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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电影:科幻电影100年

2005-01-11 19:14:15   来自: 十二牧 (北京海淀)
  科幻电影100年
  
  ◎梅里爱的拯救
   1898年,巴黎的一场大火险些扼杀刚刚萌生的电影业。在上层的娱乐场所“义卖市场”中,一位放映员不慎打翻放映机用的醇精灯,200多位上流社会人士丧生火海,为此电影被视为“危险的娱乐”。此前电影遭遇的危机已经够多的了:内容重复、样式陈旧使上层社会丧失兴趣,而一般平民还没开始光顾影院;爱迪生发起“专利权战争“,力图独霸它的发明权……电影是个3岁婴儿,却已迅速衰老,此时谁知道它的命运将会如何呢?
   危机使乔治·梅里爱面临经济困境。这位30多岁的前魔术师一直试图用电影变魔术,他用停机再拍、多次曝光等方法制造光影幻觉,将戏剧方法与电影结合,发掘它的“搬演”而非“再现”能力。此时,他的罗培·乌坦剧院打出广告,宣称一些“与众不同的……真正的小型神话剧和小型喜剧”即将面世。
   于是,1902年,《月球旅行记》面世,它改编自两部科幻小说《从地球到月球》、《月球上的第一批人》。
   这部15分钟的影片大获成功,虽然制造费高昂,每分钟约100金路易,与今天的成本相差不多,但在法国本土,梅里爱已将成本收回;在美国,几十乃至几百部的拷贝销售一空,虽然“正版”的寥寥无几———当时盗版风气似乎不亚于今天,爱迪生甚至并不为此感到羞耻。此后梅里爱又拍摄了《太空旅行记》、《海底两万里》、《征服北极》。
   法国电影史家萨杜尔说,“梅里爱是以原始人的那种聪明、细致的天真眼光来观察一个新的世界的”,它“代表着一个惊奇的孩子眼中所看到的一个充满科学奇迹的世界”。《月球旅行记》预示了今后科幻电影的一些基本要素。凡尔纳、威尔斯与梅里爱分别代表了科学知识、社会想象与视觉魔术。
   梅里爱拯救了电影,电影却没有拯救他的命运。不过10年,他的电影就远远落后于时代。麦克斯·林戴、卓别林、格里菲斯代表了20世纪一二十年代电影的新高峰。科幻电影亦发展了新的题材领域,早期科幻小说,如玛丽·雪莱的《弗兰肯斯坦》、威尔斯的《隐身人》、斯蒂文森的《化身博士》、柯南道尔的《失去的世界》被搬上银幕;科幻文艺中常见的题材,如科学狂人、人造人、怪物、星际旅行在此时出现,形成最初的套路。有的甚至带来系列影片,如德国的“泥人哥连”系列;科幻甚至享有风格,前苏联著名导演库里肖夫是蒙太奇学派的创始人之一,他用蒙太奇手法拍摄了一些科幻影片,如《西方先生在布尔什维克国家里的奇遇》。在德国,表现主义的扛鼎之作《卡里加里博士》(1919,罗伯特·维内),也是后来一系列表现狂人及专制暴君的科幻影片的前驱。
   梅里爱在这样的形势下破产,一战后甚至被迫论斤出卖影片拷贝。有很多年他在蒙巴纳斯车站贩卖玩具,直到1928年被新闻记者发现。人们为他举行了一次华宴,称他为电影前辈和诗人,而后送他进养老院。他的故事到此结束,虽然生命又延续了10年。
   没有弗里兹·朗1927年的《大都会》,无声时期的科幻电影便不够完满——虽然它因耗资巨大几乎毁掉了投资方乌发公司。
   故事发生在2026年到处是摩天大楼的都市中,统治者在极乐园中过着穷奢极侈的生活,低等民族——一种“类人生命”,机器一般从事沉重的劳动。片中一些要素在此后的科幻片频频出现:气势雄伟的未来城,有些场面动用一万多名剃光头的群众演员,在浩大的场景中起装饰作用。疯狂而具有危害性的科学家。机器生命,科学家奉资本家之命,制造机器人取代工人们爱戴的玛丽亚,没想到替代品发了疯,煽动工人造反。接下来,第四个要素,灾难到来。结局天真幼稚:爱情调和了劳资矛盾,一切问题尽在资本家的儿子和平民玛丽亚的婚礼中化为乌有。
