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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会的变迁与戏剧的承担 (zt)

2005-11-01 17:32:37   来自: dlb2825
  社会的变迁与戏剧的承担
  
  社会与戏剧讲座之——2003北京“台港小剧场戏剧艺术展演”开幕活动
  
  
  时间:2003年11月16日下午2:00
  地点:北兵马司剧场二楼桃花源书房
  参加人员:赖声川、杨乾武、邓智宏、袁鸿、陶子等四十余人
  
  袁鸿:今天这个讲座是“非典”之后恢复的“戏剧与社会”系列讲座第一次,也是借“2003北京台港小剧场戏剧艺术展演”发布会之机准备的一个讲座。这段时间,赖老师正在准备一个新戏《乱民全讲》,这是来北京的另外一个主要目的是担当北京相声大赛的决赛评委。
  本次展演有6个剧目,另外有一个大剧场的特别演出,其中6个台湾的,一个香港的,可以让大家有机会同步了解台湾香港的小剧场的现状。
  本次的主办单位有6家,赖先生是这次展演活动的艺术总监,也是组委会的重要成员。开幕演出的是【外表坊时验团】符宏征的演出。这个“时”是时间的“时”,不是实验的“实”,意思是以时间来检验的意思。(大家笑)
  今天这次讲座的内容主要是介绍台湾20年来戏剧的变迁,以及新生代的一些现状,和未来表演工作坊的一些计划与展望。还要给大家介绍邓智宏老师,台湾很知名的表演艺术家,政治秀的始创者,用腹语进行华语表演的大师,一会儿可以请他演,赖老师讲,才叫“讲演”。(大家笑)邓老师的表演非常值得期待,可能会是一个类似于《台湾怪谈2》的作品。台湾更多的戏剧基层工作者都是象邓老师这样守望了20年的时间,耐住了寂寞。
  
