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究竟要面对谁去歌唱——腰乐队专访

　　
　　
　　　　　　　　　　　　　 我们究竟要面对谁去歌唱？　
　　
　　　　　　我承认 它悲壮得可以让一万个男人哭出来
　　　　　　我承认 它没能让一个青年哪怕是站出来
　　　　　　　　　　　　　　　　　　　　　　　　 -- 腰
　　
　　　
　　　　
　　李欣 (L)
　　腰乐队：刘涛　 (Y)
　　
　　L：给大家介绍一下乐队的情况吧？
　　Y：98年12月组的乐队，开始时3个人。排了有一星期左右，赶上的第一个机会，大场面，篮球馆，演唱会的派头，我还挥了手;嘿……
　　然后有《朋克时代》，怀着拜神样的心情听了SEX PISTOL/PATTI·SMITH，丁点儿没弄明白;“盘古”、“苍蝇”也统统难以下咽，这个必须得坦白,这个不怕的!虽然他们在后来大都成为我的美味;但那个时候还迷着93/4年呢!倒是注意到有收小样，认为是出头的路子啊……这个后来杨波批评了。[自由音乐]也一直成为我（们）在以后慢慢过来的一个把尺子……！后来出了《意淫》，很不好意思；因为没有态度嘛当时；蒙的……你看上面的文字；心态很乱！音乐怪啊；到今天依然是，当然难听是事实嘿嘿！转变得有过一个的过程。我们觉悟得晚……
　　　01年夏天第一次去北京，在摩登天空录了个歌。完了，在门口的天桥上，第一次感到对乐队音乐的怀疑，其实也就是对自己的怀疑。去了树村，第一个就碰到的云南人，当时“暗夜公爵”的鼓手，听到是我们也很兴奋，一来是老乡，二来当时《意淫》出来了嘛，赶紧就给联系去开心演。3号晚，我记得，在开心门口这个远来的乡下乐队第一次接触到了这个圈子，我极力地掩饰住那个时候的兴奋。罗可给介绍颜峻、孙志强、朱小龙……我们同样第一次看到了现场，吴吞横着眼唱：去去去去去去……我激动的，非常激动。我们是4号晚演的，5个乐队，50个左右的观众。断了两根弦一直唱错歌词，我看到有个别人自发地鼓了掌。在北京呆了10天左右，回家后解散了乐队，当时已经是第2个贝斯手，录了第一个小样歌集。9月份，接触了两个小伙子20出头点的，也就是曹丹平（腰乐队现任吉他手）和现在的贝斯手。到11月知道有“昆明音乐节”给他们了寄小样。主办方也不大懂听的，反而是当时跟他们合作的彭洪武或者其他某人给推荐的，那会也不认识彭洪武。
　　L：你的意思是主办方不懂得欣赏音乐？
　　Y：起码不懂得那些参加乐队的音乐。当然他们为这个事做了很多！这个问题的褒贬在后来很多乐评的文章都有不同程度不同态度的指出。昆明音乐节其实是悲壮而滑稽的，而腰乐队又是侥幸而可怜的。我自己的评价是腰是该音乐节最不及格乐队(当然这个比较我不算上其他的本地乐队，有本质上的区别)。
　　
　　音乐节给我感触，……然而，它没有给乐队接下来的创作带来帮助，我们还是又弄了老大一张不堪做作的专辑，这主要是我的原因。这个时候是2002年的6月了。
　　L：02年6月，离雪山音乐就2个月了吧。那个时候已经决定参加这个音乐节了么？
　　Y：8月，作为自费乐队去了丽江音乐节，获演两首因恐耽误正式乐队演出而被强制下场;事后获好评,包括打断演出的当事人崔健自己...