   这部雄心勃勃的作品,开启了科幻作品中的重要一支:反面乌托邦幻想片。
  
  ◎科幻成为类型
   1933年,世界第八大奇迹现形纽约:一个电影摄制组在孤岛上发现了“金刚”——楼房一样高大的妖猩,并把它带入闹市展出。不幸的是,金刚爱上了女演员安·达罗,劫持她爬上帝国大厦,最后在喧闹中被一架飞机撞死。
   有声片诞生后的30年代,无数怪物在美国科幻银幕上制造恐慌,将世界搅得天翻地覆。舍德萨克和库珀执导的《金刚》只是其中一例。那年和金刚联手恐吓观众的还有科学狂人杰克博士,他用一种印度药物使自己隐身,带给人们致命的威胁(詹姆斯·惠勒《隐身人》,根据威尔斯同名小说改编)。杰克还有若干前辈:莫洛博士,企图取代上帝的职位,在孤岛上用手术将兽变成人,以加快生物进化的进程(厄尔·肯顿《失魂岛》,根据威尔斯小说《莫洛博士岛》改编);杰古尔医师,通过药物将自身的善与恶、文明与原欲、本我和超我分离,制造出恶魔式的人物海德(鲁本·马摩里安《化身博士》,根据斯蒂文森同名小说改编)。
   30年代西方社会最大的问题便是始于1929年的世界性经济危机。科幻恐怖片进入“黄金时代”正是因为它适应了当时人们惶惑不安的心情。科学怪人们起着双重作用,一方面他们为所欲为,为实现目标不顾一切,让观众认同他们,一起放纵;另一方面,他所带来的恐慌替代了现实中的失业、挨饿、死亡,在影片结尾,随着怪物的灭亡,似乎生活中的困境也随之一扫而光。
   到了30年代中后期,在英国导演威廉·卡梅伦·孟席斯的《未来事物的面貌》、美国导演弗兰克·卡普拉的《消失的地平线》等影片中,恐惧源已不再是狂人或怪物,而是核战阴影。
   当战争由想象变成现实后,世人渴望的拯救者:金发碧眼的白人超级英雄又成了银幕的主角。“超人”出生于1948年,70年代这一系列又被重拍。更早一点的英雄还有福莱希·戈登,他在1936年开拍的13集系列片中同未婚妻一起飞向蒙戈星,在那里同人鸟、人鱼、人狮、宇宙女妖、建立法西斯政权的独裁者作斗争。
   超级英雄们大多有如下特征:1.喜欢“换装”。超人遇到危机便由普通的新闻记者变为身着蓝紧身衣、红斗篷,胸前印有代表“Super”的“S”的外星英雄。90年代末的《黑超特警组》中:黑人警察狄换上黑色西装,带上墨镜,便成了没有名字的“Man in Black”,传说中拯救地球的英雄由此诞生。2.如果没有超能力,不会飞,没有X光视线,无法刀枪不入,英雄们至少还会有超级武器。如超速汽车、致命光、飞行衣。没有理论根据的武器更接近于神话里的“法宝”。3.有一位美女陪伴。40年代的英雄止于精神恋爱,忙着从敌人手中解救女伴。英雄们做的是拯救地球的大事,不过在战争期间,偶尔也执行几项军事任务。
  ◎冷战年代的繁荣
   二战之后,科幻片中的人类世界几乎无法生存。在洛杉矶,巨型蚂蚁攻进下水道,它们因新墨西哥州的原子试验而基因突变(戈登·道格拉斯《巨蚁》);在芝加哥,大蝗虫让军队束手无措(伯特·戈登《预兆》);在日本,史前怪兽酷斯拉被原子武器试验惊醒,冒出海面,一路扫荡,把东京夷为平地(本田井白《酷斯拉》);具有人的特征的外星植物——以血为食的“超级大萝卜”降落北极(克里斯琴·奈比《来自另一个世界的东西》);
