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影录.之二 danbar 随着电影光束的流动,影像的波光也开始荡漾起来,原本清晰的一轮油黄的月亮也碎成了屑…… 《怒海争锋(Master and Commander: The Far Side of the World)》 毫无疑问无论是小说还是电影,这个作品背后所蕴含的历史观是非常宏大且高远的:两个主题的变奏表明了那个时代在惊心动魄的推进,人们的视野一下子打开,世界的版图猛然间扩大所带给人们的不仅仅是世界的远端而已——无论是大航海时代的国家利益纷争所表现出来的文明扩张,还是达尔文物种起源的科学探索都表明了作者及导演对历史的关注。只是在这样一部商业影片中对文明侵略的反思被热血的新世界探索挤到了一边,连一点点对物种破坏的反思都只剩下正面的表现了——那个时代也是物种被滥杀的时代,保护远远小于破坏。 尽管在这样的宏大历史的角度之下,导演仍然关注的是那样的背景下一个个的人,无论是被节肢的小男孩,还是跳海而死的大副,都看得到导演的同情心在不经意间闪现。人物众多但很丰满,个性毕现。 尽管做出了许多的妥协,但票房不好恐怕让彼得.威尔就此结束这次未完的历史大开拓了。 《PTU》
如同银河映象一贯灰色的作品一样,这部作品是不受欢迎的,但喜欢杜琪锋的影迷恐怕都会把这看作是他最好的作品,三年磨一剑的精雕细琢让这部影片从哪个方面来看都闪耀着光辉:人物之间的张力牵扯着剧情的发展,但不管怎么的挣扎也掩盖不住生命的绝望。痛苦的人渴望的是救赎,也许“自己人”这个关怀的理由是个解脱的无间道,但命运的巧合或者说无稽似乎让人得到的总是意外。 至于《枪火》中稍显稚嫩的以静止动作镜头表现枪战对峙紧张气氛的手法在这部片子中更显成熟,已臻化境。 无论是西方的动作片,还是香港动作片的源头日本武士片都没有这种动作本身的心理情绪,所以他们的影片中的除了凌厉的暴力快意是没有其它情绪的。但香港的动作片到吴宇森这里为之一变。 从剧情人物命运的外在关注扩展到动作本身的心理关注,再到人物的情绪的内在关注的香港电影打破了西方电影中的“人物-情绪”单线联系,扩展出的这一环被吴宇森演绎成了“暴力美学”,在杜琪锋这里变幻出的“样板”也许还不是最终…… 《谁能带我回家(The Mirror)》 如同后代的年轻导演一用到固定机位的深焦距长镜头就能明白是从候孝贤这里来的一样,这种“生活流”的记录方式一看就知道是从阿巴斯.基阿鲁斯塔米那来的,也许这种源流在意大利影片《木屐树》乃至于《偷自行车的人》中也找得到,但是象这样“无意图拍摄”的影片恐怕还是只能说阿巴斯创造的——它就象你的普通生活一样:小女孩的妈妈没来接她,无奈中被人带到车站,坐错车,东张西望的找路,有一茬没一茬地搭腔……似乎完全没有导演的意图在里面,跟已往所有充满隐喻和精心构图的影片传统截然相反,它几乎完全不在乎一个镜头中所希望反映的东西——只要拍进来就好。而且这样的影片剪接也成了件非常简单的事:几乎全是长达数分钟的长镜头,而且完全是时间的线性连接。 最为让人绝倒的是中间突然小演员罢工,然后一路偷拍到她找路回家。于是虚幻和真实(未必完全真实,也许最终还是导演的设计)之间就这样完美的衔接起来。能够这样去讲述一个故事说明在他们的观念中“真实”只是限于这样一个范围:“生活”的真实而非“真相”的真实。作为一个在自由国度生活惯了的人是不会在意这种生活的“真实”的。他们需要去追寻的是“现象”背后的“真实”!所以他们追寻公民凯恩的玫瑰花苞之谜,所以他们书写纷繁变迁的时代下日瓦戈医生的命运,所以他们探求肯尼迪之死的原因,所以他们表现阿部定的无穷欲望……要知道在伊朗这样一个政教合一的国度里面思想的钳制是很厉害的,所有涉及到自由民主独立思想方面的作品都是出版发行不了的。作为一个有独立思想的知识分子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看看五十年代费孝通写的《知识分子的早春天气》就可以明白:乍暖还寒时候,最难将息。那么也就可以理解这样导演纯化自己思想到儿童的地步的深层原因了,所以他们的电影从内容到形式都是简而又简、纯而又纯。 如果说传统电影的出发点是将真实的生活浓缩到一部电影里面去,让它尽可能的丰富,充满无限的可解读性,那么阿巴斯开创的电影理念则是将生活直接放到电影里面去。如同一面镜子。而这部影片的英文名也透露出另外一重意思:前半段和后半段的镜像关系。 《小猪巴比(Babe)》 没什么好说的了,我最喜欢的影片。看电影去吧,都在里面呢。 导演克里斯.努南 CHRIS NOONAN显然和小说《牧羊猪(sheep pig)》的作者迪克金.史密斯有着很深的共鸣:都是个有温柔心的人。他们的老婆一定都很幸福。 当这只单纯的小乳猪,呼哧呼哧奔向那群傻乎乎圆滚滚的绵羊的时候,我知道他是在奔向,幸福。 《小巨人(LITTLE BIG MAN)》
