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读《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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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描写女性心理见长的中短篇小说大师茨威格的《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被对他而言同样也是陌生的一个中国女人让它带着中国的气息搬上了银幕。
　　一个十三岁的少女，在一九三零年代的冬天，遭遇了她的命运，让她一头栽进了那可怕的宿命。她，一个穷教书匠家的女儿与守寡的母亲相依为命栖息在北平。她父亲除了留给她们一个漆黑潮湿的屋子之外，还给她留下了十几本廉价的书籍。她，一个自尊、要强的少女。在周处庸俗的环境下，她无力反抗，只能从精神上来追求对现实的超越。
　　她沉默寡言，心思活跃。在空闲的时间，一遍遍的把那些旧书翻看。
　　在庸常反复的日子里，终于迎来了她的生命中一丝亮色。因为听说北边的屋子会有一个有文化的读书人来居住。她怀着期盼的心情等待着平静生活中的一点微澜。当老仆人的一声“小姐，你好！”把她引入一个想象不到的世界。这是一个讲究礼仪的人家，对人十分客气，与她所在的阶层有点格格不入。之后他们的家居用品被拖了过来，当她进门看见堆放着一叠叠含又有几种文字的书籍时，羡慕之情不请自来。面对这种文化上的强势，她产生了自卑感。开始预想着这个老先生会是什么样啊？他住进来的第一夜她一直在窗内向外窥视，但是没有见到这位老先生。第二天在胡同里，她终于看见了他。原来，他是如此的年轻，又是如此的有学问。上天给她带来了如此的惊喜，点醒了这个沉默着的十三岁少女。她开始讲究服饰，动作更加在意。不经意间在门口与他的擦肩而过，他那风度翩然的侧身让过，嘴里说着带有碣语性质的“SORRY”！把她彻底抛进了那个永劫不复的深渊。那是她第一次听到他的声音，这声音有点陌生，不知它的真实含义。但是听到它，她又是那么的欢喜。因为只要是他发出的声音，她都会好好珍藏，以便以后可以细心回味。这时，他们谁也没有预料到，这是命运让他在为以后的作为提前向她道歉。当她六年后回到北平第二次出场时，他跟她说的第一句话同样是不经意的一句“SORRY”。这两次看似不脱口而出的“SORRY”正好应对着他两次没有把她认出。一个沉默的爱恋着他，并为他付出一生的女人，在他的生命里出现了两次后又消失。这对他又是如何的残忍啊！这两声“SORRY”又好象是命运对他的愧疚。
　　就是那门口的一闪而过，她的命运就被排定。这一生她只能爱他，也只会爱他。除了他，她不知道还有会其他男人的存在。也许这种没有先兆的爱让人很难相信，并且会怀疑它能够保持恒久的真实性。但是我认为，这是人发自意识深处的一种隐秘的情愫在起作用。她的生活并不快乐，或者说她对自身的处境很感失望。并且与母亲的关系也不能说是非常的和谐。父亲的早世给她的童年带走了她本该拥有的父爱。所以在她的内心深处一直有一种想要改变现状的意识在慢慢的累积。直到这时她遇到了一位可以取代她父亲的人。他的出现不正是她长久以来期待着的吗？他比她当小学教员的父亲更有学问，更重要的是他那么有活力，跟她家的静如死水的生活相比，他的生活真是她所向往的。当爱的种子在她心中落根以后，她就想着法去窥探他、接近他。当她在窗口看到他在镇静的写文章后，回家拿着毛笔就不停练字。（练字这一情节也应和了最后她拿起笔来给他写来一封绝笔信，而且他是一个与文字打交道的人，她最终选择用文字来倾诉一生的爱恋也就再自然不过了。）就当他走过时，她又给他开门。只是头低着，尽情呼吸着他所带来的气息。爱一旦获得了滋养，就停止它的生长。所以她遇到了机会就毫不犹豫进入了他的居住空间。看着他那昏沉、庸懒、舒适、有点凌乱、又有点暧昧房间，抚摩着他看过的书、尽情的呼吸滋养着他的空气。这一刻，她感到了满足，对一个十三的少女而言，这一切就已经足够了。然而与幸福接踵而来的是大不幸。“那就是要离开你！离开你生活的环境，远离你的呼吸。”在一个没有他的一丝踪迹的地方生活。对她而言就跟囚笼没有区别。最后一夜，她鼓起了所有的勇气为的就是获得安慰，或者说是要向他表白在他身边有这么一个人在关注着你，在为你失眠、为你神伤。冬夜的北平，她瑟缩着身体等待着他的归来，想要投靠在他的怀里取暖。哪曾想到等来的却是他领着一个女人回来过夜。她还来不及过多的伤心就被带上了去山东的火车。在哪里过着孤独的生活。“世界上再也没有比置身于人群之中却又孤独生活更可怕的了。但是离开了你，我不愿意高高兴兴、心满意足地生活，我沉湎于我那阴郁的小天地里，自己折磨自己，孤独寂寥地生活。”在这种生活中，她并没感到孤单，因为在她的内心在她的身旁一直有个他与她相随。“我把你写的书都买了来；只要你的名字一登在报上，这天就成了我的节日。”这种生活一直持续了六年。
　　六年后当她再次回到北平，回到她不曾分开过的北平时，她又来到了童年生活过的地方。在他的附近租了一间房子住下，为的是能够时常在窗口看到他走动的身影。
