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什么时候我们的心会更近一些?
废园
2003-01-17 16:59:17 渐行渐远 (广西南宁)
2003-06-11 19:15:04 gedaer
一直以来,我总对一个颓圯的围墙大院神往着。我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我希望这个大院里有一幢接一幢的被人们废弃的房子或者仓库,前面的荒草长得跟树一般高,而在院落的后身,则有一块阴森森的树林。
今年外出写生,没有想到,真让碰到了这样的地方,那是在一所中学里面的事。这所中学也算是个依山傍水的地,前面有一条大沙河,后面则是绵延无尽的群山。那天下午,我跟一个门卫说了一下我的意图,就往学校里面走,这个学校下午还在上课,我在外面看,里面很安静,学校后面也许有点可以起笔的风景。
等我走到学校后面,发现自己根本就不能起笔,我忽然发现自己在面对的是,一块一直以来都在神往着的地界。在学校的后身,那是一个废弃的招待所。前面的荒草都长得过了人高,因为是秋季,所以呈现的是一片在风中飘扬的枯黄景象。而在这栋废弃的建筑物里,斑驳的墙面,花俏的碎玻璃,开裂的木桌,侧卧在地上的三条腿椅子,以及楼道拐角处刻着花纹的楼梯扶手,无不向我昭示,这是一个把我往过去拉扯的空间。楼板是木制的。
望着这样的房子,我终于想起了那个让我如此迷恋的原因。对,那位女画家,她倾心誊恋着的一切应该就是这些。是她的画笔把一块块不同习性的灰色涂抹在画布上,她的线条优雅而感伤,让我一下就回到了自己失落的从前。后来,我找遍各种关于她的资料,最后终于找到了她曾经隐居的记录,并且附有照片。那是一个颓圯的场景,一个废弃的地下工厂,在荒草之中漫延的地下工厂,她一个人住在里面,用她的心去倾听不远处的一个精神病院偶尔发出来的响动,其后她完成了她最初的创作。她说,在那片废园里,可以想它过去的辉煌,昔日的人烟。在一个可以安歇的黄昏,那个日光返照似的瞬间,灿烂而凄艳。
那个年轻的女画家身影瘦弱,多少年间,一直在我脑海里徘徊,而她本人也具备这种潜在的凄艳,被我如此崇拜着。
这天下午,我就在这栋弃宅里想念着她。
大概过了很久我才下楼,下楼以后我转到宅子后面,转到后面之后,我惊呆了,我敢肯定这一定是我有生以来见过的最美的一片树林,虽然她的面积并不过于的大,在山坡上,厚厚的红叶几乎可以淹没到我的膝盖,哗哗的声音使我疑心这是否是真实的存在。在这片树林的中央,有一方池塘,池塘上面完全被红叶覆盖住了。下午的斜阳惨淡地穿过上面的枝丫,打了下来,斑澜无比。
在叶泥上。那天下午我在这片叶床上躺了很久。看得出来,这个地方是绝少有人来,尽管它附属在一所学校里面。我躺在上面,只能这样去想,等我师范毕业以后我的去向。
今年外出写生,没有想到,真让碰到了这样的地方,那是在一所中学里面的事。这所中学也算是个依山傍水的地,前面有一条大沙河,后面则是绵延无尽的群山。那天下午,我跟一个门卫说了一下我的意图,就往学校里面走,这个学校下午还在上课,我在外面看,里面很安静,学校后面也许有点可以起笔的风景。
等我走到学校后面,发现自己根本就不能起笔,我忽然发现自己在面对的是,一块一直以来都在神往着的地界。在学校的后身,那是一个废弃的招待所。前面的荒草都长得过了人高,因为是秋季,所以呈现的是一片在风中飘扬的枯黄景象。而在这栋废弃的建筑物里,斑驳的墙面,花俏的碎玻璃,开裂的木桌,侧卧在地上的三条腿椅子,以及楼道拐角处刻着花纹的楼梯扶手,无不向我昭示,这是一个把我往过去拉扯的空间。楼板是木制的。
望着这样的房子,我终于想起了那个让我如此迷恋的原因。对,那位女画家,她倾心誊恋着的一切应该就是这些。是她的画笔把一块块不同习性的灰色涂抹在画布上,她的线条优雅而感伤,让我一下就回到了自己失落的从前。后来,我找遍各种关于她的资料,最后终于找到了她曾经隐居的记录,并且附有照片。那是一个颓圯的场景,一个废弃的地下工厂,在荒草之中漫延的地下工厂,她一个人住在里面,用她的心去倾听不远处的一个精神病院偶尔发出来的响动,其后她完成了她最初的创作。她说,在那片废园里,可以想它过去的辉煌,昔日的人烟。在一个可以安歇的黄昏,那个日光返照似的瞬间,灿烂而凄艳。
