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訪就采訪,把家裡人扯進來不好吧
《寒假》得了洛迦诺金豹奖 李红旗离疯人院究竟有多远
2010-08-18 13:49:53 老猪 (暫住中國)
2010-08-18 16:26:33 卢志新
目前的我还比较愚钝,在不了解作者的生活状态的情况下,还无法理解其作品,所以是没法就作品去谈作品的。:)
采访之所以会谈到家人,并非真的八卦的扯进来,是因为我觉得家人对于李红旗思考世界的方式,具体到思考和创作电影的方式有相关性,因而会谈到。
采访之所以会谈到家人,并非真的八卦的扯进来,是因为我觉得家人对于李红旗思考世界的方式,具体到思考和创作电影的方式有相关性,因而会谈到。
2010-08-18 19:29:52 王我 (兲朝)
先看了个头,又看了个尾,忍不住先说两句:
太好了,红旗5年不拍剧情片,我的机会来了。
王强说的在理,他不光反人类,还反电影。
先做饭去,收藏此文,慢慢看。
太好了,红旗5年不拍剧情片,我的机会来了。
王强说的在理,他不光反人类,还反电影。
先做饭去,收藏此文,慢慢看。
2010-08-18 20:58:49 陈燕子 (北京)
2010-08-18 21:19:25 卢志新
回头直接和我说,我把含代码的文件直接给你,你就不用那么麻烦了:)
速记公司整理的不好,我理了3遍才理顺,还是有些问题,又理了两遍,每次都要好几个小时*&……%¥#
你真的想了解李红旗和他的电影吗?考验下大家的耐力,哈哈
速记公司整理的不好,我理了3遍才理顺,还是有些问题,又理了两遍,每次都要好几个小时*&……%¥#
你真的想了解李红旗和他的电影吗?考验下大家的耐力,哈哈
2010-08-18 23:26:00 卢志新
又鼓楼了,百度了下
阿基·考里斯马基是芬兰导坛的重量级人物,是当代北欧著名的导演、作家和制片人。是欧洲各大电影节的夺奖专业户。他在1990年的《火柴厂女工》、1992年的《波西米亚人生》和1999年的《爱是生死相许》在柏林国际电影节三次夺奖;当代芬兰三部曲的首部、1996年的《浮云往事》在戛纳电影节获普通评审团特别奖,2002年的《没有过去的男人》再获评审团大奖和普通评审团奖,2006年三部曲的完结篇《黄昏中的灯光》继续入围戛纳,足以证明欧洲影坛对阿齐·考里斯马基的偏爱。
阿基·考里斯马基是芬兰导坛的重量级人物,是当代北欧著名的导演、作家和制片人。是欧洲各大电影节的夺奖专业户。他在1990年的《火柴厂女工》、1992年的《波西米亚人生》和1999年的《爱是生死相许》在柏林国际电影节三次夺奖;当代芬兰三部曲的首部、1996年的《浮云往事》在戛纳电影节获普通评审团特别奖,2002年的《没有过去的男人》再获评审团大奖和普通评审团奖,2006年三部曲的完结篇《黄昏中的灯光》继续入围戛纳,足以证明欧洲影坛对阿齐·考里斯马基的偏爱。
2010-08-18 23:35:12 老猪 (暫住中國)
2005年還是2006年我們做芬蘭影展的時候,放映過Aki Kaurismaki的影展《沒有過去的男人》。。。其實那次放映是有很多問題的,Aki不瞭解中國,他不同意他的影片在一個“獨裁”的國家里放映。一個芬蘭導演替我跟他聯繫的。結果,我當時不在現場,這邊的一個人硬生生就放映了。。。確實是流氓方式。對方導演很憤怒。我們的祖國的一些人民有時候真是很不講理的。我在電話里再三強調對方不同意請不要放映的還是沒有作用。
另外,《好多大米》後面有Tony Rayns的評論:
If Aki Kaurismaki had been born Chinese,maybe his film would have been like this.
另外,《好多大米》後面有Tony Rayns的評論:
If Aki Kaurismaki had been born Chinese,maybe his film would have been like this.
