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意思的进步

　　没意思的进步
　　　　　江来
　　　我读高中的时候喜欢计算机，这与比尔·盖茨发了大财无关。我喜欢计算机是因为我喜欢在苹果机上用BASIC语言写程序。这种程序的有趣就在于可以加入自己的个性。实现同样一个功能，全班的同学写出来的都不一样。当时我时计算机的课代表，课间的时候拿着同学的作业看，里面的奇思妙想层出不穷，太有意思了。就是因为觉得有意思，我大学的时候学了理工科，计算机语言学了好几种，从C＋＋到汇编再到VB都写过。写过之后才发现自己上当了。现在的程序都是模块化的，写程序就像往木头盒子里填泥脱土坯，不管是谁脱出来都是一个样，一点儿个性也没有，真没意思。但是老师告诉我说，模块化程序比BASIC先进了，原因是更加的规范化了。
　　　现在的报纸杂志很多，都印满了字，报刊亭里面都堆满了。随便找本翻开，从形式到内容都是千篇一律，有个性的不多。后来我遇见了一些给报纸杂志写文章的人，他们说给报纸杂志写文章也像脱土坯一样。依照我那个计算机老师的理解，这就是说现在的报纸杂志比以前先进了。
　　　走出大学校园之后，我遇见了一些人，他们都以一个过来人的态度对我诉说着他们的理想。他们有的想当官，有的想出名，有的想发财，还有的想搞男女关系。当然我并不是只见过四个人，但是总结起来也就这四种想法。这就是说我们的社会只有四种木头盒子，脱出来的土坯就像一副扑克牌，只有四种花色。依照我那计算机老师的理解，这也足以证明现在的社会比以前进步了。
　　　然而我觉得，这样的进步没有也罢！太没意思了！
　　　虽然我岁数不大，但是总是怀念小的时候。我刚上小学的时候无忧无虑，几个孩子走在回家的路上，其中一个孩子手里拿着一根柳树条，每走过一棵树就要用柳树条在树干上抽一下。他说他的理想是能把整条街的树都抽上一遍。而另一个孩子的理想是在夏天里抓住一百个萤火虫。我的理想是能一顿吃下三十个饺子。后来我们的理想都实现了，高兴的不得了。当然也有实现不了的理想，比如去外星球上看看，或者变成一条鱼在水里游泳不用换气。这些想法虽然不能实现，但至少让我觉得这个世界还很有意思。更重要的是，当我说出我小小的理想时，小朋友们不会嘲笑我。
　　　我长大之后还经常冒出一些想法，说了之后，别人就语重心长的劝我：那些都是幼稚的想法，没有用，有时间想一些有用的事情。还说：社会有自己的规范，你只能适应社会，社会不可能适应你。言下之意就是说，除了当官、出名、发财、搞男女关系之外，其他的想法都是不复合社会规范，不能适应社会。开始我还觉得有道理，后来我就觉得这话有问题了。我的大学同学里有一个计算机天才。别的同学都在搞男女关系或者打工赚钱的时候，他却整天坐在电脑前写程序。有一天我问他：你写什么呢？他对我笑笑，说：写病毒呀。他说，病毒不是模块化的，每个人写出的病毒都带有作者自己的个性，就像小说一样，有意思极了。然而考试的时候，他却总不能及格，因为他的程序不规范。后来这个同学退学了。当他背着行李走出学校的时候，我后背直冒冷汗。我想，如果哪一天我的电脑系统感染病毒崩溃了，那个病毒可能就是他写的。不过后来听说那家伙进了一家杀毒软件公司，在里面混的还挺不错。
　　　2004-8-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