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剧本]米国，米国

　　[watermark][剧 本] 米 国，米 国
　　一
　　红色壮硕的电话叮铃铃响起，一只老练的女人的手伸过来抓走话筒。女老板干练的声音。
　　“你好，小绵羊快餐店。请问你要什么？哦，好，一份蛋包饭，少放番茄酱……送到哪里？哦，好，北区8号楼，201——是201吗？好，一刻钟后送到，再见。”朝向厨房大喊：“蛋包饭，番茄酱少放。”
　　女老板接电话的时候一个十三四岁的男孩子走了进来，必恭必敬地坐在电话桌旁的大椅子上。
　　“念祖，念祖……”女老板挂上电话，埋头在记事本上写字，嘴里喊着话。小男孩听到喊他的名字慌忙站了起来。
　　“真的是初中毕业吗？认识字啊，怎么总是就你的外卖送不到勒？上海是大，可一家一户也是固定在一个位置的，只要不痴不傻，能找到啊。”
　　念祖站着低头不语。
　　“这是你最后一次机会，再送不到，你就走人去找你那些打工的老乡吧。”女老板把写好地址的纸条递给念祖。
　　“离这儿不远，拐过两条街就是。记住了，复旦大学北区8号楼201。”
　　“那儿的门卫可凶勒。拦人不让进。”念祖嗫嚅着说。
　　“别管他们，你顺围墙溜，有条铁路通到学校里，你沿铁轨过去。”
　　念祖默然。
　　厨房内锅铲交错，一份热腾腾诱人的蛋包饭诞生。
　　念祖面贴墙站着看墙上的上海地图，女老板把打包好的盒饭搁到他身边的桌子上。
　　“没自行车了，赶紧跑着给送过去。路上当心着点儿，红灯停，绿灯行，拣人多的地方走。”
　　念祖拎着白色食品袋在人行道上逆行奔跑，似乎没有红绿灯的存在。念祖跑过一个又一个红绿灯。他在一个路口开始辗转犹豫。一辆红色的车停在念祖身边，车上下来的人走进念祖身后的农工商超市，然而等那人拎着大包小包出来开车离开，念祖还在原地犹豫。他决定起身再跑。
　　念祖终于跑到了复旦大学的北区门口，门卫拦住了他。念祖静默着委屈着紧锁着眉头看着门卫一眼不发。念祖身边有大学生路过，骑车的，走路的，中国的，外国的。
　　念祖溜着大学围墙走下去，他看到了铁轨，并沿着铁轨溜进了大学北区。
　　8号楼201的门打开，一个女生耷拉着湿漉漉的头发探出身来。
　　“你的蛋包饭。”念祖说。“八块钱。”
　　“我没有订外卖啊。”女生说。
　　“放的番茄酱不多的。”念祖说。
　　“我不吃番茄酱……”女生说，忽然她似乎想起了什么：“哦，订外卖的那个人已经走了。你们送来的太晚，她要赶火车，所以就走了。”
　　念祖脸上一片黯然。女生轻轻关上了门。
　　念祖坐在8号楼前的台阶上看风吹动乌桕树叶，手中拎着食品袋。
　　念祖敲201的门，门打开，那个女生探头出来。
　　“她去哪儿了？”念祖问。
　　“你还没有走啊。” 那个女生愣了一下：“她坐火车回家了，蛋包饭她也就不能要了。”
　　“她家在哪里？”
　　“河南。郑州。一个北方的城市，坐火车去得一天一夜。”女生对念祖说。
　　念祖默然。门关上。
　　天黑了，念祖在大学北区徘徊了一会儿后，沿着铁轨走出校园，念祖坐在铁轨旁，有火车驶过。在一个菜市场买包子。念祖口袋里的钱不多，都是零钱，是用来找给买主的。念祖买了一个包子又沿铁路回到大学北区。念祖坐在8号楼前的台阶上啃着包子。天黑了，风起了，挂在念祖右手小指上的食品袋蛋包饭晃来晃去，渐渐失去热度。
　　念祖敲201的门。开门的还是那个女生。
　　“她什么时候回来？”
　　女生笑了。她把门又打开了一些，对念祖说：
　　“她回郑州的家里收拾行李，然后半个月后再来上海，然后坐飞机……”女生双手作小鸟展翅状挥动：“坐飞机去美国读书，读三年五年的，或者一辈子就不回来了。”
　　念祖又一次默然。女生又说话：