那个年轻的女画家身影瘦弱,多少年间,一直在我脑海里徘徊,而她本人也具备这种潜在的凄艳,被我如此崇拜着。
这天下午,我就在这栋弃宅里想念着她。
大概过了很久我才下楼,下楼以后我转到宅子后面,转到后面之后,我惊呆了,我敢肯定这一定是我有生以来见过的最美的一片树林,虽然她的面积并不过于的大,在山坡上,厚厚的红叶几乎可以淹没到我的膝盖,哗哗的声音使我疑心这是否是真实的存在。在这片树林的中央,有一方池塘,池塘上面完全被红叶覆盖住了。下午的斜阳惨淡地穿过上面的枝丫,打了下来,斑澜无比。
在叶泥上。那天下午我在这片叶床上躺了很久。看得出来,这个地方是绝少有人来,尽管它附属在一所学校里面。我躺在上面,只能这样去想,等我师范毕业以后我的去向。
他们走在废园的草丛中。
初春的风还很大,可是空气已经变得轻清、温和,甚至带着一丝躁动。他们走在草丛中,周围越来越荒凉,左边是一个大垃圾场,右边是一条干枯的水塘,里面是萎败的芦苇和枯枝。
小山包起伏连绵,挡住了他们的视线,也挡住了别人的视线。
女的穿着大大的毛衣,手里拿着一根长长细细的柳枝,一会儿仰着头打树上的枯枝,一会儿在地上划着一道道痕印,很年轻。男的带着帽子,背着一个背包,比女的年长十几岁。
一个三岔小路口出现在他们面前,只是浅浅的、难以觉察的小路。
他们站住了。
女的说,“肯定是迷路了。”
男的说,“可能,看这路不象游人走的,最多是管理人员清理垃圾走过的。”
女的顿了一下,说,“要是真能迷一次路该多好啊!”
女的突然笑起来,“在这儿你把我杀了都没有人知道,最多过几天报道某地发现一具无名女尸。”
男的也笑起来,“就是。”
女的又说,“可是杀也轮不到杀我,最多也是杀她。一般谋杀都是只杀有亲密关系的人,或者有仇的人。”
……
男的说,“那你怎么知道我不会杀你?”
女的没有回答,说,“如果这时候突然地震了,把我们俩埋在下面,你说,过几百年之后会是什么情形?考古学家肯定要考证出一段离奇的爱情故事了。”
女的又说,“可要是现在别人把我们俩谋杀在这里,怎么办?他们该怎么想呢?”
男的没有回答。
他们横穿过干枯的水塘,里面松软的泥土使女的吓了一跳,尖叫起来,男的赶紧过来扶住女的,说,“害怕了吧――”
女的又笑起来,“我倒真希望你把我杀了。”女的似乎特别爱笑,笑声特别大。
他们继续往前走,几乎没有路了。
男的说,“出不去了,怎么办?”
可是并不着急。
女的仍然拿着柳枝,望着前面灰色的小山包和寥远的天空,也并不着急。
这只是一片大的废园,终归会走出去的。
风已经停了,阳光照在他们身上,照在废园残碎的石头上,很久远、很温暖的感觉。
“我想回家了,回老家。看看我家的老屋和门前的两棵老枣树。,搬个小凳子到墙角晒太阳。”女的沉思着说,“你知道我的初恋吗?那时候我才十四岁,只是单相思。也是在春天里,我整日整日的逃学,躺在春天的枯草里,一个人偷偷地哭。有时候,在他家不远处的麦地里一遍遍地晃荡,希望看见他妈妈从那房子里走出来。”
“后来呢?”
女的看了男的一眼,“后来,后来我把他约到河边问他我们是不是谈恋爱,他非常慌乱地看
着我说:我妈妈不让我谈恋爱。然后就仓皇逃走了。”女的说完,放声大笑起来,“现在想起那男孩说那句话时的神情还是感觉很可笑。”
“真的吗?”男的也笑起来,迷惑地看了女的一眼。
“可是那时候我真的很伤心,一天天地逃学,在小河边哭啊哭啊,希望流水能把我带走。现在想起来其实更多地是羡慕他有一个好妈妈。上大学的时候,喜欢上一个男孩,那是真正的初恋。天天设想着毕业后回到他们村里教书,有一间小房子,我把它布置成淡蓝色,就是白云在蓝天漂浮的那种蓝色,放学后看着他从地里回来,然后,我们一块儿在小学校的门前打篮球。有一天,他告诉我,男孩都很坏,从十几岁就开始想坏事,我吓得差一点都哭出来了,可是又感觉很刺激。你说,那是真的吗?”
