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室2000〉，以前一小说把它改成本子了

　　故事梗概：
　　父母离异的楚夏是个正处于青春期的女孩儿，所以她在拥有一个完美男友的同时并不相信爱情。
　　她热爱电影、摇滚与写作。她敏感，脆弱，矛盾，混乱，绝望，她以一个旁观者的态度活在这个世界上。
　　偶然的情况下她认识了从上海来到她的城市、寻找失踪女友的男人1931。
　　在寻找的过程中，他们的关系开始变质——1931要她做他女友。
　　他比她大11岁，但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爱情此时会以一种什么模样呈现在我们面前。
　　爱情究竟是一场相互拯救，还是一场自取灭亡？在她的年纪，人与人的相遇有多少可能？在我们的时代，爱情又有多少可能？
　　
　　人物介绍：
　　楚夏——女，17岁，父母离异。热爱电影、摇滚与写作。有一个英俊的上海男友。现与阿姨居住于N市。
　　1931——男，28岁，从上海来到N市寻找自己突然失踪的女友。在篮球场偶然结识楚夏，又在酒吧再度与她相遇。
　　LEE——男，19岁，楚夏的上海男友。
　　
　　
　　“温室。我说这个世界就像个温室。我们的爱情是温室中的花儿，灿烂开放，却不堪一击。”
　　——楚夏。
　　
　　1.日。N市繁华的商业街上。
　　这是一个空气清新的5月。所有的商场店铺都打着“五一买XX送XX”字样的招牌招徕顾客。走到哪里都听得到震耳欲聋的快餐音乐。
　　楚夏的背影出现在镜头中。她从这条街游荡到那条街，步履散漫，并且总是一个人。此时她的旁白：“很多事都是在不知不觉中开始的。”
　　镜头转向朝楚夏迎面走来的一对手挽手的时尚情侣，再转向她手中的和路雪。
　　突然情侣之女骂了一句“神经啊！”镜头切向滩在地上的咬了一口的和路雪，原来楚夏漫不经心地走路时撞到了那女人。
　　楚夏的正面终于出现。特写。她不屑地笑，继续向前走。在一个三岔路口，她转进一条细细的无人的巷子。
　　俯景拍楚夏的肩抽动。原来她在蹲着哭。
　　过了一会儿，她站起来拐出巷子继续走，脸上又恢复不屑的神情。此时她的旁白：“那个时候我对自己说，有钱有时间的流什么泪啊。冰淇淋的味道真棒。”
　　
　　2.夜。叫MY吧的酒吧。
　　镜头里，因为酒精而兴奋无比的人们。烟气酒气浑浊的空气。坐在吧台边的楚夏，她又是一个人。
　　一个男人走到她身边的位置，对她说：“我见过你。”
　　楚夏转过脸看着男人，漫不经心的样子。她指着身旁的位置，说：“想坐你就坐下吧。”
　　
　　3.日。篮球场。
　　楚夏和一个男生一起走向篮球场。男生一直在说话，她一直在点头敷衍。一路上都看见抱着篮球高大英俊的男生和长发飘飘小鸟依人的女生。可她看看自己的鞋尖又看看天，还是不屑的神情，视线转来转去就是定不下来。
　　她身边的男生问她：“你知道文斯卡特吗？”还没等她开口回答男生就抢着一口气说“不知道那也没关系啊认识我也一样——21世纪的NBA巨星。”
　　男生上场打球了。楚夏坐在相临的两个球场中间，左边看厌了又看右边。
　　楚夏看见另一个场上有个穿CHICAGO BULLS 23的看上去就比她大很多的男人尤其活跃。投了一个球，没进，补射，还没进，再补射。最后还是没投进。但楚夏看见他只耸耸肩。他在场上一句话也不说。楚夏暗自偷笑说：“装酷。”
　　不知道什么时候23号蹲在了她身边。
　　“哎，23号，你怎么下场了？给你的队友创造上场机会啊？”楚夏歪着头一脸单纯地问。她站起来。
　　那个男人却抬起头狠狠打量了楚夏一番。最后他看着她的鞋，阿迪达斯，白色复古。
　　镜头特写那双鞋，鞋面上有划痕、泥土末，灰蒙蒙的，很脏很旧就久没洗过的样子。
　　“有什么好看？！”楚夏的声音。鞋突然在镜头里消失。楚夏走了。
　　1931站在原地目送她的背影离去，镜头再随着他的目光转向篮框旁边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一双一模一样同样破旧不堪的，白色复古，男式阿迪达斯。
　　
　　4.夜。MY吧。
　　“我觉得自己……像乞丐一样。”楚夏失神地盯着某一个方向说。