　　“你是不是怕外卖送不到挨老板骂啊？我买下了，你赶快回去吧。”
　　念祖没有理她，转身离开。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走出8号楼，抬头望天，满天的星星闪闪亮。
　　8号楼有地下车库。念祖走下车库时感到许多暖意，虽然是初夏天，到了晚上还是有些冷。念祖抱着蛋包饭蜷曲在墙角睡着了，念祖用体温暖着蛋包饭。我们猜念祖梦到了麦田，青色向远处的平原蔓延，向金黄蔓延，好多人满面欢笑，收割，收获。我们一定猜对了。
　　（地下室有水流的声音。）
　　校园的早晨很好。念祖很早醒来，不久他看到昨天三次为她开门的女生下楼来，往垃圾桶里仍了一些废纸和瓶瓶罐罐。女生走后，念祖从垃圾桶里拣出一个信封，上面写着：河南省郑州市东城区新华街黄山小区……王菲（收）。（是王菲四年前的大学通知书邮递信封）
　　念祖敲201的门。那个女生开门。
　　“订外卖的女生叫王菲吗？”念祖问。
　　“是……”
　　念祖没有看那个女生惊讶的面孔，他转身离开，右手小手指上挂着装有盒饭的食品袋。念祖的兜里还多揣了一个信封。念祖沿着铁轨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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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
　　念祖谈不上是十分聪明的孩子，但是他很坚毅，很执着。一旦认定了做某事，他会在人性的惯性下彻底做下去。当想到要坐火车去郑州时，他没有想到怎样购买车票？郑州在哪里？他去郑州干吗？等等问题。他开始为如何尽快赶到火车站而奔跑。念祖不爱说话，他没有问路人，他看着公交站牌，并努力回想着挂在快餐店墙壁上的地图，下午的时候，念祖出现在上海火车站的南广场。
　　地铁口不断涌出人群。如果站在42楼看，这些人会像工蚁那样作出勤劳的样子，似乎，只有靠在墙上的念祖是懒惰的。念祖在思索，在学习。
　　念祖学习到只要花一元钱买张站台票就能上火车。念祖一元钱也没有花，他拣了一张站台票，然后顺着拥挤的人群上了火车。
　　上海－洛阳的火车。终点站洛阳之前的那站是郑州。念祖没有行李，除了拎着的食品袋和一个信封。
　　这是念祖第二次坐火车。第一次是到上海打工的时候，内蒙古坐到上海，一路上都是惊喜。但这次乘坐却充满了惊吓。检票员的大盖帽在人群中若隐若现的时候，念祖钻到座椅下面。念祖看到座椅下面还躺着另外一个人。那个人在吃火腿肠。
　　“你到哪儿？”那个人对念祖说。
　　“郑州。”念祖咽口水。
　　“我也到郑州，还得换车到山西。”
　　“我不换车，我直接到郑州。”
　　“我叫王占红。我回家割麦。打工半年没有挣到很多钱。”
　　“我叫念祖。”念祖说。念祖肚子咕咕叫，惹得王占红看了他几眼。
　　念祖和王占红躲过第一次检票。王占红饿了，从大包中掏出一碗泡面用热水泡着吃起来。而念祖饿得都想哭了。
　　“你咋不吃你带的盒饭勒？”王占红说，然后戳了一下食品袋，一股恶臭扑面而来。
　　“呸呸，你拎着一包粪吗？臭死了。”王占红叫着说，用手扇去臭味。
　　念祖凑上去闻了闻，也感到一阵干呕。一天过去了，蛋包饭臭了。王占红递过来一根火腿肠和饼干给念祖吃。
　　“要不是去郑州有事，真想跟你做好朋友。”念祖说。
　　“不就一顿饭吗，不算啥。打工挣钱不多，也不能饿了肚子。”王占红很开朗，爱笑。
　　半夜了，念祖和王占红在晃晃悠悠的火车上昏昏欲睡。地板很脏，王占红偷偷扯旅客的报纸，垫在地上两个人睡。天亮的时候两个人抱在了一起互相取暖。火车过了南京，过了商丘、开封。