   即便坐在家中也会遭遇危险:外星人把水晶植入人脑,把人变成任凭摆布的傀儡。只有一个小男孩知道真相,可没人相信他(威廉·卡梅伦·孟席斯《火星侵略者》)。留在地球上无异自杀,因为世界末日即将到来:两颗星球撞到地球上(吕多夫·马泰《世界末日》);原子武器造成世界末日(阿奇·奥博勒《最后五个人》),你会是幸存者吗?但去星际探险拓疆同样面临危险。
   科幻电影也是社会恐慌与危机的地震仪。二战之后,投在广岛和长崎的两颗原子弹令人焦虑:从此人类已有毁灭自身的能力;社会主义阵营是西方世界的另一个隐忧。在麦卡锡主义的高压下,科幻电影亦成为宣传品。那些巨型昆虫、妖魔鬼怪是“破门而入的非美生命,在多数情况下是由于原子弹爆炸而引起的,是对人们自己的失策行为的惩罚”;“来自东方的、无所不在的可怕威胁作为题材移植到宇宙片中,外星侵略者便是被谩骂成美国净土危害者的共产党人”(克里斯蒂安·黑尔曼)。
   好在总有一些优秀之作超出“宣传”,不仅仅是浅薄的影射和暗示。例如弗雷德·麦克劳斯·维尔考克斯的《禁星》,在星际探险片的框架中纳入弗洛伊德的理论。牵牛星4号上曾有过高等生物,但已灭绝,只有他们制造的发电设备还在运转。星球上孤独地居住着两个地球人:有强烈恋女情结的科学家莫比尔斯和他的美貌女儿。凡是想带走他女儿的人都会被妖怪杀死——事实上,妖怪正是莫比尔斯的忌妒心,因为强大的电能使他的愿望变成真实。罗伯特·怀斯的《地球停转之日》恰似科幻版的基督死而复生的故事,外星人来到地球,警告人们必须和平相处。他被士兵射杀,又被神通广大的机器人复活。最后他返回自己的星球,留下思索给惊愕的人们。
   60年代和70年代初的冷战阴影仍在弥漫,在相似的套路中,电影人也在另辟新径。法国影片《巴巴雷拉》(罗歇·瓦丹)把带有虐待狂色彩的色情与科幻结合。1968年的《猿人星球》(富兰克林·沙夫纳)不仅以视觉效果见长,而且以寓言方式演说人类社会。影片极受欢迎,续集不断,正集也被多次重拍。
   大师的加盟也给科幻注入新鲜血液。由安德列·塔可夫斯基导演的《索拉瑞斯》(1972)更像是心理探索片。太阳表面覆盖着一片长满聪明的原生质的海洋,它干扰着附近研究站上科学家的灵魂,让过往的恐惧、痛苦始终陪伴他们。当人们以为飞向太空意味着逃离时,塔可夫斯基却让往事来做人类的同路人。斯坦利·库布里克在这一时期完成了他的三部曲《奇爱博士》(1963)、《2001太空遨游》(1968)、《发条橘子》(1971)。
  ◎技术恐惧症
   1965年,法国新浪潮导演戈达尔拍摄《阿尔发城》,描述一种非人社会:未来的银河系首府被一台电脑统治,人类的感情被限制,“爱”之类的字眼被禁止。主人公用一个悖论式的命题让电脑瘫痪,但阿尔发城也随之死亡,人们木偶一般失去自主。主人公只有带着爱人逃到城外,重新唤起她对爱与诗的记忆。
   “从技术统治的城市逃离”,自此成为科幻电影的一大分支,并在七八十年代逐渐繁盛。1970年,一个丧失了姓名,只有编号THX1138的人从依靠控制论建立起来的社会出逃。那里人与人之间的差别被抹平,个人行为均在监控之下,连性欲都被药物控制。那人逃到自然和自由之中,重新受到太阳的照耀。(卢卡斯《THX1138》)1982年,科幻史上最著名的一次逃亡发生。雷德利·斯科特的《银翼杀手》和此前的科幻片截然不同,它所呈现的是观众熟悉的后现代城市,到处是消费文化的渣滓,广告林立,街边堆有废弃的计算机组件。蒂勒尔公司生产“比人还人”的机器人,供取乐或作为奴隶驱遣。它们被称为“偷皮的”,同我们熟悉的“黑鬼”一词同意。4个有了感情的机器人开始叛逆,警察德卡德在追杀它们的过程中逐渐发现:自己比机器更不像人,而那些试图拥有人的地位的复制品却有更多人性。机器人罗伊甚至出于对生命的爱,反过来拯救他。德卡德终于人性复苏,同他所爱的女机器人雷恰尔一同逃入没被污染的自然之中。
