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星星 访 阿彼察邦

　　周星星按：阿比查邦˙韋拉斯塔古 (Apichatpong Weerasethakul) 是繼羅馬尼亞克里斯提昂˙穆基 (Cristian Mungiu) 以來（2007- ）最年輕的一位坎城影展金棕櫚獎得主，同時也是東方亞洲最年輕的一位金棕櫚獎得主。因為 《波米叔叔的前世今生》 (Lung Boonmee raluek chat, 2010) 的關係，金馬影展才編輯導演專題。阿比查邦˙韋拉斯塔古已拍過以下四部劇情長片：《極樂森林》(Blissfully Yours, 2002)、《熱帶幻夢》(Tropical Malady, 2004)、《戀愛症候群》(Syndromes and a Century, 2006)、《波米叔叔的前世今生》。
　　由於周星星我自己是影評人出身，所以專訪阿比查邦˙韋拉斯塔古比較像是我在跟阿比查邦一起聊天而非是一問一答。
　　
　　周星星：首先我要先問一個跟電影無關的問題。我看到有報導說，您因為聲援某某（泰國）人，他在電影院放王室聖歌的時候因為沒有起立而被判刑，所以泰國又有一些人批評您竟然敢去聲援這種放王室聖歌不起立的人？（周星星按：出自《電視全覽》(Télérama) 第 3164 期，2010 年 9 月 4-10 日，第 40 頁。）
　　阿比查邦：現在泰國有一個法律，大概就是放國歌的時候要起立，否則就會被判刑。也因為這樣，這議題在泰國已經變成禁忌，所以我不能再多談什麼。
　　周星星：您知道嗎，台灣十幾年前，也許還不是那麼民主的時候，我們也要在電影院裡面先放國歌，然後大家都要起立聽國歌。（周星星按：即使是金馬影展也照樣如此要先放國歌；但，很可能是自從陳水扁就任台北市長 (1994- ) 之後，電影院開始不必被強制播放國歌，而是由電影院自行決定之。）
　　阿比查邦：喔？是嗎？
　　周星星：對。所以，您是基於言論自由 (freedom of speech) 的關係才聲援那個人擁有此項自由嗎？
　　阿比查邦：真的是因為法律的關係，所以這已經變成是禁忌。我寧可不再針對這議題發言。
　　周星星：好。談到《波米叔叔的前世今生》，我看到你們泰國的一位男影評人／記者空˙黎特狄 (Kong Rithdee) 寫到（周星星按：出自《電影筆記》(Cahiers du cinéma) 第 659 期，2010 年九月號，第 14-15 頁；周星星我同時秀給阿比查邦看），《波米叔叔》裡面用到泰國東北部地區（一三 (Isan)）的方言，導致大部分泰國人都得要看字幕才看得懂《波米》；連他（空˙黎特狄）在坎城都得要看英文字幕才看得懂《波米》。
　　阿比查邦：對，因為《波米》的故事是在東北地區，是我長大的地方、求學的地方，所以我刻意要把當地的人文現實呈現出來。
　　周星星：我不禁要問：是只有《波米》用到方言，還是前幾部片（《極樂森林》、《熱帶幻夢》、《戀愛症候群》）也都有用到？
　　阿比查邦：沒有，是只有《波米》而已。
　　周星星：所以，能不能跟我們講一下，泰國大概有多少種語言？
　　阿比查邦：（在腦海中作算術……）嗯……東、西、南、北，大概是有四種語言……但以曼谷為中心的地區應該也算是一種，所以應該說有五種語言。
　　周星星：您這一次是第三次來台灣吧？
　　阿比查邦：對，這次是第三次了。
　　周星星：之前有沒有人跟您說過我們台灣也有好幾種語言？
　　阿比查邦：啊？沒有耶。
　　周星星：我們主要有北京話（俗稱國語），the Mandarin...
　　阿比查邦：Mandarin...
　　周星星：對，就是當初北京人講的語言。然後，佔大多數的是閩南話（俗稱台語），來自台灣對面的福建。然後還有客家話，the Hakka...
