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MONSTER》——欲望的分裂与希望的重组

　　[这个贴子最后由春萧在 2005/07/01 08:29am 第 1 次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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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怪物”的词义并非可以简单的归为“欲望”或者“负面情绪达到临界的衍生物”，而约翰的行动以欲望置换来解释也小看它了，虽然其的确利用了人心并消灭人心，不断更换自身欲望，但那些绝非他行动的真正目的。
　　　
　　　 MONSTER中有一则寓言：“和平之神要给他人带来幸福，做了很多很多事，做得过多的结果成了极恶的魔。——神是该消灭魔的，神如果自己变成魔，只有自杀才能消灭魔。”约翰是出于一种保护欲望，保护妹妹这本身是没错的，是善的表现，约翰实在做得太多了，他要给妹妹带来幸福，同时却把灾难带给别人。约翰需要不断湮灭过去是因为要保护妹妹，那么，假如妹妹死了，哥哥就不需要再保护什么湮灭什么了么？
　　　
　　　 如果说妮娜死——约翰也会死，按他极端的想法，每个人生存都必须有理由，没了理由就没必要活着了，所以妹妹死了的话他也得死。这类解释虽然比较圆满，但还存在问题：如果说约翰死的话，就没有人可叫妮娜的名字，实际上她就可以变成普通人，就得救了。可是如若他认为他死了就可以让妮娜幸福，那他为什么一开始不自杀，让妹妹把一切过去都消除？可是反过来他如果死了妹妹却不必死，而是得救。这种种看似矛盾的解释还是让我们从头说起。
　　　
　　　正文：
　　　最初的试验（注1），当安娜亲眼目睹了那场集体暴毙，并且在任何庇护下都无法求得自身的完整与安宁时，她不自觉的选择成为怪物；而约翰看到那样的安娜，他做出个决定，就是吃掉安娜成为怪物的经历，即将妹妹的记忆化为自己的，而继承了妹妹一切负面情绪的约翰便成为了怪物。
　　　
　　　按照《没有名字的怪物》寓言理解，怪物分裂成两个是在妹妹杀哥哥未遂的时候开始的（其实早在约翰决定吞噬妹妹的“怪物”，分裂已经开始。只是他原以为他得到的“怪物”是完全的），他去接妹妹，大约与找到名字同时，就是他把目标对准休伯特，欢天喜地的去找另一个怪物，结果另一个怪物不想要那样的生活，她没名字无所谓，因为她本来就是不需要怪物之名的普通人，而约翰面对如上事实的做法：他试图把妹妹身边的人都杀了，也就是约翰一直做的要把妮娜的记忆化为他自己的，要让妮娜想不起来。
　　　
　　　妮娜当时的和平是个假象，假如妮娜的父母不是“决心不告诉她过去”，而还是决定告诉她，又或者其他人提醒了，那么妮娜的幸福就是虚假的，既然妮娜的记忆恢复，怪物再度回归本体，约翰就没必要存在了，约翰意识到了这点。——他既不想让自己消失，更不想让妹妹的记忆苏醒。约翰无法自杀的理由便呼之欲出：其实，他是在活变成怪物的妮娜！他代替妮娜成为怪物，成为了神体内分裂出的恶魔。然后妮娜怎么办呀？她只能自己杀了自己。于是妮娜打算自杀，杀了变成恶魔的那部分自己就等于杀了约翰，因为哥哥不过是她的一个分身，这个故事的内涵至此更深了，“人真的可以变成任何东西”——可以变成怪物，也可以像现实的妮娜那样，所以说，其实根本就没有约翰，所以“你即是我，我即是你”。
　　　
　　　 而这个寓言也因为天马的干预走上了另一条道路，起初依约翰的设想：按照寓言的发展，怪物吞噬了怪物之后，变的孤独了，怪物的名字再也没有人知道了，这样他的妹妹就能不受任何干扰幸福的生活，而天马不经意修改了这个寓言。也让约翰对这个寓言有了新的认识。
　　　
　　　 所以，本来约翰只是想要吞噬并置换下去，然后因为意外（妹妹发现了他杀死李贝特夫妇）没能成功，所以寓言没有实现。——他想阻止怪物，他承继了一切记忆，所以只要消灭了他自己，妮娜就不会有那个记忆了，不会有怪物了。换句话说，消灭了他就是消灭了妮娜的怪物，他以为自己就是妮娜的怪物，即“和平之神杀了恶魔，解决一切问题”，再不会有怪物出现，妹妹只作为普通人而存在。只是他没有意料到后面——后面他发现，他不过是妮娜怪物的一半，而且他活下来，也表示寓言的不正确，也或者说偏离寓言里怪物吞噬了自我后的正确。所以他后来去找妮娜（二十岁生日那天），为的是阻止那另一半复苏——他只好吃掉妮娜的经历作为自己的，这样自己就是完全的怪物了。他在那次意外中活下来了，就是说妮娜的怪物还活着——不管怎样，不管他有没意识到他是妮娜的怪物的一部分还是全部，既然妮娜的怪物还活着，自己一旦死亡，他拿走的记忆就又还给了妮娜，所以他新兴的想法是杀死自己并不是解决之道。而且事实也证明妮娜体内的怪物随时存在发作的可能：当她想起她杀死了哥哥，她的表情是很恐怖的，在质问天马为什么要救活哥哥之前的那个笑，似笑非笑的表情，很象约翰（约翰=妮娜的怪物）。怪物就要按怪物所知的去找那个名字，而他也要继续消灭妮娜的怪物。