   此时科幻片不再欢呼所谓的科技进步,相反体现出深深的技术恐惧症。问题不在于技术掌握在谁手中,科学狂人还是和平爱好者,技术本身已内蕴颠覆的力量,它不再清白无辜。人在技术社会中没有主体性,只是庞大社会机器中的小元件。与之相对的则是自由、自然、家庭等社会价值观念。在电影中,颠覆它的惟一武器便是爱情。
   相比之下,80年中国的科幻片《珊瑚岛上的死光》中,对待技术的态度明朗而单纯:“科学没有国界,而科学家有祖国”,技术只是工具,无所谓善恶,造福或为祸只看它掌握在谁手里。
   80年代中期以后,西方电影中技术恐惧症发病率降低。在《终结者》系列中,毁灭人类世界的虽然是机器,但拯救它的也是,只不过长得更接近人。
   七八十年代的种种社会危机:越战、经济衰退和水门事件的阴影在斯匹尔伯格那里被消解。他的《第三类接触》、《E.T.》把科幻纳入家庭场景,在温馨结局中引入逃避。在《第三类接触》中,罗伊一门心思追寻外星人踪迹,结果失去工作,妻离子散。此时斯匹尔伯格玩了个替代的游戏:失业、离婚并非社会经济衰退的产物,而是一个童心未泯的天才因迷恋外星世界而遭受的不公平待遇。外星生命以音乐和形象作用于12个“神选之子”的心灵,在一座山峰下,罗伊和失去丈夫的姬兰一家相遇(这样构成了一个核心家庭的模式),见到一群同样稚气未脱的外星人。那个外星伊甸园或许正是人们的童年时代。进入它所需的只是闭上眼睛,漠视现在。1985年的《回到未来》(罗伯特·泽米基斯)与此相似,它的主旨似乎是:要解救现在,你必须回到过去。
   除了以上两种倾向,七八十年代依旧重复着反面乌托邦的类型,如1973年的《西部世界》及其续集《未来世界》,伍迪·艾伦的《沉睡者》(1973);动物恐慌的灾难片。不过,在重复50年代的外星生物威胁类型时,雷德利·斯科特的《异形》(1979)在造型、科技含量等方面还是有所突破。
  ◎奇观的年代
   1977年,第一部《星球大战》系列片面世,虽然它在严格意义上很难称为“科幻”,它在样式上杂糅了西部片、古装片和侠客片,所表现的是一场原始战争,只不过发生在宇宙空间。但它以视觉上全新的奇观推进了电影技术层面的发展。卢卡斯甚至为此创立独立的特效公司工业光魔。技术的进展不仅改变影片摄制方式,而且对影院、观影方式都产生莫大的影响。在电脑特技、音响还原系统成为电影的必备要素之后,电影,尤其好莱坞大片已是无法被“转译”的东西,不仅无法被文字,而且无法被影碟转译。观众要消费的不是故事,而是视觉奇观和音响盛宴。
   科幻电影是个明显的例证。进入90年代以来,《未来水世界》、《独立日》、《彗星撞地球》、《黑超特警组》等片在故事层无甚新意,拯救它们的是眼花缭乱的电脑特技。重拍《时间机器》时,或许是为了视觉效果,反面乌托邦的类型变成了动作冒险类。例外的是《侏罗纪公园》,在特技之外有严格基于科学之上的幻想,不过到了续集便乏善可陈了;《骇客帝国》,主人公在虚拟空间打斗时,还在思考这个世界到底是怎么回事,有些接近80年代的“电脑叛客”小说;2001年的《人工智能》,斯匹尔伯格的框架里蛰伏着已故大师库布里克的幽灵:晦暗色调、失衡构图、不安音乐营造出一个灰色冷酷的世界;还有,就是《少数派报告》,它同《银翼杀手》、《全面回忆》一样改编自菲利普·迪克的短篇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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