　　L：这么说那次的遭遇挺尴尬的？
　　Y：自找的。这才是尴尬的所在，你知道，在名头上我们可并不是“谁谁谁”和‘谁谁谁“……嘿嘿。
　　
　　丽江让人愉快，我指的是旅行。我不会忘记舌头《妈妈一起飞吧，妈妈一起摇滚吧》张小舟说它是这个时代伟大的安魂曲，我也这样想……
　　L：那从那次演出之后好象你们还参加了一个昆明世博园的演出吧，好象演出还出了点意外？
　　Y：同样是01年昆明音乐节的那拨人弄的，很大派。在那个超大乐园里安排各种可以拉住游客的文艺活动。事先你不知道要去干什么，招待很好，后来我觉出了他们的意思，在演出当晚我在台上说了：世博园是典型的伪自然的话。官人们大怒；第2天被委婉地逐出下榻的酒店。
　　L：然后你们就回昭通录制你们03年的EP了？
　　Y：02年是乐队演出相对最多的一年，也总结了一点东西……这次我知道我要说什么了。
　　L：你提到的这次，就是你知道自己要什么东西的“这次”，它具体是什么时间？
　　Y：就这个EP出来就有把握的；我对他们几个说:我们象一个乐队了！尽管，它漏洞百出……
　　L：从最初在《自由音乐》杂志发表的《意淫》看，今天你们的风格已经发生了不小的改变。那么现在你们所确立的风格是否是你们感觉上比较理想的，今后还会有大的结构上的变化么？
　　Y：：“创作者应该通过不断的学习和对生活的观察并在力所能及内持续地探索任何一种可能有助于表达的手段”----L.T（1976-？）
　　L：腰乐队已经组建6年了，这6年中乐队的成员，包括乐队的名称都发生过变化，到今天为止“腰”依旧是一支地下乐队，我想知道是什么使得你们一直坚持下来了？
　　Y：没有坚持；厂子和单位挺够意思……我们坚持着买了吉他皮外套好看的手机好听的CD好吃的多吃点……就这样。
　　L：那么按照现在的情况看，像你们这样的乐团的生存空间大么？
　　Y：你确定你还活着还有话要说；生存空间？它就在希望的排练室和录音室；朋友。
　　L：对于地下摇滚以及地下文化你们是如何理解的？你们现在的处境是受制于所谓的地下文化么，你觉得？
　　Y：不要去圈定地下或者文化；我们是农业文化和党的文化成长起来的小伙子；我们不在地下我们在胡同口在**主任的漠然目光里……北京不会是纽约；一场超过500人的地下演出改变不了任何劣根本性；大多数青年只改变了酒量和对白天挫折的麻痹！ 而我们更只是小城里的普通人，我只试图歌唱我看和感受到的。
　　L: 你现在都听什么音乐？谁的音乐？
　　Y：此刻是[Carnivale]的原声；晚上么听点儿舒服的；不影响写字……
　　L：就现在中国的摇滚乐队而言，你个人比较欣赏的、能够代表中国新音乐水准的，都有谁呢？
　　Y：我只说我喜欢的，代不代表不是我的事。之前是喜欢舌头的，然后盘古/左小/再有野孩子/刚说的美好（美好药店）、小河，差不多就这些吧……我们能接触的有限，肯定有很多没听到。
　　
　　L：曾经有人说腰的一些作品与舌头乐队的某些作品非常相似，你怎么看？
　　Y：音乐没有可比性，我们的东西并不好。当然在那一段在气质上我们也很认同那种坚定的感觉，影响不可避免的有。我曾经开玩笑说我是吴吞的FANS……近期又改了诅咒了；嘿嘿……我更多是一个单纯的歌迷而已。
　　L：如果“腰”需要有一个目标那么你认为那个目标是谁？
　　Y：是一个再让人信服点的腰乐队，我对我们(包括自己)的状况一直不满意，当然情况在好转……过高地估计自己的能力是我们乃至与国内很多乐队的通病！把自己当成一个普通的生活者或者说观察者，比把自己当成一个似是而非的创作者更重要，先思考，然后才表达！先做到自然和真实，东西好不好那就是能力的问题了。
　　L：坦白地说你对如今中国摇滚乐及其相关文化附属产业/价值等等是如何看待的？
　　Y：说到价值，是的，有那么些极少部分这个行业的先进工作者用他们的作品、人格给你我，我们这样的极少部分受用者带来了内心的震撼外部的经验……这就是我认为中国摇滚乐所产生的价值，而且仅此而已。它从未改变过什么，更不可能改变什么。说产业，可单一且硬性地列举历年与之相关的出版产品及其销量；并参照我国人口总数而轻易地得出结论……我为这个“产业”表示遗憾。