　　阿比查邦：Hakka...
　　周星星：前兩年，我們也有一部大多都是客家話的影片（指《一八九五》），如果沒有字幕的話，很多台灣人會看不懂。就像如果我們要看香港電影的話，我們也要看中文字幕才看得懂，因為香港講廣東話，the Cantonese... （此時，周星星我用英文發 « Cantonese » 的音唸得很不標準，所以阿比查邦才再唸一次……）
　　阿比查邦：Cantonese.
　　周星星：如果再加上原住民的語言的話，少說又再多十幾種；總數加起來也一定是十多種語言。
　　阿比查邦：這麼多？
　　周星星：當您在拿步阿 (Nabua) 拍《波米叔叔》的時候……
　　阿比查邦：不是，《波米叔叔》不是在拿步阿 (Nabua) 拍攝的；是之前的幾部短片，例如《寫給波米叔叔的一封信》(A Letter to Uncle Boonmee) 才在拿步阿 (Nabua) 拍攝的。（周星星按：《寫給波米叔叔的一封信》是為了準備《波米叔叔的前世今生》、為了作功課，才穿越拿步阿 (Nabua) 這一座小村莊，在那兒拍攝出來的一部影片。請見《電影筆記》第 657 期，2010 年六月號，第 10 頁。《寫給波米叔叔的一封信》可在網路上尋得： http://mubi.com/ ；另外還有短片《拿步阿鬼魂》(Phantoms of Nabua) 可在網路上尋得： http://animateprojects.org/ ）
　　周星星：好，您是在孔敬 (Khon Kaen) 這城市長大的，我想也是在一三 (Isan) 地區。《波米叔叔》就是在這地區拍攝的，這地區以前殺了很多共產黨的人。
　　阿比查邦：對。我是很想在孔敬拍片，但現在的孔敬跟我以前長大的孔敬不一樣了，所以我必須到其它的地方來拍《波米》，把我想要的記憶中的孔敬的感覺拍出來。然後，這地區以前跟共產黨交戰，所以這也成為這地區的歷史記憶。以前泰國拍了很多很多這種對抗共產黨的愛國影片，我小時候就看了很多部這種電影。故事永遠都是愛國的軍人戰勝共產黨，宣揚愛國主義……
　　周星星：這些影片算是宣傳片 (propaganda) 嗎？
　　阿比查邦：沒錯，是可以看作是宣傳片 (propaganda)，因為觀點只來自政府軍。
　　周星星：我發現，扣除《戀愛症候群》比較沒有很明確的政治、社會背景，以及並非很明確地走入叢林／森林，《極樂森林》、《熱帶幻夢》跟《波米叔叔》都有很明確的政治、社會背景，也都走進叢林／森林裡面。是什麼原因讓《戀愛症候群》比較特別、跟《極樂森林》、《熱帶幻夢》、《波米》不一樣？
　　阿比查邦：其實《戀愛症候群》是我比較個人的一部片，主要是要向我的父親致敬。因為我的父親過世沒多久，所以我就只想要拍一部愛情故事，而且也有意地避開叢林。在當時，我是覺得拍叢林已經拍夠了。
　　周星星：您的父親以前是醫生，所以才有那麼多看醫生的戲？
　　阿比查邦：對，我父親是醫生，在孔敬 (Khon Kaen) 唯一的一家醫院工作。我小時候就常在醫院晃，有點像是爸爸媽媽把小孩子帶到他們工作的地方好就近看管的事。
　　周星星：所以，您很小的時候就已經在觀察生老病死的問題？
　　阿比查邦：也不是這樣，我也沒那麼早熟。反正就是靜不下來，就在醫院裡面走來走去，或跟其他小朋友一起玩耍。醫院這個環境，我就是很熟，不會感到陌生。
　　周星星：（看您在別的地方說）這醫院非常地孤立？
　　阿比查邦：非常，非常，周圍都沒什麼建築物，也就是旁邊都沒有民房。
