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纷纷雪

2003-03-28 07:55:43   来自: 妖夜慌踪 (北京)
  入冬后,下了两场雪。
   当银花遍洒,纷纷扬扬的时候,天地幻化,时光绵淌,时间与空间的转换在雪精飞舞的缝隙中放慢了。
   
  “喂,别愣着,出去玩儿。”一个声音响在温暖的寝室里,那是我的朋友。我看见窗外不远处,几个人正堆起奇形怪状的雪球,于是我对朋友笑笑,但他已经兴冲冲跑出门,几分钟后传来沉重的闷响和微弱的呻吟。
   “是该出去走走。”我自言自语地穿上衣服。 在雪天散步,不知道为了什么,也许是熟悉的寒冷,久违的写意吧。
   
   传说世界创生后数千年,世上本没有冬的概念,也没有雪。气候温暖,万物泽福,无所谓幸福,无所谓希望。这就是东方的上古之世,西方所谓的伊甸园。 人们就在这神话中的乐土上崇拜神灵,早耕晚归。 但人是有罪的。 神说,宁静丰足的生活不会长远。
   我走在一条寂寞的街上。
   路面很湿,原本存在的积雪也许被扫掉了。街边的树枝、长椅盖着一层洁白的薄纱。 天当是阴沉的,那是一种了无层次的淡灰色。据说灰色居于是非黑白的中间,是混沌的产物,邪恶的渊源,不过它不像黑暗可以淹没一切。 所以在下雪的时候并非只有阴沉,比如街道两旁的房屋就有着淡淡的光晕,似乎是太阳蜕的皮,在灰灰的天空下突兀起来,强烈的对比只有在梦中见过。
   那是一个怎样的梦幻呢?
   枝头落下一些细细的雪粉。 我漫无目的地游走。
   姑且不论原由,上古时代有一个白龙飞舞的年月。 黄道大吉,真神现世。 天空化为暗红,一条蜿若蛟龙的彩云翻腾不止,梅花鹿群纷纷跑上山崖撕力长鸣。
   上古的先民依古训要去昆仑圣地。上万人搬动重达万斤的石鼎,上万人赶着数目有限的猪群,上万人扛着成坛的果酒,在祭师的带领下,由河套平原、燕地向昆仑山脉奔徙。原本各自独立的部落,此时变成坚固的联盟,共同完成具有非常意义的祭典。 长路漫漫,征途艰险,每个被选中的成年男子都做好了死的准备。
   在那远征队伍旁边的山石上,站着一个少女。 她很年轻,穿着新婚时母亲做的衣裳。风摇曳着她粗麻布的衣角,拂乱她浓黑的长发。她痴痴地望着远处,怀里还抱着一个孩子。
   “阿乌……”队伍深处有个青年挥舞着手臂,嗓音伴着泪而变得嘶哑,随即便淹没在人河中。
   姑娘突然激动起来。她快步上前,欲喊无声,任泪流满面。 是时日月交辉,雾起云渊,有流星划过,燃烧着在龙形云上留下一道痕迹。
   怀中的婴儿哭了起来。
   雪一直下着。 伴着风,细小的雪绒掠过我的脸侧。 突然心里一缕触动,我停住了。 我的目光开始用力聚集在一点点雪片上,看着它们由远及近,由小变大,由白色的点变成六角的花。 那一朵接着一朵,一片接着一片的花儿就这样向我飞来,又掠我而去。千万朵雪花,千万的变幻,好像曾在火车的极速运动中不断后移的景物,使我感到雪穿透了灵魂,使我发觉自己不再立于原地,而是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向前飞去。
  那刻,我的思维中,时光倒流了。 仿佛过去的我站在黑暗中,一对闪着光的眼睛盯着现在的自己。
  从圣日开始,祭天的队伍到达圣地需要五年。五年后第一个金日,七星纵横,九宿连珠。那时,人的命运在此一举。
   庞大的队伍在山间缓缓移动,途中已经死亡两千五百余人。一路上,遇河架索,遇林开路,遇山挖石,遇沟填土。
   祭品的丢失在所难免,丢失时,人也会死去,足够救赎罪过。 石鼎不可遗,神鼎不复,天诛地灭。 祭师说,此鼎原是巨神盘古的心脏,乃通天神物。有了它,人才在世上安然生存。 祭师又说,大家要千万谨慎,出发前有“堕星”划天,是不吉利的兆头。
   无法说清古人的直觉有多敏锐。第三年,有事发生了。
   石鼎底部的一根木柱突然断裂,如同连锁反应一般,其余八十根木柱相继发出致命的呻吟。
   “大家快跑。”一个健壮的年轻人高喊。他一下把身边的同伴撞开,同时自己被强大的力量撞飞,鲜血溅满了附近的岩石。
   不明就里的人群听到嘎然又止的喊声鸟兽溃散,巨大的阴影在地上滚动起来。 一时间,人们在惨叫和号哭声中作了一次血肉的祭典。原本神圣的石鼎裹着阴魂,蘸着人血,将来不及 躲避的一个又一个奔跑的人变成一滩肉酱。
   “天谴了,天谴了!”祭师双腿发软,跪在地上,雪白的须发随着飞舞的眼泪鼻涕而颤抖。
   石鼎撞塌了一个小山包,顺着山坡在森林中压出一条路,然后赫然裂成两半。
   于是,哀鸿遍野。
   
