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会很很记得一些小时侯的点滴,包括梦境
可是很多很多人和事以相同的程度忘得很干净
夕阳里
2005-05-05 23:40:16 胡蝶 (北京)
2005-05-10 11:47:44 菜豆
说的极是! :)
不断积蓄的浮燥,常常令我不知所措;日子久了,路走得多了,在内心里自然会滋生出许多垃圾,而我不得不借此方式进行清扫。这可以算是对童年的怀念,也算是一种自我放松的最为简单的方式。
不断积蓄的浮燥,常常令我不知所措;日子久了,路走得多了,在内心里自然会滋生出许多垃圾,而我不得不借此方式进行清扫。这可以算是对童年的怀念,也算是一种自我放松的最为简单的方式。
薄霭中一排排错落有致、低矮不齐的砖房,泛着红绿或是灰白藏在沧桑入云的老树下,半遮半掩。进了村口一直向东,大老远就可以看见两层小白楼——我叔叔的家,也是我爷爷的家。我常坐在院落的门口,一呆就是大半天,陪着爷爷,也许是爷爷陪着我。我那时穿着深绿色的裤子,上身大红色的花裙子罩在白色毛衣外面,头上不断地换着不同颜色的发夹。无论是谁都说我穿着很怪,总是大圈套小圈。可爷爷总是笑着说,我最会打扮自己了。
这一年爸爸把我送过来,自己就去长春出公差了。刚来时,无论看到谁我都会害羞。叔叔家有两个哥哥,我称他们为“成子哥”和“福子哥”,“成子哥”年纪稍大一些,对我谦让又怜爱,而跟我年纪相仿的“福子哥”却总爱对我摆出一副冷面孔。我害怕他,和他很少说话。
第一次在一起吃饭,我坐在那只有小小的脑袋露出桌面。婶婶端进来一个大大的蒸笼,揭开盖子,蒸汽由桌上升起,然后飘散开来,整个屋子也随之温暖了许多。叔叔家的馒头好大啊!我从来没有想到竟然会有那么大的馒头!叔叔给我递过来一个,正冒着热气,我小心接过来,用两只小手捧着,它挡住了我整个一张脸,一时间,我简直无法下口。刚咬了一小下,就听到婶子 “扑哧”乐了,我的脸一下子变得滚烫,脖子也羞红了。我嘴里嘀咕着:“太大了,吃不下。”叔叔对我板起脸,严厉地说,“不行,在这里必须全吃下,不许剩饭!”再看看福子哥,一脸的不屑又有些得意,斜着眼瞧我,我顿时吓得“哇”的一声哭出声来。全家人便一起哄我,说是闹着玩的,没想到我胆子这么小。我手里托着大馒头,哭得双眼通红,顷刻间,泪水和鼻涕流了满脸。我不停地抽泣,惹得口里的小块馒头噎住喉咙,直到现在,我也说不清自己为什么哭得那样伤心。爷爷在一旁帮我擦着眼泪和鼻涕,边责怪叔叔不该吓着我。总算吃完了这顿饭,一下饭桌,我就跑到另一个屋子里接着哭。
下午,婶婶走进来揣给我两块钱,让我和两个哥哥去村口的小卖店买好吃的。我家里有姐妹三个,因为家里生活十分拮据,我们很少跟父母要钱买零食。不是多么懂事,而是全都明白,要也是徒然的。父母都是教师,每个月的工资也就几十块钱,再加上妹妹是“超生”,爸爸被降了两级工资,妈妈也差点丢了工作,生活的艰辛可想而知。啊!小卖店里的糖,可真多!满眼花花绿绿的,有点像在做梦。左挑右挑,好不容易装满了两个裤兜,吃到嘴里像蜜一般,甜得心也快融化了。走出小卖店,还挂在眼底的泪珠在微风让我感到凉丝丝的甜.
然而没过几天,他们便发现我是个有病的小孩了。这病是怎么得的,我也不知道,连我父母也不清楚(后来这个病跟着我差不多到十岁)。一个早上,我像往常那样赖在热乎乎的坑头上不愿意起来,只把脑袋露在被子外面,屋子里空荡荡的,不知道他们都干什么去了。等我站在院子里的时候,发现绳子上晾着一个被子加两条褥子,上面有一块泛着淡黄,我绕着褥子跑,边笑边喊:“是谁尿了?是谁尿了?真不害羞啊!” 婶婶从被子后面闪出身,笑了起来,并对着旁边的“福子哥”说:“是呢!不知是谁,都这么大了,还尿被窝儿!”我一下子懵了,傻站着,像被钉住了似的,一动也不动,他们俩看着我这糗样儿更是笑翻了。中午吃饭的时候,“福子哥”冷嘲热讽地说我尿被窝儿的事。闯了祸,我还能说什么呢?只顾低着头,往嘴里一点儿一点儿的拨着米粒。脸蛋臊得通红,恨不得往地缝里钻,叔叔瞪了“福子哥”一眼,他连说带吃的嘴才终于不出声了。
后来,这样的事又发生了好几次,可是他们却谁也没有再提起过。半夜里是谁悄悄地为我换上干爽的被子,我也不清楚。
盛夏的傍晚,饭菜香飘溢,令大人和小孩急着往家赶。夕阳的余辉将房子、小路、大树、以及环抱着村庄的溪水统统抹上了耀眼的金色。大人们忙着摆放碗筷,我就在院门口坐着,看夕阳怎样开始镶上金边,怎样在天边慢慢地退却,怎样将我的身影不断地拉长。
时常,我们还三五成群的聚在河坝上,大人们一再的告诫也丝毫不能阻挡。河坝十分狭窄,两边长满了杂草,下面是急走翻腾的水浪,把这儿当作天然的跑道,一跑起来,我们的心兴奋得扑腾腾乱跳,欢笑与呐喊声,把那些藏在杂草中的青蛙吓得乱蹦,一蹬腿跳进水里,再也看不见了。河坝上有数不清的蚂蚱,用细铁丝串成一串,然后再用火烤熟,等滋滋冒了油,吃起来真是又香又脆。
三大爷家有一片铺天盖地的香瓜地,是我最为留恋的。骄阳下,大大小小的香瓜静静地躺在一团绿中,香甜的味道迎着风从很远处就能闻到。赶路的人经过这片瓜地,就休息一下,常常见三大爷手法熟练地敲开一个个香瓜,和他们畅谈。他总是那么好客,每次见我提着小篮子从远处走来,他便马上跑过来抱着我,一直把我送到圆滚滚的香瓜面前。那个时候,我好像根本不知道什么是累,一边吃,一边摘,早晨的太阳从东边的天空绕到了我的头顶,把我娇嫩的皮肤晒得有些痛。我费力地拎着篮子往三大爷的瓜棚走,他却坐在瓜棚里,小扇儿轻摇,眯着眼睛笑我——在大大的太阳底下向他招唤。等到习习凉风掠过,一望无际的绿在我眼里开始不停的变换着深浅,每片绿叶都在欢快地挥动小手,我就在这阵阵抚摩中心满意足的睡着了。
待我醒过来的时候,已是傍晚,夕阳依如每日,是金色。圆圆的香瓜被涂上了一层金色的奶油,油绿中泛着橙黄,看上去那么富有层次,犹如天边的彩霞。
刚想起身往家走,肚子却痛的要命。三大爷说,香瓜吃的太多了吧。我搂紧小篮子,揉着肚子,疼得哼哼叫。最后他只好用小车把我推回家。在车上,我依然抱紧小篮子,摇摇晃晃的进了家门,大人们全都乐呵呵的问我:“以后还敢这么嘴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