　　周星星：所以，很明顯，《極樂森林》有來自緬甸的非法移民，《熱帶幻夢》出現軍人的制服以及軍人的角色跟森林，《波米叔叔》則有來自寮國的勞工，因為一三 (Isan) 地區就是跟寮國接壤。還有，《波米》提到波米叔叔年輕的時候，可能是當兵的時候，殺了一些共產黨黨徒……
　　阿比查邦：我想，最主要是因為我來自東北地區，所以我希望在我的電影裡面呈現這一個地區的真實背景，像是地景／風景、生活、工作或歷史。其實，這個地區（一三 (Isan)）跟曼谷中央是有一點緊張的，曼谷會覺得一三管不動，一三也會認為曼谷想鎮壓。就是因為這個地區可能還殘存一些共產黨黨徒，才會讓兩邊有一點緊張。
　　周星星：您的這幾部劇情長片，影片中的故事通常都在很短的時間內發生：《極樂森林》從大約中午的時間一直講到下午的某一時刻；《熱帶幻夢》雖然因為被分成兩大部分顯得比較特別一些，但也沒超過很多天；《波米叔叔》則大約是前後四十八小時以內的故事。《戀愛症候群》比較特別：看起來也是一樣也沒超過很多天，但更特別地是利用女醫生這一個角色講故事的機會作了一段很長的倒敘 (flash-back)。這一大段倒敘，彷彿是把劇情內的時間拉得更長了。
　　阿比查邦：該怎麼說？對，您講得對，我不知道該怎麼說……我好像也沒故意要讓每一部片的故事都在一、兩天、兩、三天內發生。
　　周星星：講到《戀愛症候群》，很讓人疑惑地是，影片跟《熱帶幻夢》一樣被分成兩大部分，但難道是兩個不同的彼此平行的世界嗎？
　　阿比查邦：《戀愛症候群》我是想讓兩個觀點來看他們自己：首先是從女生的觀點來看，也就是那位女醫生；然後才是從男生的觀點來看，也就是那位男醫生。（周星星按：《戀愛症候群》一開場是一位女醫生向一位男生問很多問題，後來可說是是這位女醫生在面試這位新來的男醫生。）
　　周星星：這樣說還是很讓人家困惑。《戀愛症候群》一開場就是在有一點鄉下的地方的某一家醫院裡面，沒錯，是女醫生在面試一位新來的男醫生。但換到第二部分，同樣是女醫生在面試一位新來的男醫生的劇情，但環境卻變成城市裡面的一家現代化醫院。為什麼不能說是：同樣的故事、同樣的角色，因為各自存在在平行的不同的世界裡面，所以才會一邊是鄉下的醫院，一邊是城市的醫院？
　　阿比查邦：您要這樣想也是可以，我沒什麼好反駁的。我只想說，當初創作《戀愛症候群》，我只想說「為什麼不能用一女、一男各自不同的觀點來看呢？」或許，環境的改變的確讓人感到困惑。
　　周星星：再來是健康狀況。我剛提到了，您的電影裡面有很多看醫生的劇情，或醫生就是主角。《極樂森林》的緬甸男外勞，他有皮膚病的問題，但他事實上沒有喉嚨、聲帶的問題，人家帶他來看醫生，其實是想騙到一個醫師證明。《熱帶幻夢》似乎沒看醫生。《戀愛症候群》則是有老和尚看病求診，在第一部分是找女醫生看病，在第二部分則是找男醫生看病，台詞大多都是一樣的。到了《波米叔叔》，不得了，波米叔叔的腎病很嚴重了，都快要死了。所以從有點假裝看病、到真的有病、再到病重到即將面臨死亡，這樣的編劇過程是純粹地巧合嗎？
　　阿比查邦：這很好玩，被您看到了。當然，雖然我在寫《極樂森林》的時候完全不可能想到說我會寫到《戀愛症候群》、《波米叔叔》，但既然我很在意身體健康的問題，所以我是有意地安排這種健康過程。
　　周星星：我想，這十年間，因為影展或得獎的關係，您一定是全世界都走過了。可不可以說說，全世界各地，例如東南亞或日本、歐洲、美國的或如果還有南美洲的，不同地區的觀眾對您的電影是什麼反應？