   儿时,父母的脸和下雪的天空一样阴沉。
   冬天的别名是孤寂,大人们都不在家里。 我一个人趴在窗户边看雪。
   人们有许多痛苦,因此有了一个“雪上加霜”的概念。但在我眼里,阴沉的天空是最美的景色,飘落的雪花是朋友。
   每当雪那么自由、洒逸地从阴天落下,我就会打开窗户,让它飘进屋里,落在开裂的柜子上,落在灰黑的椅子上,落在摇晃的床上,落在破碎的镜子上。
   父母在冬天很少回来,不会有人争吵后打我。我可以捧起窗台上的白雪贴在青紫的脸颊,凉凉的寒意让我忘却痛楚。 那时我明白了一个道理——有些快乐是冰冷的。
   
   “喊跑的人是谁?”祭师暴怒了。
   大家惊恐地四处张望。
   “公孙部落的,老婆叫阿乌……”有人指指年轻人尚有余温的尸体。
   “妖魔!”祭师老泪纵横,“怎么可以跑,死了也要保鼎!” “我们完了,神鼎完了,天诛地灭!” 随着老人嘶哑而半疯狂的吼声,人们把茫然而愤怒的目光投在死者身上。 不管他有意无意,或是仅仅出于救人的心。
   
   父母离异的日子,天空也是下着雪的。
   我在郁闷中发了一次脾气顶撞母亲。结果,父亲借此机会把母亲揍了一顿。
   我熟悉地看着父亲挥动 拳头,他在打我的时候也是这样,那时母亲抱着他的腿号哭。 然而我又陌生地看着父亲,这次他打的是母亲而不是我,我却不敢上前阻止。
   不久后,他们分开了。
   又过了一段日子,母亲被送进精神病院。 我意识到,自己成了父母离异的端由。
   于是有一天我摸黑走了数十里路跑到医院,跪在神情茫然的母亲前哭泣,深深忏悔。 母亲一直呆呆地坐着。她没有原谅我,不管我是有意或无意。
   病房的窗外,雪下得很大。
   
   祭典彻底毁灭了。石鼎一分为二,使人们永远失去了与神相通,求得恩赐的机会。 更可怕的是,天神可能会降怒,到时所有生命,所有血脉,所有边边界界,所有大恩小怨将在神的弹指间灰飞湮灭。
   “都是因为他,干嘛喊跑!” 人们指着小伙子的尸体,悲愤起来。
   无法承担过重的错误,同时也不能抑制对死亡的恐惧。 当心理上走投无路时,每个人都想发泄和转移,不论是非,不论对错。    “都是因为他……”老祭师充血的眼睛显示出人在困噩时的兽性。
   “不能放过他。”
   “都是他的错。”
   “我们有什么相干,不能惩罚我们。”
   “让他去赎罪。”
   “他还有个妻子。”
   ……
   就这样,有一只羔羊,是一心救人而死去的小伙子。
   
   街头依然冷清,连车辆都很少。 越向前方迈步,街道显得越长越遥远。
   在平常的日子里,一切都是平凡的。熟悉的行人纷沓,熟悉的尾气油烟,熟悉的喧闹叫卖。 然而在下雪的日子里,一切因为雪而拥有别样的意义。
   洁白没有杂质的雪,掩盖了缤纷的色彩,大地仅为一色。
   也许世间变得纯净;也许没有了复杂的烦恼。 但在无尽的白色中透着浓烈的孤独。
   是的,孤独。 我的体内,我的心,我的眼突然涌起往日的回味,雪中的孤寂带着光。
   “妈,你怎么不醒醒,医生说你要永远睡下去,是真的吗?”   “外婆,不要骂我,以前你从不骂我。”
   “妹妹,我不是坏蛋。”
   “为什么我是祸根?”
   “你们要我怎么做?”
   “你们说……我是野孩子?”
   “妈……我想问……爸爸为什么走了……你别哭。”
   “我犯错了吗?”
   “为什么,我要生下来……”
    ……
  