　　坐在楚夏身边的男人眨眨眼，若有所思地笑，说：“可是乞丐有阿迪达斯穿吗？”
　　“没有。”楚夏夸张地大笑又夸张地摇头。她从书包里掏出一个A4本，趴在吧台上写着什么。
　　男人一边看着她写一边笑起来。镜头转向A4本，上面有楚夏的漂亮字迹：“楚夏，女，17岁，不知何时何地把自己丢失。拾到者请与13970892823联系。”
　　“懂吗？我把自己丢了，我在乞讨我的回忆。”楚夏说这话的时候面无表情，喝了一口咖啡。
　　男人愣愣地看着身边这个女生，镜头对准她，她穿着床单一样大的T-shirt，她用啤酒杯喝黑咖啡，她是如此鲜明的样子。
　　“为什么，你，一个人，会在这种好天气跑来泡吧？”男人问楚夏。
　　“我喜欢。”楚夏白了男人一眼，“谁说女生就一定只知道逛街花钱打扮？”她闭口不提男人的问题。
　　男人此时却已经陷入了沉思。
　　男人又若有所思地微笑。镜头特写他与她之间大约一个横卧的酒瓶的距离，再转回特写他的微笑。此时楚夏独白：“那个时候，我觉得二氧化碳的浓度正随着我们彼此的猜测与暗示而上下不定地摇曳着。在这个叫MY吧的地方，温室的气氛正一步步被点燃。我们，我们就是温室里的作物，我们的使命就是生机勃勃地成长。”
　　
　　5.由日及夜。楚夏家。
　　楚夏一天的生活开始了。
　　她一觉醒来，时钟指示已经12点。
　　她起床之后无所事事。她打开电脑上网——发现QQ上没人；她翻出一本波德莱尔的《恶之花》想看——翻了两页大声地读了几句，嫌烦又扔在一边；她想吃饭——翻遍家里竟然连方便面也没有。于是她找了块抹布抹地，来来回回抹个不停，无奈的模样。
　　黄昏。楚夏站在阳台上，看看天上橙色的云，再看看地上的人。镜头扫过夏天尚未来临身体就已经暴露的女人们，不管美的丑的、瘦的胖的、还是因为暴露自己而眼神不安或者眼神暧昧的。她们全都穿着吊带背心，无一例外。此时阳光在她们的吊带上折射成各种几何形状。
　　夜晚。楚夏把音响打开，放的是无比凄美妖冶的SUEDE，她一边跟着唱一边用个录音机把自己歇斯底里的声音录下来。
　　深夜。摊了一地的电影碟片。她在看《蓝》，朱丽叶比诺什在接到一个声称有重要事情的电话时说“不关我的事。”此时音响里还在放着SUEDE的《SO YOUNG》。镜头移向楚夏，她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6.夜。MY吧。
　　“玩猜拳吧，”男人说，“连赢三盘的可以问对方一个问题。”
　　“玩就玩。”楚夏伸出双手，镜头跟向她仍然不屑的眼神，“如果我赢了你可得老实回答我的问题。”
　　男人点头，笑。他们玩猜拳。结果是他连赢了三盘。
　　他问楚夏：“叫什么名字的你是干什么的？”
　　楚夏笑，说：“你多问了一个问题。”
　　楚夏把脑袋歪倒在吧台上。她看着自己的经过玻璃杯的物理作用后变形的手指，长叹一口气。镜头转向酒吧里男男女女刺耳的尖叫与暧昧的眼神。镜头再转回到她。此时她的旁白：“那个时候，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像上了发条的钟一样不停地说啊说啊。我知道陌生人是陷阱，他们会在不知不觉中瓦解你的不安全感，然后，也许只要一个眼神你就会沦陷。可是我们不过看上去很美其实根本无人注意随波逐流。所以我们遇上陌生人也能把他们当作多年故交。所以，说吧说吧，说出来把那些催化剂促成的疯长毒素统统排出去。”
　　男人专注地听楚夏说她的故事。镜头一直对准他的脸，此时楚夏的叙述做旁白，缓缓地：“楚夏，我，很好听的名字是不是？初夏，是爸妈相遇的季节。像所有一见钟情的故事那样，他们认识在一个聚会上，然后发现彼此在读同一所大学。虽然那时没有玫瑰没有咖啡，可他们夏天游泳冬天扫雪也能一样陶醉。后来他们顺理成章地结了婚有了我。楚夏，我，楚夏是初夏的纪念品。”
　　
　　7.日。楚夏家。
　　“小夏你就不能早点起床多用功一点呀，这么聪明的孩子……阿姨是过来人，分数总是像钱一样越多越好的喽。”楚夏的阿姨教育还在躺在床上看杂志的楚夏，“你爸妈寄你这个月的钱过来了,要用就自己取。我说要不你就干脆去上海跟你爸一块过，怎么说也有个新妈照顾你呀，读完书就跟你妈一样去香港找个台商结婚。你说这样多好，”镜头此时跟着她到客厅，她在收拾楚夏摊了一地的杂志、CD、碟，“哎呀总之在哪里都比跟着你阿姨我好了，我又没有时间照顾你……”