2010-08-19 01:12:08 王我 (兲朝)
想起了N年前为一本现在仍在胎中的杂志《电影札记》写的一个东西,这里贴出来,就当是B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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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本来正常的思维被他们搞乱了——《好多大米》的观后之感
开始看《好多大米》完全是因为片名的原因,虽然看到最后字幕出现也没能见到一粒“大米”,更别说“好多”。
这个片名之所以对于我很具有一些吸引力,是因为大米对于我有一种特殊的记忆。我小时候呆的地方有条不小的河,沿河有一些水田,这些为数不多的水田里出大米,出好大米,北方的那种大米。大米好,但不多,更不“好多”。
在上世纪七十年代,长在北方的我能够时常吃上大米,而且不是粮站限量供应的那种吃起来不像大米的大米,对我来说很能体现优越感,就像后来用人民币买进口货。这些大米农民舍不得吃,走街串巷地跟市民换成玉米面。我记得当时的“汇率”是1:1.2,后来涨到过1:1.8。
当然,以上原因并不足以使我有胆量对这个片子评头论足,之所以敢在此胡说些什么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为这个片子制作DVD。因为一个特殊的原因,这个片子我看了很多遍。多少遍呢?可能比导演看的遍数少,也可能多。对我来说,把一个片子看这么多遍的情况不多见,对这样一个片子来说,一个人把它看这么多遍的情况应该也不多见吧。那好,那我就说说,不是影评,只是观后之感,是“很多遍”观后之感的凑集。
如果说看之前是因为片名,那么看起来之后真正吸引我的就是别的了。在沉闷的几分种之后,一句不着调的有关中东局势的对话引起了我的好奇,成了我将此片看下去的第一个理由。当然,后面还有许多,比如:
有关中东局势,好像是个问题,一个很好的问题,但没有人再将讨论深入地展开;
一副引人注目的双节棍,只是横竖摆在茶几上但最终也没看到派上了什么用场;
毛何二人谈论女人的“其中有许多的乐趣”的对话;
小何猜兀老先生的姓氏(当时我也不自觉地开始瞎猜,结果也是没能猜中。他怎么会姓那么个古怪的字?而且还喜欢让人猜,而且谁也猜不中);
三个人只唱了一遍并没有“从头再来一遍”的合唱;
那颗栽在盆里后来被拿走了的树;
毛老师对小何进行的有关“做人的道理”教育;
左小祖咒标准的行头,唱歌一样的卦辞和不着调的卦摊;
那口摔碎的假牙和后来又被摔碎的一口假牙;
米袋子倒是看见了,但没看到一粒米,连他们吃的饭也除了馒头就是煮蛋。
大家在向天上看,还拿着望远镜,但大白天的看什么呢?星星吗,还是电线?
那些大米如果给了我或许还有用处,因为我有个家,家里又有锅和灶,毛老师要它何用?
再比如:
三个人是干嘛的?
毛老师从晚上被隔壁两人扰醒时在纸上勾画的东西看,像是数学“老师”或“数学家”或“数学爱好者”。还可以说是一名“不想当干部”的“普通的群众”。
小何从大沿帽前的国徽上看像个机关人员,从制服的肩章上看像个公路局的人,从长像上看不像个好人,但从眼神上看又像个好人;
小郑女士不知是干嘛的,只知道有个有大米的弟弟,只知道是个在感情受过伤害的人,而且也像个受过感情伤害的人;
这样的三个人在一起,也不是什么都干不出来,可到底就是什么都没干出来。
还有那个小何的同事,那个做媒的老汉,那个算命的先生,那个失业的工人,那个同路的“大姐”。所有的这些人和事儿,陌生吗?熟悉吗?为什么每个人都可疑而真实,就像有时自己看自己。