　　快到郑州时，有打扮得像乘务员的一男一女叫卖袜子，女乘务员巧舌如簧，男乘务员掏出打火机去点袜子，点不着，质量很好的意思。躲在车座位下的王占红从男乘务员脚旁的箱子里拿了两双袜子，给了念祖一双。两人穿好袜子嘿嘿笑了起来。
　　火车到郑州后，念祖和王占红混出火车站。念祖请王占红到面馆吃牛肉面，之后两人惜别，王占红混进火车站换乘去山西的火车。
　　念祖一个人在郑州的街头晃荡。饿了吃一点儿东西。食品袋盒饭在出火车站的时候被挤掉了，只剩下一个纸条，上面写着：蛋包饭，番茄酱少放。
　　天黑前念祖找到了黄山小区。天已经黑了，念祖忽然很伤心，开始哭了起来，发臭的盒饭也丢了，他不知道在陌生的郑州该干些什么。念祖又走回火车站，独自吃了一碗牛肉面。然后在火车站相对暖和的大厅中蜷曲着睡着了，什么梦也没有做到，因为他很累。
　　天亮后，念祖走出火车站，用黑煤球在一个白色的木板写大字“王菲”。念祖举着牌子坐在黄山小区门口看人来人往。一个小时之后，小区里出来一个20多岁的少女。少女走向念祖。
　　“我叫王菲。你在找我？”少女问念祖。
　　“我是小绵羊快餐店的。”念祖忽然很高兴，站了起来。
　　“小绵羊快餐店？”
　　“我从上海坐火车过来的。”
　　“哦？”王菲很惊讶：“不会吧，搞什么怪？从上海到郑州找我。小绵羊快餐店。”
　　“嗯。”念祖点了点头：“蛋包饭送到8号楼201的时候你坐车来郑州了。”
　　“所以你就追送到郑州来了。”王菲把双手抱到胸前，兴致勃起的神态：“好像世界闻名的快递公司啊。”
　　“蛋包饭臭了，在郑州火车站挤丢了。”
　　“能不臭吗，都两三天了。”王菲说：“我怎么感觉像做梦啊。你说小绵羊快餐店在哪儿？”
　　“四平路。”
　　“复旦大学在哪儿？”
　　“在铁轨旁。”
　　“是不是有人收买你来找我啊？”王菲忽然很紧张地说，她弯身双手放到念祖的肩膀上，双眼盯着念祖看。她看到了真诚和倔犟。
　　念祖把写着“蛋包饭，番茄酱少放”的纸条递给王菲：
　　“老板说，送不到我就不用回去了。”
　　王菲看看纸条，感到很内疚，差点儿被这个可怜又可爱的小孩子弄哭。
　　“跟姐姐走，到我家洗澡吃饭。”王菲牵着念祖的手走进小区。王菲问：
　　“你叫什么名字？”
　　“念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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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
　　王菲的家很宽敞。浴室也很大。念祖脱去脏衣服开始洗澡，他躺在浴池中舒服得想笑。念祖想王菲姐真是个好人。王菲拿干净的大T恤衫给念祖穿。
　　念祖洗澡后陷进沙发看电视，王菲在给他做饭吃。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
　　“老家哪里的？”
　　“内蒙古的。”
　　“你是未成年人，不能出来打工。”
　　“村里人都出来了，我也出来了。我初中毕业勒。”念祖说：“我妹妹还在读书，她学习好，年年拿奖状。”
　　“是不是看上海漂亮就不想回村了？”
　　念祖嘿嘿笑说：“对。不过俺们村也漂亮着勒。”
　　“郑州漂亮吗？”
　　“不漂亮，人多，可脏。”
　　念祖开始大口大口吃饭。王菲支着下巴看念祖，像在看从天而降的怪物。
　　“年级小，饭量不小啊。”王菲说：“还能把盒饭从上海给送到郑州来。”
　　下午念祖睡在王菲的屋子里。王菲在收拾行李，念祖知道王菲再过半个月就要去美国了，坐飞机去。
　　念祖被王菲爸妈说话的声音吵醒。王菲的爸妈从亲戚朋友那里接到不少的钱。