　　阿姨的手机响，“喂？好好，我在路上了，一会儿就到。”阿姨急急忙忙地踩着高跟鞋走了。
　　阿姨一出门楚夏就起床。洗脸刷牙洗澡调咖啡。她关上窗帘，然后把所有的灯和家用电器都打开了。她找了一盘CD放进音响又找了一盘碟打开电视，结果把所有阿姨收拾好的东西重新摊了一地。
　　电话铃响。楚夏接，她听到对方熟悉的声音，很平静的样子。
　　LEE：“小夏，在干什么？”一个好听的年轻男孩儿的声音。
　　楚夏：“刚起床。”
　　LEE：“恩……想我了没有……”
　　楚夏：“恩。”她漫不经心地拿着音响遥控，王菲的声音也随之变大变小。
　　LEE：“你生日快到了吧？想要什么礼物啊？”
　　楚夏：“随便吧。”
　　LEE：“……”
　　楚夏又补上：“反正你送什么我都喜欢。”
　　LEE：“我前年送的那双复古阿迪你还在穿不？要不今年换一款送你喽。”
　　楚夏：“你决定就行了。我又不缺钱买，反正我爸妈给的钱够三个我花。”
　　LEE：“你爸妈现在怎么样？”
　　楚夏：“他们能怎么样。寄钱，我花，再寄，再花。就这样了。”王菲这时在唱《推翻》：突然间你连瞒都不瞒/想也不想/就这么推翻/就这么说过去只是闹剧一场……
　　LEE：“哎……不提这个了。小夏你听我说个笑话吧……”
　　楚夏：“LEE，我待会儿还得出去呢。”
　　LEE：“……那你出去吧。BYEBYE.”
　　楚夏：“BYEBYE.”
　　楚夏放下听筒，长舒一口气。镜头转向电视，她一开始放的<重庆森林>已经演到了金城武坐在杂货店门口絮絮叨叨地说秋刀鱼罐头会过期什么都会过期的地方。
　　她换上宽大得能罩下两个她的衣服出门。
　　
　　8.日。KFC。
　　楚夏一个人和一杯饮料坐在靠楼梯的座位上。桌上还摊着她的A4本。镜头缓缓扫过本子，上面是一些零零散散杂乱无章的文字与图画。有一句是：每次穿雨衣的同时我都会戴太阳眼镜，你永远都不知道下一分钟是下雨还是出太阳。旁边是她画的一个红头发的小丑，她还给小丑写个名字叫LOLA。
　　她看着周围的人来来去去。
　　有一个女人朝临桌的男人抛媚眼。然后另一个男人从洗手间走向她，他搂着她的腰，俩人离开。
　　有一个男人穿紧身牛仔裤配尖头皮鞋，很紧身的裤子很尖头的鞋。他在用最脏的语言对着手机骂对方，听他说的话对方像是他的女人。
　　有一个小孩一直尖叫着说要吃圣代。他家大人给他买了，他却又说要吃鸡翅。
　　楚夏皱皱眉，离开KFC。镜头跟着她来到大街。然后重复第1幕的一切。
　　
　　9.夜。MY吧。
　　“我的生活……就是这样了。因为我只认识我自己，我只有在太阳底下寻找自己的影子，或者，对着镜子说话，想些稍有文化的人都想的事情。”楚夏扁扁嘴，无聊又无奈的模样。
　　“——比如现在是2000年5月3日21点56分47秒，我是谁？下一分钟又是谁？”男人突然把嗓子压低说，“那不是人，只是像人的东西。”他又看着楚夏笑。
　　楚夏突然间对那个男人有了兴趣。她不再懒洋洋地趴在吧台上，而是挺直身看着他，说：“告诉我你叫什么？”
　　“1931。我朋友都这么叫。”男人说。
　　“1-9-3-1？上海的1931’S咖啡馆？我猜……你常去那儿喝咖啡……然后邂逅了一个女生……然后你们莫名其妙地恋爱……然后不知所措地分手……在上海随便哪条飘满梧桐叶的街道上她说：现在我们背对对方往相反方向走。假如三个小时之内我们还没遇上，证明我们没缘分。那就分手吧！……然后你再也找不到她，只能一个人背着旅袋来这里……”楚夏断断续续地说完她的猜测，然后笑，一脸狡黠。
　　1931不说话，只沉默。
　　“难道……我全说对了？”楚夏瞪大眼睛。
　　“就像你把自己丢了一样，我也把她丢了。”1931苦笑。他玩着手中的一个一元硬币，让它旋转再倒下，周而复始。
　　楚夏看着1931的笑容，有一点发呆，此时她的旁白：“那个时候，我在想，是不是每个笑容背后都隐藏着不可告人的忧伤？是不是每一分激情最后都成为失望的奠基？”
　　她突然就说：“孤独的人是可耻的。”
