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阳雁的一首诗歌 　　我从路的那一头走来

　　[这个贴子最后由房囚在 2003/03/31 06:21pm 编辑]
　　
　　　　
　　一
　　我从路的那一头走来
　　逢着住在楼上的女孩
　　我仰望了她一会
　　然后静静地走开
　　我要走到这路的尽头
　　那儿有太阳的床
　　还有蟠桃酿的酒
　　夜幕落下的时候
　　有星光洒落在我身上
　　有仙女下凡般银铃的笑
　　笑不够，酒常有
　　你尝这甘冽的朝露
　　我或正为此而来
　　你看那天边的云彩
　　我或正为此而往
　　我不过是一个过客
　　驻足于此听你丁香的歌
　　我身后也有一个姑娘
　　她的歌儿伴我到现在
　　她或许嫁了人，或许在等我归来
　　你呢，你在望着谁来给你披上头盖
　　请借我一把锄
　　寻一根苗，刨一个坑
　　填一把土，浇一杯酒
　　种下我在此全部的记忆
　　伐木者，请不要觊觎
　　此处无我的思念两斗
　　我还是要走了，姑娘
　　太阳已经老高
　　前方的路还要走
　　走到你看不见的地方再回首
　　风吹起时你或许还能闻到我的汗臭
　　有大雁飞回我会让它捎个信
　　朝霞下的你是如此美丽而又忧愁
　　二
　　我从路的那一头走来
　　花园里遍地菜花开
　　小蜜蜂死死地盯着我
　　请放心我不会夺你所爱
　　别以为我一无所有
　　我背负着火山喷发的烙印
　　铭刻着六月冰霜的亲吻
　　眼睛里储着两汪山泉
　　嘴角残留着珊瑚的余腥
　　两匹老马纹在脚底
　　还有虱子和我相依为命
　　无聊的时候
　　他会说一些荤段子给我解闷
　　头上长了些蔬菜
　　有鸟儿在里面做窝
　　耳朵里生满了青苔
　　待春来，再美的花园
　　也未必有我这般参差多态
　　我走到哪，哪儿就有我的世界
　　我记不得已经走了多少个年头
　　我的鞋跟光荣于戈壁滩上
　　我的衣裳决裂于石头山下
　　我的胡子长到了腰间
　　我的狗遗忘在何处何年
　　他或许还跟在我后面
　　我是他唯一的亲人
　　他是我唯一的伙伴
　　他不会像我的影子一样
　　太阳一高就要偷懒
　　我亲爱的影子
　　你知道我很累，我还有关节炎
　　黑色的皮肤下你应有铁的灵魂
　　太阳会越低，你会越高大
　　什么？不走？
　　你离家的时候那么信誓旦旦
　　你说你向往惊涛骇浪
　　你向往金戈铁马
　　你向往高山深峡
　　你向往大漠边关
　　你要去寻找世外桃源
　　男子汉大丈夫你怎么可以悔反
　　不要让我为难
　　不要像婆娘一样唠叨个没完
　　乖乖的听我的话
　　你已经长大
　　天涯何处不为家
　　这条路她等着我走完
　　我答应你走到路的尽头
　　那就是终点
　　然后我们回去
　　娶妻生子，蜷在炕上
　　盘算着来年的春天
　　那一亩三分田
　　如果这路没有边
　　请允许我离开你
　　我们各自天涯
　　你回你的家
　　我走我的路
　　你在家里流浪
　　我以流浪为家
　　有若干个你
　　被我甩在花前月下
　　那荒凉的罗布泊
　　就是奔腾在你我之间的河流
　　你没有舟，我没有骆驼
　　我不愿见你，你也看不见我
　　你饿了吗，现在不过是午后
　　感谢阳光把背上的虱子烤熟
　　加点汗渍会更加可口
　　我亲爱的影子，吃饱了
　　我还要走向路的尽头
　　三
　　我从路的那一头走来
　　追寻了一天的云彩
　　他们说夕阳无限好
　　那不过是懒者的无奈
　　入夜我生起篝火
　　有狼在边上陪我
　　北斗的光芒如此微弱
　　可有路人正在迷途
　　寻找温暖的窝
　　有归者从我面前走过
　　二十年前
　　他从我的家门口走过
　　如今他要回家
　　对时间的背叛
　　他选择了退缩
　　用他驼起的背
　　抵抗我陌生的火
　　或许我也会老
　　老到记不得回家的路
　　老到咬不动死耗子的肉
　　整天蜷缩成一团
　　贪婪的吸着烟
　　口中念着“当年，当年……”
　　然后和我的狗一样
　　就在这路边，被鸟兽啄食
　　被蚊虫叮咬，被细菌腐蚀
　　我坚强的双腿，从此死去
　　连同我所有的足迹
　　行走在路上，生活在哪里
　　我大喊一声，只听见自己的喘气
　　萤火虫在空中低低盘旋
　　夜莺也不过这般婉转
　　我欲歌一曲
　　这死寂的夜空让我无言
　　今夜我与蝎子为伴
　　不要来打搅我
　　除非你有酒
　　醉人的米酒来自路的那一头
　　那儿有我的窝，还有我的狗
　　
　　在尿裤子没有人耻笑的年代
　　我做着淌口水的梦
　　穿着我的开裆裤
　　在屋旁的小溪里撒泡尿
　　上屋后的小山坡采朵花
　　每年春天的时候，
　　我和我的狗一块玩泥巴
　　一边吃着喇叭花
　　出走的路有千万，回家的路只有一条
　　满脸皱纹的妈妈，还有美丽的她
　　我听见了，你们在唤着我的名字
　　可是，从母亲的怀抱
　　投向另一个女人的怀抱
　　这不是男人的蜕变
　　我走到父亲的面前
　　和他对视，直到他闭上眼
　　然后转过身，大踏步的
　　朝路的尽头走去
　　朝着那太阳升起的地方，我走
　　于黎明未启之前
　　我的脚步或将迎来一片彩霞
　　四
　　我从路的那一头走来
　　我已经穿过了茫茫人海
　　我还要走进原始森林
　　与金丝猴嬉戏
　　我还要走上雪山之巅
　　与野牦牛对决
　　我还要走进大海深处
　　与海豚聊天
　　我还要走一千零一夜
　　到天方夜谭的地方
　　和小松鼠一起，去把太阳晒
　　下雨的时候，我会脱光衣服
　　在通往尽头的道路上一路裸奔
　　沿着这条路
　　我要走向路的尽头
　　那里是我的归宿
　　有人说那儿的鲜花像火一样怒放
　　有人说那儿的沙子像火一样炙热
　　我只管走我的路
　　走向路的尽头
　　如果有一天花丛将我掩盖
　　蒲公英开的时候
　　她会告诉你我的遗言
　　“我从路的那一头走来”
　　如果有一天风沙将我深埋
　　请为我立一块碑
　　刻上
　　“我从路的那一头走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