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这天早起去青城山。与阿三阿行同往。
转了几趟车才到了山下，先在建福宫歇脚，吃一碗酸菜面，准备爬山。出来时我去洗手间，是个青瓦小房子在林间，一次要一块钱，：），我想好贵啊，不过里头的墙上用镜框挂着小小的山水画。这点用心可值回票价。：））
门票要60块钱。我们就想从建福宫边的山翻过去，绕过山门。那小饭庄的二楼平顶是喝茶的地方，两个老人坐着喝茶呢。衬着松树林，象是《山中高士图》：）。我们从小路翻上去，直怕又折到原路，让他们笑话了。
却真绕过去了，路上阿行捡了根竹杖让我拄着，杖头簪着一支白色的六瓣菖蒲花。大的那三瓣心，画着黄纹路。
走到天然图画，就坐下喝茶。一种川中的树叶子，新鲜的也可以泡，酵过的也可以。风吹来，倚着亭栏都不想动了。
再上去就是天师洞（我是坐滑杆上去的，不好意思）。到午饭时间了。吃这里有名的白果炖鸡（殿后有两株银杏，一棵1000年一棵800年呢），真好吃啊！还喝弥猴桃酒。喝了酒我脚力大长，四下乱走，她们都追我不上了。笑话我，说明儿你再喝一瓶，直走到上清宫去吧。
究竟困了，去歇了歇，晚上还吃白果炖鸡，这回我们觉得自己是老客人有资格叫人添汤了，就很不害羞地添了一次又一次，还商量说点两个菜就好，不停添汤！：）
阿三说了个故事。
她说她小时候吃一种东西叫“冰粉”。里头有冰，有糖，还有凉粉。吃着吃着，就叫老板了：不凉了呀，加点冰吧！老板就加了些冰。又吃着吃着，就叫老板：冰加了就不甜了呀，加点糖吧！老板就又加了些糖。再吃着吃着，又叫了：都没有粉了呀！
老板要崩溃了：你到底要怎么样！
我们都笑死了。
吃过晚饭，就在天师殿边架了桌子打麻将。没有筹码的啊，就去后殿拾落了的红山茶花来，花瓣儿做筹码。再还采了些树叶子，一片叶子顶十瓣花。----忘说了，那后头，还有两株杜鹃，一株红一株粉，开着极盛。山下的杜鹃早谢了，这儿的却正好。
有道士看我们算花瓣儿树叶子，笑话我们：这些人没钱赌花瓣儿呢。
我开头是很谦虚的，我在自己家里的麻将水平真也只是垫底凑缺的。她们说：福建麻将规矩最多啦，会那儿的，就哪儿都会了。我熟悉了一圈之后，开始大赢。拿个茶盘盛我的树叶子花瓣儿的，赢了个盆满钵满。：）
晚上住在银杏阁。推窗子，银杏枝就横斜在窗前。
10、
第二天被脆脆鸟声唤醒来。四处走了走，看那降魔石洗心池。说是“青城天下幽”，真是不错，在峡间立了一立，只觉：山路元无雨，空翠湿人衣。
下山。阿三说她家边上有一排五家旧书店呢，就去看看。淘到一本三三书坊版的《世纪末的华丽》，意外之喜。
在一家清真牛肉面馆子吃中饭。店招的背景用的是《五牛图》啊，：），成都真是有文化。饿了呀，觉是样样好吃。这儿的皮蛋，芯儿里不是一般的灰黑色，是金黄色的。阿三说叫“变蛋”。白如玉黄如金，好看也好吃。
下午就到望江亭公园去了，我一到成都，就想着薛涛呢。：）可惜这儿的薛涛笺制得不好。平常竹纸，绘事也粗简，不是“深红小笺，诉尽平生意”的意思。
在薛涛井边的一个竹院子里，换了80分玩儿，还是赢啊。：）后来来了个诗人，带了成都诗人的集子来。有一本《在成都》，装桢得蛮好看。（我这样说是不是要得罪诗人与诗？：））他还编了个《成都美食地图》，据说许多重要路名都标错了，将错就错，是诗人才可以做的事。：）
因为晚上是与成都的艺术青年们在街边吃的饭。
回头，不免说起：文学。：） 11、
也累了，迟起，不知道去吃什么好。最后在同仁堂吃的贝母梨盅，：），还是奇怪的吃法。
中午与樱樱在成都的王府井相会。女孩子逛街是一定要搭伴了，走了一圈，买了件蓝碎花旗袍穿着，想剩两天在城里呆着喝茶。她带我去个地方喝茶，我听着象是“弘法寺”，很起敬心，结果到了路口，看到的是“红瓦寺”，多好听好看的名字呀，说着就要来段红莲渡翠柳的故事。：）
想起上回去杭州，我是一路问人“合欢街”何在的，到了才见路牌上写的“河坊街”，且是“清河坊”：））。
樱樱买了好吃的刨冰来吃呢，很大的一杯，杂果珍珠。吃着刨冰，看着美女蹁跹而过，此乐何及呀！：）