  公孙部落位与黄河中上游,在氏族中是最古老的一支。 其中,这个名叫阿乌的女子怎么也不会想到发生了什么事情。
   当远祭的队伍不同寻常地回到部落后,一夜间,阿乌就成了罪人。在此之前,她只是普通的姑娘,抚养孩子,苦苦思念丈夫。
   这天晚上,阿乌被几个强壮的男人架了出来,像受了惊吓的小鹿。
   她满脸泪水,却不敢出声,耳边只有孩子幼嫩的哭叫。
   然后她看到了血肉模糊的丈夫,突然心被撕裂,五雷轰顶。
   接着,她抽动一下,哭一声地悲恸起来。
   长老令下,把男子尸身到吊在祭杆上,女人绑在尸首面前,三天三夜不得松下。
   阿乌就这样看着被曝尸的丈夫。她不知道他犯了什么罪,但阿乌相信心爱的人永远不会做坏事,永远都是那个跑过草滩为自己捎来一把鲜花的小伙子。
   尸体吊起来了。
   阿乌半疯癫地被捆在祭高杆对面。 为他们系绳正是被阿乌的丈夫救下的同伴。
   祭师率领人群向天大喊:“天神啊,惩罚他们。不是我的错!” 是时电闪雷鸣,狂风大作。
   神说,人的罪孽已经开始了。
   我的问题问了很久,没有人愿意回答我。
   当一个人以糊涂的麻木,清醒的痛苦来面对生活时,如同面对雪天穹隆的灰色。
   灰色是两个极端的中间,是迷惑的延续。
   于是人开始充满痛苦和不解。
   这是另一个降雪的过程。 灰暗的心是寒冷的天空,单纯的刺痛没有指向性,便像雪花一样飘飘荡荡落到心底。 千万种刺痛就成了千万片白雪,亿万种悲伤就成了亿万朵雪花。 于是单纯成了复杂,痛苦越积越厚,创伤变成积雪上的深痕。
   我不能看透一切。
   所以,每当母亲在屋子里哭哭笑笑,披头乱发的时候,我会问自己—— “雪花,你为什么成为我的朋友?” “雪花,你什么时候融化。” “雪花,你是否还要飘下去呢?”
   不过,不管雪会不会帮我回答,我都已经习惯了周围的人对我指指点点。
   我明白,再好的人也不能承受积雪的压力,有时他们的心灵保持轻松的原因,不是乐观,而是让自己心里的雪下到别人心头。
   从此,雪把人的心给封冻了。
  
   三天以后,阿乌死在早已死去的丈夫面前。
   她的眼睛流出两行血嘴唇苍白,脸色蜡黄。 谁都不敢看那双眼睛,惊恐、悲伤、沉痛、迷惑、乞求、愤怒……世上一切可怕神情都含在那大大的、深陷的眼轮中,这不禁让人想到:一个美丽的少女和一具哀伤的尸体间仅一线之隔。
   人们惊魂未定,纷纷讨论他们是不是死了。
   老祭师如释重负地站起身,拉过阿乌的孩子,面无表情的看着那双和孩子母亲一样清澈的眼眸,给他取名——“蚩尤”。
   “这个崽子要继续负罪。”祭师狠狠地裁决,表示他对天的虔诚。
   人们又跪了下去。
   从此,公孙部落出现了一个奴隶。 他不姓公孙,而叫“蚩尤”。名字代表他的不祥。
   神的预言开始一步步实现。人们会开始压迫这孩子,蹂躏这“不祥”的人用尽残酷的手段,而且以神的名义。
   人是有罪的。
  
   我想起一些东西,让自己悲痛。 我想起自己被许多孩子按倒在雪地里,往我嘴里塞大把的泥土。
   大人们远远走过,冷漠地看着。
   这一切只因为我是“神经病的儿子”,不如一条狗。
   人是可以打狗的。
   雪地很凉,我埋了一半的脸冻紫了。
   那时我的心里在下雪。 折磨我的孩子们也是。
   那时周围似乎很静,我看到一片又一片雪花飘落在世上每一个人的心里。
  
