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们。

　　树
　　苏七七
　　那天早上我起得早。
　　有薄薄的雾。去饭堂吃了早饭——粥啊，饼啊，鸡蛋啊。很喜欢北方的鸡蛋饼，刚刚烙好，皮沿一点焦，里头却温软。象是个看着俏皮其实厚道的女孩子。
　　吃完了去水房打水。呵着白白的气。散到雾里去了。忽然间看到水房上的树——就是有一棵树，单独的一棵，衬着清晨的天空。暗黑的枝桠伸展着。我就站住了。看着他，不走开。
　　静静地互相看着。觉得真好。可是没有带相机。
　　我就去打水了。拧开龙头，热水激着冷空气。弥漫出一团白汽。象是一见钟情啊。
　　中午带了相机，吃了午饭，就又去看他了。走到水房边，发现不对了。太阳光正从他背后照过来，逆光逆得很厉害，完全没有早上遇见时的清宁心境。我转了几个角度，阳光是可以避开的，可是不是正面的那个角度，枝桠就乱了——没有了那种庄严却又亲近的气息。
　　我围着他转了几圈，嘴角都弯下来了。他也不说话，也不转个个儿。
　　傍晚将近的时候我早早就去吃了晚饭，吃了一碗涮羊肉，里面有羊肉、白菜和粉丝，配一小碗麻酱，酱里拦着碎香菜。我把东西都吃光了，连汤都喝光了，好暖和啊。就出门又去找他。
　　太阳退下去了。暮色还没有起。灰的天空还有蓝影子在——后来拍出来的照片，却是蓝的。
　　他落光了叶子，明白，却不颓废。他有理解、同情和想象。
　　他等着我，一点不耐烦的样子都没有。
　　我又拍了别的许多树。还有鸟窝和天上树上的鸟儿。回来时剪片子做片子。考虑到帖帖子，只能是这样的尺寸，但是再大一些——差不多满屏时，他要更好看的。
　　他是一个，那么沉默坚强的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