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到的文字

　　[这个贴子最后由neveronline在 2002/11/18 12:45pm 编辑]
　　
　　最近教育实习。天晓得自己当初哪根筋不对，偏偏选择了这么一所地狱学校，天不亮就出发，天黑才回家。阴暗的走廊，冰冷的办公室。若不是间操和午饭可以晒晒太阳，几乎忙碌得象个黑暗中的舞者。整天还要在一帮自命不凡的古板的倚老卖老的人民教师面前保持不卑不亢的革命斗志。一个月的磨练啊！然而，辛苦中却饱含着欢乐。说真的，大学四年，我从来没有象这个忙碌而美丽的十月，笑得这么多，这么开心。我是发自内心的快乐，而不是虚假的伪装。这些快乐是我的学生我的孩子我的小朋友们给我的，是他们用最真挚的心送给我的最好的礼物。为着这些苦中作乐的孩子，为着这些纯洁的灵魂，我终于做出了自己人生的选择——我要当一名中学老师。
　　也正是在这个时候，忙里偷闲，我看到了李虹导演的作品《伴你高飞》。同时看到的还有《黑白摄影工作时杀人事件》。说老实话，我觉得后者更象一部形式主义的MTV。做得很漂亮，可是，还没出书店，我就忘的差不多了。而《伴你高飞》我是真的很喜欢。我不搞电影，也不很懂电影，我不会讲他的镜头，更不懂什么拍摄手法角度之类。我只是对电影所讲述的故事更感兴趣。曾有个整天满嘴镜头啦，胶片啦的朋友对我说“你干脆去看小说好了！”也许在一些人眼中我就是个庸俗的大众。我承认，我不深刻，我不先锋，我更不前卫。我只是愿意以我的心去感觉角色的内心。他们在银幕上，活生生的，赤裸裸的把生活展现在我眼前，态度是真诚的。我想我也应该真诚的对待他们，理解他们。前提是，这些人物愿意让我去理解，而不是故弄玄虚的以拒绝观众的姿态出现。我不反对形式，但我个人根深蒂固的想法是形式服务于内容。形式的东西，拍一拍，作为实验，挺好。倾听各种声音。我想这样的包容心观众还是具有的。但若想以此来标榜个人的所谓某些概念，一次两次很新鲜，多了，恐怕就要呕吐了。中国电影需要观众，看电影的人还是太少。辛辛苦苦拍出来的电影，把观众吓跑了，我想这不是一位真诚的导演想要追求的吧。从观众的角度想问题，并不总是意味着“媚俗”——呵呵，这个响亮的词让很多自以为是的人媚了一把俗。米兰·昆德拉一定没有想到，自己以及自己的作品在中国竟会是这样悲惨的下场。
　　稀里糊涂地说了一堆，不过是说点心里话，并不是完全针对李虹的作品的。在这个论坛里我很少发言，更多的是观望。或许是自卑吧。看看这些很“专业”的文章，我觉得自己似乎很浅薄。可是，今天，我想说话了，因为李虹的《伴你高飞》，因为我自身的感触，我想说出我的想法。
　　我是师大的，喜欢话剧胜过喜欢电影（希望大家不要驱逐我）。话剧票的昂贵成了我不允许自己囊中羞涩的动力。做家教是很好的解决问题的方法。以前一周做一次。最近话剧市场相当繁荣，好戏烂戏一箩筐，正愁有了上顿没下顿时，新接的家教小孩的父母就提出“要从小严格要求，不然到了初中就晚了”竟要我一周去三次。也好，既解决了财政危机，又和小孩子有了更多的接触，让我更多的了解她的生活，她的内心世界。
　　《伴你高飞》里的小男孩，一开始真得好笨呀。我教的这个小丫头也差不多。但这话只能在心里念叨，在她面对难题吭吭哧哧的时候，还是要鼓励她说“红红，你行的（念地”）。”有句话说得好“没有学不好的学生，只有教不好的老师”倒不是说老师就要把所有的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只是老师应该明白自己的责任，作为老师是不可以放弃自己的学生的，即便他在某一方面做的一团糟。我实习所在的班里有个男生个子很矮，却坐在最后一排。因为他成绩差，每门都只有二三十分。老师已经不想再管他了。放学后的补课也不让他参加，说“这对你没用！”刚刚初一，刚刚开学一个多月，老师就把他轻易的放弃掉了。这样的老师根本不配为人师。她是教育战线的渣滓。中小学教师社会地位的下降很大程度就是这种教师的存在而让学生失望，让满怀希望的家长失望。做任何事情无论成败与否，最可贵的就在于坚持。不仅仅是体力的脑力地坚持，更重要的是信念上的坚持。其实就是心理学上的一种自我暗示。当小男孩拉起裤腿，看到“**是最好的学生”的时候，我的眼泪差点掉下来。那几个字透过皮肤，进入血液，达到内心，鼓励着这个一度放弃了自己的孩子。是这几个字，是写这几个字的老师伴着这个孩子高飞。在这一过程中，他自身也实现了人生巨大的飞跃。
