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失

　　1
　　绿就要回来了，回到我身边。我的世界却悄然停止了运转。下午从梦中惊醒，出了一身汗，口里发干，发现自己是斜靠在床上的被子入睡，手里还拿着书。
　　洗了脸，坐在地上把风扇开大，断断续续的喝水，不停的挪动位置避开尚有余热的阳光。可以听到小孩在楼下的喧闹声，炒菜翻动铲子的声音，有人开着摩托车一路响着喇叭飞快闪过，突然觉得全身无力；电话响了。
　　我很快意的盯着它喝水，才5下，真没耐心。曾经有一个最高记录是25下，26时我接了，是妈妈。
　　怎么这么久才接。妈妈很奇怪的问。
　　在洗手间呢。我撒谎说。
　　下星期放假要回家吗？
　　不了，绿要回来，好久没见了。
　　……嗯嗯，嗯。知道。我歪头看看话筒，小心的放下。
　　2
　　虽然是初夏，穿着长仔裤还是热得难受。我闭着眼睛换上白色T恤，边走边扎头发。绿应该到火车站了吧？
　　33路公车很讨厌，因为高中时所念的学校就在它总站的旁边，于是车上总有一片亮晶晶的靛蓝校服叫人眼睛发涩。幸好现在是周二早上，车上只有几个拖着大件行李的外地民工百无聊赖。我轻飘飘的挑了个靠窗的外资坐下，发现手机忘带了。这样也好。
　　见到绿时已经是11点半了，阳光愈发不可收拾的劈头盖脸倾泻下来，街上又开始让我头疼的人来人往，我们躲进“大快活”里吃东西。
　　你那工作怎么样了？绿仔细的检查桌上数目众多的酱料。这个辣椒好吃。
　　辞了。我加了一匙辣椒。有点象昆明的羊肉串配料。
　　那你现在是，绿把意面咽下去，失业了？
　　嗯，下个月再找。今天你请客，我只有坐车的硬币。我用右手轻轻拍拍桌子，压低声音，快看你右边长头发那个男的，他的裤子很好看。
　　那正是我想要的——绿兴奋的大叫起来。
　　3
　　大学毕业后我回到这个城市，在爸爸的一个朋友的广告公司翻译一些文件。工资不高，但不至于饿死，偶尔还可以去看看美术展览。绿留在北方工作，回家时顺便看看我。
　　这里还是没有什么变化啊。绿在灯火璀璨的接头伸了个懒腰。
　　有什么好变的。我踢飞了一个小石子，手插在裤袋里懒洋洋的。
　　对了，你怎么没提起陈箫，他和你怎样了。
　　冷战进行中。我向后仰着身子踉跄吐了口烟。
　　烟给我点火。绿从我唇上拿走香烟。
　　在温热的夏日夜晚面对墙角点烟，七星和中南海。一样淡漠的蓝和白；两把锵锵的吉他。吉他，我……
　　这样的情形发生过多少次了呢？有好多次了吧。我们总是躲在阴暗的角落里点烟，满不在乎的在街上游荡，说一些断断续续的话，若即若离。一次发现彼此都对某段音乐中隐隐游走的吉他有同样的喜爱时，我尖叫着抱着她跳了起来。就象抢劫行动前的对表，天各一方的我们竟会保持惊人的一致。
　　不懂怎么交代，用画笔蘸了厚厚的深蓝色往画布上一刷，凸现出来的却是清晰的两个幽蓝身影，无声的呐喊。
　　别哭。绿最后小声的对我说。
　　4
　　我买到你要的MTV了。绿把背包往地上一扔。
　　YEAH——赶快给我。我从地上很快乐的跳起来。
　　偏执狂的主唱，留着头发和穿的衣服是再也普通不过了，实在深得我心。
　　能出去抽烟吗，有烟味。我又换了个姿势，趴在地上看电视。
　　你不是抽烟吗？
　　那是两码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