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关于孤独的一次想象

　　金黄
　　　　　 第一次见到苏，是在Apple里。
　　　　　 我刚搬到11街，新同事带我到APPLE过周末，在那里我遇见了她。
　　　　　 苏是跳舞的。
　　　　　 我从没见过任一个艳舞女郎的长发像她那样——从脖颈优雅地划出一
　　　　道圆弧，又如千斤重担般凶猛地向地面砸去——
　　　　　 苏的胸部裹在一片金黄中，剧烈地抖动。
　　　　　 苏很美。
　　　　　 ——钢管两侧以平角分开的大腿，纹着紫红牡丹不盈一握的脚踝，剔
　　　　透的汗水溢着欲望驻足在晶莹的小腹——
　　　　　 一切冲动的目光都集中在这里。
　　　　　 而我站在那里，眼光无法离开苏的乳房。
　　　　　 不，苏的胸部并没有丝毫的裸露。我说过它们是被紧紧地裹着的。
　　　　　 ——而我却无法离开那一片金黄。
　　
　　　　　 那夜我喝多了。
　　　　　 我徘徊在11街陌生的街道上，眼前跃动着灿烂，我还能看见那些男人们
　　　　 粗糙的手指夹着七彩的钞票伸向苏的跨间。寂静的路灯在我大脑沟回旋转。
　　　　　——我以为我如履平地，其实我在跳舞。
　　　　　 后来我触见一曳金黄，隐在黑夜之间。我不知道这是真实还是虚幻，因为我
　　　　 闭上了双眼——
　　　　　　
　　　　　　然后我进入了梦幻中。
　　
　　　　　　那一夜苏和渚做爱了。
　　　　　　我就是渚。
　　　　　　片段是唯一的真实。
　　　　　　至于是谁诱惑的谁，也许是我吧。她扶我躺在她的床上捧
　　　　 着冰水走近我，我的左手轻轻地滑上她的肩胛骨右手推翻冰水，我的唇凑上她
　　　　 的脸颊，我的睫毛寻找着她的舌头。我的身体压在她的身体上，我的唾液流
　　　　 过她的鼻梁下颚锁骨，我的头最终抵在她的金黄上——她们是那么柔软而芳
　　　　 香——我不忍揭开她们去窥视那真实我别无选择只好忍痛将手伸向她的下体。
　　　　　　
　　　　　　清晨我睁开双眼环顾四周——这是苏的家。
　　　　　　我的衣服在昨晚的激战中形骸难辨，我打开苏的衣橱泠出仅有的几件套裙，
　　　　　赶去公司。迟到是这种清晨注定的事。
　　　　　　
　　　　　　——啊？苏的套裙？啊，我没有说过啊。
　　　　　　渚是个女人的。
　　　　　　没什么好惊讶的。
　　
　　　　　　晚上我换了衣服去找苏。
　　　　　　苏的家和所有“京漂”的家一样，一张床，一只衣柜，一台电视一张桌子。
　　　　　寂寞而空旷。
　　　　　　她从不锁门。
　　　　　　我坐在床上挑着带来的薯条，一边吃一边想着有关昨夜某些片段的失真记
　　　　　忆。
　　　　　　首先，我发誓，昨夜之前我还是处女。
　　　　　　所以，我不应有如此主动的性经验供我使用，我也许会在舌战之前便昏死过
　　　　　去。
　　　　　　其次，我决不是同性恋。
　　　　　　我无法解释驻足在苏胸部的思想，但我决不会吻一个女人的锁骨。
　　　　　　于是我吃光了大半的炸薯条。
　　　　　　于是我想，其实也许是苏诱惑的我。
　　　　　　事实上，是苏将我平躺在床上，不厌其烦地逐一解开我ANNA SUI的悠长双排扣，
　　　　　她修长如玉葱般的手指褪下我的胸衣，她微笑着轻咬着我的乳头，膝盖顶住我的
　　　　　私处，探索着我的敏感带。
　　　　　　 当我纠正到这里时，苏回来了。
　　　　　　 苏穿了一条缀满亮片的碧绿色吊带裙，一件黑丝绒外罩。
　　　　　　 她掏出一大把皱皱巴巴的钞票扬手扔在床上，一身疲倦地坐在我身旁。
　　　　　　 来啦。
　　　　　　 来了。…………吃薯条吗？
　　　　　　 哦。
　　　　　
　　　　　　 然后发生的事，我便和昨天一样说不清楚。
　　　　　　
　　　　　　 我们几近昏迷地做爱
　　　　　　 感受彼此在身体中的沉重感
　　　　　　 我哭泣着寻找她的嘴唇
　　　　　　 尖声的叫喊充斥满室
　　　　　　 我们的喘息互相回应
　　　　　　 我咬着她的肩膀达到高潮
　　　　　
　　　　　　 渚，你知道我不能离开什么吗？
　　　　　　 恩？
　　　　　　 n64，人造生殖器，还有胸衣。
　　　　　　 我抱着被子笑了。
　　　　　　 你呢？渚你呢？