好,自己好好看看自己。双节棍给我的话可能也是没用,但不耽误我也会想拥有一副;我和小何在一起的话也可能会谈及中东和做人之类的话题,但也不一定能够进行下去;和小郑在一起的话也会挠着头没话说,但也不会离开而只是坐着;可能有时也会像小何一样“需要一名适龄女青年”;有时也会像小郑一样回味自己的苦楚并维护自己的自尊;有时也会有“媒汉”讹人假牙时那样的无赖;也会有毛老师贡献假牙时那样的正义;也会没事儿帮人改改别字;也会在梦里干些只有在梦里才敢干的操蛋事儿。那么,我是不是也有我有毛老师的道貌,有小何的嘴脸,有小郑的自怜,有同事的无聊,有“媒汉”的油滑,有失业者的无助,还有“明眼儿”的洞悉一切。
好,自己再好好想想自己,从来没有哪一部影片里的所有人物看起来全他妈像自己,也从来没有哪一部影片令自己看起来全他妈像别人。你能不害怕?你能不心虚?你能不对一切怀疑地失去信心?反正我是害怕的直出虚汗,并对一切产生了怀疑且失去了信心。因为,片子里好多只是一笑或笑都没笑的不在意之处,后来总是在脑子里不断闪现,并且在生活里不断兑现。
可以这么讲:我的思维本来是正常的,但被他们搞乱了。
我不厚道地想:如果这就是导演的真正意图的话,我只能说他真不厚道,当然,也可能生活本来就他妈这么不像话。
结局:毛老师留下了好多的大米,在歌声中光着个膀子,顶着大太阳走了;小何狠狠地咬了一口大苹果,然后一边使劲吞咽一边瞪着一双小眼睛狠狠地看着镜头。完了。
王我
20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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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本来正常的思维被他们搞乱了——《好多大米》的观后之感
开始看《好多大米》完全是因为片名的原因,虽然看到最后字幕出现也没能见到一粒“大米”,更别说“好多”。
这个片名之所以对于我很具有一些吸引力,是因为大米对于我有一种特殊的记忆。我小时候呆的地方有条不小的河,沿河有一些水田,这些为数不多的水田里出大米,出好大米,北方的那种大米。大米好,但不多,更不“好多”。
在上世纪七十年代,长在北方的我能够时常吃上大米,而且不是粮站限量供应的那种吃起来不像大米的大米,对我来说很能体现优越感,就像后来用人民币买进口货。这些大米农民舍不得吃,走街串巷地跟市民换成玉米面。我记得当时的“汇率”是1:1.2,后来涨到过1:1.8。
当然,以上原因并不足以使我有胆量对这个片子评头论足,之所以敢在此胡说些什么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为这个片子制作DVD。因为一个特殊的原因,这个片子我看了很多遍。多少遍呢?可能比导演看的遍数少,也可能多。对我来说,把一个片子看这么多遍的情况不多见,对这样一个片子来说,一个人把它看这么多遍的情况应该也不多见吧。那好,那我就说说,不是影评,只是观后之感,是“很多遍”观后之感的凑集。
如果说看之前是因为片名,那么看起来之后真正吸引我的就是别的了。在沉闷的几分种之后,一句不着调的有关中东局势的对话引起了我的好奇,成了我将此片看下去的第一个理由。当然,后面还有许多,比如:
有关中东局势,好像是个问题,一个很好的问题,但没有人再将讨论深入地展开;
一副引人注目的双节棍,只是横竖摆在茶几上但最终也没看到派上了什么用场;
毛何二人谈论女人的“其中有许多的乐趣”的对话;
小何猜兀老先生的姓氏(当时我也不自觉地开始瞎猜,结果也是没能猜中。他怎么会姓那么个古怪的字?而且还喜欢让人猜,而且谁也猜不中);
三个人只唱了一遍并没有“从头再来一遍”的合唱;
那颗栽在盆里后来被拿走了的树;
毛老师对小何进行的有关“做人的道理”教育;
左小祖咒标准的行头,唱歌一样的卦辞和不着调的卦摊;
那口摔碎的假牙和后来又被摔碎的一口假牙;
米袋子倒是看见了,但没看到一粒米,连他们吃的饭也除了馒头就是煮蛋。
大家在向天上看,还拿着望远镜,但大白天的看什么呢?星星吗,还是电线?
那些大米如果给了我或许还有用处,因为我有个家,家里又有锅和灶,毛老师要它何用?
再比如:
三个人是干嘛的?