  赖声川:这次真的是个缘份,本来28号我们的新戏在台北首演——《乱民全讲》,去年就已经规划,明年3月台湾大选,我们想做一个不见得讲政治,但是可以检验我们心情的一件事。同时我们也在演《快乐王子》,是一个档期,这时候突然又冒出另一个戏,叫《半生缘》,前几天在香港首演,丁乃筝,陈立华,这两个人既是表坊的重要成员,也是《乱民全讲》的演出人员。由于他们不在,所以我们一直没有排,要等明天大家才聚在一起,所以明天按理应该一定要在台北。但是,我现在来了这里,明后天的时间全部要被相声比赛占掉。实际上,如果要给我一个选择,在北京,只有一天的时间,要在什么地方?这里,北剧场,一定是一个最好的选择。这种阳光,这种质感,很多老朋友,很多新面孔,真的很高兴,如果只有一天,要我选择,就是这里。
  这边结束之后,我立刻就要回到台北,那样一个疯狂的工作状态。台湾已经是一个每天都有戏看的地方,林荫瑜老师来台北的时候,一直忙于看戏,有一天我们终于好不容易碰到了,她说她一年看了两百出戏。我问:有吗,有那么多戏可以看吗?她说有,有太多东西可以看。
  在台湾,有些演出,象表坊的演出,可能很明显,但有些就不明显。象外表坊演了一个三十场的戏,在牯岭街小剧场,要找才能看得到。台湾看戏又有一种很畸形的发展,比如表坊用的国家大剧院,1500个位子,而牯岭只有60个位子,差距就这么大。但我觉得这些场地都不是很满意,如果你去会觉得有一点怪怪的,80年代盖的,外观象一个传统宫殿,里面套了一个德国歌剧院,然后演什么戏,不知道,因为80年代没有人知道台湾剧场长的什么样子。用到我们手上的时候,我们就觉得很奇怪,为什么我们要用一个这样的剧场。空间会很影响一个导演的创作,那样一个空间是19世纪的,面对它,你必须接受他。比如,第一排和舞台非常远,追回到80年代……(停顿,放迟到听众进场)
  我1978年出国留学,学的是戏剧。很奇怪,当时台湾没有剧场这个行业,现在如果说大陆要出国留学的人,目标一定是很清楚的,一定是回来马上就可以用得上的一个东西。当年我们去念戏剧,但台湾没有戏剧,这是一种很奇怪很理想化的行为,你去念一个念完之后还不知道要怎么用的东西。那个时候出国不象现在,半年之后你就见到他了,两个星期有空他就回来了。我们当初从嵩山机场出发,那一走不知道多少年才会再回来,所有朋友都会来送,因为一别不知道多少年才会再见。三年之后,1981年我回台湾,听杜可风说有一群朋友在做剧场。这位著名的摄影师,1974年我就认识他了,他是一个跑船的澳州船员,他的船跑到台湾,公司就倒闭了,他就被困在台湾,这是一个缘份,你跟这个地方有一点关系,所以上天就把你困在这里。过了几年,他开始拍东西,我回来时,听说1980年姚一苇办了一个剧场,叫艺术馆,跟北剧场差不多。那年的《荷珠新配》,导演演员是金士杰,还有李国修、阿晃等,回国时认识他们,当时印象非常深。
  我所在的美国柏克莱大学,是一个很开放的地方,很有包容性的地方,什么样的人都有,什么样激进温和的东西都在那里并存,这些人似乎是一群人,它不是一个正式在社会上运作的人做的事情。剧场要求一个人做的是和一个正常人相反的,比如晚上演戏,为了排一个戏要几个月不做任何一件事。有人访问我你喜欢周末休闲时做什么,我说“什么?”。当我们选择这样一件事时,早就放弃周末与休闲了。你可能随时都是周末,如果你喜欢这件事。当年我见到这批人,他们有一种很旺盛的生命力,很酷的艺术家,一种另类分子,金士杰现在是一个非常温和的中年人,当年是一个很叛逆的人,《荷珠新配》是一个很受欢迎的戏,一演再演。另外还有蔡明亮的戏,兰陵从一个新剧团一下变化为一个领导者。认识他们之后,就有一个目标了,拿到学位之后回到台湾,就有一群人是可以沟通的,就有一个目标了,更可贵的是,那是一个不明确的目标。
  83年我回到台湾,有一个副教授的称呼,但一点都不伟大,我们新成立的艺术学院连校园都没有,借人家的国际学生宿舍来上课,等待我们校园盖起来,盖了十年,我们也流浪了十年,在关渡。第一届正式在关渡毕业的学生在门口立了一个大牌子,叫游牧学院。一切都是未定义、未加以标签的。对于很多人来说,这是一件压力很大的事,没有专业的演员、服装、导演、舞美,一切都是空白,这也是政府多年来刻意地不去发展,似乎是一种恐惧,觉得它发展好了可能会有点什么事,这其实有点恭纬我们搞艺术的。终于台湾政府决定要做一点事,成立了文建会。83年我开始在台湾教书,并和学生一起做一个戏,在一个完全未定义的空间里尝试做戏。金士杰他们来找我,说要不要一起做一个戏,第一个戏叫《摘星》,和兰陵剧坊,当年兰陵剧坊代表的超出一个剧团的范围,表达的是一种精神,一种台湾很多年都没有的东西。讲的是一个智能不足群体。当时有一个朋友是做启智教育的,做得很辛苦,最初是想让我来教他们表演,我觉得这很困难,但我们可以做一个关于他们的戏。我们白天在启智中心观察,演员们陪着他们玩,晚上一起讨论,做家庭访问,这让我们看到更多的问题,比如那些孩子给家庭带来的困挠。3月这个戏演出,有金士杰、李国修,丁乃竺,丁乃筝等很多人,事实上后来从这个戏产生了四个剧团。这个戏的演出场次不多,有录像,但是知道的人并不多,也没有剧本,早期的戏,都没有剧本,真的没有文字剧本。《那一夜》,那么长的戏,台词最多的戏,却没有剧本,每天99·999%是一样的。我们的工作方式就是这样,可以让演员大量地记住这些台词。后来别人来要这个戏的剧本,是让学生把录像里的台词记录下来才出来的。