　　阿比查邦：其實，我自己知道我的電影有一點難、不是那麼大眾型的；但影展的觀眾水準都很高，如果他們喜歡就會說喜歡。用這種角度來看，我覺得各地的觀眾沒有很大的差別。因為，我覺得電影真的是一個很共通的藝術，不同地區的觀眾大概都能看得懂我的電影。
　　周星星：對，我不否認電影是一門很共通的藝術。但難就難在影片裡面的政治、社會脈絡，像《極樂森林》提到緬甸勞工、《波米叔叔》提到寮國勞工，寮國勞工還會講一點法文。如果腦海中沒有那麼一幅地圖的話，或不知道寮國跟中南半島曾經被法國殖民過的歷史的話，觀眾就會把這種政治、社會脈絡略過去，只看那些最能夠看得懂的影像、故事。
　　阿比查邦：對，您這樣講我也同意。或許我看台灣電影就會少了台灣的政治、社會脈絡的認知。
　　周星星：回到《波米叔叔》，我承認我看不懂公主出嫁的劇情。這一段似乎跟上面、下面的劇情沒有明顯的關聯。難道要說那位公主是波米叔叔的某一個前世？
　　阿比查邦：您要這樣解讀也可以。其實，公主出嫁的段落，來自我小時候常常看的泰國電視劇。我只是想把那小時候的記憶，再用我的手法來演一次。
　　周星星：這就是您所說的 « royal... » （周星星我此時結巴……）
　　阿比查邦：Royal costume drama （可譯為『皇家古裝戲』）。
　　周星星：對， « royal costume drama » 。那，有沒有可能，那個抬轎夫──他還回頭看了公主一眼──跟那一條鯰魚也都是波米叔叔的前世？
　　阿比查邦：都有可能，如果您要這樣子詮釋的話。我說過，其實我是想打破一般的敘事。很多人都想從我口中問出最明確的答案，可是我沒有那個最明確的答案，沒有「官方版本」的解釋。我希望大家自行來解讀《波米》。
　　周星星：關於《波米》的結尾，也是很讓我疑惑。阿東（波米的外甥）要出去吃東西，一起身就看見幾分鐘前的他自己。這有點像宋七力。不過，導演應該不知道宋七力是誰。我開玩笑的。這還是回到我剛剛說的：是否存有彼此平行的世界？對阿東來說，或某一個時間比較後面的阿東來說，他看到另外一個世界的他自己？
　　阿比查邦：《波米》的結尾，基本上是回歸到日常生活，我提供的其實是好幾種可能性。好幾種另類的結尾，都可以當作是《波米》的結尾。我不僅是想分割空間，我還想分割時間，我一直想讓觀眾知道時間跟空間都有各種其它的可能性。
　　周星星：既然《波米叔叔》安排了波米叔叔因病過世，這是否意謂說，您接下來的劇本跟電影，將不再安排看醫生或健康狀況的戲？
　　阿比查邦：不至於如此吧。因為我就是關心這些事，健康狀況啦、東北地區啦，看醫生是日常生活每天都會出現的事，所以我不會刻意避開不寫這些東西。
　　周星星：談談《波米叔叔》的金棕櫚獎。泰國人怎麼看這件事？
　　阿比查邦：多多少少被當作泰國之光啦。因為五月份泰國正經歷一場很混亂的紅衫軍運動，整個泰國社會動盪不安。五月下旬頒發金棕櫚獎，消息傳回國內，多少振奮一些人心。
　　周星星：聽說連泰國總理都接見您……
　　阿比查邦：（笑笑）是沒錯，但就是意思一下，表示一點意思，大家見見面聊幾句而已。
　　周星星：告訴我們，因為我自己也不是很熟泰國局勢：紅衫軍是在挺（泰國前總理）戴克辛 (Thaksin Shinawatra) 的吧？
　　阿比查邦：沒錯。
　　周星星：但戴克辛是貪腐政權吧，並非是民主派吧。