毛老师从晚上被隔壁两人扰醒时在纸上勾画的东西看,像是数学“老师”或“数学家”或“数学爱好者”。还可以说是一名“不想当干部”的“普通的群众”。
小何从大沿帽前的国徽上看像个机关人员,从制服的肩章上看像个公路局的人,从长像上看不像个好人,但从眼神上看又像个好人;
小郑女士不知是干嘛的,只知道有个有大米的弟弟,只知道是个在感情受过伤害的人,而且也像个受过感情伤害的人;
这样的三个人在一起,也不是什么都干不出来,可到底就是什么都没干出来。
还有那个小何的同事,那个做媒的老汉,那个算命的先生,那个失业的工人,那个同路的“大姐”。所有的这些人和事儿,陌生吗?熟悉吗?为什么每个人都可疑而真实,就像有时自己看自己。
好,自己好好看看自己。双节棍给我的话可能也是没用,但不耽误我也会想拥有一副;我和小何在一起的话也可能会谈及中东和做人之类的话题,但也不一定能够进行下去;和小郑在一起的话也会挠着头没话说,但也不会离开而只是坐着;可能有时也会像小何一样“需要一名适龄女青年”;有时也会像小郑一样回味自己的苦楚并维护自己的自尊;有时也会有“媒汉”讹人假牙时那样的无赖;也会有毛老师贡献假牙时那样的正义;也会没事儿帮人改改别字;也会在梦里干些只有在梦里才敢干的操蛋事儿。那么,我是不是也有我有毛老师的道貌,有小何的嘴脸,有小郑的自怜,有同事的无聊,有“媒汉”的油滑,有失业者的无助,还有“明眼儿”的洞悉一切。
好,自己再好好想想自己,从来没有哪一部影片里的所有人物看起来全他妈像自己,也从来没有哪一部影片令自己看起来全他妈像别人。你能不害怕?你能不心虚?你能不对一切怀疑地失去信心?反正我是害怕的直出虚汗,并对一切产生了怀疑且失去了信心。因为,片子里好多只是一笑或笑都没笑的不在意之处,后来总是在脑子里不断闪现,并且在生活里不断兑现。
可以这么讲:我的思维本来是正常的,但被他们搞乱了。
我不厚道地想:如果这就是导演的真正意图的话,我只能说他真不厚道,当然,也可能生活本来就他妈这么不像话。
结局:毛老师留下了好多的大米,在歌声中光着个膀子,顶着大太阳走了;小何狠狠地咬了一口大苹果,然后一边使劲吞咽一边瞪着一双小眼睛狠狠地看着镜头。完了。
王我
2006
2010-08-19 21:26:00 卢志新
=====我看了洛迦诺电影节场刊了====
西方的媒體都喜歡說他是中國的Aki Kaurismaki。大概主要是從“幽默感”角度談的吧。
=====真问了类似的问题=====
======摘录上述访谈中,李红旗的话作为对照====
就是看上去是一个夸张一个幽默一样,我知道我以后会避免任何的那种幽默的部分,我对幽默现在是深恶痛绝的,比对人类本身痛恨的更厉害。我那个时候看上去是在搞一个幽默,但事实上是我自己的虚荣和自尊还在作祟嘛,就是说还是造作。
======我想,如果评委会给李红旗金豹奖是因为像Aki Kaurismaki====
那真是不知道是无趣还是有趣了*&……%¥#
======
西方的媒體都喜歡說他是中國的Aki Kaurismaki。大概主要是從“幽默感”角度談的吧。
=====真问了类似的问题=====
======摘录上述访谈中,李红旗的话作为对照====
就是看上去是一个夸张一个幽默一样,我知道我以后会避免任何的那种幽默的部分,我对幽默现在是深恶痛绝的,比对人类本身痛恨的更厉害。我那个时候看上去是在搞一个幽默,但事实上是我自己的虚荣和自尊还在作祟嘛,就是说还是造作。
======我想,如果评委会给李红旗金豹奖是因为像Aki Kaurismaki====
那真是不知道是无趣还是有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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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08-19 22:31:40 临津河
阿基·考里斯马基和《好多大米》像的应该是那部叫《列宁格勒牛仔》的还是什么的吧----可以算做黑色幽默摇滚公路片?
他不喜欢中国, 不置评。不过他同时也痛恨普京,这种眼光和态度我还是满欣赏的。
他不喜欢中国, 不置评。不过他同时也痛恨普京,这种眼光和态度我还是满欣赏的。
(现象网访谈)这篇访谈是在李红旗出发去洛迦诺之前做的,在他家做的。我们从他使用的机器开始谈起,《寒假》他用的是SONY EX1,《我们离疯人院究竟有多远》用的是SONY V1C。更早以前的,据我了解,《黄金周》用的是胶片,《好多大米》用的是PD150。《好多大米》的资金大都是他自己找的,到处筹。
李红旗说自己在拍摄《好多大米》和《黄金周》的时候是造作的,非常造作;有些观众说看李红旗的片子会被当中的冷幽默击中,李红旗则说幽默是他现在最厌恶的东西。李红旗的电影作品或许是极端的。有人很喜欢,有人唾弃。对此,李红旗表现的泰然处之。对他而言,电影,拍电影不过是认识自己的一个手段。有人对他的电影感到厌恶,不适,也许才是他最希望看到的。
据说有关部门的一位领导在看了《寒假》后,狠狠的批了一通,说,你们怎么弄出这么一部反人类的片子。当时听李红旗说的时候,在座的都当笑话听了,不过,在看过《寒假》后,我确信这真的是一部反人类的影片。只是,是非常无趣的片子。关于反人类,李红旗有自己的看法,当他谈到自己反人类的时候,他表现的非常乐意,因为他觉得这是自己唯一在干的事情,也是真正值得谈论的问题。
李红旗到底什么时候开始意识到自己反人类的呢,什么时候开始思考我是谁此类形而上的问题的呢,他有一个怎样混乱的童年、少年、青年时期呢。他说爱是不值得信任的,是很不稳定的。
《寒假》之后,他说5年之内不会再拍摄剧情片了,他要拍纪录片。《我们离疯人院究竟有多远》是他的第一部纪录片,他说是实验片。只是,为什么他要拍纪录片,既然他觉得那些形而下的事情都是表象,没什么好在乎。他甚至表现出对一些谈论民主自由的人,以及拍摄政治相关题材影片的人,极大的厌恶。如果他真的超越了政治这些具体问题了,那他为什么声称接下去要拍摄的纪录片是很政治的呢?