  后来演《过客》,我学聪明了,在演完之后由各个演员把台词录一遍,才出来了剧本。当时没有录像。这个方法真的是很特别特别的。
  我的第一个剧本《我们都是这样长大的》,当时根本找不到,没有录像,最后是李纪文(赖声川的学生,当天讲座时她也在场),我们北艺大的,在一个无关紧要的箱子里翻到,问“你要不要”。上面是萧艾的字。本来我认为我放好的东西,不见了,又出现了。(对李纪文说:)也是偶然,你是偶然,在打工,在做系戏剧史的整理。剧本找到之后,发现少了两场,后来发现是有关去妓院和磕药的,因为要送审,所以删掉了。送审是一个很奇怪的东西。象《那一夜》里面,故意要写几句可以让他删掉的东西,比如有一句“基隆雨水多”他要删掉,这其实明明是一个事实,但他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要删,或者他还要告诉你你要怎么改。其实到最后演出的时候,可能跟那个剧本没有多大关系。
  84-85时,表坊的成立是一个意外,84年做《摘星》的时候,李立群经常出现在排练场,来观摩,而不是演出,总是穿着一件很大的黑衣服,里面藏着在夜总会走秀的衣服。他当时在夜总会走秀非常火,于是他说要做一个戏。那年金士杰拿到奖学金去美国呆半年,我、李国修、李立群在一起,慢慢弄出〈那一夜〉。兰陵当时非常微妙,吴博士是兰陵的大家长,对这个戏没有任何举动,我就想兰陵是不是不要这个戏,然而揣摩要不要成立一个剧团,很多年后吴告诉我,他是故意的,因为他觉得我应该有一个自己的剧团。
  当时我们三个人做一个戏,是关于一个要消失的传统,借用相声这么一个在台湾已经消失的东西,来反映许多在生活中将要消失的东西,如同北京,我一年多没来北京,我都可以觉得有很多的变化。在这个太快中,有多少东西每天都在消失,大到一个文化传统,小到一个物品,也许是一碗面,一种饼,因为一个人被拆迁,他不做了,因为他不做了,所以那种饼从此就绝种了,世界上就没有了。我敢说世界上每天都有这样的事发生。台湾当年正在经历非常快速的变化,在那样的变化当中,你就眼看到许多变化和消失。比如曾经有一个我非常爱吃的面,那个面馆关了,以后我再也没有吃到那样的面了,我都没有机会去了解那碗面、那个老板,而我们是不是就这样不在乎、继续快乐的生活。《那一夜》中,李国修说在英国得了一个人类记忆学的学位(其实大家都是知道是杜撰的),还发表了一篇文章,说人的记性分为三大类:记性好的、记性不好的还有记性一般的……最后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得出的结论是“记性好的,活得就比较痛苦”,听起来的很荒谬,但想起来还有很多空间。那碗面,忘了它就很快乐,记得它就会比较痛苦。《那一夜》就是讲这样一个东西的。工作七个月,算是很长的,没有任何目标,最后走到那样一个地方,这么多年来都是那样去做。看起来很疯,但是越走越明白,有一天,祈祷那一天在首演之前就好了。演出之后,想不到非常意外成为一个所有人要看的戏,结果唱片公司找我们要出唱片,两个多小时。后来飞碟唱片的一个朋友,他带着苏芮到现场来看,散场时他说“好怪”,我问要不要做,他说做吧。结果后来做了之后他根本来不及加印。那一代要接近文化和剧场的人是靠那张唱片来的,坐出租车、喝咖啡时,都在放,卖了一百万套,到今天还是台湾唱片的一个纪录,从一个试验性的作品到一个极大成功的商业作品。李国修在台南演时,说抖包袱时观众那边会有风过来,2100个人同时笑,他有点受不住。台湾国父纪念馆,2500人的场地,当天宣布要加演,那个时候没有网路,我们在里面排戏,买票的队伍从仁爱路排到另外一条路,两个小时之内又排到再另外一条路去了,如果我要说看到这一切有一种快乐的话,那真是一种变态的快乐,因为大家要排那么久的队。