  蚩尤长大了,十五岁对于部落人来说是个成年的日子。
   他体格强健,膂力惊人,而且,他有一颗善良的心,还像个孩子。
   不过,人们都叫他“畜生”。
   他们用粗绳捆住他的脖子,让他和猪、羊住在 一起。
   蚩尤有时也认为自己是畜生。
   尽管多少年过去,神仍然没有降下什么罚旨,也没有把一个个部落连根拔起,但人们还是坚信蚩尤的父母一定是妖魔,他就是魔种。 如果有人不慎被山刺划伤或被野猪拱倒,因此死了丈夫的女人哭泣时,他们就会把蚩尤打一顿,再用山刺刺他,用石头砸他,再对他说:“畜生,这都是你的罪过。” 人的恶性歇斯底里。
   蚩尤每天浑身伤痕,但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犯这么多错——他很难过。 “如果上天要人死去,就让我死吧。”蚩尤想着。
   不过,他也很迷惑。为何自己是畜生还会像人一样站着;为何自己心如刀割,而猪羊却似乎没有烦恼;为何人们向自己扔石头后还要向部落中那两具骷髅吐口水。
   “那是死人吗?”
   “他们是谁?”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每个人都以我为耻。
   这时我不仅是“神经病的儿子”,还是“野种”。
   远远看到我,大人们会赶紧把小孩带走。
   “妈妈,他是谁啊?”一个小女孩问一个年轻的女人。
   “他是妖怪,快走快走。” 小女孩吓哭了。
   我看看自己褴褛的衣服,明白他们厌恶的原因。
   在我很小的时候就知道,大多数情况下,人是一种目光短浅的动物,他们只看外表,不看实质。
   “小野种!”几个男孩子挥起手臂向我扔冰砣子,我只能跑。   在孩子中,社会的道德准则往往比大人们更清晰,更残酷,也更冰冷。
   雪也是寒冷、苍白的,象征纯洁。 但有时寒冷和苍白也象征死亡。 如果人有温情,那雪可以把它掩盖,直到降温为止。
   人间又有了一种形式的雪——纯白、冰冷,能覆盖是非,它让世界变成白色荒漠。
   母亲那时在病床上昏睡不醒。我不愿告诉她又下雪了,这样她不会冷。
   令蚩尤感到唯一一丝温暖的,是一个小女孩。
   她不愿让蚩尤受伤,这一点是那么不寻常。
   那天蚩尤看到女孩的微笑,他第一次知道世上有微笑这种东西。
   “你为什么在这儿。”女孩问。
   “我一直在着儿,不知道为什么。”蚩尤呆呆地说。
   “你是人啊!人怎么能和猪羊住在一起呢?”
   “我是人?”蚩尤有点震惊的感觉。
   女孩笑了,她随手把一个野果扔到蚩尤面前,然后蹦跳着跑开了。
   蚩尤拿起野果,迷惑。
   “我也是人,我也是人……”
   就这样,蚩尤有了一个朋友,他们的感情由一个野果种下,又随着许多滚到蚩尤面前的野果而加深。 女孩也是孤儿,也许正因为如此,他们的命运互相联系起来。 直到有一天,部落里的人注意到了他们的关系。
  
   在我最孤独的时候,有个女孩走了过来。
   她不在乎我是疯子或野种。 她会毫不顾忌地拉起我的手和她一起游戏。
   在一个孩子忧郁的心里不会奢求太多,只要一个朋友。 于是,雪在一缕阳光的照射下,变得粉红。
   雪的飘逸体现雪的善变。不同的雪景会给你不同的感受。 那一年,女孩给了我一个暖冬。
  
   “放开她!都是我的错!”蚩尤哭喊着,但他被几个壮汉压住,无法动弹。
   “凡与妖魔私通者,必死。”祭师站在高坛上,表情狰狞。一群群人在呼喊着,起哄着,朝少女身上吐口水。姑娘饱浸泪水的眼睛充满恐惧。
   “不要,我是妖,杀我吧!”蚩尤嘶哑地嚎呼着。
   他眼睁睁地看着女孩被剥光了衣服,许多男人争抢地把她捆在木柱上,用肮脏的手猥亵女孩的身体,夜里只回荡着一个姑娘凄厉的叫喊。
   火燃起来了,女孩在烈火中一点点被烧焦,她的喊声越来越小。
   蚩尤的双眼突然没有了一丝神情,脸上抽搐着,竟浮现出莫可名状的笑意。
   他那寒冷的目光反复掠过在场的每一个人,他要把他们的模样记在心里。
   蚩尤的呼吸沉重起来,像一头豹子。
  