　　　　　　 我？我不能没有你的胸衣。
　　　　　　 我们都笑了。
　　　　　　　
　　　　　　 我们在每个夜里疯狂幽会，魔鬼为我们敲响13点的钟声。在她的房间，
　　　　　在APPLE。
　　
　　　　　　　告诉你渚，我在家乡14岁就和男生打过泡了。谁想追我起码断条腿。
　　　　　　　后来我碰见一个男人。
　　　　　　　他大我20岁。他不让我再混，从没有人对我像他那么好。
　　　　　　　但老大不让我走，他们把他推进护城河，他不会游泳，淹死了。
　　　　　　　他从没碰过我。
　　　　　　　他的遗嘱里有我50万。我就到北京来了。
　　　　　　　我发过誓不让男人再碰我。
　　　　　　　
　　　　　　　那我呢？
　　　　
　　　　　　　你是你。
　　　
　　　　 苏可以三天不睡觉一顿吃四个汉堡包。苏钟情有于刺眼的各种衣服。
　　　　　苏会在阴天的下午一个人买香水。苏迷恋于成为男人午夜的女皇又会
　　　 蹲在公共厕所的角落一个人哭泣。
　　　　 苏从没说过她爱我。
　　　　 我也说不清自己对苏的感情。每夜的翻云覆雨之后我会照常去上班，
　　　 收到温和的男同事送的花，午餐一定要吃水果沙拉。我告诉同事男朋友
　　　 在英国留学傍晚做地铁去苏四惠东的家。
　　　　 偶尔我会和苏一起乘地铁，车路过四惠一段露天铁道时阳光余晖恍然
　　　 撒在我们身上。苏的脸，柔软的小臂还有我的，都镀上了一层温柔的金
　　　 黄。我曾告诉苏第一次见她时她便是游荡在这种颜色中，耀眼却又说不
　　　 清紧紧地从身体内部握住我的心。苏不笑。
　　　　 苏把头深深地低下，悠长的金发挡住了她的眼睛 。
　　　　 我想我也是不爱苏的。　　　
　　　　 我看不透苏的心。苏的过去。苏童年的经历，学校，家人，朋友，因为
　　　 太过招摇而认识的孩子，脚腕上刺青的来历，从什么时候开始抽烟喝酒，
　　　 为什么要到北京来，还有那个男人。
　　　　　
　　　　 苏会在某个深夜里蜷缩成一团浑身颤抖。我搂住她她却推开我。
　　　　 苏从不说自己寂寞。
　　　　　　 而我却在她的眼中看到 最深沉的孤独。
　　　　 我们各拥住被子的一角分扬在床的两个角落。月光静静地撒在我们的身体上。
　　　　 那究竟是怎样的孤独……
　　　　 我叫不出它的名字，泪水却爬上了我的额头。
　　　　　
　　　　 最后她抱住了我。
　　　　 苏抱住了渚。
　　
　　　　 两个月后苏失踪了。
　　　　　
　　　　 我去APPLE，去一切她曾经呆过的地方，没有人记得那个忧郁而疯狂的姑娘　　
　　　　　
　　　　 苏的门依旧敞开。
　　　　 我轻轻地躺在床上等待她回来。
　　　　　
　　　　　
　　　　 苏再也没有出现过。
　　
　　　　 房东让我将苏的东西搬出去。
　　　　 我在床垫下发现了那件衣服。苏那天金黄色的上衣。
　　　　 衣服叠的很整齐，被压出了棱角。
　　　　 我打开它，衣服里包着一张相片。
　　　　 苏和那个男人。
　　　　　
　　　　 相片里苏穿着这件金色的上衣，一条牛仔裤。男人穿一身考究的西服，眼角
　　　 向下垂着，细细的皱纹，笑着。
　　　　 苏也在笑。笑的很天真。
　　　　 金黄色也不是那么刺眼了，相片里的苏穿着是那么舒服。
　　
　　　　 苏失踪后我的感情很淡，我猜测她会去哪，会在干什么，和谁在一起。
　　　　 我平静地去找她，就像玩一场游戏。
　　　　 我一直没有哭过。
　　
　　　　 今天我的眼泪渗进了这片金黄里。
　　　　 从相识那天起所有的压抑，疑惑，激情，孤独一瞬间爆发出来，如鲠在
　　　 喉， 喷薄而出。
　　　　　
　　　　 苏从没对我这么笑过。
　　
　　　　 相片里她笑的那么轻松，纯洁，幸福。
　　　　　
　　　　 忽然觉得，自己也许是爱着她的。
　　
　　　　 时光如潮水般退却，那一夜的记忆扑面而来。
　　　　 只不过那眩目的灿烂不再是苏金黄色跳跃的胸部，而是相片上的笑容。
　　
　　　　 离开苏家时我换上了那件金黄色的上衣。
　　　　　
　　　　 我想，这样即使有一天在人潮人海中，苏也能一眼认出我，认出这片金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