“这也不一定。”男的回答,“视个人的情况而定。恐怕男的欲望比女的更强一点,这是真的。”男的声音很沉静,一直在倾听女的说话。
他们走到一条稍微宽一点的路上了,有一个男孩骑着自行车从另外一边过来,停在不远处。
女的说,“我们去问问路吧。”
男的说,“总会走出去的。”
“可是我们这是往哪儿去?还是问问吧。”
等他们快走到时,那男孩却骑着车子走了,消失在起伏不定的小路上。
“有时候真觉得生命太可怕了,你说,这个男孩本来是有机会认识他的,可是却错过了,永远也不可能知道他是谁,甚至连他的脸都不知道是什么样子。就象别人也不知道我们一样。”女的望着那男孩逐渐消失的背景说。
“可是我认识你,你的亲人喜欢你,你的精神会永在的。”男的扶了扶背包的带子。
“我最不喜欢听的就是这种套话!”
女的用手一点点地折断柳条,“当我亲眼看到妈妈被埋在土里时,我就不相信所谓的精神了。我的妈妈怎么会知道她的女儿现在在这里,和一个她永远陌生的男人走在这荒凉危险的地方。她不会知道。”
女的扭过头看着男的说,“真奇怪,上中学的时候,我就老想死的问题。我最害怕的是看匆匆而过的行人,他们和你擦肩而过,却永远是陌生人,永远。”
“你太悲观了,你知道吗?这是你的毛病,它妨碍你,使你不快乐、不放松,那天晚上,我已经感觉出来了,所以我……”
“别提那天,其实你什么也不会做,我知道。但并不是因为我不放松。不过你一定要记住,是我诱惑的你。是我。”女的偏过头笑着对男的说。
……
“每次我都抱着一种决心走向你,可每次都无功而返。”女的看着前面盛开的桃花说。
“其实我只不过是想得到你的一个拥抱。”
“可我知道,只要迈出一小步,我就不再是风清月白的我了。”
……
“你啊,你这个傻丫头。”男的也看着面前盛开的桃花说。
……
他们越走越远,有时候甚至翻过一个小山包,又走过一片桃树林。粉红的桃花漫山开着,深深浅浅。太阳已经西斜了,废园里歧路丛生的小径也消失了。他们往另一片桃林走去,背影在树林中显得很小很小。
“你说,桃花还是去年的桃花吗?……一年年地重复自己,到底有没有意义?有一段时间,我常看到一个女孩天天准时去图书馆,走路不紧不慢,表情呆板,我真恨不得杀了她,真的,她使我感到生活的无意义,感到死亡的逼近。……你说,我们这样子会不会后悔?”
……
“有的时候,我很讨厌我自己。”女的使劲地甩着手中的柳枝,拿拳头往树上擂。
……
“其实是我。”男的又一次扶了扶肩上的带子,说。
他们又走回到大路上,两旁是灰蒙蒙的护墙,直直的通向前方。
女的说,“还是走小路吧,走这样直直的路简直就象走向死亡。”
男的说,“人就是这样,在无法突破的犹豫中一天天老去。”
“可是有所突破不见得就意味着希望。也许是绝望和失望呢!”
……
废园的门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他们不约而同地说,“咦,怎么到了?”废园里的阳光突然消失,街上细碎的尘土和汽车的喧嚣扑面而来。
“总算走出来了,走有多远,十几里吧?”
男的说,“差不多。回去就该累了。”
女的说,“明天我就不见你了”,她停顿了一下,“你自己走,买点东西路上吃。”
“你不去我那里了?”男的看着女的,说,“其实,不会有危险的,我只是……”
“不会有危险?那更没有意思,漫漫长夜,却非让它什么也不发生,那肯定是天下最无聊最虚伪的事情!我还是不去吧。”女的又笑起来。
她似乎期待着他说话,可是男的没说,什么也没说。
“我真是,真是想杀了你。”女的手握成拳头,有点焦躁地一下一下地捶着墙。
男的定定地看着女的,手抬了抬,似乎想去抚她的头,在半空中划了个弧度,又无力地垂下了,“你啊,你真是个傻丫头。”
于是,他们转身朝两个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