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旧文一篇：心如死灰

　　[watermark]心如死灰
　　??
　　??（一）
　　??那些鸟儿又在叫了，半夜里除了它们的声音外，就只有风。最近，常常在半夜醒来听这些鸟儿的叫声，它们清脆地撕裂着我的思想，让我记起自己已经二十四岁了。
　　??校园里的夜，是安静的，没有多余的气息，我常常抱着被子感受这种安静的孤独。安静对于思考来说是一件很好的事情，但问题是在夜里的思考通常都是一些难于解答的问题。
　　??每当在夜里思考问题，就会感到自己的懦弱与敏感，就像一块脆弱的玻璃，说不定在什么时候就会破裂。流泪也是在这个时候，很可笑的眼泪就在不知不觉中落在这裹紧我的被子上，因为找不到自己存在的理由。
　　??是的，是需要一个理由的。在不知不觉中走上生活这条道路的我，现在需要一个走路的理由，因为我甚至不知道自己的出发点在那里。如果说生活是一杯酒的话，那么诱惑我喝下第一口酒的又会是什么？
　　??我知道，有很多的东西，永远不会有答案的，但当心里难过的时候，它们就会在思想里爬行，它们不会凭空地消失，它们就寄居在我躯体的深处。我曾经相信自己是一个有灵魂的人，现在发现，那灵魂不过是一堆没有答案的问题。
　　??心很乱的，像一团没有头绪的绳索，在这团绳索之中，包裹着那个轻飘飘的躯体。当我思考的时候，曾以为自己能从这团乱麻中找到一个解决所有问题的答案，后来慢慢地发现这是错的，我所作的一切，只是打开了困扰我的那些问题的盖子。
　　??在每个清冷的夜晚，在每个突然醒来的夜晚，在那些鸟儿欢叫的夜晚，那些问题就开始慢慢覆盖我脆弱的心灵，我看到，那颜色是死一样的灰。
　　??
　　??（二）
　　??每到清晨，校园里的人就会陆陆续续地出现，在很久以前，那些来来往往的人影，曾让我以为找到了灵魂的栖息地，可现在，当我走在他们中间时，却感到孤独。
　　??记得第一次来这座校园，我穿着一件不合体的单衣，颤抖在那个雨后寒冷的黎明，可是心里却好像打开了一道门，仿佛走在梦中，那是一颗温暖的心。过了六年之后，在重重的包裹之后，却渐渐体会一种彻骨的寒冷，而且没有办法回头。
　　??我都看到了些什么，那一个个曾经空虚的灵魂慢慢变成了充实的躯体，他们微笑着，结交着方方面面的朋友，偶尔还会说一句“像个诗人一样思考，像个商人一样活着”。那是成长起来的一代人，衣着鲜亮，话语犀利，宽容优雅……
　　??来这个校园我要找寻的是丢失的灵魂，在我将要离开的时候，它给我的是一副躯体。书架上的书会一直待在上面，它们吃时间的灰，再也不会被那颤抖的手掌触摸，那手掌现在习惯很镇定地去和别的手掌相握。
　　??好像不久前，自己还虔诚地站在某一个地方，听着仿佛从遥远灵魂的故乡传来的宣言，后来就变成了口号，大家一起喊，喊累了就退场。退场是一种潮流，但是没有人退票，只要有票存在，有很多人就可以宣称自己也有过的历史。
　　??
　　??（三）
　　??还看得见爱情，那是在面前的屏幕上，那是感人的瞬间。但在记忆里，却再也回忆不起爱情了，也许，我那些感觉全是在骗自己。
　　??一度很相信自己的直觉，直到开始使用它们。那些个姑娘，在风里，拨动思虑的弦。我想，我一定是按错了某个和弦。
　　??姑娘，她们和麦子一样，和我的世界离的太远。她们的眼睛，远比我要犀利，当我还睡在自己思考的温床上时，她们已走出了我的视野。
　　??“现实”，这个词那么的动听，它在生活的每一个角落奏响，我不敢，我也不再有勇气，把那些个不和谐的音符带到这个世界。
　　??慢慢转过身，听见那些姑娘渐渐远去的脚步声，没有祝福，没有诅咒，有的是一颗越跳越平缓的心。
　　??