如果以前他的不断离家出走是一种逃避,终于他意识到,到哪里都一样要面对自己的时候,他决定安静下来,好好的和自己干。
考验下你的阅读耐力,你真能读完这篇文章吗?这篇访谈文章没什么特别的逻辑先后顺序,你可以随便挑自己想看的部分看。那些标题也不一定完全和内容对应。混乱,无比的混乱,你在以下的文章中会看到很多这样的词汇。
关于《我们离疯人院究竟有多远》 关于《我们离疯人院究竟有多远》的声音
关于反人类 关于《寒假》 关于《黄金周》
关于负责任与善恶 关于超越政治等具体问题 关于意义 关于卑劣与猥琐的元素
关于李红旗电影的无趣 关于李红旗如何生活的秘密 李红旗的小时候及过往
关于郭燕 混乱的李红旗
关于女性 去湖南 5年内不再拍剧情片 李红旗要的电影 关于电影学习
给李红旗电影贴标签,李红旗的反应 说到爱,李红旗的反应 访谈结束了,李红旗的以为
关于《我们离疯人院究竟有多远》
——————————————————————————————————————
其实整个世界都是疯人院的,恩。整个世界都是疯的。只是我们在里面都感觉很正常,因为所有人都是一样的。有些人偶尔会怀疑,但是更多的人连偶尔的怀疑都没有。
现象网:你拍《疯人院》是在《寒假》之前?
李红旗:是,08年就拍了。拍完剪了一遍画面,声音是在做完《寒假》之后做的。拍《寒假》之前我就剪完画面了,画面后来一直就没怎么动,就是声音。
现象网:这个声音你想了很久?
李红旗:对,声音一直就没怎么动,一开始计划是配音,就是里面的人说话的时候,给他配别的话,让他们自己去说,可以配一些莫名其妙的话。
现象网:就是跟里面的人说话没有关系,再去配一些别的话?
李红旗:跟它当时说话没有关系的。后来把这个方案给取消了。
现象网:为什么呢?
李红旗:一开始是考虑动物的声音啊,还有人的声音,他们对话的声音都在;就是演出的时候肯定是那种群魔乱舞的,乱七八糟什么声音都有,但是他们在说话的时候,人在出现的时候,说的是一些莫名其妙的话。
后来想,那样就变得造作了嘛,还不如从头到尾全部是莫名其妙,也搞不清发生了什么。里面惟一的线索是歌词,唯一的能够让人理解的。其他的都完全不可理喻。连歌词写的也是那种不可理喻的那种。我想做到的可能不像我开始设想的那样,但是我想最终就是我想要的那个样子。
现象网:你自己把这个东西当成一种实验来做?
李红旗:那只是一个实验。它也不是纪录片,是纪录片的资材,然后就是把画面加上自己的意思,串起来。它的素材就是他们乐队的巡演,巡演到一半就停了,他那个鼓手受伤了,没办法演了。本来一个月,但是只有半个月就回来了。
现象网:那你这个影片顺序,是从最后拍摄到的素材开始倒着进行的吧?
李红旗:对,第一个画面是他已经受伤了。他们在商量怎么回来,因为跟人家约好的那些演出,他就给人家打电话。杨海崧(主唱)一个人在弄,然后一个一个挨个打电话给人家解释这个事情:演出取消了,因为鼓手脚受伤了。
现象网:后面的表演是在受伤之前拍摄的?
李红旗:是,后面的表演是在前面的。最后一个镜头是我们要回来了,要回北京了,杨海崧正在干那个事情,就是给所有演出方、已经订好的场地,给他们打电话,叫他们取消演出这方面的事。
现象网:他们那天做的事情,在你看来都是莫名其妙不可理喻的?