　　一次邂逅、又一次邂逅终于使他们走在了一起。在相视一笑中，她明白他并不记得站在他面前的是一个给他开过大门的羞怯少女。但是没有关系，重要的是她们现在相识了，并且还是他主动要与她结识。在他的邀请下，他们共进晚餐，等他们出来雪已经停了。当她说“方便，我随时都方便”时，他反而有点惊讶但随之恢复本性。“我肯定见过你！”
　　大门口，她进房比他还快！
　　第二次进入内屋！又是书架！当她再次来到书架前，多少往事又浮上心头，他看着她转过身去，她生怕他会离开她，忘了自己的矜持，扑上去从身后一把他抱住。
　　夜半，灯下。欣赏着自己魂思梦萦的恋人，一种说不出的满足流泻在她周身。如果她是浮士德，那我想就在这时她会发出“时光啊！请停留一下吧！”
　　第二天早晨：在她去学校的时候，他送给她一枝白玫瑰。他体贴入微的给她围上围巾，送上手套。
　　两人在一起的幸福生活在轻快的音乐中奏响。随着音乐的结束、他们又回到了现实。这时分别在即，她只流露出一点幽怨，但是当他说起“一回来就去找你时。”又随即释然。他咬了一口苹果。她呢！啃着他吃过苹果开始等着他的归期。谁知，不出几天他就回到北平，但是这是他已经忘了他曾经的约定。又开始了他那种逍遥生活。
　　“我没有想到，我对你的心灵来说，无论是相隔无数的山川峡谷，还是说在你和我那抬头仰望的目光之间只相隔你窗户的一层玻璃，其实都是同样的遥远。”
　　在三个月之后，当画面从蒙上尘埃的半个干瘪的苹果上掠过时，她已经有了身孕。
　　“我不责怪你，我爱你这个人就爱你这个样子，感情热烈而生性健忘，一往情深而爱不专一。而我是有自尊心的，我要你一辈子想到我的时候，心里没有忧愁。我宁可独自承担一切后果，也不愿变成你的一个累赘。我希望你想起我来，总是怀着爱情，怀着感激：在这点上，我愿意在你结交的所有的女人当中，成为独一无二的一个。”为了不让他在想起她时有阴影，她选择了自己承担本该两个人来承担的义务。也是出于自尊的考虑，她宁愿独自一人来抚育他们的孩子。
　　时局的动荡使她离开北平来到了四川，把他们的孩子生下。
　　读信：
　　“这下子我终于把你抓住了，我可以在我的血管里感觉到你在生长，你的生命在生长，我可以哺育你，喂养你，爱抚你，亲吻你，只要我的心灵有这样的渴望。”
　　八年后再次出现：身份交际花
　　“我知道，在这个世界上，穷人总是遭人践踏、受人凌辱的，总是牺牲品。我不愿意、我绝不愿意你的孩子、你的聪明美丽的孩子注定了要在这深深的底层，在陋巷的垃圾堆中，在霉烂、卑下的环境之中，在一间后屋的龌龊的空气中长大成人。不能让他那娇嫩的嘴唇去说那些粗俚的语言，不能让他那白净的身体去穿穷人家的发霉的皱缩的衣衫——你的孩子他应该拥有一切，应该享有人间一切财富，一切轻松愉快，他应该也上升到你的高度，进入你的生活圈子。
　　所以我和别人在一起，只要能提供给她所需要的物质。”
　　舞厅：儿子与父亲在同一个镜头里出现，他象一个人陌生人似的从孩子身边走过，在儿子面前宣泄着身上的激情。孩子也只是毫无表情的看者舞池中跳动的人流，喝着自己的饮料。
　　江小姐！江应该不会是她的本姓，在交际场合一般不会用真名姓来称呼。姓江，因为她是在江边小镇把他们的孩子生下的缘故。她不能给她儿子取他的姓，所以只能取江姓来纪念他俩的结晶。
　　她跟他又来到了同一个城市、并且还有相同的朋友！但是她没有主动去联系他，也没有试着去唤起他对自己的回忆。只是强忍着心痛在他面前一次次的走过，一回回的伤痛。只在无人的时候一个人背靠着阳台发呆。
　　军官的求婚受挫！因为她不愿意拴住自己的手脚，她要随时为他保持自由。等待着他的召唤，随时准备复命。
　　又一次出现在同一个场合，他的一根火柴再次把他俩燃烧在一起。经过相互之间短暂的挑逗就只奔主题。她带着荷重的心情又坐在了他的身边。在她而言，“朋友算什么？自尊算什么？只要他愿意，以后我还会这样做！我相信只要你叫我，我就是已经躺在尸床上，也会突然拥来一股力量，使我站起身来，跟着你走。”
　　经过短暂的欢娱，时局再次告急。而他们的交往也到了该散的时候！当他说着国共摩擦时她已经预感到他们离分别不远了，她在他的生命中从来只是一个点缀。或者说是无聊生活中的调料。而她虽然不甘现在的境地，但是出于她与生俱来的自尊心。她不愿意低声下气的求他，也不想用对他的爱来要挟他，更没想过以孩子的名义来留住他。一种从心底而生的悲凉只是用“太遗憾了”来作答。她很明白，他没有记起她，就算在他们缠绵之后他依然没有把她记起。
　　这一次的分离之后，何时还能相聚？但是她又有点不甘，说了一些语意双关的话，试图唤起他的一点记忆。只是到最后，她明白了，他根本就没记起过她。“你没有认出我来，当时没有认出我，也从来没有认出过我。”并且一转身后他又会把现在的她忘的一干二净。
　　这次在她彻底灰心失意的情况下，她走了！迎面遇到了那个老仆人。他的手里捧着一盆颤抖的盆景，从他历尽岁月的唇边不经意间掠过的一些抖动，吐出的一句“小姐，你早！”带来一丝温馨的同时，让人倍感悲凉。
　　　　　　　　　　　　　　　　　　　　　　　　　　　 2005-3-18草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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