   “放开她吧!”我哀求着,不敢上前,也不退后。
   几个男孩抓着她,呵呵笑着。
   “也会有人和你玩?她一定不是好东西。”一个男孩打了一下女孩,她泪汪汪地看着我,让我心里抽动。
   “放开她吧……”我哀求着,仍然不敢上前,也不愿后退。    “那你跪下,爬过来。”男孩们笑着。
   我跪了下去,尖尖的石角擦伤了膝盖,碎玻璃划伤了手掌。    “快爬,不然我把蛇放进她衣服里。”一个矮个子晃着拿蛇的手,我的朋友脸色苍白。
   “别跪……”她哭着,又被旁边的一只手捂住了嘴。
   我颤抖地爬过去,爬到他们脚下。
   “钻过去。”他们叉开腿。 我照做。
   当我钻过一个又一个耻辱后,却发现女孩瘫软在地上,领口全是血。
   小姑娘哭了,这不是她应该承受的东西。
   那些男孩们狂笑起来。 我的眼睛流出了泪,然后被擦干净。 我盯着他们,眼睛火辣辣的,心里没有了任何感觉。
  当夜,公孙部落一片火海。
   部落里的每个人都被砍了首级,堆在部落中央。
   只有一个婴儿幸存,传说他正好在另一个部落寄养。
   蚩尤手里拿着石刀,向天狂笑。 但他又像狼一样嚎哭起来,因为他发现自己心里除了憎恨一无所有。
   快天亮的时候,部落起了火,火光通红,红得像血。
   风云变色,天地惊泣。
   我抓起一块砖头向那几个男孩扑去。 鲜血溅在我的脸上,竟有一种快感。
   几分钟后,他们有的昏死在地上,有的尿湿了棉裤。
   在那个雪天,我干了一件令人色变的事情。那年我九岁,在善与恶的抉择中,年龄从来都不是什么重要的问题。
   天空微微有些晴朗,而我的心里下了一场暴雪。
   雪花啊,你总是能清晰地看到一切,因为无论什么污渍在你的洁白上都无所遁形。
  
   神之预言的实现只是时间问题。
   谁怀疑只能付出代价.
   大地上出现了一个枭雄,他带领着疯狂的大军践踏原本宁静的土地,让一个又一个部落化为火海。 他的名字就叫“蚩尤”。
   直到一个圣人的崛起,他叫公孙轩辕,曾是蚩尤手下幸存的婴儿,人们叫他“黄帝”。
   涿鹿之战后,蚩尤带着一身罪孽而死。
   天下再次大同。
   但战争的破坏不能再恢复了。
   人们的心开始冷下来,天气也越来越冷。 有一天,天空中飘下一片片白鸟翎一样的花朵,那是原罪的化身,灾劫的中点。人们不再拥有温暖的过去,他们要面对多出的两季,但人们暂时获得了和平,文明得以重生。
   这是神给人的惩罚,也给了人修正的机会。
   冬天的概念在吉与凶之间诞生,在善与恶之间起舞,伴随世间哀愁。
   人们又给这从天而降的白色精灵取了一个名字——“雪”。
   它与“血”同音,让后代永远记得那段历史。
  
   后来,那个女孩已经不在了,后来,又发生了一些事情。
  我一直在街头流浪,发现天下间的街道都很相似,都有另类的人群。
   每当冬季来临,不需要多久,雪花就会从我身上飞过。 飘飘洒洒,纷纷扬扬。 如同一个梦,梦中全是真实。 如同一面镜,镜中都是虚幻。
   漫天的雪花包含着世界上的所有美丽与丑陋,永远负载着理性与狂乱的诱惑。
   [end]
  

2003-03-29 01:16:13  煤天使 (CD)

  摇滚年也有个妖夜慌踪......
  一道的?
  

2003-04-05 21:47:43  妖夜慌踪 (北京)

  传说中的妖夜慌踪只有一个
  就是我
  

2003-04-06 01:09:19  煤天使 (CD)

  传说中的传说中的传说.....
  很长时间没去年了....
  日子都老了.划归记忆一栏.
  

2003-04-16 09:46:54  stoa

  连妖夜也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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