　　阿比查邦：戴克辛當然是貪腐的。但這也不是說現在當權的人就是民主，就不貪腐。到底誰是民主派？在泰國，民主依舊不夠強。
　　周星星：所以紅衫軍還要挺貪腐的戴克辛？
　　阿比查邦：這裡面有很多政治勢力互相傾軋，一時很難解釋清楚。（周星星我腦海想起也有人還要力挺陳水扁、陳致中父子，或許就能理解泰國紅衫軍的運動；但我沒進一步陳述我自己的想法。）
　　周星星：我看到空˙黎特狄 (Kong Rithdee) 寫說：六月曼谷上映《波米叔叔》，才一支拷貝，一天也才上映一場，週末改成一天上映兩場，但卻吸引不少好奇的人排隊買票觀賞。但他也提到其實泰國人看不懂或真的不喜歡《波米》。
　　阿比查邦：我不知道空˙黎特狄 (Kong Rithdee) 寫了些什麼。但《波米》算是文藝片裡面賣得比較好的奇蹟。我也沒辦法強迫泰國人都要喜歡我拍的電影。
　　周星星：他還寫說，《波米》在一三 (Isan) 地區激起很強的好奇心，畢竟這是在當地拍的片，也用到當地人在地的語言。這一次，《波米》沒被電檢找麻煩。
　　阿比查邦：就像我剛剛在《戀愛症候群》映後 QA 講到的，因為《戀愛症候群》當時歸警察當局檢查，被要求禁演。（周星星按：《戀愛症候群》因為呈現和尚彈吉他等等畫面構成對和尚的形象不敬的行為，曾被電檢要求禁演；但經過他強烈抗議、到處演講宣揚理念之後，電影檢查改歸文化局負責。）現在是由文化局負責電檢，思想自然是比較開明一點，《波米》就沒被禁演。
　　周星星：您已經想好說接下來要創作什麼題材的影片嗎？
　　阿比查邦：我想，應該會很政治。
　　周星星：講泰國的，還是跑到國外拍外國影片？
　　阿比查邦：是在講泰國的政治。經歷這麼多事件，我想用我的觀點談一下泰國非常複雜的政治衝突。
　　周星星：不怕會很有爭議性嗎？
　　阿比查邦：爭議？最好呀，我就是要引起爭議。
　　周星星：不知道您有沒有看過李安的《色戒》(Lust, Caution)？
　　阿比查邦：我知道這部片，但還沒看過。
　　周星星：李安在這部片裡面拍得很大膽。應該說，李安有點利用他的國際知名度、他的聲譽，才敢把《色戒》的性愛戲拍得很露骨、直接 (hard)。也許您就可以利用您已經累積到的聲譽，拍一部很有爭議的泰國政治影片。
　　阿比查邦：我沒想那麼多。也許是，也許不是。到目前為止，能讓我堅持我自己的創作立場比較重要。
　　周星星：我看到您講說：「每當大家問我什麼時候該為一個鏡頭喊 « cut » 時（即如何決定這一個鏡頭的時間該有多長時）」，您都會說……（周星星按：出自《電影筆記》(Cahiers du cinéma) 第 659 期，2010 年九月號，第 12 頁。）
　　阿比查邦：當我覺得這個鏡頭太長的時候！
　　周星星：沒錯！您是這樣子說。
　　阿比查邦：每個人對時間的感覺、對這個鏡頭到底是很短還是太長，對節奏的快慢的感覺，都是不一樣的。很簡單，我還是依照我自己的感覺，當我自己開始覺得這個鏡頭有點無聊或不對勁的時候，我就會 « cut » 。
　　
　　日期：2010 年 11 月 16 號（禮拜二），在台北
　　原發表日期：2010 年 11 月 28 號
　　
　　
　　转自：http://www.douban.com/group/topic/16046524/?start=0&post=ok#las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