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盲井》：乌鸦有乌鸦的命运

　　[watermark]《盲井》：乌鸦有乌鸦的命运
　　　文：魏新
　　　有一天晚上和朋友们喝酒，从酒店混战一轮后意犹未尽，有人提议去地摊再炼，于是一拍即合，在靠着黑虎泉的一条小河边找了个烤羊肉串的地方，“砰砰”开了几瓶“黑趵”，“咕嘟咕嘟”倒进一次性塑料杯，顺着喉咙“滋滋”的灌到胃里。混杂着芷苒味、污水味、木炭味的春风一阵阵迎面吹来。
　　　大家开始聊起电影，有个藏碟无数的姐姐给我们指点这附近一个非常隐蔽的盗版碟市场，说那里简直无奇不有，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我们仿佛看到了光明。
　　　接着聊起黄片，我开始把一些我熟知的人当年为看黄片奋不顾身的英雄事迹娓娓道来，还讲起在孔子故乡曲阜公路旁边那些买黄片或者假冒黄片的老太太，我说她们自己很可能都没有看过，也许她们是用手中那些裸体图案包装的光盘去换自己的棺材本儿，否则风烛残年还出来做这种买卖，还信誓旦旦的给在路边店吃饭的司机保证货真价实，她们的一头银发就是对孔老夫子所谓礼教最佳嘲弄。
　　　《盲井》中那两个谋财害命的民工，他们一个个残忍的骗局和这些卖黄盘的老太太是有异曲同工之处的。
　　　有个在报社的朋友讲他有次外出采访，在南方某处也遇到过一些卖黄盘的老太太，当时和他在一起的一名记者买了厚厚一叠，回去发现是《情深深，雨蒙蒙》，此事被传为佳话，相当长一段时间，那个记者都被同行戏称为“情深深雨蒙蒙”。
　　　《盲井》的前半部分充满了喜剧色彩。两个民工简直是一对最佳拍档，他们把从民工市场上寻觅来的某个民工带到小煤矿里干活，伺机杀害，然后冒充亲属从矿主手中领取一笔抚恤金，这就是他们的谋生之道，乌鸦有乌鸦的生活和命运。
　　　他们害死的都是比他们更卑微的民工，在这些人面前，他们时而严厉、时而尖刻、时而关怀、时而嘲弄。影片开始，他们问那个老实巴交的民工是否想家，民工说，就是有点想俺娃；他们说你是想娃他娘了吧？民工羞涩的笑了；他们又问娃他娘长的啥样，民工说不好看，嘴大；他们说听说嘴大的女人在床上特别能干，你不在家不怕她跟别的男人睡觉？民工笑着说俺村的男人都出去打工去了；他们说那我们送你回家吧，民工说不行啊，这月工钱还没领咋回家；他们目露凶光，说这就送你回家，冰冷的榔头就砸到民工的脑袋上，这名刚刚还回忆着老婆孩子的音容笑貌、幻想着家庭的甜蜜生活的可怜民工，就在这口不见天日的矿井中命丧黄泉了。
　　　他们欺骗的都是心狠手辣、刚愎自用的小矿主，在这些人眼中，矿工命如蝼蚁，同情心一文不值，为了钱，都坚决保持着一颗比煤炭还黑的心。他们在这些小矿主眼前演戏的时候表现非常精彩，演技可以同《O记三合会》中的吴镇宇和刘青云媲美。冒充亲属的埋头痛哭，咬定把受害人父母叫来才能做主；冒充朋友的要去报案，然后再给矿主当中间人从中调和，讲价还价。他们一脸的无辜和悲伤让每场戏完美收场，每场戏的结尾都是刚刚还好言好语的小矿主在终于和他们一手交钱一手签字后说出最后一句台词：赶紧给我滚。他们得意的滚了，滚到下一场情节雷同的戏中。
　　　他们牵挂的还是家中的妻儿，每次做案成功，第一件事就是往家里汇款；虽然都是杀过人的人，他们依然对城里人望而生畏，被轿车司机破口大骂也只是默默的闪到路的一边，把头缩的更低；唯一可以让他们发泄的，是路边洗头城的妓女，一百块钱一次，在她们身体上冲撞着长期压抑的快乐，如果没有妓女，他们也许早就在城市和乡村的路途中阳痿了。
　　　我有个高中同学现在油田工作，油田工人的生活条件不知道比煤矿工人好多少倍，但是长期离家让他们每次发工资进城都会去嫖，洗头城的妓女都熟悉他们，他们象《盲井》中那样自然的和妓女打情骂俏，更有甚者，推开粉红色的玻璃门进来就摸，连老板娘都被乱摸一气。幸好我这个同学长的较帅，又是技术工人，早早的就和队里送饭的年轻女服务员勾搭成奸，虽然快被羡慕的眼光淹死，却着实省了一笔嫖资。
　　　《盲井》的后半部分开始越来越沉重，这是因为那个男孩的出现，让其中一名民工动了恻隐之心，实在不忍心下手，另外一名民工却早丧尽了天良，每日催促同伴抓紧行动。悲剧发生当然不可避免。
　　　我把《盲井》的故事情节给大家讲到这里，他们都问结尾是什么？我喝了一口啤酒说结尾还是你们看吧。说实话《盲井》的结尾我一点都不喜欢，我觉得既不真实又同整部电影基调相悖，听说为了通过审查，导演李杨拍了五个结尾，我非常想知道那四个是什么，后来想想，知道了又如何？这个故事也许没有结尾会更完美，能让人思考的地方就更多，应该到最后一天，三个人一起下井作业就出片尾字幕。
　　　祝贺李杨，祝贺他第一次就拍了这么好的电影，电影中的河南方言和我老家曹县的方言非常接近，曹县和河南商丘接壤，在那里生活的时候，我接触过很多形形色色的人：卖假药的、开皮包公司的、混“黑社会”的，听他们吹嘘过各种各样的骗人伎俩，我原谅他们的狡诈，因为那一片土壤过于偏僻，生存环境过于恶劣，贫富不均让不少人铤而走险。
　　　讲完《盲井》，都已经快到子夜了，风越来越凉，去河边撒尿的时候都觉得动作僵化，看了看表，我住的宿舍还有一刻钟关门，只好先走一步，匆匆钻进出租车。
　　　出租车开的飞快，白天要将近半个小时的路十分钟就到了，这十分钟，和出租车司机聊了会天，这个人白天上八小时班，晚上还开四五个小时出租车，他说因为家庭负担太重，两个老人只有一个有退休金，是某已倒闭工厂退休工人，瘫痪在床，并且抽烟喝酒，脾气还出奇的大，一心想要孙子，他的大女儿都上二年级了，又要了个孩子，依然是女儿，老婆没工作，在家给孩子喂奶。
　　　下有童顽，上有瘫痪，这是一个生活在城市里的中年人的不幸，也应该是一个国家的不幸吧。
　　　文章的结尾和《盲井》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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