　　“加上奖学金，够你用的吧？不够用随时电话家里，我拼着老脸再去借。”王菲爸说。
　　“小妮，妈没想到你能考上大学，能出国。你有能才，争取嫁给外国的有钱人。给家里争光。”王菲妈说。
　　王菲一句话不说，在看电视。王菲爸妈开始聊天。
　　“小妮去美国哪个城市啊？”菲妈问菲爸。
　　“加州大学。”菲爸说。
　　“听说那里地震多。每年都死好多人。”
　　“再震也震不到中国人。不对啊，那里是台风多吧？”
　　“条件艰苦。东西卖得也贵。”
　　“等小妮嫁给有钱人了，咱也去美国旅游旅游。”
　　“小妮还没去美国勒，你先别说这话。”
　　菲爸乐呵呵地靠在躺椅上，似乎睡着了。菲妈在织毛衣。菲妈说：
　　“赶紧着织，这毛衣明天就封口。留着你在美国穿。”
　　王菲还是在看电视，随口嗯了一声。电视上是煽情的谈话节目。
　　似乎睡着了的菲爸忽然张口说：
　　“飞机票贵，过年不用回家了，打电话就行。”
　　王菲起身离开沙发，走进自己的屋子里。
　　念祖看走进来的王菲双目含泪。王菲扑到床上哭了好大一会儿。
　　天快黑的时候王菲和念祖偷偷溜出家。王菲在黄山小区附近的宾馆订了一间房子。
　　“这两天你就住在这里。后天咱们一块儿坐火车回上海。”王菲对念祖说：“晚上我请人吃饭，你待房间里看电视，我早回来带好吃的给你。”
　　念祖点点头。
　　王菲走了。过了一会儿，王菲又回来了，带着念祖出去了。
　　“你跟着一块儿去吧。”
　　西餐厅里，王菲和念祖的对面做着一个男人，20多岁的样子，穿着像个阿飞，很局促，似乎对着暧昧的餐厅环境不大适应。
　　“高中毕业后咱们见过几次面？”
　　“五、六次吧。”男的说：“都是你约我。”
　　“我要出国了。”
　　“美国对吧。我知道，高中同学间都在传这事。”
　　“你混得怎么样？”
　　“开了一家网吧。”
　　三个人都在沉默。王菲和男的在独自喝酒。念祖挥舞着刀叉切戳牛排。
　　“这小孩儿是谁？”
　　“我……侄儿。”
　　“我怎么不知道。”
　　“你不知道的多着呢。”
　　男的无语，看着念祖切戳牛排。过了一会儿他伸手出来按了按王菲的手背：
　　“好好照顾自己。”
　　大家重又沉默着吃饭。结束后，王菲、念祖和男的在餐厅门口挥手作别，王菲脸上挂着微笑。
　　“走，让你看看美丽的郑州夜景。”
　　王菲和念祖开始逛街。他们玩得很开心。有好多小吃，有人跳街舞模仿现场般的陈奕迅，戴着帽子，穿着冲锋衣唱《谢谢侬》。
　　看着念祖开心和满足的样子，王菲似乎忘记了所有的坏情绪。王菲后来还是伤心地哭了。她深深地爱着高中的恋人，但分手的如此淡雅婉约，似乎有扯不断的痛。王菲在归家的公交车上，看着滑身而过的夜景深深地哭泣。
　　宾馆的标准间有两张床，王菲和念祖各占一张。王菲手机打电话给家里说住在女同学家叙旧。王菲看电视，念祖自己在洗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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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
　　念祖先坐上了郑州开往上海的卧铺，手里拎着大包小包的零食。念祖看到王菲在车站和爸妈拥别，他们哭作一团，然后王菲拿出数码相机和家人合影。
　　王菲坐在念祖身旁差不多一直抽泣到开封。
　　“姐姐哭的时候很漂亮。”念祖夸王菲。王菲笑了，长长舒了一口气，好像看透了悲欢离合。两个人开始喝橙汁，并不时干杯，开怀大笑。王菲拿出相机给两人拍大头贴。念祖脸上画熊猫眼拍照，念祖戴着王菲的帽子拍照。念祖睡着的时候王菲也给他拍了一张。
　　火车晃晃悠悠前进。