李红旗:实际在发生的事情?实际在发生的事情没有不可理喻。如果我去拍一个电影给别人去看,不管是纪录片,还是故事片,我肯定不会直接去拍现实,而是我消化之后的现实,是我对现实的理解。
但事实上也不可理喻,比方说一个摇滚乐队的演出,不管是演出的人也好,还是那些观众也好,对于一个农民来说,他们会觉得这个是不可理喻的,他们不知道这帮人发生了什么事情,比一群疯子更难理解。是吧?一个人只是过着最朴实的生活,种地,种粮食自己吃,比如深山里面的一个农民,一辈子没有出来过,他要看到那个场景,他会觉得这是比科幻片里面想象的外星球更难理解的一种生活。即便他能听得懂他们说的话,说的是中国话,他会觉得那是很科幻的,是另外一个世界发生的事情,呵呵。
现象网:这个是不同的人群,然后他们互相之间会有一个区隔?
李红旗:对,这是一个表面现象,就是说喜欢、习惯这样的一种生活环境,然后当你换到一个完全陌生的、新鲜的东西里面,你会觉得那个是不可理解的。其实人跟人都是一样的,比方说,即使跟你很熟悉的人,要有真正的沟通的话,也是不可能的,很多时候只能是做表面的沟通。
现象网:其实我就是想问你,我们说不同世界、不同环境的人,他们互相做的事可能是不可理喻的,无法理解的,我想知道对于你自己对P.K.14是不可理喻的吗?
李红旗:不可理喻。但是从外在上来讲,他们是跟我很熟的朋友,我跟杨海崧关系很好,经常一起聊天。但是我觉得,从根本上来讲,我其实不了解任何人,任何人也不了解自己到底在做什么。杨海崧是我喜欢的一个,北京所有的音乐人里面我相对喜欢的,不能说是最喜欢,肯定是之一。他自己的音乐也是一样,他表达的也是自己不明白的那些东西,他的音乐不管是歌词还是表演,不是像电视上看到的中央领导的方式把一个明确的东西去告诉你,该怎么怎么做。
他只是把他不明白的表达出来,然后把它的迷茫啊,困惑啊去表达出来,然后让一群更迷茫的人,跟他一起同时陷入更深的迷茫。但是那种情形肯定不是电视台那种商人、政治家所想的那套。他们是很明确的。世界就是这个样子,商业就是这个样子,他们什么都懂的,像杨海崧或者其他的一些更认真的一些人,他们骨子里面更多的是不懂,迷惑,他们怀疑的更多。
现象网:为什么片名是《我们离疯人院究竟有多远》?
李红旗:这个是杨海崧的一句歌词,他一首歌里面的一句歌词。我就拿这个歌词当了这个名字。
现象网:你觉得其实已经是疯人院了?
李红旗:其实整个世界都是疯人院的,恩。整个世界都是疯的。只是我们在里面都感觉很正常,因为所有人都是一样的。有些人偶尔会怀疑,但是更多的人连偶尔的怀疑都没有。
关于《我们离疯人院究竟有多远》的声音
——————————————————————————————————————
混乱,就是混乱。里面没有什么结构可言的。就是不断的把所有东西往上堆,特别是他们在演出时候的声音,没有条理地往里加,不断去堆,直到堆到一个极限我才停下来。
现象网:我还是回到那些声音里面,那你配的那些声音,猪的声音,动物的声音。
李红旗:对。很多种声音,狗啊,狮子啊,豹子啊,各种怪鸟啊。
现象网:配这些声音除了表示不可理喻之外,还有就是说有点像疯人院那样的感觉?
李红旗:混乱,就是混乱。里面没有什么结构可言的。就是不断的把所有东西往上堆,特别是他们在演出时候的声音,没有条理地往里加,不断去堆,直到堆到一个极限我才停下来。
现象网:这些跟动物并没有什么关系?
李红旗:跟动物没有关系。仅仅是一种声音,并不是说里面的人活得像动物一样,跟这个没有关系。动物比人要好得多。只是现在大多数动物因为人的原因,也没法过它们正常的生活了。
现象网:也就是说你把它换成一个别的什么乱七八糟的声音,锅碗瓢盆什么的也OK的?