　　　
　　　 从休伯特的经历来看，这是目前最好的名字。以后的人如果要死，都是因为要保有休伯特这个名字，就是说他们两兄妹以休伯特的姓氏生活，不再找新的宿主，不过为了维护休伯特这个名字，他会吃掉所有妨碍他的人，于是他找到了休伯特。在那里潜伏成了助人为乐的书童，然后他想要休伯特的名字。
　　　
　　　 他要持续的把妮娜的怪物吃掉，如果这个名字是休伯特，其实妮娜只要成为休伯特下的附属品就可以了，妮娜如果不想要这名字呢？怪物吞噬了另一个只是要保有名字，那么就吞噬下去，也就是约翰一直做的要把妮娜的记忆化为他自己的，要让妮娜想不起来。当妮娜想起来了，就是妮娜不再是顶着他的名字的怪物了，那么就该吞噬了。——约翰要毁灭一切，一切让妮娜不可能成为休伯特的因素，就是与妮娜有关的一切，使记忆可以在休伯特里歇息，可以在休伯特里沉睡。可是妮娜不肯，跑了，那么他便要赶上来继续吞噬妮娜的怪物。
　　　
　　　 所以约翰才会不断采用那种错误的方式。所谓家庭不正该用温暖来覆盖过去的悲伤和孤独？而约翰却是一再破开家庭温暖，一再制造悲伤孤独，因为他仅仅承继的是妮娜的记忆，那个记忆就是那个怪物。而怪物即使找到了名字，找到了幸福，也还是会不满足，会饿，会继续吞噬掉幸福的家庭，所以约翰才会杀掉他们的养父母。约翰不断吞噬着妮娜的记忆，却是不由自主的，那是因为，怪物需要延续记忆，怪物需要延续另一个妮娜的记忆。而放之于她记忆的具体化——约翰这里就变成为行动，即所谓妮娜记忆的再重现。约翰真可悲，他以为自己是怪物，其实仅仅作为妮娜的记忆而存在，仅仅是妮娜记忆的分裂（包括哥哥打扮成妹妹的外貌都是二者这种关系的隐喻。）。结论是：怪物（约翰）的本体实际上是记忆。
　　　
　　　 这样理解的话，在约翰心中，如果怪物是妮娜的记忆，那么名字就是记忆的幸福。所以妮娜才会感受到他的悲鸣和痛苦，而约翰真正的出路也就是妮娜承认了这段记忆并且正视，妮娜原谅了约翰，让这段记忆和她以后的记忆能并存；反之如果妮娜杀了约翰，很有可能就是妮娜继续约翰做过的事情，所以天马才会拜托妮娜千万不要开枪，这样记忆就重叠了；而妮娜原谅了约翰，两个都得救了，名字便可以证明约翰的真正存在。
　　　
　　　 约翰只不过是为了他自己和妮娜的幸福，既不想自己消失，也不想妮娜成为怪物，所以他的一切行为都可以说通了，他找到名字他自己便得到了幸福——所以他们要一起幸福只有最终达成谅解。而没有名字的怪物真正的结局应该是：妹妹没有名字，哥哥找到名字，他们都幸福了。这在普通人看来完全不可思议的解决之道，正是对多数认为故事结局黑暗的观点一个有力的否定。
　　　
　　　 关于三则寓言：
　　　 妹妹杀死哥哥是《没有名字的怪物》寓言的演示，虽然结论出现偏差，但过程忠实按照寓言的演示，果然是怪物孤独的存在有名字相当于没有名字；而在和平之神的问题呢，和平之神杀了恶魔也杀了自己，也没有幸福了。还有一个寓言，大眼睛和大嘴巴选择与恶魔进行交易的故事，那其实就是对于恶魔而言，选择和不选择，其实并不重要，选择交易和选择不交易，下场都只得悲惨——杀死作为怪物的自己或者杀死自己都是惨痛的；所以妮娜选择第三条路——原谅！妮娜要先杀一次约翰，后来要自杀一次，最后才学会原谅。原谅也是爱的一种，所以怪物最终要说的主题是——只有爱才能战胜一切！
　　　
　　　 （由此可见，作者浦泽直树的思想境界着实深邃！当然，这个据说是直树的就地取材，但是无法否认作者对于故事天才的构造令人惊服。）
　　　
　　　 注1：取自葛利马的笔记分析，试验操作过程大同小异：
　　　
　　　 “西侧、快乐杀人者增加－发现快乐杀人者－洗脑－使其有目的杀人，并混迹于快乐杀人者之中－最高伪装－完全犯罪成立。”
　　　
　　　 “方法。挑选有才能的少年＝杀人本能－隔绝－剥夺姓名－反复朗读－反复提问－传说－由恐怖导致自我崩溃－绝对孤独－由破坏行为导致对‘无’的信奉－反复反复反复反复－神的境地＝超人。”
　　　　补充：约翰在书中的定位并非仅仅作为妮娜的怪物——同时也是天马的，更是大家的。他本身既是实体，亦可看作引渡他人内心深处怪物的觉醒而存在。举个明显的例子：被通缉的天马曾一度被认为有双重人格，这并非闲笔，天马对于约翰，有着追查到底的执着，其心底的怪物被约翰逐渐提取、放大，无法停止杀掉约翰这个欲望不断催促着他追击；另一方面，良知也在提醒自己要拯救约翰，这时的天马已经不能单纯的归为“为民除害”了。
　　　 而受其操纵的那些人，他们的怪物因为约翰，终究将自己毁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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