　　??
　　??（四）
　　??一连几个星期，我都在整理自己的旧故，其中有很多，是年少时的笔迹。字迹幼稚，却展现自己再也看不到的天空，看到它们时，才发现，自己离当初的那个少年已经有很远的一段距离了。
　　??那些文字真的是自己写出来的吗？好像冥冥中有一个神灵操纵着自己的笔杆。不过，又有什么用呢？它们像一堆灰色的蝙蝠，在那个古老的书袋里慢慢老去。
　　??整理旧故，更像一场毁尸灭迹，以后我再也不会见到那些文字了，它们变成了记忆，在某个早上，收垃圾的工人会看到一堆莫名其妙的垃圾。
　　??文字对我来说，再不是一个可以寄托自己的方式，它们是太熟悉的工具，构架它们的工作简单的令人惊讶。这是一种游戏，当我不加思考地把那些语词拼贴到一起的时候，有一种逃脱思考的快感，很多人像我一样，不过他们不这样说。
　　??有时想，如果自己根本不知道文字是怎么一会事，表达也就不会是一种痛苦的事，我们掌握的种种语词的规则，越来越成为思考的桎梏。现在再去遗忘，已经太迟。
　　??我向往的生活和我拉开的距离，略等于（我这么想），那些令人向往的思想和这些精美的文字游戏之间的距离。
　　??
　　??（五）
　　??酒是这个世界上的一个好东西，有很多的人告诉我，有时我也会相信。如果，如果，在朦胧的醉态中，能找到一些理由……
　　??我知道为什么那么多的人不肯放下酒杯，我能看到那些喝醉的面孔突然出现的热情和妩媚，还有心的感觉，突然的温暖。那些不着边际的话，仿佛在一瞬间，可以拉近那些冷冰冰的面孔。
　　??我也喝酒，我喜欢那些突然友善起来的举动，可我喝不醉。我能感到一种寒冷，因为明天早上，那些面孔还会一如既往的冰冷。
　　??那些心灵感到温暖，想来，只是酒精的热度，有很多人把它理解错了，温暖在这个世界上是个稀罕的事物，人们只能找很多的替代品。
　　??
　　??（六）
　　??学会了说“虚伪”两个字，这是个很伤人的词语，让人后怕的是，受伤的人是如此的众多。在性格里，似乎一直有阴唳的一面，让自己习惯于在恰当的时候解开大家那层脆弱的包装。这样不好，但我没有耐性去等待，这个世界的时间已经让人没有了等待的欲望。
　　??还记得在有月亮的晚上，一个人去看月亮，很久很久，感到心灵的宁静，可不久，那月亮就只有我一个人记得了。还有一些人的话语在耳边回荡，但渐渐地，只有一些成熟起来的声音传来。走在人群中，突然怀疑自己的眼睛的尖锐是得了病的缘故。
　　??也许，自己所企盼的一切，只不过是自己设计的一个幻境，自从洪水过后，从诺亚方舟走出的那些个生命就开始走向不同的方向，背向远去，其中包括人类。人类，就是这样一些逃亡的生物，他们用两条腿走路，用一个头颅思考，相互微笑，然后用双手隔开彼此的距离。
　　??看不惯的事情太多，于是学会了和他们一起说笑，美其名曰：为了生活。为了生活，为了生活，那是一个比我的“虚伪”更沉重的一个词。在生活的钟声里，步履蹒跚，无病呻吟。
　　??
　　??
　　??（七）
　　??黑暗中，有很多的手在心上挤压，我没有感觉，那是一颗死灰色的心。在孩子的时候，也许那颗心还跳过，还有过明亮的颜色，后来……后来那颗心，它只是在这个世界上占据一个位置。
　　??我服用一种药，是用来治鼻炎的，另一个作用是让人感到昏昏欲睡。每当在半夜醒来，在那些令人头痛的东西一个个划过我的死灰色的心之后，吃一点这种药，很灵的，很快就在那个清晰的夜晚中感到思维的混乱，然后不由自主的入睡。
　　??校园、爱情、文字和酒，在药力的催眠中离我远去，在和那些生活多年的人们一同醒来后，扑通、扑通跳着的，是我那颗久违了的死灰色的心。
　　[/watermar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