洁,北京终于下雪了,一点点的白,我穿着白色的羽绒服。我还活着。
洁的字,《那个冬天,我死了》
2004-12-16 16:46:55 胡蝶 (北京)
2005-03-20 19:12:27 dearchild
洁,我认识。也许是我自己,很高兴我是第110个回帖子的人。
真正的爱会带人走向绝望和死亡,面对生活的灾难和荒唐,即使是爱,也无能为力。
所以,绝望了。
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一片沙漠,那才是我们真实的内心。
我们只是两盏路灯,一直守望。我见过她花开的时刻,也目睹了她的凋零,可是两盏路灯除了守望没有选择。
也罢,人都会死的,变成黄土和石头。我爱上洁的那一刻,我死了。
洁,一个亲爱的小孩!
真正的爱会带人走向绝望和死亡,面对生活的灾难和荒唐,即使是爱,也无能为力。
所以,绝望了。
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一片沙漠,那才是我们真实的内心。
我们只是两盏路灯,一直守望。我见过她花开的时刻,也目睹了她的凋零,可是两盏路灯除了守望没有选择。
也罢,人都会死的,变成黄土和石头。我爱上洁的那一刻,我死了。
洁,一个亲爱的小孩!
2005-03-20 21:06:25 dearchild
路灯是相同的,两盏也好,其实他们的心里是相同的,相通的。不需要用语言去表达,并且,在很多现实里面,语言很苍白。
在现实断裂的地方遇到海,如我有足够的重量,我愿意沉下去,可是有时候,我没有力气。
我这样对她说。
在现实断裂的地方遇到海,如我有足够的重量,我愿意沉下去,可是有时候,我没有力气。
我这样对她说。
2005-03-22 18:41:52 lain
人的感情是很难说清
的,就象一部很感人的片子,你看了,伤心了,融入了,哭了,但你能说你爱上了片
中的主角吗?但,不是所有人说放下就能放下的.不过当你真正放下那天,也就觉得
没什么了
的,就象一部很感人的片子,你看了,伤心了,融入了,哭了,但你能说你爱上了片
中的主角吗?但,不是所有人说放下就能放下的.不过当你真正放下那天,也就觉得
没什么了
洁给我讲故事,我在看窗外飘洒的落叶,有些发呆。以致烟头差点烧到我的手指。我让她停下来,给我时间我要把烟掐灭。她说,没有什么可以停下来。我出神地看着她,像镜子一般平静的脸,明亮如水的眼睛。她不说话时常常笑,笑容分两种:低头温柔一笑,或者仰起头,紧闭双眼,发出像鹰叫似的,空旷而苍凉的笑声。我一直看她眼角的旋涡,一对浅浅的旋涡,激烈的回旋。
命相书上说,眼角有旋涡的人寂寞相伴终身。
窗外站了长长的两排树,长得看不到尽头。但我所看到的树都快掉光树叶。没有风,它们在轻轻颤抖。我也在颤抖,不知道为什么。洁讲故事的时候插了一句话,说,我觉得你太动物,没有一样东西可以打动你,让你快乐,或者不快乐。我没有反驳她,这并不表示我承认她这样说是在揭示一个事实。是她自己推翻了自己,因为动物有情感,有爱,甚至有人性。后来,她轻声说,你是石头,黄土。
我要谈谈她给我讲的故事。
“我爱上一个女人”她这样开头。
“那又怎样?”有一棵小树已经掉光了树叶,风吹掉的,还是让要过冬的小鸟衔走了?总之,小树光光的,一片树叶都没有,一片都没有。
“我会为她去死。”洁说完的时候低头温柔地笑,这时我知道她没有说谎。因为眼角的旋涡是真实的,北半球逆时针旋转。
“那又怎样?”她在笑,没有停止。死,并不是件值得一提的事。现在死与几十年后死没有关系。人既然存在,就不得不存在;人既然活着,就不得不活着。就如几千年以来,男人和女人都这样活着。
“她会唱歌,会跳舞,会拉小提琴,会放风筝,她会笑,会让她周围的人笑……”洁还要说,我打断她。
“她是人?”
“当然”洁说,“但是,她不会哭,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来。”
“你要让她流泪?”
