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只有妈妈好

　　世上只有妈妈好
　　
　　作者：金赫
　　
　　
　　“你有几个妈妈？”
　　我好像经常这样问别人。
　　因为每个人都有妈妈。一个或者是两个，在身边或者在很远的地方。不知道我这算是幸运还是不幸，有两个妈妈，一个在身边，一个在很远的 美国！说真的， 如果出去赚钱的是我后妈，在身边照顾我的是亲妈就好了。 记得很清楚，那一年，当她乘坐一辆轿车离开的时候，我还傻傻的认为她是去出差。
　　我恨她！因为要爱我关心我的人，离开了我。每当大姑大妈给自己的孩子买衣服玩具的时候，这种刺痛的感觉尤其强烈，我第一次明白了什么叫恨，也没想到，第一个恨的人竟然是自己的母亲。
　　但是，我还比较幸运。有一个爸爸和善良的后妈。虽然他们并不富裕，凭借那百货大楼卖灯泡的小商铺维持生活，但是他们的心比灯泡还有明亮透彻还有温暖。只是当初妈妈太喜好金钱，而爸爸则无法满足这一点。
　　
　　“有借必有贷！借贷必相等！”妈妈不愧是一个好会计！她很直接客观的评价这个婚姻的不平等。或许，爱情光有一颗明亮的心是不够的。
　　
　　8 月 16 号，妈妈离开这个家整整五年的时间。我的大脑突然开始疼痛，晕倒在路上。后来也不知道是怎么到医院的。爸妈也不告诉我具体得的是什么病。只是有一次，偷听到他们说这种病跟母亲的遗传很有关系，虽然不是大病，但需要很多时间去好好保养。不知道妈妈是怎么听到这个消息，突然打电话来，要把我接到北京去治疗，说自己正在办理签证，准备回国。
　　
　　啊！化疗！我无法想象没有头发会是什么样子，虽然妈妈在北京找到了最好的医院，保证我继续享受人生，但，一想到住院，掉头发，手术，恢复，再长发，这样一个漫长的过程，呼 ~ 想都不赶想象。
　　
　　有一天，我决定找一家照相馆，请求摄影师的帮助。是的。我一直努力着保护我的头发，就算他只能保留在一张相片也好！毕竟三个月前，我还是学校唯一的校花。
　　
　　第二天，我偷偷溜出医院，按他之前说的方向打的过去，因为这个城市本身就很小，照相馆也没几个，到那里一打听很快就找到了那个照相馆——“亲人照相馆”啊，多么可亲的名字。在窗户一边还挂有一张全家福。哈 ~ 他有一个妈妈 ~ 可这张相片看起来有点怪，特别是他妈妈的眼神。
　　
　　从外边投射，摄影师正在那间小屋里忙碌着，因夏天最热的时，他满身是汗。偶尔，实在难受，就站在悬挂风扇的地方，随风扇的移动方向，走来走去。他在里面向我打招呼，阳光灿烂，风扇一吹，还真有点帅。
　　为了拍摄完整，自然的写真集，决定把大部分场景定在郊外，分三天完成。记得那些天我们合作十分愉快。只是，他讲的一个故事，直到我后来到北京治疗之后的很长时间都无法忘记。
　　
　　因为，那并不是亲妈或者后妈的故事。而是一个疯妈妈的故事。
　　
　　在一个小村，有一个小孩，在他懂事的时候开始，他就不愿说话，逃课，更不愿回家。原因只有一个，因为他的妈妈是个疯子。除了他和那当木匠的爸爸以外，几乎所有人都用异样的目光看待他们的家庭。“你妈妈是疯子吧？听说疯子在家都不说人话耶 ~ 学狗叫啊，哈哈！！！……”他经常因为这样的话而跟同班的小万打架，有时他实在气愤就回家大骂窝在墙角的妈妈。但怎么办呢，她是个疯子，又是自己妈妈。他一直怀疑爸爸为什么不抛弃她，另找一人结婚。那样，他就不用忍受那些歧视。但是从他爸爸的眼神可以清楚的看出，他把一切看的很淡，好像他的心可以包容天大的不幸！