　　1931的眼神在一瞬间发亮，他又摇摇头说：“不，不是。孤独的人不是可耻的。哪有人喜欢孤独，不过是害怕失望罢了。”
　　楚夏说：“可是，每个人都是喜新厌旧的，我们注定还是要孤独。”
　　1931说：“但总有一些人，他们懒，懒得喜新厌旧，因为去接受新的人与事总需要新的精力。”
　　楚夏有点激动：“懒得？那他们当初独处的孤独是什么分离的想念是什么相见的眼角眉梢又是什么？”
　　1931无言。他转头看着窗外。拥挤的霓虹。男男女女搂搂抱抱走在一起，热情沸腾的样子。
　　过了一会儿，1931转过脸来说：“Be my valentine.”语调平静。
　　“什么？”楚夏握着啤酒杯的手抽动了一下。
　　“我说，be my valentine. ”1931盯着楚夏的眼睛。眼睛是心灵的窗口。
　　楚夏低下头，看见自己的阿迪达斯鞋。她想起了一些过去。
　　
　　10.日。楚夏家。
　　楚夏拿着电话听筒，听见爸爸在另一个房间跟一个女人打电话。他们说软绵绵的情话，爸爸跟对方说现在才叫爱情，跟楚夏的妈妈只是感情。他还说楚夏的妈妈和另一个男人好上了，在香港回归她去香港的时候。
　　她静静把电话放在桌上，离开家。
　　她坐在学校教学楼的楼梯上哭。一个男生看见她，在她旁边坐下，轻轻拍她的肩膀。
　　镜头里两个孩子的背影。
　　
　　11.夜。MY吧。
　　MY吧里响起了高旗的《不要告别》：“我对明天的恐惧/来自对今天的厌倦/笼罩我/保护我/带我攀越最高的峰巅/也许天堂就在你抚摩的瞬间……”
　　楚夏与1931彼此沉默，一个东张西望打量着四周的人，一个继续玩手中的硬币。
　　终于楚夏抬起头说：“明天吧！明天这个时间这个地点我会告诉你答案。”
　　他们相互笑笑。“走吧，”楚夏说，“我还有篇稿子和物理作业要赶。”
　　
　　12.夜。MY吧。
　　楚夏一个人坐在MY吧里，喧哗的人群中充斥着碰杯声、猜拳声与高旗的《不要告别》。
　　楚夏走在23点的街上，仍然一个人。此时她的独白：“那个时候，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会给他一个怎样的答案，但我知道他不会来，所以我来了。”
　　在夜晚才开始一天的生活的人们放肆地尖叫着，像要把楚夏围剿。她一边走一边喃喃自语：“过了今夜我又会在哪里？你永远不知道下一分钟是下雨还是出太阳，说明天还太遥远。”酒吧里很热外面很凉。楚夏裹紧了一下自己。
　　
　　13.由日及夜。在上海，1931与楚夏关于各自恋人的回忆。
　　镜头交错。1931和楚夏的回忆也交错。
　　镜头对准1931，他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冲着一个女人正在行走的背影大喊：“Be my valentine!”穿着一身黑色的比邦女郎还冷酷的女人终于停下脚步。镜头再对准楚夏的眼睛，她盯着坐在她对面的男生，此时男生的旁白：“Be my valentine!”
　　镜头对准1931，他拆开黑衣女友送他的礼物——一双白色复古阿迪达斯。镜头再对准楚夏，她正穿着那双白色复古阿迪达斯在对她的男友LEE微笑。
　　镜头对准1931，他听见他手机里的留言，他的黑衣女友说：“孤独的人是可耻的……1931，对不起。”而楚夏问LEE：“孤独的人是可耻的。大街上的人们都是因为这样才相聚的吗？”
　　不同的是当1931在上海的大街小巷寻找他突然失踪的黑衣女友时，楚夏正和她的男友在大街上手牵手漫无目的地走。
　　而1931与楚夏曾经在一个地铁站在某一刻擦肩而过。楚夏还瞟了一眼1931的鞋，和她一样的鞋。
　　
　　14.夜。在楚夏走过的每条街。
　　镜头里的楚夏在一直不停地走，此时她的旁白：“温室。我说这个世界就像个温室。我们的爱情是温室中的花儿，灿烂开放，却不堪一击。而我们的故事……还在温室的其他角落上演。”这时候城市的上空正在回荡一首被我们奉若经典的歌，张楚的《爱情》：
　　我说我爱你
　　你就满足了
　　你搂着我
　　我就很安详
　　你说这个城市很脏
　　我觉得你挺有思想
　　你说我们的爱情不朽
　　我看着你
　　就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