李红旗:对,我可以换这个,但是如果锅碗瓢盆的话,那个声音听起来生活气息太浓了,好象是在生活一样,我想跟生活没有关系。我想你能听到猪叫,那可能是我一个失误。我就想最后听不出什么声音,而仅仅是一些奇怪的声音的堆砌,但是又不是正常人类生活的,是动物的、是生物发出的声音。
现象网:最开始可以听出一点,后面就听不出来了。
李红旗;你最开始听到的猪的声音,那不是猪,应该是犀牛或者是一种什么动物的声音,不是猪的声音。那种哼哼哼哼的声音。
现象网:那我听错了。
李红旗:有点像猪。但是比猪短促一点,那个声音。
现象网:其实那些动物的声音并不是指向人,而是指向你对这个世界的理解,很混乱,不是指向人?
李红旗:主要是指向人的。因为人是这个世界的主宰者嘛,至少是这个地球上的主宰者。他不仅仅想主宰这个地球,还不断的想对外扩张。但是很搞笑的是,他们没有能力去向更远的地方去扩张,顶多就是爬个月球什么的就完了,他连银河系都没有认清楚。他能征服啥呢?人是因为自己搞不清自己,所以不断的想通过对外扩张来得到自我认可,最终只是陷入一个恶性循环。我们其实什么都征服不了。连自己都搞不定。
关于反人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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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人类就是反自己嘛。因为我是人的一员,我认为人这种动物是最有问题的一种动物,那么首先要去了解自己。
现象网:人都是搞不定自己的吗?包括你自己?
李红旗:对啊,当然我现在目的就是要搞定自己,这是首先要做的。因为我想,我老说反人类,反人类只能是反自己,而不是去反对其他的人。其他人不值得反对。
前几天我看了一个韩寒的博客,他说他突然变得不像年轻的时候那么偏激啊什么的,好象什么东西都可以理解了。还谈一些有关诗歌的问题,以前他在网上看到一些诗人写口水诗,然后他就嘲讽,大肆地嘲讽。现在似乎很后悔那样做。我不觉得当时韩寒做的是错的,也不觉得他现在的宽宏大量是对的。他似乎一下子变得很开通,所有事情都可以理解,大家要对这个世界互相关爱,互相什么的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
最后,他说他什么都可以接受,除了反人类的想法之外。但是我除了反人类的想法之外,什么都不可以接受,只有那一个是真正的问题。其他的就是大家互相忽悠而已。
现象网:其实反人类的问题,我本来是想把这个问题放在第一个问题。
李红旗:谈着谈着总会谈的,我每天想的就是这些,你即使问别的问题,我也自然会谈到这上面来。
现象网:我为什么说想把它放在第一个,因为当我看完你的很多东西之后,我第一个念头就是我认为你是反人类的,我想知道的是,你说的反人类,跟纳粹的那种反人类有什么差别吗?
李红旗:本质上不同。如果说希特勒是反人类的话,我觉得那太美化希特勒了,希特勒只是反对一部分人类,他连自己都没碰到边呢,他只是碰到自己的种族而已,如果现代人都把希特勒规定为是反人类的话,我想这个世界上99.9%以上的人都是反人类的,因为都是为了保全自己,认为自己是好的,然后去消灭别人,从别人身上得到自己想要的那一部分。
商人是不是反人类呢?每一个商人不都是想从别人身上获得更多的利益然后来保障自己嘛!希特勒也是那样,他反对其他所有的种族,只是保留自己的种族,排除其他的种族才能保证自己在这个世界上生存。那些商人可能没有想这么远,他们比希特勒更低级,仅仅是被自己的本能所控制了,就是贪婪嘛。想把所有人都消灭,把所有的利益全部加到自己身上,那不是更明显的一个反人类嘛!但是所有人看不到的,这个社会就是靠这种东西来维持的。但那不是反人类的,那只是自私、只是贪婪,只是愚蠢。是热爱自己热爱人类的一种表现,希特勒和所有的商人都是。
什么是反人类呢?就包括那个萨达姆,被绞死的时候,他的罪名好象也是反人类,萨达姆怎么会是反人类呢!他只是为了更小的自己的一个种族,可能仅仅是一个家族,为了一个家族,把自己国家的其他的人当成敌人,然后不断的从人民那边掠夺财富和尊重。他是更小的自私,更小的贪婪,跟希特勒比的话,希特勒至少还有能力扩张,差一点就把整个世界的局面整个人类社会的局面给控制了。萨达姆是一种更小的,然后商人什么的那就是更更更小的,他连想法都没有,也没有太多的能力,仅仅是被自己的本性的弱点给控制了,就是贪婪、自私,仅此而已,都谈不上是反人类的。
我觉得真正反人类就是对自己的不认可。我有一个基本认识,一个人从生到死的过程,就像完成一道智力题一样的,生活本身没有任何意义,但是所有的答案可能就在这个过程之中,也许一直到死也不会有什么最终答案出来。没有任何东西是可以拿来直接用的,不管是与生俱来的,善的部分还是恶的部分,是爱的部分还是仇恨的部分,仅仅是功课而已。当然有的人他会认为生活是用来享受的,爱是用来表现的,恨是用来表现的。
现象网:我还是没有搞太懂,你自己的反人类是一个什么样的东西?
