征婚启示
那一天我心情实在不高兴啊
找了个大仙我算了一卦
他说我的婚姻只有三年的长啊
我那颗爱她的心有点慌
混到了北京我混没了牵挂
混乱了生活我混长了头发
究竟是什么让我无法自拔呀
是不是我拔出来就真的软了
我做一个艺术家 我娶一个艺术家
我嫁一个艺术家 我毁你个艺术家
这时我发现我呀是否真的病了
是找了个鸡呀我就随了那个鸡了吧
还是找条狗哇我就嫁了那条狗哇
这时我惊奇地发现我是否怀孕了?
我做一个艺术家 我娶一个艺术家
我嫁一个艺术家 我毁你个艺术家
谁害怕贫穷
谁害怕富有啊
谁会天长 谁不会地久
如果你恨 你就恨出个追求
如果你爱我 我会一丝不``````
“二手玫瑰”一帮人带着摄影师走在大街上,找到遛弯的大爷、扭秧歌的大妈、小饭店的服务员:“想请你们一起拍个贺岁片,春节的时候电视上要播的!”
于是,40多号人跟着他们唱赖兮兮的小调“我想为你唱首歌,可上哪儿去找天生的一对啊!”一个个面容慈祥、欢天喜地。于是,也就有了“二手玫瑰”的第一支MTV,名曰《采花》。
“艺术是个天生的哑巴,必须想出别的办法说话。”在《伎俩》里二手玫瑰唱道。这支乐队更像一群和老百姓眉来眼去的行为艺术家,他们有着过人的伎俩,他们是近两年北京摇滚圈最让人亢奋的秘密,人们口耳相传、奔走相告,二手玫瑰一夜怒放。
还行就是不行
梁龙是“二手玫瑰”的“当家花旦”,也是乐队的最大看点。在台上,他是个十足的戏子,男扮女装,红袄绿裤,分外妖娆。他深爱自己的戏子形象,而且立志把它做足,做够。
“什么东西都必须达到极致,俗你也给我俗到极致。我喜欢别人在说二手玫瑰时要么夸到天上,要么贬到地下,千万别说还行。还行就是不行!”
戏子梁龙浓妆艳抹却并不轻佻,就像“二手玫瑰”这个失落的名字一样,在他搞笑外型之下是他的无奈和智慧。“这是一个中性化的社会。现在什么人最多?男人不多,女人不多,二尾子最多。你说我是一个男的吗?肯定是,但台上又是一个女的,究竟是男是女?”他把艳俗提升到哲学高度,暴笑过后把疑问和思考留给听者。
“中国几千年文化已经不需要谁再去写一本哲学书了,从孔子到现在已经讲得很清楚。只是每个时代的人用不同的形式把道理讲出来。当下社会需要一些特别有意思的方式表现出一些所谓的哲学,但不需要严肃性,至少不需要那种刻骨铭心的严肃性。”
他们的姿态和早年的中国摇滚乐队也已经很不一样。“每个人反抗的形式是不同的,最早的摇滚乐是很直接的肯定或者否定,但今天已经不需要那么多痛苦和烦恼,技术也不太重要。关键是怎么样把道理直白地说出来让大家接受,又能走到最大的舞台上。”
大哥,你玩摇滚有啥用啊?
二手玫瑰在《征婚启事》中上来就是一句自嘲:大哥,你玩摇滚,玩他有啥用啊?
“几年前说这话肯定一砖头被人拍死了。在中国,摇滚曾经是形而上学,必须怎么样怎么样。但是,现在的文化已经共通了,什么都不是什么,我们甚至应该汲取流行文化的一些东西,为什么他能火你不能火,最后还非得说自己是凭良心做出来的?”他很不喜欢北京摇滚歌手聚居的树村,“气氛都是一样的,每天见面就是,‘你吃了吗?我这都快揭不开锅了’。太无聊了。”梁龙很欣赏伍佰的观点:摇滚乐不应该是闭门造车,做摇滚的人参与到流行音乐中可以告诉大家什么是真正的音乐。
艳俗文化是二手玫瑰的选择,梁龙认为把恶俗的东西搞穿、搞臭,真正的概念才会出现,蒙昧的东西也会少很多。就像享尽浮华之后才能真正看破红尘,让心理真正健康。“网上有那么多成人笑话,手机上流传着无数色情短信,这些证明人们还是浮躁、空虚和复杂的。”二手玫瑰满足人们的这种需要,又在你笑得最开心的时候送上一记耳光。“把庸俗和恶心一个劲往下推,突然大家绷不住了,二手玫瑰给人一脚踢死了,大家也清楚了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我希望有这种感觉。”
梁龙不否认自己在讨巧。“说到底什么是音乐,其实玩的还是一种概念,可能就是因为讨巧,它才能成为一个概念。真理为什么非得到若干年以后才说出来。比如梵高,他多背啊,别人卖了他这么多画自己一分钱没有得到。”
老百姓是最尖的
许多人把“二手玫瑰”看成继“子曰”之后民俗摇滚的第二梯队,他们在滑稽的台风、诙谐的歌词之外都有着非常严肃的内在。