  之所以要说这么多,是因为来到北京,大家快速地让我了解到一些事,比如花大钱做商业演出,在台湾这也变成一种趋势,表演工作坊本身是一种很奇怪的动物,明年是20周年,我们仍然一直把自己定位于一个很实验的剧团,但台湾的环境却把我们推到一个很主流的位置。如果没有《暗恋桃花源》,看的人会更满意。如果说剧场是一个毒品,《那一夜》让他碰到,《暗恋》则让他上瘾。那几年的重要在于这两个戏加起来的延续性的威力,造成了一整代的观众。其实做的时候不会想到那是一个成功的商业演出,因为它的目的不是要做商业性的演出,比如第三年《圆环物语》等。前阵子有台湾媒体访问我,我说很忧心,我不明白为什么越来越多人都认为剧场是一个可以赚钱的事。这是一个很复杂的社会议题,什么时候剧场变成一个可以赚钱的地方,有人会说:你看你和张小燕合作,找林青霞,不也是商业吗?可是我的答案是很清楚的,当时做《暗恋桃花源》的电影,是从剧场到电影,电影是大众的,如果林来,你要不要?但戏不会变,可是这会变成一个很大的受众。我和张小燕合作,他们是一个很大家族,很大的能量,你要不要顺着他们做?当然要,但戏本身并不会变,仍然会按既有的思路去做。戏可以很受大众欢迎,却不是一个不要脑子的戏。我们不用让观众来看戏看不懂,上周林克欢老师在台北,我和他聊一下,他问我下步想做什么。我说想最重要还是往《如梦之梦》这个方向去。他问这个环境许可吗?我说我就是要创造一个可以远离票房压力、远离商业的东西。他有点吓一跳。商业不商业,其实是看你的动机是什么。如果你想赚钱,那就是说你是商业的,这是你的第一目标嘛,戏好不好显然不重要的。对我们来说,我们关心戏本身,是很多人要看,还是很少人要看,比如《等待狗头》,要看的人肯定不象看《暗恋》那么多,所以我们就会在制作手法上想一些办法。有一些很大的尝试。这些年我也难免会有些灰心,如果走向都是商业,会不会有一天我们也会被逼着这样。我们一直很幸运,但会不会有一天也难以幸免。网路发达,电视媒体发达,你可以一直转台看新闻,结果看一个谋杀案看了八个小时,一天之内看到立法院打了几百次架,那现场和剧场的表演还有谁要看。在台湾,看戏要几个月前定票,虽然现在快要进步到可以不需要去拿票。(我们到纽约,排队到窗口买票,180美金,当时很惊讶,因为真的太久没有在台湾买票看戏了,但这个经验很好,让我回到买票这个状态。)在台湾,看戏变成很复杂的一件事,要提前订票,要专门准备一个本子来记录演出的日程,还要记得要来看戏,所以是一个很让人感动的事。网络时代,一点或一按就可以了,那这些观众这样会不会太辛苦了?还没有把握戏好不好看,所以戏剧会不会濒临绝种?我们该怎么去维持这样一个创作。所以剧场太重要了,剧场就象当初的相声,很多人都觉得不合时代的东西都“该死”,但我觉得剧场是一种特别重要的,是电影、电视等许多其它表演都无法替代的,剧场和电影等等,是不可互相替代的。剧场这样一个宝贵的空间和时间。
  这几年接下怎么走,台湾也有压力,渐渐产生了消费族群把剧场当娱乐消费的心态,已经变成“娱乐”,是很辛苦的也有点可怕的。我是乐观的,什么东西都事在人为,最重要还是我们能不能找到创意。北京每天变化这么大,我都受到很多刺激,你们生活在这里,应该每天有十部戏的构思才对。票房你不要去想,如果你现在砸很多钱下来,你去看看世界娱乐史,你就知道没有任何事是百分之百有把握,如斯皮尔伯格,在新片演出的头一周,是不接触任何外界信息的,连他这样的大牌导演都不敢看。美国电影票房就是要看第一个周末,一定要到上千万才算回本,如果连他都不敢,那什么人敢有把握。砸三千万做一个舞台剧,就一定比拿三万块来做一个戏好吗?我觉得三万块那个好看的可能性还比较大。金钱买不到创意,堆不出生命,再多的钱可以帮助一个好的创意,但买不到创意本身。台湾剧场走到今天,有这么一些专门在为票房努力的剧团,但也有一些小团,也是为这些而挣扎。你们过一阵子很快会看到5个,你们会看到台湾的年青人在为自己的理想而奋斗,你马上就会更了解,并且可以一起讨论。
  今天时间不多,我只能大致让你们浏览一下,讲的非常不清楚,当然我的目标也不是讲清楚,因为根本不可能,只是想让你们有一个印象而已。
  听众:你当时出国时台湾没有剧场,那你是怎么对剧场感兴趣的?
  赖声川:我在辅大读书,外语系每年都会有些演出,图书馆有一个剧场,我参与了一个莎士比亚和莫里哀的演出,给我的感觉很大。那个时候我搞音乐,编校刊,画画,当时是很想考美院,但有一关是考国画,我根本不知道是要画什么,旁边的人一幅山水就已经画好了,这就是美术系的考试,我没考上。幸好没考上,因为那个和创意实在没有什么关系。后来我觉得我有这么多的兴趣,那我觉得剧场应该可以把这些东西综合在一起,结果就成了。
  听众:您在柏克莱的学习是偏重理论还是实践呢?
  赖声川:一半一半,如果仅是实践,是硕士,我是整个做下来,所以都有。退学率很高,十个进去,只有三个出来,我问过老师这是为什么,这个理想是很难的,又能够完成博士论文,又能够在剧场工作的,根本是两个方向,所以很难。我的老师是美国剧场的专家,是研究奥尼尔的,奥尼尔故居的钥匙就在他手上,上课就在奥尼尔家,很大的一栋房子,但奥尼尔写剧本是在一个非常小、非常黑的房子,就象一个子宫。我毕业后,我的老师写信给我,说:你的存在让我们确信当年创建这个系博士课程的想法不是一个“雪人”(传说中无法寻找到喜马拉雅山的野人)。你们可能很难想象,柏克莱戏剧图书馆的卡片有两个足球场那么大,藏书有9层楼,而且借书无限制,可以借三千本。当时我买了一个二手车,后面有车厢的那咱,比较大,就是为了载书。(大家笑)