danbar
随着电影光束的流动,影像的波光也开始荡漾起来,原本清晰的一轮油黄的月亮也碎成了屑……
《怒海争锋(Master and Commander: The Far Side of the World)》
毫无疑问无论是小说还是电影,这个作品背后所蕴含的历史观是非常宏大且高远的:两个主题的变奏表明了那个时代在惊心动魄的推进,人们的视野一下子打开,世界的版图猛然间扩大所带给人们的不仅仅是世界的远端而已——无论是大航海时代的国家利益纷争所表现出来的文明扩张,还是达尔文物种起源的科学探索都表明了作者及导演对历史的关注。只是在这样一部商业影片中对文明侵略的反思被热血的新世界探索挤到了一边,连一点点对物种破坏的反思都只剩下正面的表现了——那个时代也是物种被滥杀的时代,保护远远小于破坏。
尽管在这样的宏大历史的角度之下,导演仍然关注的是那样的背景下一个个的人,无论是被节肢的小男孩,还是跳海而死的大副,都看得到导演的同情心在不经意间闪现。人物众多但很丰满,个性毕现。
尽管做出了许多的妥协,但票房不好恐怕让彼得.威尔就此结束这次未完的历史大开拓了。
《PTU》
如同银河映象一贯灰色的作品一样,这部作品是不受欢迎的,但喜欢杜琪锋的影迷恐怕都会把这看作是他最好的作品,三年磨一剑的精雕细琢让这部影片从哪个方面来看都闪耀着光辉:人物之间的张力牵扯着剧情的发展,但不管怎么的挣扎也掩盖不住生命的绝望。痛苦的人渴望的是救赎,也许“自己人”这个关怀的理由是个解脱的无间道,但命运的巧合或者说无稽似乎让人得到的总是意外。
至于《枪火》中稍显稚嫩的以静止动作镜头表现枪战对峙紧张气氛的手法在这部片子中更显成熟,已臻化境。
无论是西方的动作片,还是香港动作片的源头日本武士片都没有这种动作本身的心理情绪,所以他们的影片中的除了凌厉的暴力快意是没有其它情绪的。但香港的动作片到吴宇森这里为之一变。
从剧情人物命运的外在关注扩展到动作本身的心理关注,再到人物的情绪的内在关注的香港电影打破了西方电影中的“人物-情绪”单线联系,扩展出的这一环被吴宇森演绎成了“暴力美学”,在杜琪锋这里变幻出的“样板”也许还不是最终……
《谁能带我回家(The Mirror)》
如同后代的年轻导演一用到固定机位的深焦距长镜头就能明白是从候孝贤这里来的一样,这种“生活流”的记录方式一看就知道是从阿巴斯.基阿鲁斯塔米那来的,也许这种源流在意大利影片《木屐树》乃至于《偷自行车的人》中也找得到,但是象这样“无意图拍摄”的影片恐怕还是只能说阿巴斯创造的——它就象你的普通生活一样:小女孩的妈妈没来接她,无奈中被人带到车站,坐错车,东张西望的找路,有一茬没一茬地搭腔……似乎完全没有导演的意图在里面,跟已往所有充满隐喻和精心构图的影片传统截然相反,它几乎完全不在乎一个镜头中所希望反映的东西——只要拍进来就好。而且这样的影片剪接也成了件非常简单的事:几乎全是长达数分钟的长镜头,而且完全是时间的线性连接。
最为让人绝倒的是中间突然小演员罢工,然后一路偷拍到她找路回家。于是虚幻和真实(未必完全真实,也许最终还是导演的设计)之间就这样完美的衔接起来。能够这样去讲述一个故事说明在他们的观念中“真实”只是限于这样一个范围:“生活”的真实而非“真相”的真实。作为一个在自由国度生活惯了的人是不会在意这种生活的“真实”的。他们需要去追寻的是“现象”背后的“真实”!所以他们追寻公民凯恩的玫瑰花苞之谜,所以他们书写纷繁变迁的时代下日瓦戈医生的命运,所以他们探求肯尼迪之死的原因,所以他们表现阿部定的无穷欲望……要知道在伊朗这样一个政教合一的国度里面思想的钳制是很厉害的,所有涉及到自由民主独立思想方面的作品都是出版发行不了的。作为一个有独立思想的知识分子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看看五十年代费孝通写的《知识分子的早春天气》就可以明白:乍暖还寒时候,最难将息。那么也就可以理解这样导演纯化自己思想到儿童的地步的深层原因了,所以他们的电影从内容到形式都是简而又简、纯而又纯。
