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记

　　回家记
　　1、忍不住笑
　　那天晚上回来，算过去是九点钟到，就给家里发了个短信，结果八点半就到了。妈妈说：“你爸爸刚又接你去啦。”我忍不住笑起来：“他每回都接不到我，怎么还去啊。”吃了碗稀饭，喝了碗豆腐汤——说是换水土的，还说了一会话，爸爸才回来呢。我说：“你怎么这么笨啊，每回都接不到还去。”大家都不说话，笑，他挠挠头说：“我出去走走和人聊天了。”这下子大家忍不住都大笑出声了。
　　第二天早上醒来，看到小侄儿阿臭正穿鞋要去幼儿园，书琴（嫂子）说：“阿臭早上起来问：‘小姑姑回来了吗？’我说回来了。他又问：‘带礼物了吗？’我把那套小蓝球服给了他看，他看到是衣服，一下子就没了兴趣。下了楼，看到这辆车，马上就高兴起来了！——先是失望了一下哦？”她笑着问阿臭，阿臭不好意思了，吐了一下舌头，把脸别过去。我，妈妈和书琴都忍不住笑得不行。
　　妈妈说：“你和我一起去菜市场吧，看看你自己想吃什么。”
　　爸爸妈妈和我三个人就一起出门了。市场里，桃李都新上市，杨梅正好。我看着牙就软了一下，买了一斤。还买了蕨菜，苦瓜，葫芦，黄瓜，玉米，摊主们认得妈妈的，都叫“老师”，说：“本地种的呢。”我还爱吃苦芝，妈妈说自己家楼上种有的。买不到好的鲜菇，最后去干货店买茶树菇干，找钱的时候，爸爸说：“我不要这张纸钱，要硬币。”找了两个一块钱的硬币，抓着咣咣响，他好象就很高兴的样子，我和妈妈对看一眼，互相用眼色说：这人怎么这么孩子气啊。忍不住偷笑。
　　我爱吃各种干鲜蔬菜，在家里有笋干豆干吃。还想着茄子干苦蕈干等等，现在越来越不容易吃到啦。
　　2、胡子麻将种花虫唱
　　刚回来时，觉得爸爸胡子好长了，看着喳喳的不清楚。我说：“爸爸你干嘛还不去刮胡子啊，你的胡子那么差——硬硬的刺刺的，又不会软软长长垂下来仙风道骨的样子。”爸爸摸了摸，好象还很爱惜的样子，说：“再长一点我就去店里剃，一块钱。”（有一对哑巴夫妇开了个理发店，爸爸总是去那里剃头，上回回家时带我去过，干净安静的小店。）
　　我说过就忘了，过了两天，今天爸爸忽然跟我说：“你催着我去剃胡子，怎么我剃了你没发现啊？”我看看爸爸，真的刮了！问：“什么时候啊？”
　　他说：“昨天。”
　　可怜的爸爸，他一直到现在才憋不住说这句话吧。我看看的样子，想想他多委屈啊，忍不住笑，说：“刮了精神多了！”
　　每天中午吃过饭，爸爸妈妈嫂子和我四个人就打四圈麻将。——阿臭上的是日托，中午在幼儿园，哥哥在乡下上班，要周末才回来。妈妈爱打麻将，平时凑不齐人，只好拖着爸爸两个人打，美其名曰“双人舞。”
　　我回来了凑齐了人，就正式开战了。想着要有些利头，打起来比较有干劲，就一底打十块钱。每天把输数记下来，等到我又出门的那一天，各人出钱去吃一顿。
　　有一天正打着，有朋友来了短信，问：“在家里干什么啊？”
　　我回：“陪爹妈打麻将啊。”
　　他说：“好好打好好输啊。”
　　果然我一分神，就忘了抢金让嫂子和了，这一手就输了三四十个子啦。
　　大姐到家里来，看到我们打麻将，说：“我现在真是把麻将戒了。”有一阵子她迷得不行，看到别人打不粘过来才怪，说戒就真戒了，说：“我种花。”
　　她买了一套青花磁盆，到外头锄了土，到三楼平顶上种花去了。
　　打完牌去看她，已经种了一株吊莲，然后种宝石花和仙人球。
　　她说：“种种花人脾气会慢一点好起来的。”
　　我看她从大盆里挖了一棵宝石花过来种，说：“这种花有一瓣就可以种了。是叶片繁殖的。”
　　她很吃惊得说：“那不是要等到明年还看不到一整棵？”
　　唉，还是急性子。：）
　　晚上的时候去五姐家，她新搬了房子。坐着说了一会儿话，问她厂里有多少工资，够不够房贷，她在玩具厂一个月的工资只有四百多，还好小县城的房贷一个月也只有三百。说完话，妈妈和阿臭坐三轮车回去了，爸爸和我走回去。
　　这里现在是住宅区了，在我家刚盖房子时，还是一整片的田野。现在路边也还是有人种着菜。我就听到虫唱了。
　　不留心时，一声也没听到，留心时，听到许多种声音。
　　我跟爸爸说：有很多虫子在叫呢，是不是蛐蛐？
　　爸爸听了一下，他耳朵不好，听不到。
　　我跟他说：“有一种不间断的，象电流一样的嗡嗡声。有一种一长吟一长吟的，中低音。有一种促些，也高些，好象它说的话特别重要。：）”
　　3、进香
　　早上和妈妈到芝山堂去进香。
　　寺院门口的绣球花开得极放纵，大太阳下腾腾地香。一点儿也没有清静心。：）里头四处依例点了香，手上还余几根，妈妈让我都插在门口的一个大香炉里，（其实就是个大缸），说：“这是天地香，你一天到晚出门在外的，要天地庇佑。”
　　芝山堂的旧殿是个敞亭，供着观音、二郎神、还有一位大概叫华光天王的。因为在这个天王的神龛前放了个牌子，写着：“华光天王吃素斋，芝山禅寺禁止许猪头，鸡鸭鹅等，请许果及素芳。”看得我直想笑，谁要是在这儿供个猪头，可不把天王给生气得！殿里有副旧对联：“神佛满座灵通九霄，广恩普济显赫凡尘。”写得真是明白厉害。：）
　　从旧堂边小路走，再上去一小段路，是新建的芝山观音堂，中间设了千佛洞，两边有十八罗汉。一个和尚领着几位居士念经。好象是这两天有法事，几个信士信女在门口的方桌前帮忙收香油钱，我和妈妈也每人交了三块钱，还在一份总疏上加了爸爸的名字。其中一个妇人看我们过来，叫了声“阿姨”，却是一个久没见的表姐。她说这些天女儿总在发烧，就要高考了，来这里求张符化了给她喝。
　　表姐比我近二十岁，早些年师专中文系毕业的，我有一本《高老头》还是念高中时从她家借的，后来她的家庭与婚姻生了许多变故。信了佛，可是离家去宣传中功什么的。前些年几乎一直不在。这一两年才回来住下。我看她瘦了些，可是容色倒是安静清矍，并不显老。拉着手叙了几句家常，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告辞下山了。
　　回头到山脚下，有一座九仙楼。除八仙之外还有一位，我也不晓得是什么仙。神龛里满满当当站着，塑得虽然粗简，却都笑笑的，象是开个PARTY。：）
　　妈妈把纸旋成莲花，要拿到楼下的化钱炉去化。风大起来，楼旗被吹得平展展，一支香烛没出门就被吹熄了。楼里值班（九仙楼没有庙祝，村里的信士轮着值班）的一个中年人说：你念念就好。回头我拿到楼下去给你化吧。听着真觉得本乡本土的亲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