或许正因为如此,她注定是一个不幸的女人。我对她的记忆是从父亲深夜的沉思开始的,他叫她叶子,然后就给讲很多很多的事情。我觉得这种对话是一种无意义的,既然无意义为什么父亲一直在做呢?我一直想不通,尤其是一个有着不幸预兆的女人。
  大汗,醒来。看看手表,已经是6点钟了,我得起床,给奶奶做好早饭,直奔学校。我似乎已经忘记了我还是一个中学生而已。我要去学校,在那里做一个真正的傻b。冷水洗过脸,然后用梳子把头发梳好,看上去乖乖地。我的假Nike的球鞋,我的廉价的书包,无一不成为同学们的笑柄,可我无所谓,我真的会假装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
  老师们觉得我是怪物,上课回答不出来问题,可考试成绩一直很好。也许这一点,我遗传到了做工程师的父亲的某种因子。我也很坦然地告诉自己,我就是一个怪物,这并没什么大不了的。班里依旧没人跟我讲话,我也觉得跟别人沟通似乎是件没有必要的事情。我整日就在自己的意想中度过。终于有那么一天,那个女人出现了……
  我不知道她是怎么找来的。她是林叶,我的母亲。我一直都没有想要去找的女人,自己却找来了。她比照片中要丰腴一些,也许是岁月的缘故。可当我看到他眼角的滴泪痣的时候,我知道这个女人就是我父亲日夜呼唤的人。我对他没什么感觉。她用我从未感受过的温柔语调跟我说:“你是阿森啊?”我没有回答她,而是点了点头。于是,老师走了。我更加无助,这比面对父亲的尸体更加让我难受,是一个说话的人,一个活人。
  我把头低下来了,她用她已经失去弹性的手摸摸我的头。我不自觉有一些抵抗,然后我抬头,看见了她的微笑。滴泪痣在眼角闪烁,她的眼睛里面充盈着一种液体,我不知道我当时是不是真的受了刺激,我转身跑开了,用尽了全身力气跑回了家。名叫林叶的女人被我甩得好远,她无论如何也追不上一个15岁的少年。当然,她同样不理解她自己的阿森为什么跑开了。穿过了两个街区就已经找不到踪影了,她略有些沮丧地来到一家小饭馆。要了一壶茶水,一个蛋炒饭,拌着那些离开岁月的遗憾艰难地吃着,她甚至连和他解释的机会都没有。像她离开的时候一样的。
  身世就是身世,也许这一次她没有机会,就不会再有机会了。她的眼泪终于滴下来了,绕过了那颗痣就那么狠狠地砸进茶杯里,明天早上的从北京飞往新西兰的飞机,她注定这辈子都不会见到她的阿森了,她甚至再也得不到他的任何消息。她就那么毅然决然地走了。
  奶奶似乎今天的精神特别好,她患白内障的雾蒙蒙的双眼似乎有了些许的光明。“阿森啊……今天书读的怎么样啊?”因为跑步的缘故,我的双脚有些僵硬了,气喘吁吁的样子虽然没有让奶奶看到,可是还是很疲惫。“还成啊!今天我们体育课,跑了3000米。”我向来平静的口吻,使奶奶找不到一丝破绽。她似乎有什么话想说,我才想起来,今天忘了买菜了,好在奶奶晚上的时候,只是喝粥而已。“森,今天看见什么人了吗?”我看着她的眼睛,她好像突然复明了一般。“没……没有啊……”
  “哦……那就好啊。”
  我不知道那女人是否也来过家里面,奶奶也没有问下去。一切像往常一样,收音机还在响着,奶奶的眼睛也眯起来,摇摇晃晃的。是的,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我这样告诉我自己。
  一整天的疲惫,终于躺到床上了,辗转反侧,依旧难以入眠。我想起那个女人的脸,细节一些小的细节上是不是有什么问题,到底是什么问题呢?也许,也许她并不是我的母亲,而我的母亲另有其人,她只不过是我父亲思念的另一个女人而已,会是这样吗?
  我的思绪一直在绕啊绕的,似乎没有一个人可以给我解释。秋天好美,尤其是天津这样的小城市里面,车子很悠闲,街上的人也并不忙碌。由于修路的原因,很多地方都是灰尘漫天飞舞,我不自觉看看蓝天,如果自己真的可以像云一样,吹一下就散了,那该有多好啊!
  顺着海河边在走,我父亲的房子马上就要拆了,周围的老房子已经拆得差不多了,包括我以前的小学校,我小学同学的家,还有那些曾经的记忆都要拆没了。以前曾经玩耍过的地方现在已经被铲车和重型货车所占据了,包括我和奶奶位于市中心的房子,也将被夷为平地。我不知道我的下一个家究竟在哪里,没有了父亲跟母亲,哪里也叫不了家了……
  2003.9
  于北京浩鸿园静园
  

2003-10-25 22:18:01  房囚 (北京海淀)

  欢迎常来,这里是个好家园
  

2003-10-26 00:45:47  Neveronline (戰國)

  有感觉的文字。
  欢迎常来。
  

2003-10-26 23:28:46  雨不亭 (北京海淀)

  我看见一些流动影象!
  在黑夜里
  安静些
  安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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