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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仙

2003-01-19 12:49:56   来自: june (北京)
  狐仙
  Juno
  ——题记:巴比伦,美索不达米亚古都。纪元前18世纪繁荣。人们在此修建“巴别通天塔”,触怒神灵,降祸给人类,使人类失去共同的语言,通天塔就此荒废。
     人类经常重复地犯着相同的错误。
  似乎一切都是在那一天开始的。可是其实不是。我一直在想为什么这样的事会发生在我身上?如果是别人,结局又会有什么不同?我就问了很多人,他们是我的朋友,所以他们安慰我。可是他们的眼睛出卖了他们,他们分明是在想,这个人总是这样,没必要拿她的话当真。他们怎么可能瞒得过我?后来我想,这不是偶然,这样的事只可能发生在我身上,它的发生只因为我是我,她来找我是因为我所经历的一切塑造了现在这样一个我。换句话说,我生命中在这之前的长长的岁月,都只不过是为她的出现作了一个铺垫。说“结局”也许并不合适,因为这毕竟不是故事,这是我的生活,而我的生活还远没有完结。这个世界是不会为了任何人停步的,我也还会继续吃饭,直到有一天,我吃过的盐比现在吃过的饭还多。
  如果我是一个男人,也许这件事情会更容易让人理解,而我不是。如果我一一个男人的口吻来叙述,你就会很快的揭穿我的伪装,因为我一点也不了解那种雄性的高级灵长类动物。虽然我可以洞悉他们的一切想法。是的,我是一个有特异功能的人,只要我看着别人的眼睛,我就知道他在想什么。这听起来象是某人的儿时梦想,不过我可以告诉你,当这梦想真的实现的时候,你就会为它而痛不欲生。因为我发现,没有人是不说谎的,没有人是可以相信的。这让我比别人更早地认识到这个世界是多么地让人绝望。而知道我的功能的人也都离我远远的。我理解。没有人愿意象玻璃一样被看穿。于是我小心翼翼地守着我的秘密,我总是努力地不看别人的眼睛。
  在我19岁的时候,网络铺天盖地地,不可抗拒地来临了。我很快爱上了它,因为在网上,我看不到别人的眼睛。于是我就可以相信那些话,那些人,那些故事,那些感情都是真的。也就是说,我的童年终于在我已经成人以后盛开了。虽然我仍旧是木讷的,但我可以有一些木讷的朋友。他们都是在现实中被排斥的人,他们都是与孤独傍生的人,他们都是不善言辞,因而更多地阅读和思考的人。
  他们都是好人。
  当然也有例外,J就是一个很受欢迎的人,而他是我在网上最好的朋友。J说他是被我的自我介绍所吸引的。我在那一栏里填着:“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知道自己是谁。我们身上唯一的标记就是我们各自的命运和命运加给我们的苦难。”常常会有人来问我这句话是什么意思,通常我不会理他们。道不同,不相为谋。而J是懂得这句话的。我一直很疑惑,象J这样的人,怎么会懂得苦难。
  我已经花了太多的篇幅来描述我大半的人生,而我告诉过你,它的存在,只不过是为那一天的到来做了铺垫。其实那一天也平淡无奇。天上下着雨,雨水肮脏到不能让人浪漫地联想到眼泪。她蜷缩在一个屋檐下,我在她对面的一个屋檐下。我们对视了很久。我一直很犹豫,我一直注意着街上人,他们都很安然,他们行色匆匆,没有任何人看到她,除了我。我看看天,我很想问他,为什么神话故事总是发生在我身上?显然他不会回答我。我突然冲进雨里,说了一句什么,就把她抱回了家。
  她是一只浑身金色的狐狸犬,只有眉心有一抹白。
  那天我在网上,突然跟J讲起了水妖的故事:水妖住在森林深处的湖里,温柔的长发在湖水里荡漾。年轻的猎人被水妖的歌声迷惑,当他的一只脚踏进了湖里,就被长发缠住。温柔的湖水顷刻间变成利刃,直刺人的咽喉。然后一切都现实,唯余一缕隐约的歌声如魂魄一般飘荡。而他岸上的爱人伤心欲绝,用自己的鲜血向水妖献祭……