　　L：我能感觉出很多曾经很热血的磕了一段时间之后就丧失了他们体内那些曾经打动我们的激情。我现在说在现今的中国，搞摇滚乐甚至更为小众的概念/氛围/实验/噪音音乐的乐队和音乐家们都不应该乐观，你同意么？
　　Y：是的，我们本该自省和自强，但我们正在滑向自得其乐……
　　L：比如说爵士音乐的抬头是否预示着摇滚乐的衰败呢？
　　Y：就质量；我认为更差，甚至比较摇滚乐而言！什么样的音乐形式的确是不重要，关键是：你，一个中国青年；以什么样态度去干这个事，而音乐相对次要。
　　L：态度决定一切？
　　Y：看各人吧。
　　L: 能谈谈你们家乡那边的音乐环境么？
　　Y：从93年以来，大约存在过10个左右的乐队，风格各异；真正的听众群小于爱乐队不爱摇滚乐的朋友群，有理解的听众不多，演出大多很热闹。
　　L：那么腰在这中间感觉是尴尬多一些还是责任和使命感多一些呢？
　　Y：很尴尬。“责任和使命感”在这年代被人诟笑，但还是要做……同时我会惊恐于自己的伪善。
　　L：那现在的你，对过去自己所做的那些事情是感觉自豪多一点还是幼稚的感觉多一些？
　　Y：我为我们而自豪，我承认我们的幼稚。
　　L：你是如何看待音乐和政治的关系的？
　　Y：在一个党大到无以复加的国度，政治一搭台；摇滚乐就肯定没戏唱。
　　L：如果说真正的艺术应该是一种思考，当然也可以去关怀，比如说人性中不随大气候而被改变的那部分，我觉得这应该很有意思。
　　Y：人性中不随大气候而被改变的那部分;除了食欲；很难看到别的……甘地只一个；在今天，我们已经连谈论的资格都没！
　　L：沉寂的时间越长爆发时的火花就越灿烂，于是你们决定要录出一张更好的东西出来？
　　Y：跳过前面这句……；在05年的国内，可以听一下；值得那一二十块钱。
　　L：开始还曾经考虑过广州的录音棚对吧，后来怎么就决定北上了？
　　Y：大立介绍的几个地方录鼓都不方便；所以到的北京。
　　L：说说录音的事吧，又回到北京了，呵呵。
　　Y：到北京录音，一半是因为吉他手和曹操之前有联络；想想给他做能放心，所以决定的；事实证明这一判断，曹操在后期基本上参与了专集的再创作！
　　做了很多事；音乐中的女声/包括请冯雷演奏的键盘，都是他提议或者帮助达成！工作认真得让我们脸红！这个要象很多北京乐手学习的。期间认识了诅咒；很好的人；吃羊羯子跟他聊天是双倍开心的事，你不可能悲伤地坐在他身旁……他后来在录[歌唱]时刺激并指导了我的演唱。山鹰的棚很舒服；有湖，老鹰对人很和气。前期录了20天，匆忙却还算顺利。接触不少乐手，大多听他们谈话；有的话我不插嘴；但我知道有的东西我（们）是对的！
　　L：我已经在摩登天空的网站上看到了你们和公司签约的消息，希望腰的专辑能尽快发出来，祝你跟乐队好运！
　　Y：请买唱片；当然原则上我们不仅仅只面对购买者去歌唱；多批评，但我很难悔改！谢谢；再见！
　　(完)
　　
　　　　　　　　　　　　　　　　　　　　　
　　　　　　　　　　　　　　　　　　　　后记
　　　摇滚是模糊的，生命本身不也是吗？
　　　于是，我开始寻找那些颤栗的生命，成熟却被我们误解为白痴的思想，经过轮回鞭打和噩梦摧残的灵魂。最后终于发现了这样的一群人。他们并不像你精心设计自己那般的高尚无暇，继续拆解你会明白，他们是一各个的真正意义上的——人。
　　　当一个而立之年的“老男人”在经历了一些故事后黯然地说“我和鼓手93年17岁做梦……到今天……我以为有很多话想说的；现在，都忘了！” 时，我就哽咽了，我相信，世界会在那一刹那同样哽咽掉，那么，让我们死在自己的足迹里吧，好吗？
　　　当然这一切都不是一张摇滚乐唱片可以解决掉的问题。对于传说中失踪许久的“人民音乐家”而言，提出问题放大问题并把矛盾简单化是义不容辞的，不过，呵呵，在这个甜蜜的文化时代，有多少人甘愿弄顶书写着这般意义的“人民音乐家”的帽子戴呢？
　　　腰。
　　　或者任何人！
　　　或者是你？
　　　
　　《通俗歌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