  听众:大陆的话剧在这些年特别喜欢把政治和艺术创作划清楚,但台湾的很多作品都有很强烈的政治与现实意义,你怎么看这件事情。
  赖声川:如果你十年前问这个问题,我会说当然戏剧要非常紧密地反映社会问题;但我现在会说,剧场怎么样都好,最重要是你要让他有这样一个开放的空间,让他自己选择要不要反映与政治或社会非常相关的东西。纯政治、纯心灵的东西可能会让人无聊,台湾20年来,随着民主化的进程,越来越开放,你到剧场看戏,真的是在参与一个社会事件。比如《非常配偶》,本身已很劲爆,我们加上的情节,有一个流浪的电台主持人,没有地方找观众,跑到这个地方来找观众,拿一个街头抗议式的话筒,完全是破坏演出的样子,你跟着观众一起呼吸,完全是目睹一个社会现实的发生,然后大家一起来面对、解决。或许是我们幻想吧,我觉得之后大家都一起进步了。可是奇怪,有多少人看过这个戏?也不是很多人,但就发生了这样的作用。
  相反,在民主化之后,很多创作者很失落,本来有50、60个剧团是经常演出的,全部变成开放的、国民党也不再有任何的管制之后,但剧团突然变少很多,自动就散掉了,好象吵的诉求达成了,就没有存在的目的了。90年代到现在,大家不再那么往政治方面去走。剧场的可能性很大,最重要是要让他有那种可能。
  听众:台湾有没有官方剧团?
  赖声川:有戏曲类的,另外唯一的眼睛剧团(音)。
  听众:我们现在有很多行政的剧团,类似于表坊这样的组织有没有好的发展可能?
  赖声川:我刚才说的话你们可以延伸考虑,台湾的民间剧团发展得很好,去年表坊在台湾申请到大约70万人民币的赞助。反过来说,我们真的有很多的宝贵的经验,是可以提供给大陆的。当然,我们没有剧场,快20年了,主要是靠票房来支持的。而北京,可能每一个团都是国家的,现在在慢慢靠自己。事实上,我现在很渴望大陆原来那样一个架构,有剧团、有剧场,不用那么担心。
  杨乾武:事实上,国内按市场行情让导演导戏费用挺高的。
  中戏一学生:我是中戏相声班的学生,我觉得很苦闷,觉得现在能学到的就是一些技术,一些活儿,感觉上传统的相声表演已经失传了,能继承来的只是一些小市民的气质和玩笑,一些歌颂型的相声,更让人反感,我们在学习过程中,一直把台湾相声作为一个很重要的研究方向,台湾相声能给我借鉴,以戏剧为主,以相声语汇等来辅助。非常想让你在创作上给我们一些建议。
  赖声川:如果你只是为了包袱,就会有问题,你要想清楚到底做一个相声是想要表现什么,就有方向了。一个段子,譬如一个胡同你要拆了,人们都要搬走了,有人60年没有走出来过,这完全可能,那么他会遇到些什么?我到唐人街就碰到过三十年没有走出来过的老太太。你可能从严肃出发,会找到太多有趣的东西,很多黑色幽默的东西,听起来有有趣,可是很伤感,到底我要探讨的是什么东西?
  听众:你的作品和台湾现状很密切,很少搬演西方经典。
  赖声川:我们不排拆西方经典,但我们不要自己的剧场只做这件事。你自己的形象、你自己的现代文化在哪里?如果你的剧场全是莎士比亚和易卜生,那看不出有什么骄傲的。当然如果你开始创造,难免会掉进某些大师的模式,比如哪个戏象西方某种作品,你能够找到一个地方一个时期的特色,他的形式就会出来。如果我要搬演西方的,我们一定会让它为台湾说话。
  听众:您如何看待备受冷落的戏曲形式
  赖声川:我不排斥,戏曲的学问是很深的,它的形式或表演方式,都不见得和现代的题材能够共存。你可以保存,但如果保存的结果可能是类似于最后去博物馆看木乃依,比如你看它不会要求它有现代的生命,但你看戏可能会要求它有新的。象昆曲,你能让年青人欣赏它的原汁原味就很不容易了,要改造它,很不容易。但相声就不一样,可以和现实结合得非常紧密。
  杨乾武:今天赖老师提到一个问题让我很感触,剧场为什么存在?有的学界说戏剧是仪式、游戏,或21世纪的现代文明教堂,我也认为剧场绝对不是用来赚钱。
  赖声川:但这里也有一个悖论,比如莎士比亚是非常通俗的剧作家,却也是最受欢迎的剧作家,他的观众是不受限制的。这个社会是非常了不起的。
  听众:最近北京有一些非常时尚的戏,象人艺,您怎么看?
  赖声川:我今天讲了一个非常重要的概念,看做戏的人是一个什么样的心态,他想做什么,他想和社会结合,我们就可以用这样一样目光来看,如果他只是想和时尚结合,那他就会这样走。最后,如果一个戏有足够的份量,它会被记得。
  陶子:因为时间的关系,今天的讲座就到这里,谢谢大家!
  