梁龙在做他第一支乐队“黑镜头”的时候听到了子曰的第一张专辑,并对秋野推崇备至,他对很多搞摇滚乐的人说,这个人肯定以后会大红大紫。“因为他走的路子很对,我觉得这就是我们要追求的东西。”
二手玫瑰现在的鼓手张越曾经是子曰的打击乐手,他对二手玫瑰这样的音乐很容易接受,但张越觉得二手玫瑰和子曰并不一样:子曰是很沉淀、深邃的,搞笑也是为了严肃,而二手玫瑰真的可以笑着说一些东西,表现得更轻松、更艳俗。
“我们乐队的平民意识比较强,不想固定给谁听。从工人到农民到学生,包括外地打工的人,大家都可以听。”梁龙说自己出身于劳苦大众家庭,他写东西始终站在最普通人的立场。“不管如何包装、炒作,台上怎么玩,写东西的刹那必须严肃、认真,凭着良心去写。”
梁龙觉得音乐和老百姓之间应该是一种合作关系。“最好是提出一个问题,而不应该是直接地告诉你这是A,这是B。把痛苦、晦涩的经历,用笑来表现它,和周围的人来探讨这些问题。”在梁龙眼中老百姓其实是最尖的,他不喜欢你,你一盘磁带都卖不出去。“老百姓最刁蛮,他们的眼光在某种程度上是雪亮的。”
不管评价如何,在大多数人第一次听二手玫瑰的时候一定会觉得很新鲜,但是任何讨巧的东西都会面临保鲜期,梁龙最担心的是自己能否有新的东西贡献出来。在唱片里尽量更注重音乐性,而在现场则多表现一些概念。“如果老百姓一直不接受,那就得思考是不是自己有问题了。”他说第二张里把第一张80%的东西否定掉,含量更宽,随着乐队到更多地方演出,他们也会在东北二人转的形式上加入其他民间元素,但是,会让你一直笑下去。
摇滚青年梁龙三次进京和他的农民生涯
卸妆之后的梁龙是个挺帅气的小伙子,这个1977年出生的年轻人来自东北齐齐哈尔。高中毕业后他开始组建乐队,1997到哈尔滨当地政府开办的一家宾馆当保安——一个“知情太多”的职业。在极度压抑中度过了一年半,最后实在受不了这种自己不想要的生活,和领导大吵一架,第二天就被开除了,他清楚记得那是1998年9月13日。
离开哈尔滨,来到北京。但是,1998年底和1999年初两次进京都让他失望而归:没有感觉!无法融进摇滚圈。生活艰难,同时也对自己之前的作品产生怀疑——模仿Nivana的音乐在北京有什么分量?和大多数从北京铩羽而归的摇滚青年一样,梁龙当时几乎没有什么心气去坚持了。
回到哈尔滨,梁龙认识了一个同样痴迷摇滚乐的农村小伙,吹唢呐、弹键盘、打鼓什么都会,小伙子觉得从北京的梁龙回来肯定学了不少东西,于是就有了最早的“二手玫瑰”。梁龙第一次来到农村,开始了4个月的农民生活。白天和农民一起下地干活,闲暇时间排练,遇到婚丧嫁娶大摆宴席的时候,他们就带上家伙、搭个台子表演助兴。
在去农村之前,梁龙觉得自己是了解农村的,即使不去也知道那儿是什么样,但是4个月的农村生活给他很大的触动,发现以前对很多东西的理解太局限了,农民的善良、朴实、勾心斗角以及小市民习气,跟城市人很不一样,他突然觉得不能再从一个城市角落里的人出发去写东西,那样就就太傻了。
22天的时间里,梁龙写了10首歌,并且录了第一盘小样,现在专辑中50%的作品来自那个时候。自然流淌出来的东西让他觉得很贴边,他的《采花》农民们特别爱听。
和绝大多数摇滚青年不同的是,梁龙基本不听欧美音乐,至今也没形成那个爱好,农村小调是他的营养。“东北农村人一说话就唱,我听到了就把他们记下来。但是这些东西无法登大雅之堂,还需要一种比较好的表现形式,摇滚乐是最具现场表现力的,于是就把他们两个稀里糊涂地搞到一块了。”他周围的朋友里也没有什么搞摇滚的,更多的是诗人、画家、行为艺术家,他更愿意从这些人的作品和故事中得到启发。
2000年,脱胎换骨的梁龙再到北京,重建“二手玫瑰”。8月13日在CD Caf e酒吧第一次登台演出。梁龙下台之后崔健过来跟他说:“你们的音乐很好。在北京的乐队中,你们的技术是最差的,但意识是最好。”2002年,他们作为一支新锐乐队随老崔参加了雪山音乐节。
二手玫瑰刚刚发行了第一张唱片,梁龙觉得自己忙得有点晕头转向了,用他自己的话说,“脚步有点匆忙”。之前的他除了接触音乐并没有太多的接触商业行为,也不会有那么多的宣传。他知道这段时间不太适合创作,想在发片期过去之后休息一段时间,重新回到和普通人接触的状态,再到哈尔滨的新华村去住上3、4个月是不可能了,可是,哪怕找一个下午和街头修车的大爷瞎侃呢。
