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学习班（转载）

　　作者：sengal
　　来源：新学院论坛
　　王小波有一篇文章叫做《谦卑学习班》，文中引用了这样一个故事：一大群因为狂傲而碰了钉子的名人们去参加一个“教授谦卑”的学习班。学习班设在山中一个废弃的中学里。吃住的条件异常艰苦。一些狂傲的名人们免不了就要嚷嚷，可每次得到的回答都是：别忘了你是来学什么的。除了吃住条件极差之外，学习班还实行封闭化管理，没有结业之前谁也不准回家。所以大家很快就变得和叫化子差不多了。除了种种不便，学习班还总不上课，只让学员在破烂的学校里乱逛，美其名曰反省自己。学习班负责人的解释是课是一定会上的，而且上了之后保证令大家满意。就这样耗了两个礼拜，所有的名人们都坚持了下来。上课的时刻终于到了，校方宣称讲课的人是个伟大的人，很不容易请到，所以这课只讲一堂，讲完了就结业。演讲的人有点像“四不像”（学名：麋鹿），因为他既有点像歌星，又有点像影星，像政治家，又像牧师。总之，这家伙就是人们花钱买票来听他嚷嚷的人。于是大家都很用心地去听。这人说我就讲一句话，大家记住了，就会终生受用不尽，再也不会狂傲--——听好了：You are an asshole! 同时他还把这话写在了黑板上，然后摔了粉笔，扬长而去。王小波说这话用北京俗语来翻译就是：你是个傻×！
　　　 从电影院出来，我感觉自己整个就是一傻×。当然我不是什么名人，我只是一名普通的观众，我也参加了一个学习班，刚刚结业。我很想知道王朔先生有没有参加和我一样的学习班，如果他也参加了，那他就不止是一个傻×，而是一个大傻×，但是如果他没有参加这样的学习班，那我就该对他表示崇高的敬意。
　　　 虽然都是傻×，但是我到底感觉自己比美国那帮名人们高明。那帮美国人非要等被人家说成是傻×了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我不用别人说，一分析就自个儿明白了。这说明我有着自己的判断能力。就电影来讲，我甚至认为自己的判断能力是很不差的。我的判断标准很朴素，那就是它是否能真正的打动我。我相信大多数普通观众会同意这样的观点。以这样的观点来看，艾尔•帕西诺的《女人香》是部好影片，毕•彼德的《燃情岁月》，梅尔•吉布森的《勇敢的心》都是好影片，以上都是美国电影，我相信欧洲也有很好的电影，但是欧洲的电影大多艺术气息太浓，总让人感觉有隔膜——《这个杀手不太冷》就很好。在中国也有着很好的影片。譬如《阳光灿烂的日子》，譬如《大话西游》——一部影片能够让人有笑有泪地看下去，并且它的对白在数年之后仍为人们所津津乐道，甚至成为一种语言现象，我想不出有怎样的影片会比这样的更好。这些影片都有一个很大的共同点，是什么大家都很清楚，在此我不想赘述。我想说的是无论是《女人香》中的激情探戈还是《燃情岁月》中绚烂迷人的原野风情或者森姆有如天籁般的美妙童音抑或《勇敢的心》中盛大、震撼的搏击场面它们确实是一些非常美好的东西，但是仅仅有这些还远远不够，如果仅有这些东西，这些影片根本就不值得我在这里谈起。
　　　 前面提到我从电影院里出来之后觉得自己是个傻×。有些人可能不这么认为。但是我只是说我觉得自己是个傻×，并没有说自己就是傻×，同样，有些人从电影院里走出来不觉得自己当了一回傻×，也并不能说明他就不是傻×。需要说明的是我并不是每次从电影院里出来都感觉自己是个傻×，平常我也没有这个癖好。
　　　 有人说你觉得自己像个傻×那就对了，因为本来就是“导演是骗子，演员是疯子，观众是傻子”。我不能说这话不对，但是这话是有前提的。具体到某部影片，观众能马上意识到自己受了愚弄，导演在施展骗术，演员在装疯卖傻，那就很不妙——这只能说明：编导的智慧出了问题——我们不要求编导都有很高的智慧，但是要求他的智慧比像我这样的普通观众高一点点却并不过分。
　　　 从电影院里出来我感觉自己是个傻×，那是因为我明白自己上了当，被上了课。也许你会说，上课没有什么不好，可我得说：我还没有贱到这种地步。这部电影和“谦卑学习班”中那个演讲的人很像，所以它也是一个“四不像”：它既有点像王家卫的《东邪西毒》，又有点像黑泽明的《罗生门》，像徐克的某部片子，又像许多年前我看过的一部香港连续剧《决战玄武门》。在《决战玄武门》中，武林人士江丰（黄日华饰）对李世民（苗侨伟饰）说：天下可以没有我江丰，但是天下不可以没有秦王！许多年前我被这样的胸怀深深的打动。江丰放弃刺秦，然后史有“贞观之治”。《决战玄武门》在今天看来无论有多少毛病，它总还是在好好的讲着一个故事的。
　　　 从电影院里出来我明白自己被上了课，它和许多年前我坐在中学的课堂里听的许多堂政治思想课一样并无二致。许多年前的政治思想课上老师不给我们好好讲故事只是教导我们祖国的利益高于一切，当小我与大我发生冲突时我们应该怎么做。所以当影片把放弃刺秦的原因解释为“天下”两个字的时候，尽管它是如此之牵强，我还是立刻就明白了整部影片的主旨。这样的主旨可谓高瞻远瞩，如果你能明白这样的主旨，你就能明白它为什么被允许在人民大会堂首映，并且得到头头们的赞许。我不明白的只是应该如何从书法中领悟如此高深的道理，如果真有这样的道理存在，我建议以政府的名义，送布什几个大砚台，还有几大箩筐中国的宣纸，当布什把某个和“剑”很相近的字练到第二十遍后，这个世界就和平了。只不过练书法绝非一日之工，也许老布真有练成并从中悟道的可能，只不过不知道那时老布还在不在台上——美国可没有“终身制”啊。
　　　 从小到大，我们经常被人上课。我想大家都能深切的理解“上课”的含义。很多时候我们是没有办法。但是如今我是一个成年人了，我买了票进电影院去听人嚷嚷，只是想被一个故事所打动，这样的愿望很单纯，也很真实，不能算过分，但当我走出电影院时这样的愿望并没有得到满足，而且还觉得自己当了回傻×。王小波对“谦卑学习班”的结论是：“这道理是这样的：用不着花很多钱，受很多罪，跑好远的路，洗耳恭听别人说你是傻×。自己知道就够了。”但是我要说的是起初我并不知道自己会被当成傻×对待，因为之前这部影片的宣传并没有体现出这种意图——但我不能肯定的说没有丝毫蛛丝马迹的显露：譬如说这位导演说这部片子有很多美丽的画面，是一部视觉的大片--（《泰坦尼克号》、《星战前传2—克隆人的进攻》不能不说是视觉大片，虽然我也没被打动，但也没有当了一回傻×的感觉。）……如果仅看影片的宣传而不去看影片本身就不会成为傻×，但是看了影片宣传你又怎么能够不去看影片呢？我只是一个普通人——这正是某些人的高明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