打算去吃晚饭，恰看到一个箭头指着“九眼桥书刊市场”。就寻过去看，那一片正拆迁穿过垃圾瓦砾堆呢。还以为会有什么奇遇，那个书刊市场却好生生的在街对面齐整得很：）。这个书刊市场估计是与废品收购站联营的，有些旧书，却也没有想要的，只是如此折腾了一番，不买一本不过意。就买了一本旧旧的，康德的，《宇宙发展简史》。
去吃我爱吃的鱼头火锅，沙子也来了。吃完饭正要找地方喝茶，结果抬头就是，还叫世纪茶楼。：）沙子说：比起成都来北京的茶楼象是猪圈。成都的茶楼总是极大的藤椅，窝在里头就不想动的。几个文学青年总是从文学说起的，说着说着就到战争去民了，讨论一个奇怪的话题：长平之战坑杀二十万降卒的可行性。一派说不可能一派说可能，还想出了赶到山里用大石头压死的奇怪死法。
这么一说就十二过了散了。我又饿了，在住在地方的楼下小摊要炒佛螺，一再声言不要辣，还是辣，要了水来涮一下，小妹很看不起我的，说：已经是最不辣的啦！
12、
是周六，想到川剧艺术中心去看川剧艺术中心去戏，可是非典时期连戏也停了，只好坐在悦来茶楼看报下棋。实在无事，又去看了场电影，科幻片《星际之门》，也不好看。
去盘飧市吃晚饭，菜不见得好，店名真好听。
取自杜诗：盘飧市远无兼味，樽酒家贫只旧醅。
13、
四川美术馆恰有个叫“山中岁月”的画展，就去看了。
看到一幅柯罗的《路上偶遇》，看了很久，还极喜欢列维塔的风景。有许多塔皮埃斯，我也就是看个热闹：）。
杨飞云的人物我倒不见喜欢（一幅裸女与静物的，觉得那女孩儿好。）有许多风景写生，却觉得清新隽秀。一幅80年代的褐笔素描妻子头像，真好看，他画的许多幅妻子都好看。
我下定决心要在离川前吃一回串串香。晚上叫了阿三阿行，阿三带我去一家“王梅串串香”，写着“本店绝无分店”的，成都还满天下都是分店。：）
自己去拿串，一串一角钱。我就象平时一样每样拿一两份，结果被嘲笑了，一抓一把才有豪气呀！
吃了无数串，然后还喝冰豆奶。----早准备好正露丸了。：）
吃得太饱，四处走走。
过了暑袜街，过了顺城道，过了提督街。走累了坐辆三轮车回去，我总算记得了，住在春熙路后头，过福兴街的那条布后街。
那片地方大概叫“梓潼”，因为楼下的水果店叫“梓潼水果”。
14、
醒来的时候，发现下雨了。有一点凉。
我想着福州热，还是穿短袖旗袍就出门了。在机场时发现太冷了，翻出在九寨买的披肩来。
一上飞机，我就要了片晕动片吃下去，裹住披肩，睡着了。
中间醒时看到舷窗外。白云一重重退开去。天蓝蓝。
北京机场里几乎所有的人都戴着口罩，也因此比平时静些似的。
安静里头压着不安。
可也还是看到一个小姑娘，将口罩系带在脑后打了个极工整好看的蝴蝶结。让人止不住笑起来。
车窗外的成都是个面目平常的省会城市。
晚上的时候例行般到白夜酒吧去，没有想象中的迷离气。淡绿桌布，白椅子，却不太干净。书架上的书没有特色。
翻翻一本韩博的诗。买下。还在路边买了一斤樱桃。红红的酸一下，然后一个小核顶住。
2、
坐了一整天的车到九寨沟去。
一路晕车得厉害。到了住的地方，从房间去餐厅吃饭时，看到梯间的窗外山是垂直的，直逼在眼前，树就贴着崖壁长。
这里有蕨菜与许多菌类吃，还有一种叫“黑桃花”，不是吃花瓣儿，是吃细细的须梗。晒过的干比鲜的要更好吃些。饮料叫“沙棘”，酸酸甜甜，象是野酸枣而要更清些。后来见到果树，是一种细叶子灌木。
3、
上午到沟下的小镇上去走了走，叫做彭丰？在一家藏银店里试戒指，所有的都太大，最后挑了一枚银蝴蝶，戴在食指上。
下午进沟了。一路上汪着一个个青绿色的海子。颜色好看得不象在人间。当然从科学道理上说，是因为高钙低钠，吸走了光谱中的蓝绿两色。
好看的藏汉血统女导游说着沿途风景，有一种树叫做红桦树，它的树皮是可以一层一层剥下来的，写情书：）。
车越往高处去，渐渐就见到雪山了，到高处的箭竹海，雪山倒映在水里，红翅膀的小鸟掠过去。我拾一团松针间的雪握在掌心。凉凉地化了。
从山上往下走。最喜欢看的是水转经与风幡。
河上建着小屋子，安着转经轮，水将轮推了一周，便是念了一遍经。
而薄麻布上印着不认识的藏文，各种颜色，在风里扬卷。风吹一回幡，便也是念了一遍经。