“恩!”她说“恩”的时候,轻轻地,无比坚定。我看着那一片树叶也没有的小树,觉得有些像洁。有时,我想给她一支烟,一杯酒,或者陪她走一段路,可是她并不喜欢,或者说她从来没有这样的需要。除了说话,再也没有她愿意和我一起做的事。
我有时想,这样和洁相处有什么意义。也许没有什么意义,一点都没有。她说话的时候我抽烟,我说话的时候她让我看她的旋涡。没有一句话是我们非说不可的,一句都没有。我们也不四目相对,那样会让我们恐惧,颤栗,甚至发疯。因为,我们看到的将不再是明亮如水的眼睛,而是没有边际的沙漠,烈日,飞沙,没有骆驼。
其实,四目相对的经历是有一次的,仅仅一次。我实在不愿意去回忆那仅仅一次的经历。当然,不是因为我的心里还存有恐惧。我和洁都不回头去看那片沙漠了,对于我们以外的任何人,从头到尾的谈起来,无论是沙漠还是麦田,一点意义都没有。
洁开始把目光转向窗外,小树还在掉树叶。我看到距离树很近的路灯。很多年了,我从路灯与树身旁走过,我们见着面几乎不打招呼,几乎不打。树和路灯也相互不打招呼,我是目击者。这么多年我们从彼此身旁经过,漠然的经过,像有时候我和洁。
不过,我要谈谈路灯,它们目击过我和洁的四目相对。我和洁还经常在一起的时候,我们什么都说,除了路灯。我们几乎不关注路灯,除了一次,那仅仅的一次。
“你可知道这条路上路灯有多少?”某个冬天,我这样问她。地上铺了很厚一层雪。我们都不再说话,从开端到尽头,沉默。我在数路灯,洁也在数。
“17盏。”我们不约而同的说出来。洁开始笑,轻轻地,温柔地笑。那笑容如同迎着春风绽放的花朵。轻轻地,轻轻地,一点一滴的绽放,绽放。然后,回旋,像旋涡那样激烈地回旋。我的眼睛突然闭上,无论我怎么努力,我都看不到几秒钟以前还散发着怡人香气的花朵。烈火从我的睫毛一直烧到眼球,眼泪和血液被剧烈地蒸发。我只看到沙漠,没有骆驼,没有花朵。我明白,死亡从此驻进我的心里。
我必须坦白的说,那条路上只有15盏路灯。从那以后,我和洁要说的话越来越少。我们不住在一起,却天天见面,经常,我们像陌生人那样经过彼此,不抬头,也不抬眼,脚步坚定有力,迈向各自的方向。你可知道,除了说话,再也没有别的方式能把我们联系在一起。当然,我们之间缺少一个非要联系在一起的理由。话,也不是非说不可的。
洁还要讲故事,我让她停下来。其实,要让她停下来很简单。你只要说“我什么都知道”或者,你说“不管你讲什么,我都不明白”对,就这样说,你一定可以让她停下来。而我,仅仅用了两个字--路灯。洁真的不讲故事了,她站起身往门外走,以绝对落寞的姿势。每次她从我身边走开时的姿势,低着头,轻轻抚弄她的手指。每次她都这样从我身边走开,悄无声息。眼里,潮水拍打海岸。
“不要死。”我叫住她,她回头看我。我们又不说话,语言有时候对我们来说显得多余。她来到我身边,握起我夹烟的手指。
“长了两个泡。”她说,我把头转向窗外。地上的树叶被风吹走了,又不断有树叶掉下来。
“总有一天,所有的树都会掉光树叶,一丝不挂,赤裸裸的在冬天的寒风里成排的站立。”洁流泪,滴在我新长出来的肉泡上,我仿佛抓住了一丝温度。烟是在不知不觉中熄灭的。她把手放在我的嘴上,让我不要说话。
“你回去看妈妈。”她哀求我。
“你知道的,妈妈死了。”和洁说话的时候我从来不说“你知道的”,但是这次是个例外。的确,妈妈死了,爸爸杀死的。妈妈在死之前,一生都爱着爸爸。爸爸杀死了妈妈,他带着那个不是妈妈的女人从家里消失了100多天。其实100多天算不了什么,时间是永恒存在的,不属于爸爸,不属于妈妈,也不属于和爸爸一起出走的那个女人。唯一不同的是,从那以后,妈妈常常坐在黑暗里对着明亮的水果刀发呆。很多次我都想走过去,拿起妈妈手上的刀,放在她的手腕上,对准那条红色的河流,垂直,90度角度,然后用力的切下去。我要让她忘记,忘记那100多天里的一切。记忆对她来说没有意义。她常常把眼泪流在刀上,以致有一天,刀不再有光泽,锈迹斑斑。刀死了,我想。
洁抱住我,这是她第一次抱我。我们一直沉默,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外面刮起大风,大雪飞舞。窗外的路灯全亮了。她没有把我放开,我听到她微弱的的心跳,模糊不清。
“外面下雪了。”
“我知道。”我说。
“我爱上一个女人。”完全明白。
“问题不在这里,而在于爱不能拯救她,让她获得幸福。也不能拯救自己,让自己勇敢的面对生活里必然存在的,而又合理的荒唐和灾难。”
“所以,只能去死。”
窗外有雪花飘近来,掉在我的睫毛上。洁把它拣起来,放在手心,她说,“你看,连雪花在你的眼睛上都不会化成水。”
我任由她抱着,雪花掉在地上,仍然没有融化。我伸出手去,抚摩她眼角的旋涡。我的手指在痛,仿佛被烈火炙烤。
“不要死!”我转过脸去,正对着她如镜子平静的脸,她的眼像退潮一样逐渐失去光泽。
“你看窗外,又有一棵树掉光了树叶。”洁把我松开,手指着窗外。
我顺着洁指的方向,两棵掉光叶子的树在风里摇晃,路灯也在摇晃。那两棵树下,是石头和泥土。曾几何时,我把自己,还有洁埋在下面,妈妈也埋在下面,还有洁爱上的那个女人。死,并不是件值得一提的事。有一天,那一排树都会掉光树叶,一片都没有,赤裸裸的在风雪里摇晃。
洁走了。我在原地站着,她走得没有一丝声音。我回过头去,说,那个冬天我死了,一切都埋在那棵没有叶子的树下,泥土和石头。
终于有雪花化成水从我的眼角流下来。那一幕洁永远都看不到了,因为她死了。她的声音,她的笑容,她的沉默,她的旋涡,一切都被蒸发了。
只有一片沙漠,分不清是谁的,也不记得谁从上面走过。那里没有骆驼,没有花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