　　念祖被王菲拍醒。
　　“要到站了，下车了。”王菲喊。
　　念祖看到窗外一片漆黑。念祖迅速穿上衣服。
　　王菲和念祖一起下了火车，行李很多。站台上的标识是“南京站”。
　　“你不是说你家的村庄是最漂亮的吗？”王菲问念祖。
　　“是啊。”念祖揉着眼睛说。
　　“姐姐带你去看中国最漂亮的村庄。咱们去婺源。”
　　“婺源在哪里？”
　　“在江西省。咱们得换乘火车过去。姐姐也没有去过。”
　　王菲去办托运，把行李都托运了上海。
　　王菲和念祖乘坐汽车来到婺源县城，买了一些茶叶，开始徒步沿游玩路线。王菲认识一个驴友，大家租了一辆摩托车，戴着魔镜飚车，在盘山公路上奔驰，在山头大喊，玩得很开心。晚上住在农家，念祖半夜如厕的时候听到王菲在和帅哥做爱的声音。
　　婺源，真是美丽的地方啊。王菲拍了好多照片，念祖也不停地赞叹那里。两天后帅哥驴友不辞而别，只身去了黄山。
　　“帥哥去哪里了？”念祖问。王菲和念祖早晨的时候在农家吃特产鱼。
　　“不知道啊。”
　　念祖用怪异的目光看王菲。王菲一直笑，然后又若有所思。
　　他们继续出去玩，买画着春宫图的化妆盒，在古老的房檐下看悠闲的人。王菲还会吹口琴呢，她从背包中就拿出一个口琴，饱和富有层次感的音乐沁人心脾。
　　终于，他们要回上海，坐汽车到衢州，然后换火车。念祖一路上都睡着了。王菲靠在窗口思索人生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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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
　　王菲8号楼201的室友开门。看到念祖，室友很惊讶。
　　“我们从郑州一块儿回来了。”王菲说：“出国之前竟然能有这样的奇遇。”
　　“……”室友。
　　好多人来给王菲送行，吃饭，然后玩真心话和大冒险的游戏。好多男男女女。（玩游戏的时候可以静音，只留欢快的画面，最后王菲要大冒险）
　　“和一个男生到门口接吻！”
　　“好！好！”
　　在座的男生忽然都很兴奋，王菲一个一个地望去他们。最后王菲的眼光留在念祖的身上，几乎没有人留意这个小男孩。
　　王菲和念祖在门口接吻。
　　晚上，众人散去。王菲和念祖开始出去，进行“上海最后的游玩”。逛襄阳路，给念祖买了一身的衣服，和很酷的帽子，还给念祖剪了一个帅帅的发型。之后又到酒吧听现场版的音乐演奏。
　　似乎有忧伤的音乐响起，夜深人静的时候，两人坐在淮海路路灯下，王菲靠在念祖身上，拎着酒瓶晃来晃去，而念祖静静地坐着。
　　天亮了，王菲准备好一切准备去机场了。
　　“再见吧。我会永远记着你。”
　　“把地址写给我吧。”念祖说。
　　王菲笑了笑，写了一长串的英文。
　　念祖捏着纸条离开，一路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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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
　　“你好，小绵羊快餐店。请问你要什么？哦，好，一份蛋包饭……”
　　女老板放下电话，念祖走进屋子，把钱放到桌子上。
　　“饭我送到了。”
　　女老板很惊愕。
　　念祖骑着车子在街上飞奔，车子后面是大叠的盒饭。飞机从念祖的头上飞过，念祖刹车，抬头观望，一脸期盼。
　　[完][/watermar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