　　几乎每一个疯子都有一些典型症状，唱歌说话，或者玩一个东西。相比之下他妈妈，算是清净很多，只会坐在炕上，一天到晚写东西，而耐心的父亲，几乎每一周都搬一箱废纸回家，供她画画儿，写字。每晚，他和妈妈一起坐在炕上看书，有时他也会观察妈妈绘画，还真挺漂亮。后来有一次偶然的机会他从爸爸的那里得知，妈妈喜欢画画是因为公公曾经是当地有名的画家。
　　时间过的很慢，至少对他来说是如此，总算熬到了中学，他特高兴。因为，他可以进城住进宿舍，不用天天回家，受他人歧视。
　　可同村里的不少同学都考进了这所学校，那些歧视始终没有消失。想，积攒太多，每个人都会有爆发的时候，就像气球，原本善良，心软的东西，爆发的一刻，却惊人惊空！
　　…… ……
　　
　　一天，他正走在回村的路上。临近傍晚，除了远处偶尔传来的气苗声，几乎听不到任何声音。
　　他杀了人！
　　如果，那天小万不在班级那么多人面前侮辱他的妈妈，如果，他不说自己的妈妈是疯子，在炕上撒尿，小万他应该不会死。不！这一切他都可以接受！但是，在那天路上，小万竟然说自己的爸爸不是亲爸！这句话真的激怒了他。
　　一只 2B 铅笔插进他的喉咙里，原本只是回头挥拳，却忘了自己手上有只铅笔。啊！那是妈妈画画时用的铅笔，是他进城前一天妈妈头一次送她的礼物。
　　他紧张，哆嗦，大脑嗡嗡的响，傍晚黑幕降临好像并没有人看到此景。他急忙奔跑，他知道，现在唯一的出路就是收拾行礼，离开这个小村，这个城市，他奔跑，他大骂，是骂谁？上帝听到了，他是在骂自己的疯妈妈……。可在进村的一座独木桥上，他看到了爸爸和妈妈站在那里等他。远处的灯光，在他眼里仿佛像是荧火虫般闪烁。灯光阴暗，妈妈无边的眼神，好像在注视自己，啊！是上帝派来的吗？
　　……
　　男孩把一切都告诉了爸爸。
　　可爸爸好像比任何时候都要镇定！眼泪始终都不愿留下划痕，他看了看妈妈，妈妈的眼神，突然找不到方向。手紧紧的握住爸爸的胳膊，脸上又飘逸那幼稚的笑容。爸爸他留泪了……
　　“儿子，让妈妈认罪吧。我们去报案”
　　法院判定，妈妈因杀人罪原本应判死刑，但她精神错乱，无故意行为而被释放，关进精神病院。是啊，那一天，爸爸做了谁都不赶去做的事情，喉咙上插着的，是妈妈的铅笔，是妈妈在临走前一夜，第一次送儿子的一个礼物—— 2B 铅笔！
　　
　　心都碎了，他已无心学习，到了中三，便自动退学回家。可能是妈妈的熏陶关系，爸爸发现他有画画天赋，做木匠不适，便借钱在城里一个郊区开了一家照相馆供他谋生。他们每周都去医院看望妈妈，跟从前一样，带一箱画纸和铅笔……
　　
　　但是，死方的家属，似乎依然不服法院的判决，通过在侦察队工作的叔叔，寻求转折点。
　　或许，这一切本身就是上帝安排的戏剧！一年过后侦察科收取了一个重要证据，当年写医院证明的李大夫，有近五万元不明来源存款。更可怕的是，他承认跟医院多个精神病患者有过性接触。当然，这里也包括男孩他漂亮的妈妈！
　　
　　可让所有人惊讶的是，男孩他妈妈并不是神经病，至少，在当时情况下是这样的。而那五万块钱也是在当时存到他所下的帐户。
　　
　　爸爸病了，这是他临终前前三天。
　　一天夕阳渲染了整个西空，爸爸叫男孩到家乡河边。
　　这是他生活了一辈子的地方，可他的眼神好像在寻找些什么。他握住了儿子的手，呼吸有些失去节奏，他看了一眼儿子，接着说道。
　　“你还不知道你妈妈，为什么会得精神病吧。”
　　“……”
　　“我从小都一直很喜欢你妈妈，可你妈却喜欢另一个知青。他很帅！在队里又能文能武，好像他父亲当时是省里的一名老干部，妈妈是文工团团长……。嘿 ~ 可你看看我，长相平凡，世代这刘家就没富过，就一直没赶靠近一步。”
　　