　　现在的老师似乎都很懒惰，不肯花时间去了解自己的学生究竟在想些什么，在做些什么。即便去了解，也是摆出一种高高在上的臭架子如同探究学生隐私一般，学生才懒得跟你讲真话呢！我的学生十一期间的的作业是作文《孩子的世界》，我10月8号才去实习。老师看我作文课讲得好，自己懒得讲了，就多给了我一课时。也好，作文课是和学生交流的极好的机会。那时实习就快要结束了，之前有很多同学私下和我聊天，让我对这些十二三岁的孩子们有了更新的认识。也看到了很多的问题。正想找个机会和他们说说。他们的作文写的都是那样的单纯，甚至幼稚。让人看了，以为那就是些小小的孩子而已。然而，家庭的压抑，早恋的激动与困惑，人际关系的复杂，这些我所了解到的，他们都没有写。我问他们为什么不讲真心话，毕竟这次作文就是一次讲真心话的机会。他们告诉我说“因为我们以为是*老师判。”我又问“如果是我判呢？”多数同学表示会讲真话。原因很简单，我在他们面前从来就没有摆过老师的架子。我跟他们讲“我心里从来就没有认为当老师就应该是什么样子的想法。我只是觉得，我是个什么样的人，我就让你们看到一个什么样的老师。”我在他们面前永远是微笑的。我不明白为什么那些老师在这些可爱的孩子面前总要板起铁青的脸。我和孩子们一起踢毽子，一起跑一起跳，我不明白为什么其他老师都更愿意呆在憋闷的办公室里磕着瓜子喝着茶。我在学生期中考不及格的时候走过去鼓励他，告诉他我曾经考过40分，比他
　　还差，但在期末考还是考了年级前三名，我不明白那些老师为什么除了训斥责骂就没有别的什么话来总结考试。我更不明白为什么老师总要心甘情愿的去扮演黄世仁的角色。我做了一份教育调查，90%以上的学生都表示最理想的师生关系是朋友关系。交朋友并不是一件很难的事呀，只要肯真心地去对待学生，把学生当成极富生命力和创造力的个体来看待，平等的交往，有什么难的？学生爱听我的课，课上很活跃，气氛很融洽；课下一起活动，一起谈心，总有学生跑过来悄悄的跟我说“老师，我告诉你个秘密，你可不要告诉别人。”我想，学生是真诚的，只要老师再真诚一点，师生关系一定会非常好的。我就搞不懂有些老师怎么就敢管那些自己并不了解的人。在他们头脑中，似乎除了严厉就没有别的方法。举个例子，我带的班有个男生挺帅，也挺自恋，一天到晚的嚷嚷自己性感。做操却极不认真。老师骂，老师罚，都不管用。第二天还是老样子。有一天做操时我轻轻对他说“你知道吗，我们这些实习老师都觉得你很帅，可是，也都觉得你做操太差了。”说完我就走了。我确信，很长一段时间内，他都会是全班做的最好的一个。走几步我回过身看看他，事实证明了我的自信。他不仅操做的好多了，午自习说话也少了。因为他想给别人留个好印象。学生有些时候也的确还是孩子，他们的想法毕竟还简单单纯，但是，老师一定要了解，才能对症下药。
　　至于家长，有时也很成问题。我班上有个同学的家长就因为接孩子时孩子去了别处而大发雷霆。我替那孩子足足解释了15分钟，那位愤怒的母亲才算平静了下来。当时在校门口，当着那么多老师同学家长的面，孩子委屈的表情有谁在乎？《伴你高飞》中，砸烂了所有昆虫罐的父亲怎能明白自己砸碎的是孩子五彩的梦？《春风化雨》中那个专断的父亲面对自杀的儿子时不知有否悔过。我班上的一个男生，为了保护自己的日记不被狡猾的父母偷看，竟为一个本子做了5道“防护门”，每一关都有一把钥匙，放在不同的地方。孩子的世界与父母竟然隔了这么多界限。这也是父母们的失败吧。汗，象是一份实习总结似的。我只是随便说说。走在师大，看到近期电影的宣传，知道要放李虹的《黑白摄影工作室杀人事件》，挺好，让大家都看看，多来关心我们中国导演自己的作品，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可是我更希望能在师大放映《伴你高飞》。虽然北师每年走上教育岗位的人数越来越少，但绝大多数人都在做家教，其中相当一部分只是为了挣钱，我希望他们能看看这部片子，能够在自己的钱包鼓起来的同时，真心的帮助我们的孩子。让孩子们不要觉得家教就是父母给自己找来的一份负担，而是一个真正关心他，给他以支持的大哥哥大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