喇嘛在腕上结了一根红毛线，说是平安结。我一直都还没有解下。
晚上去看藏羌歌舞表演。羌舞里有细致人情了，藏歌却是不能在这样的棚子里唱的，声音被滞着无处去，觉得委屈了。
说起：羌之盛衰。争伐啊流徙啊，哪里记得住，就记得一支羌族，妇人为先祖英烈戴万年孝，至今头缠白帕。觉得凛冽。
4、
上午又早起进沟去。
有一片芦苇，中间流过宝蓝色的小溪，真是美。许多海子的名字也记不住。都一样好看。到了山下再沿下行栈道走过瀑布、河滩、草地，在林子间走时，空气真好。遇到两只小松鼠。
山间的气温差别很大，我临时买了件麻布夹衣，在山上还觉着冷，下行就穿不住了。说是下降1000M，温度就升7度。
晚上又到小镇上去。过一个远一点的叫漳扎。同行的一个记者在一间小理发店洗头，小姐很热情地搬出椅子请我们坐着等。有两个工人来剪头发，他们用有一点不好意思的口气说不要洗只要剪。小姐有点不高兴，还是将水喷在他们头发上。大家一起看一个小小电视。
5、
又坐了一整天车，从九寨到成都。川北川南，一路上过文县，平武，绵阳，江邮，还过几个藏寨，有叫白马的，有叫木皮的。
在平武吃的中饭，各种菌子煮的汤，我最爱吃。腊肉也香。但鱼腥草是无论如何吃不惯的。
这一路不晕了。先是山峻水急，渐渐缓和下来，进入平原盆地。
说起：蜀主孟昶，与花蕊夫人。
“昶”如何念？：）
6、
歇了一歇，下午方去杜甫草堂。
匾额对联里头，觉得商衍鎏商承祚的好，硬而稳，也不板滞，确实是有金石气，而且还象听得出金石声。：）
草堂里有许多画铺，看了一会儿一个老人画四友，熟极而流的，也还好看。又转弯一处字廊，各名人文士题字。只记得留心看喜欢的沈尹默。写得谦抑。
在临水一处竹轩里喝茶下棋。下五子棋，：）四胜三负，忙歇手，保持胜绩。：））
草堂好，可不好在没有一部好杜诗。
晚上去川大边看《双塔奇兵》，恶习不改，小睡了一阵。由着魔戒，就说起托尔金了，奇怪地还扯到阿奎那去，中世纪，名实等等。
7、
到西南书城去，各地的大书店都是一般面目，没有什么好书，买了灵异科幻消遣。
中午找到阿三。一起去吃小吃。蛋羹咸（蛋上堆着一勺豆角的呀），粽子甜（却奇怪蘸酱油），红油抄手看着我就不敢吃，然后去川大一个小茶馆坐着。其余几位都是诗人啊，说的都是诗人诗事，：），听着有趣。
边上有个旧书店，倒是有些有意思的书，买到一本顾颉刚的《孟姜女故事研究集》，还一本《俚语证古》，可是卖书的---也是个读书人，不肯卖。说自己没看完。：）
还有几箱打口碟，随手买两盒jazz in paris。一盒编号21，一盒编号71。：）
晚上又换了家影院去看电影，周润发的《防弹武僧》，三流好莱坞动作片影院里人少极了，除我之外，只有两对情人，只有爱情能战胜莎斯呀。回头去看也在那家小店买的徐调孚《中国文学名著讲话》，看到乐府，好困，手一松直跌到黑甜乡了。
眼前心里最后一句是：有所思。
8、
上午去武侯祠。进门时先买了本楹联注解，以防见到不识的字。：）里头还有些大呢。走得累了，在一个戏园子里坐下喝茶。要了家乡的铁观音。这个戏园子很齐整，台子后的福禄寿画得很好看。可惜要等到下午才有戏。几个演员在台上走了走，就下了。
看在祠里买的一本《三国人物剪纸》，剪得神态都生动。一边还有些剪纸知识介绍什么方胜，什么人胜，好玩儿。
接着就去青羊宫了。几个道士在一个空空的殿里看电视，演的是和尚戏。这个殿是卖东西的，有小包包的镇宅符平字符和合符呢，只是随便扔在柜台里看着不太郑重。买了个三教神谱，随手翻进去一页，是个叫“紫姑”的女子，作妾被大妇虐死的，不知为何就成神了。还买了本薄薄的道教概说。
再接着就去文殊院。平心敬意。这里的佛经用的是金陵刻经处的版，我要了一本《胜鬘经》与杨仁山的《佛教入门课本》。旁边有人想买《百丈清规》呢，卖书的人不许，说只有僧人才可以买。他怏怏地买了本《释迦谱》。
补一句：在成都，到处都是可以打麻将的，杜甫草堂武侯祠青羊宫文殊院，：），哪里都是喝茶的打牌的。----为我后来赢钱的事下个伏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