  J沉默了一会,问结局是什么。我说我忘了。小时候读过的童话,只记得开头很美。他说:“呵呵,只是童话,不要当真。”                                    我说:“J,再见。”然后我就下了线。我想他说的对,可是我再找不到话跟他说,于是我只能说,再见。我站起来,轻松地伸了个懒腰,然后我顿住了,因为,我没有拉窗帘,而透过窗户,我看见那个女人。她站在雨里,仿佛是漫画里的情节,周遭的一切都被鱼涂上暗暗的网点,只有她是亮的。穿着一件金色的,有许多缝隙的长袍,风撩起袍子的时候,就看见雪白的一片。我疑心我是看错了,揉揉眼睛。我确实看错了,她穿的是她的长发。就在这个时候,那个女人抬起头来,看了我一眼。我迅速背转身,大口地喘气。那个女人,她长着我的姑娘的眼睛!我拉上窗帘,对自己说,一定是那个童话误导了我。                  盝                  然而我是长头发主义者,旧象多年前我坚持留着不合时宜的长发,现在我不合时宜地坚持相信J笑得不辨东南西北,“现在还有人自称是什么主义者吗?”我知道什么主义是很无聊的事情,可是这种话总是让我觉得很恐慌。也许是因为我太习惯于依赖什么了吧,哪怕是错误的东西,只要让我靠着,我就觉得安全。可是我忘了,这已经不是神话的世界,已经不是那愿望还可以实现的从前了。就象我每天抱她去医院的时候,每个见到她的人都夸她漂亮得象个小狐仙,可是只有我一个人知道她快死了,只有我们两个忍受着痛苦。我以为我说出来了,人们就能理解。可能是我太莫名了,我以为总该还有人在坚持爱情,可是他们却笑水妖的故事里的那个姑娘是个傻子。我忍着没有把那个女人的事告诉J,J会象个上帝一样坐在高处发笑,而我靠着已经过时的世界,觉得自己靠着一堆废墟。
  我仍然保持着每天看那个女人一会的习惯,她的,也是我的姑娘的眼睛让我觉得平静。我又发现一件怪事,无论天气怎样,她永远站在雨里。有时候在艳阳高照的中午,她的四周也一直在下雨。有时有路人经过她的身边,却不会象她一样被淋湿。她就象神话时代的女神,让全世界的雨水都降在她身上。有一次我甚至在梦里见到她,她用冰冷的手引领我到湖边,然后,我第一次看见她笑了。醒来以后我发现,我的姑娘的眼睛也是湿漉漉的。
  医生终于不再给我任何药,他说最好让她早点去。我看着他的眼睛,看出了里面的不屑,对一条狗的生命的不屑。我突然觉得很脆弱,觉得整个的存在都很脆弱。为什么,为什么我什么办法都用尽了,还是无法坚持!我没有哭,因为我知道生命并不是唯一无法坚持的东西。可是我抱着她,不知道该怎么办。他说:“不要太在意,很多人都经历过。每个人都知道这种痛苦。”我冷冷地看着他。他在说什么!谁是每个人?这个世界上没有一样的痛苦,他们不会懂,因为他们没有我的心!我的姑娘就要死了,那对“别人”当然不重要。他们不会懂,因为他们没有我的心。我们说着相同的语言,但是,这,就能穿越我们之间的墙吗?
  我不再上网了,因为我不想告诉J我的姑娘的结局。所以我也就停止了每天看楼下的习惯。有一天,我把她的尸体沉入湖底。我想她应该是希望我这样的,因为在那个梦里,她是在那里对我笑的。我想即使我再看窗外,也不会再看见什么了。不论是什么原因,还是我背弃了她,因为我捡到她的那一天,我对她说:“我永远不会抛弃你。”
  又一天的午夜,我从梦中惊醒,突然记起了水妖的故事的结局:湖水接受了姑娘的鲜血,放还了猎人,但是水妖不甘心,把他们分散在大地的两端。于是他们都作了悲苦的牧羊人?
  

2004-02-26 19:02:36  和尚 (冰城)

  读来感觉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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