  (以上对话未经在场人员一一核实   记录人:水晶)
  

2005-11-02 01:33:01  dlb2825

  舞台劇-亂民全講选段:
  John:我坐在KTV的房間裡,準備唱我人生的最後一次卡拉OK,因為我已決定離開這個世界。我決定離開這個世界的理由:第一,因為我這一生也不會得到你,第二,你永遠也不會喜歡我,第三,那次你對我說,你對我已再沒有任何感覺。無論如何,我們也有過一段開心快樂的日子,我選擇唱KTV作為離開前最後的一件事,是因為我們在這KTV內,渡過了很多快樂的時光,我們在這裡手拉手,唱了很多很多的歌,我還以為,我們可以一直的唱下去。也許我們都明白,在這個社會,不會有真的愛情。你對我說,人最重要是生存。你經常勸我不要想太多,不要把事情複雜化,生活越簡單越好,所有問題自自然然會解決,不要太執著, 一定不可以太認真。我也想有面對現實的勇氣。我記得我和你看過一部電影叫做「艾蜜莉的異想世界」,人人都說戲裡的愛美麗很有勇氣,但那是巴黎,不是台灣,在台灣,就算我有作艾蜜莉的決心,也沒有這樣的一個環境。我其實可以隨時改變自己,但你跟我說,我怎麼改也沒有用,因為我想我作自己,但當我作自己時,我又得不到你我還作自己來幹什麼?你可能會問,為什麼我決定離開這個世界?我也不知道,我也不明白,我只是覺得很辛苦。也許離開後,那種辛苦會消失。離開這個世界,可能是開心的,我想我會到了另一個世界,成為天使。若我成為天使,我一定會回來保護你,永遠在你身邊,聽你心底裡的說話,再用歌聲回覆你。再見了。希望你能盡快忘記我。
  我和你的關係怎樣界定?
  物質世界和精神世界有什麼分別?
  我為什麼會喜歡紅色?
  我為什麼會感到悲傷?
  我為什麼會感到快樂?
  我在唱歌 我在哭 我在大笑
  我聽見自己的聲音
  我看到自己的影子
  我在問自己很多問題
  我知道答案
  我就是不能解決
  是沒有感覺
  還是沒有決心?
  

2005-11-03 11:21:42  qijiuziyue

  结果看一个谋杀案看了八个小时,一天之内看到立法院打了几百次架,那现场和剧场的表演还有谁要看。
  
  他的这句话有意思。嘿嘿。
  

2005-11-04 10:22:33  刘兵

  赖声川和杨德昌应该是华人导演中秉承中国传统文化儒家精神最多的艺术家,扎实的传统文化底蕴,浓厚的忧患意识,尖锐的批判精神加之广阔的现代人文视野,这一点非在某种程度上是"喝狼奶"长大的大陆同行可比.
  

2005-11-05 19:23:51  dlb2825

  是啊,我们这边不是废话就是假话,什么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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