　　“……”
　　儿子静静的在听，他不想问什么，他清楚，只要这样安静的等待，一切事实都会展现在这夕阳高照的天空。
　　“直到文化大革命中期，知青的家里知道了此事，为了阻止他们相处，他那当文工团团长的妈妈，说你公公所画的作品有反动倾向为由批斗，全家就这么一夜间击垮。嘿 ~ 最可怜的是接着没过几天那个知青抛弃了身孕两月的你妈……”
　　父亲有些激动。
　　“然后，你母亲就疯了。其实，那个时代疯的人并不只是你妈一个。但是，她确实是最可怜的一个……”
　　听到这里，他的脸上已经划下几道泪痕，手不断的在颤抖，他深吸了一口气，眼神，久久的注视那个妈妈所在医院的方向，那个方向正被夕阳的天空所渲染。
　　“你后悔过吗？”
　　“呵呵，后悔？我……无怨无悔，爱她一个人，爱了一生，足以……”
　　儿子好像有话要跟父亲说，但是，他不知道怎么开口。
　　“爸 ~ ”
　　“恩。”
　　“我妈现在也是疯的吗？”
　　“……”
　　父亲没有回答。三天后，因病情加重，离开人士。
　　……
　　
　　
　　
　　那晚回医院，我无法入睡，这个故事是真的吗？我不相信，可我却没有理由不相信。我相信童话，我相信这个故事。没过几天，妈妈说已经把所有手续办好，准备回国把我接到北京治疗，听说美国的爸爸也会回国。走之前，明哥到车站送我，那几天拍的相片可真美，可我却久久的看他灿烂的面容和他的身影，直到消失在一个点上。
　　一年的时间过的很快，虽然到了北京，我又多了一个爸爸，但整个相处过程感觉都很幸福。我虽然曾经很不喜欢这个后爸，但不知道怎么，我们一家四口在一起的时间过的很快乐。他们说，是因为我。因为我不恨他们。不恨这个家。
　　其实，我深知，是明哥让我改变了。爱不能期盼，更不能期望太多，付出和理解往往可以让爱的生命更持久。
　　治疗很成功，半年后我很快就回了老家。
　　回家第二天，我急忙去郊区那个“亲人照相馆”却发现已经关门，我透窗看去，好像已经很久没有营业。只有那张全家福，保留着这里的温暖和回忆。
　　回到医院，我去找了那个护士姐姐，可她说，永明哥被警方缉捕，因涉嫌伪造证据，杀人罪等被判处死刑。而妈妈则被判有期徒刑十年。
　　我继续追问，他妈妈呢？不是已经……。
　　“呵呵，这疯妈还真没疯，知道自己儿子被叛死刑了，她第二天就撞墙自杀了。嘿 ~ 真是可怜的一家人，她丈夫几个月前刚在这医院去世。”
　　我发现，永明哥给我讲的并不是虚幻的故事，而是真实的。
　　是啊 ~ 那只笔。或许在她送自己儿子一只笔的时候，已经是清醒的，包括那天在现场也是如此。我无法想象当时在法庭上的情形，多么的残忍，一把无形的刺，在三人心上不断的翻滚！妈妈为了保护自己的儿子，欺骗所有一切能够隐瞒的人。
　　可他为什么这样欺骗我，给我编织了这么美丽的故事，或许，他是希望让我幸福的面对病魔，因为他曾经说过，魔鬼最怕的就是微笑。
　　第二天按姐姐告诉的地址，我找到了安葬在山区的坟墓。在他身边，分别安葬了他的妈妈和爸爸。多么可亲的地方啊，不管怎样，他们能始终在一起，很近很近……。
　　
　　
　　
　　
　　作者言
　　
　　世界变了，爱情变了，婚姻也变了。小孩可以写情书说我爱你，爱情可以谈条件，妈妈爸爸也可以有很多。
　　这是真的吗？我不肯定，或许在某些人心里是这样的。但是，我希望她是一部美丽的故事，在他人心灵深处，埋藏善良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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