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丽有罪，暗恋有理

　　美丽有罪，暗恋有理
　　seed　
　　
　　　天才的意大利导演朱塞佩·托尔纳托雷，从刚拍电影的时候就开始怀旧了，拍《天堂电影院》时候，他刚刚32岁，他怀念的是自己的童年时代，自己的成长岁月。这部《玛莱娜》又是一部自传体的成长故事，而且影片中不乏从侧面描写的对于那个时代电影的热爱，以我们的年纪和阅历，几乎无法分辨出在少年里纳特脑海中的影片究竟是哪一部，但我们分明地感觉到了里纳特对电影的热爱。而在片中对于黄金一般品质的少年时代的描写，也与《天堂电影院》有同功之妙。
　　　《玛莱娜》似乎单单是在讲一个少年成长时期伤感的暗恋故事，我们可以在很多同样题材的影片中找到类似的情节和细节。《阳光灿烂的日子》、《十诫第六诫》、《教室别恋》、《纯情的偷窥》中，都有纯情少年对成熟女性的暗恋，都有理想幻象破灭后的愤怒，也都有成长带来的失落和痛苦，甚至偷窥、手淫都如出一辙。尽管如此，这部意大利影片还是让我们再次被青春震撼，再次回到自己阳光灿烂的童年，也再次审视我们灰暗的成年人生。不只是女主角的美丽动人，不只是西西里的意大利风情，而是托尔纳托雷对于“美”的悲观而不失温馨地回头一顾。
　　　
　　　美丽
　　　 “西西里美丽的传说”，这个中文片名起得虽然俗艳，倒也贴切。这个传说是否美丽并不重要，因为它更是一个关于“美丽”的传说。影片中，女主角的美丽是十分惊人的，导演不厌其烦地一次次描述小镇上的男人见到玛莱纳的失态，这一次次地重复，形成优美的旋律，凝结成“西西里美丽的传说”。而这个传说也和大部分民间传说一样，都是悲剧性的，这是一个关于“美丽”“死去”的传说。影片真正的意义，也就在于描述了这样一种美的消逝，美的悲剧，美的怀想，美的破碎。
　　　玛莱娜的那个律师在辩护的时候，几乎象是在滑稽地表演、在笨拙地跳舞，而他的形象则更象是个马戏团老板，但他说对了一句话——一句代表影片中所有成年人说的话：玛莱娜的美丽就是她的罪。
　　　只要她是美丽的，她就有罪，因为这种美不是容于世俗的，是注定要受到诅咒的——所谓天妒红颜。所有对她的觊觎，对她的怨恨，对她的敌意，都是来自对“美”的嫉妒，嫉妒她的独一无二，嫉妒她的鹤立鸡群。战争结束后的欢庆中——小镇上的人们如同片头墨索里尼向英法宣战时一样激动兴奋，一群女人扑上来侮辱、毒打这个曾经旁若无人地行走在广场上、曾经高傲地低下头在一片男人的谄媚中点一只烟的女人。此时毒打已经和爱国没有什么关系了，女人们带着浓厚地嫉妒高喊着，“她抢走我们的丈夫”、“她和德国人睡觉”。超凡脱俗的美，就这样粉碎在庸常粗笨的社会群体中。
　　　在影片最后，饱受摧残的玛莱娜和失去右臂的丈夫尼克回到故乡，虽然还是几乎同样的装束，但她已经没有当初的耀眼魅力，也没有那么目不斜视、自信从容，“眼角多了皱纹”。曾经的美丽已经被摧残殆尽，这时候，所有的女人都接受了她，包括那些曾经控告、侮辱、毒打她的粗壮妇女。她终于回到了凡尘人间，但代价就是美丽的消逝。
　　　托尔纳托雷的西西里是温馨的，也是残酷的，是幻想的，也是写实的，他让玛莱娜活了下来，他让美丽蜕化成平庸，让曾经的美丽化为心中独有的记忆、美丽的传说。也许导演真的是在怀念一位生命中曾经美丽的妇女，但他也是在明明白白地讲述一个关于“美丽”的西西里传说。
　　　
　　　暗恋
　　　在成长的过程中，似乎每一个少年都曾经有过暗恋成熟妇人的性梦，也许是某个任课的老师，也许是某个邻家的少妇。按照现代心理学的说法，这应该是一种恋母情结的反映，这些被暗恋的妇人们，几乎都有着典型的母性特征：丰满的肉体、高耸的乳房、白皙的皮肤、温柔的性格，大部分成长影片中的女性形象也大致如此。
　　　里纳特的母亲，干瘦、黝黑、吵闹，里纳特的“移情别恋”也就似乎情有可原了。里纳特在心中拥有着玛莱娜，在他的幻想中，她属于他，她引导着他初发的情欲，而他也满足着这种虚幻的拥有。在里纳特的想象中，玛莱娜是他命定的女人——既然她的丈夫死了，于是他也就拥有了一切丈夫的权利和责任（当然是以里纳特自己的方式）：拥有、嫉妒、保护、报复。他对玛莱娜尽心尽力地“监护”、他对所有中伤玛莱娜（还有他的拥有权）的人的恶作剧，都是里纳特暗恋--拥有玛莱娜的“手段”。
　　　里纳特被父亲带到妓院，看着玛莱娜解下最后一件内衣——真的是玛莱娜吗？权且相信里纳特/托尔纳托雷的叙述。
　　　　　玛莱娜问他：
　　　　　——这是你的第一次吗？
　　　　　——不
　　　　　里纳特笑得不无得意，但看来又是那样酸楚。
　　　　　——我已经梦想很多次了。
　　　青春的性梦在一夜之间成了现实？我几乎毫不犹豫地断定，这又是里纳多的一个虚幻梦想，一个谁（里纳多/托尔纳托雷）也不愿揭开真相的幻想——就像抛开结尾的《阳光灿烂的日子》。
　　　玛莱娜回来了，但美丽已经不再了，虽然还是那身衣服，但她的头不再高高昂起，她的胸也不再坚挺，她的吊袜带也不再和丰满的大腿撑起薄薄的短裙了，里纳特还是爱着她，只不过青春的幻梦终于醒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