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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峻:小野兽

2003-07-28 09:19:58   来自: MECA (北京)
  写这篇文章的时候我已经快要产生幻觉了。我刚写完1万来字的文章讨论大卫·林奇的电影音乐,同时下载了大约1个G的mp3,同时还在看3本不同的关于毒品的书,算算时间,从现在到下周二晚上我所有的时间都已经预订给了摇滚乐演出、多媒体表演和电子乐party。最近我每天听十几个小时音乐,听Merzbow的噪音听到耳鸣,现在电脑里放的是一支新的噪音吉他乐队,相比之下非常之温柔。
  我希望那吉他是我自己弹的——哗啦哗啦,轰!然后我就飞了。
  
  这种感觉在看春树的新书《欢乐》时,会经常出现。
  
   一篇署名精精的书评说,春树是一个小野兽。一个月以前,我刚听说这个名字,那是云南的一种特产,非常生猛的玩意。估计春树还不知道这个典故,四分之三个月以前,我在碰见小野兽的地方碰见春树,她说:“你现在都抽少年都宝啦?”然后她说:“我现在都抽中年中南海了哪!”你看,关于抽烟,她比我明白,30岁的人抽都宝,意味着挽留青春。那20岁的人抽中南海呢? 
   然后她像每一个周末出现在这里的人一样,即使走路,也让人觉得是跳着舞,消失在三里屯南街的人海里了。我很高兴这天没有碰到另外一个朋友,上次我同时碰到他和春树的时候,他们正在吵架,原因是春树的上一本书里写到了他,还摘录了他的家信。他很生气,确切地说很受伤害,因为涉及私事、感情、残酷的现实,我同意他的感受,但也知道春树根本没有想过那么多。作为一个在朋克文化里泡大的城市少女,春树相信希望、斗争和爱,但并不了解另外的世界,她撕到了别人的伤口……劝架从来都是不可能的,我为什么不是一个吵架的人呢? 
   春树在新书的前言里写到了和狗子的一次对话,讨论为什么大家都喜欢写身边发生的事情。狗子说:“我们还来不及虚构。”众所周知,狗子是北京仅存的土著愤青,他说什么都是有道理的。这个道理是,生活如此伟大,如果你爱它,就不妨去发现、去写。这是小说的写法之一,无论如何照搬个人经验,它都还是小说,其好坏取决于作者的天分、经验、勤奋和野心,而至关重要的是,你究竟有多爱生活,又有多爱小说。春树就这样写了下来,全都是她身边正在发生的事情——“我喜欢年轻人,哪怕没有思想,新鲜的肉体也比腐烂的好。”这是她自己说的。这是生活。至于小说,她有语言上的才能,不但从语文教育和文学习惯中解放了出来,而且具有越来越成熟的节奏感,她知道怎么样在流水帐里敲进去一颗抒情的钉子,她用起成语来手起刀落,等等,最让人高兴的是,她已经开始节约,并随时终止和开始叙述,像四处飞跑,随时会咬你一口的小野兽。 
   当然更多的读者,只关心那是怎样的一种生活,例如,春树是不是经常换男朋友。我不想表达我对这种读者的意见,因为我毕竟30岁了,而他们也是人。但为什么有的人关心这个,有些人关心别的,这就是个问题。克雷孟梭说:“我为每一个到20岁时还不是无政府主义者的人感到惋惜。”可有的人一辈子都没有年轻过,活得像家畜一样,还为自己找借口说这是平凡的幸福。而春树正在用她的迅速果断的文字,爱着一种每天都在绽放的生活——差不多是20年前,李亚伟说:“世界不够我们拿来生活,伤口不够我们用来痛。”要知道,仅仅是青春,也不够春树用来欢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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