在二手玫瑰刚刚发行了第一张唱片中有一首翻唱的《嫂子颂》,许多人都会以为这是一个洒狗血的版本,没想到梁龙却一反常态,唱得格外深情。把这首歌放到专辑中是梁龙的个人意见,乐队成员们一开始都很反对。梁龙说李娜这首歌对他的触动很大,“东北人对嫂子的感情很特别,这么说吧,就像你第二个媳妇。歌里有北方男人的血气。”★
越地上越好
有个记者向我转达了二手玫瑰主唱梁龙的批评。他说我们不应该强求地下,而且应该是越地上越好。当然,我们需要钱,也需要成功感,最主要的,是我们有一种把摇滚乐传播到大众中间去的使命。对羞于讨论理想的新乐队来说,使命和责任,有时候还是需要的。有钱人总爱说自己是率领大家致富,玩音乐的总爱说中国摇滚应该如何,在这个人人都喜欢顾全大局的世界上,只有自私的人才是地下的。
没有问题,二手玫瑰用最短的时间变成了最受瞩目的乐队,他们正在接受大众的邀请。他们会得到足够的地上待遇。但是不是越地上越好,或者越地下越好,对音乐来说,好象并没有什么逻辑关系。我不知道梁龙为什么非要觉得,那些喜欢地下音乐的人都跟商业成功有仇。也许他真的知道,二手玫瑰的软肋就是音乐性不足,而那些对音乐比较挑剔的人都不喜欢他们……
但他们毕竟带来了一张不错的专辑。他们的音乐比现场更成熟了,他们丰富得像焰火晚会,不断发展变化的动机像繁花盛开,除了颠来倒去的二人转旋律,除了模式化的曲式,没有什么是单调的。如果说二手玫瑰最迷人的地方是王钰棋疯狂的吉他solo,我想他们的歌迷会不答应,但事实的确如此,因为惟有现场演出时华丽的即兴演奏,及其引发的热情、冲动,才可以抹去他们音乐里的油滑轻浮。而吉他solo,已经在录音的时候被削减了很多,取而代之的是更合理的结构、更专业的搭配。
油滑?是的,这并不因为他们太俗,恰恰相反,他们还不够俗。二人转是俗的,但摇滚乐不是,既然不能真的俗到老百姓家里去,那就只能从老百姓家里搜罗些宝贝,俗到文艺青年云集的舞台上去。我们知道,喜欢二手玫瑰的,一般都是平时不怎么听音乐的人,还有些老外。他们可以证明二手玫瑰正在履行传播摇滚乐的使命,但他们真的会听很多遍唱片吗?我不大相信,因为这专辑并不感人,也不智慧,它显得得意洋洋,好象真把我们给震了似的。里面倒也有一首一本正经的《嫂子颂》,可是它很难听,真的。
梁龙写出了一些精彩的歌词,像《征婚启事》、《伎俩》、《采花》。有时候他带着一点悲哀,有时候则是矛盾,但这些很快就被自信和过度的自信给完全淹没了。整张专辑里,充满了一个身陷首都文艺圈的摇滚青年的自嘲,北京式的自嘲,完全是为了让别人没机会进攻的洋洋得意的自嘲。我们知道,老百姓不关心这些,但文艺青年和小资关心,并完全懂得其中的幽默。这是二人转或其他民间文化提供的营养,是唐装上的龙,只要音乐简单些、欢乐并携带足够我们耳熟能详的民族信息——是的,经过陌生化处理、出现在全新背景下的民族信息——就会有人跳起来,陶醉地说这真酷。
二手玫瑰的成功,说明中国音乐人的素质正在提高,他们是聪明的。他们在摇滚乐、时尚的英式流行乐、中国民乐各个领域里来回地游着,融合一下,算得了什么。同时,民族文化,在10多年世界音乐的猛攻下已经深入人心——至少西方人已经谦虚多了——中国人从沙漠出来,一猛子扎进西方音乐里已经很久,现在也有了平常心。二人转,是的,那是和唐装一样值得骄傲的。爻释·子曰这样做了,旺财这样做了,耳光这样做了,我们知道还有很多乐队都在这样做。这是一个不错的想法,还提高了我们的幽默感,让一些人觉得被骂了还不好发火。但事实上,就像学历更高的一伙在糟蹋“新民乐”一样,多数民俗摇滚乐队的音乐都糟糕得像行为艺术。二手玫瑰已经是其中的劳模了,我们还能苛求他们什么?
时尚总是在变,有哈日的,有哈英的,也有哈本土的,互相骂起来的时候都很有道理。这两年,老有人跟我说摇滚乐快熬到头了,好像说你们家孩子考上大学了似的。这是废话,摇滚乐是多大的市场啊,音乐作为最暴利的产业之一,怎么会少了对它的开发?不管你哈什么,总得有新的健康向上的项目来让你哈,何况民俗加摇滚,不光我们听音乐的觉得亲切,政府和家长也放心是不是?你去银锭桥转一圈就知道了,眼下最时尚的酒吧,都是民俗的。再不哈,就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