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黄金甲》演戏的是疯子，看戏的是傻子

　　[watermark]说起《黄金甲》，不可避免的还要提到之前的《英雄》与《十面埋伏》。张艺谋前几年可以说是老夫聊发少年狂，将自己长久以来压抑着的武侠梦，尽情尽性的挥洒了一番。不过，即便不谈舆论的贬低与攻击，相信张艺谋本人也体会到，存在于头脑中的侠骨柔情，快意恩仇是一回事，真正要用影像去表现则是另外一回事了。我曾经提过，内地的几个导演改拍古装动作戏，往往刻意与之前的作品来个大颠覆，表现出“真性情”，向来沉稳孤傲的陈凯歌会选择轻灵多动的镜头语言，漫画式的色彩氛围，而有平民幽默气息的冯小刚也如愿以偿的拍出了一幕宫廷悲剧。同样，张艺谋前两部武侠作品，也很少看出他之前作品的影子，但这一次，借与老搭档巩俐再次合作的机会，他试图在不断复制的商业框架内，重新找回自己之前影片的感觉。
　　
　　制片方高调宣传此片脱胎于曹禺的《雷雨》，而在我看来《黄金甲》中，更多的还是《菊豆》等片的故事脉络。《黄金甲》中的王后与大王子有染，到最后小王子元成将元祥杀死，正大致对应菊豆与杨天青，天白之间的关系。秦俊杰饰演的元成与天白一样，有着超越同龄人的愤怒与果敢，会突然间出现在镜头一角，带着那副逼人的目光，注视着成人世界的一切，不知是看透，或仍是懵懂？
　　
　　外界对于张艺谋的质疑，最集中在他的叙事能力上，认为之前的电影改编自小说，质量有保证，而一旦变成自我创作的商业武侠，就苍白了。这是最流行的一个观点，而我觉得没有说出实质来。张艺谋的影片中，女性的作用至关重要，周围的男性角色作为不稳定因素匆匆登台与离场，而女主角虽然有着一条筋的性格，却总能在各种利害关系中游刃有余，全身而退。但到了《英雄》一片，虽然张艺谋有意偏袒章子怡，整部影片还是不可避免的给人一种阳盛阴衰的感觉，接下来制作《十面埋伏》的张艺谋当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但刘德华与金城武毕竟不是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主。那这一次的《黄金甲》，如果由着张艺谋的性子去制作，相信会将巩俐的戏分再加重，这是他和她最擅长的，从这个意义上来讲，章子怡独领风骚的《夜宴》更像是一部张艺谋“回归”的古装戏，但在张伟平的制片监督下，张艺谋没有能这么做。周润发的加盟，使得老男人的角色，不再像《大红灯笼高高挂》中那样隐身，或是《菊豆》中那般老弱无力，《黄金甲》中的大王始终保持着一种强者的风范，于是乎小王子元成将元祥杀死的戏，处理的虽然“意外”，但震撼力远远不够，事后元成痛诉双亲对于自己的漠视，其实更反映出这种张力上的薄弱，同时我相信周润发的角色，对于张艺谋来说其实是个烫手的山芋，相对于《菊豆》，大王最后鞭打小王子的戏已属多余。但从剧情来讲，元成杀了元祥后，强势的大王总得有所反应，于是秦俊杰只好受皮肉之苦了。据说周杰伦的角色是后加的，相信是抢了秦俊杰的不少戏分，使得《菊豆》中杨天白的角色一分为二，秦俊杰负责刺杀，但杀的是大王子，而周杰伦则负责在满地的菊花中，以母亲的名义，用黄金甲大战来弑父未遂，从而也保证了周润发直到最后，还有机会在天圆地方的菊花台上重复宣扬自己的规矩理念，但想想《大红灯笼高高挂》中的老爷，同样是保持到最后的传统意义上的强者，马精武只需毫不费力，不露声色的演出，就可以把周润发狡黠又深沉的表演比下去，而且不会引起观者对于编导强化男性权力做法的反感与质疑。
　　
　　想象中江湖是个肆意妄为，无拘无束的地方，而家庭则是与中规中矩联系起来，李安的《卧虎藏龙》中很讨巧的将这矛盾的两者放在一起，而张艺谋在前两次江湖历险后，又乖乖的一头扎进了家庭俗事中，并不甘清苦，盖上了宫殿，立起了琉璃柱，尽显铺张之能事。在富丽堂皇中，本质上还是一幕幕两人对话的戏，宫内走廊提供了过场戏的空间，而太监的叫唤也替代了场记的部分用处。剧中角色不少，前半段用对话交待一下人物关系，后半段稍微强化一下戏剧冲突，电影也就快结束了。胡金铨式的角色身份猜疑，在此片中是找不到痕迹的。宫殿外的戏，看似气势磅礴，大多只是为武打戏腾出地方而已。
　　
　　演戏的是疯子，看戏的是傻子。本来这句没有明显褒贬的评价，放在内地大制作与观众的互动上，却是别有一番意味。《黄金甲》中大王与大王子都给了王后“疯子”的评价，而从《雷雨》中挪过来的药，在片中也被放大，并给巩俐不断痉挛颤抖，咬下嘴唇的表演一个很好的理由。而在观众一方，评论又是两极分化，并没有因为大制作的增多，而产生逐渐理性的迹象。事物总是对应的，平心而论《黄金甲》，只是将张艺谋早期的电影理念，豪华升级了一下，并依据商业规则进行了妥协，但这样的方式没有可复制性，也不能创立模式，掌握无穷资源的导演交出这样一份答卷，对于中国商业电影，以及他个人本身均无益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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