如果说传统电影的出发点是将真实的生活浓缩到一部电影里面去,让它尽可能的丰富,充满无限的可解读性,那么阿巴斯开创的电影理念则是将生活直接放到电影里面去。如同一面镜子。而这部影片的英文名也透露出另外一重意思:前半段和后半段的镜像关系。
《小猪巴比(Babe)》
没什么好说的了,我最喜欢的影片。看电影去吧,都在里面呢。
导演克里斯.努南 CHRIS NOONAN显然和小说《牧羊猪(sheep pig)》的作者迪克金.史密斯有着很深的共鸣:都是个有温柔心的人。他们的老婆一定都很幸福。
当这只单纯的小乳猪,呼哧呼哧奔向那群傻乎乎圆滚滚的绵羊的时候,我知道他是在奔向,幸福。
《小巨人(LITTLE BIG MAN)》
尽管这部电影不错,但是我仍然要说他不够好。
一部七零年的“与狼共舞”+“阿甘正传”式的片子。创意很不错:企图通过一个Dustin Hoffman演的小人物辗转与白人和印第安人之间颠沛流离的故事来描绘十八世纪美国西部印第安人的生活变迁。
不够好在什么地方呢?印第安人说英文。kevin costner让他的苏族人说起了纯正的印第安语,味道就出来了。脱离语言,一个民族是没有文化可言的,导演Arthur Penn还是没有勇气将他的“平等”视角坚持到底——在历史上在现实中印第安人是受歧视的未开化的人种。在这部影片中导演一再提及“human being”概念——印第安人认为自己才是人类,他们视所有的生物都是有生命的,比如草,比如石头……而白人却是却是走到哪,破坏到哪。Arthur Penn的这些先知先觉时隔20年通过《与狼共舞》仍然让普通大众醍醐灌顶(这些理念和视角某种意义上来说是小说的功力,这两部影片都是通过小说改编的)。
不够好的第二点就太明显了:企图反映的东西太多,丢失了大气。平白遗失了一部很好的史诗性作品。去掉一些人物,少反映一些方面,效果会好很多。
不够好的第三点:导演平视而又自嘲,丧失了对主角的悲天悯人的情怀,让影片没有力度。65年的《日瓦哥医生(Doctor Zhivago)》近在眼前不去学习实在是可惜。他要是自嘲成《阿甘正传》这样的一部片子也行啊,但是又不是,最终只能落得了一个半尴不尬的位置。
《绿茶》
大家都骂这部片子,但我个人认为还不错,至少剧本写得很不错,你听那对白,很能抓住人。要不然也招不来姜文这样的挑剔的演员。可惜的是完全被赵薇糟糕的念台词功夫完全给糟蹋了。
《绿茶》最大的问题是影像没有经过雕琢,显得苍白,就象个简陋的咖啡厅,说它有情调吧,一水泥地板就露了怯,说它太差吧,又有点咖啡香。唉……
远没有张元上一部作品《过年回家》那么好——开头的一个骑车的长镜头跟拍就是最好的证明。
大家都以为这是一部写女人的电影,其实不是,是写男人的。大把的影评和介绍却没有任何人看出来,真是悲哀。表面上写的是女人的分裂或者说多面性,骨子里却是围绕着男人来走的,这并不是导演的男性视角在作怪,相反是张元聪明的一处:他很明白自己拍不清楚女人,所以干脆就拍男人。结尾的那个女生被人说破了心思就放浪形骸起来,就是最好的例证:费尽心思不就是找个男人吗?张元临终也不忘讽刺一把,或许深有感触。
姜文演的这个男人,既不潇洒,也不深沉,更谈不上有什么魅力,甚至有些讨厌。他没什么学问,也没有什么手腕,更放不开,他想坏又坏不起来,他好吧又让人找不到好在哪,他不象《手机》里面的严守一那样有本事,也不象《有话好好说》里面的赵小帅那样蛮横无理——他实实在在不过是个普普通通的男人而已——一杯哪家店里都有的绿茶。只是他不同的在什么地方呢:他对爱情和婚姻是有理想的!所以生闷气的时候会不顾朋友正在和老婆亲热而执意要去喝酒——这种人也许现在并不多了。
于是一杯“坚持”的绿茶就有了味道。
电影一再被人解构,倒影一再被波浪摇碎,聪明的你告诉我:什么是无法被破碎的?
海上生明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