李红旗:反人类就是反自己嘛。因为我是人的一员,我认为人这种动物是最有问题的一种动物,那么首先要去了解自己。了解了自己才可能有效地反对。把自身当作一道功课来做。
现象网:你反自己的什么东西呢?
李红旗:与生俱来的所有的本性,所有的本能。大多数人会把人分成有善有恶,有好的部分,有坏的部分。目前所谓最好的认识,就是把恶的部分给消灭掉、压制住,然后一生要展示出自己善的部分。我觉得那是一个很大的错误。
现象网:你觉得那个是本能吗?
李红旗:那不能说是一种本能,那是一种造作。
现象网:就是善、恶的那些东西。
李红旗:那是与生俱来的问题,善恶是没法去分开的,就像一个电池,它正负级你没法去分开的,它是一个整体的。有善恶有矛盾才有生命存在,生命就是来自于矛盾的,你把矛盾取消了,怎么可能有生命这种东西存在呢?
大多数人因为无法应对与生俱来的矛盾,所以不断变着花样摆出各种扬善弃恶、扬爱弃狠的姿势。我觉得这是很造作的一个举动,非常造作。人也因此越来越混乱,然后自己思想越来越混乱,不断的靠别人或者自己来找一些借口,然后才能够活下去。这是聪明一些的人。笨的人可能靠最粗浅的本能就可以了,就是吃、操两样就完了,就可以生生不息了。
现象网:善和恶其实不是本能?
李红旗:善跟恶也是本性,都有的。我以前觉得人这种动物是非常讨厌的。是全世界最低级的一种动物,最让我受不了的是,人老觉得自己是高级动物,是这个世界上最有智慧啊什么的。我现在没有那么偏执,但是比以前更偏激了,我现在觉得没错,人的确是这个世界上最聪明的动物,他有能力比任何一种动物可以把生命本身的那种本质的东西展示到最充分,善恶啊,各式各样的矛盾,无比复杂,无比冲突。
现象网:你从什么时候开始,意识到你开始讨厌人类?
李红旗:可能从很小就是这样的,如果有清醒的认识的话,自己去独立思考这些问题,大概从94年,然后不断在往这个方向上…
现象网:94年你在美院那边上学?
李红旗:94年我在个山东一个教育学院上学。
现象网:这个教育学院算是一个什么,算是一个大专?
李红旗:大专,学美术。
现象网:你从那边毕业?
李红旗:对。毕业之后还教了两年书。在中学里面。
现象网:教什么?
李红旗:教美术。
现象网:你那篇小说《光天化日》是写的那个是教育学院里面的?
李红旗:《光天化日》不是。《光天化日》整体来讲是一个虚构,它有一个背景,那个背景是一个更荒诞的地方,我读过职业高中,是我读职业高中的一个很荒诞的场景,因为我读的那个学校,周围也没有城镇,也没有村庄,就是一片野地,然后突然有那么一个房子,然后一帮人在里面,没有人学习,不管是老师还是学生,然后那个时候学生都大了,大多都是农村的非农业人口。比如乡村学校教师的子弟等。
现象网:在你学美术之前?去那个美术学校之前是吧?
李红旗:去那个学校之前。不过我学美术是从小就学,从小没好好学习,然后就是很混乱的那种过程。
现象网:其实《光天化日》至少跟那个有关系?
李红旗:对,跟那个有直接的关系。但是是虚构的,只是职业高中的环境给我留下的印象深刻,环境上有那个地方的影子。
现象网:《光天化日》是99写的吗?
李红旗:是01年写的。
现象网:等于你也算是大学毕业。
李红旗:01年啊?01年早就毕业了,已经工作了,01年离家出走,呵呵,在外面写的。
现象网:就是《光天化日》我在看的时候,因为我理解是和纳粹这样的一个东西,纳粹我并没有进行价值判断,不是讨论哪好哪坏,我所看到的跟纳粹有关的东西就是有:死亡、尸体、黑暗,类似这样的词汇在里边,我看《光天化日》看到后面的时候,其实我首先脑子里冒出来的是这个一个东西。我觉得就是极端纳粹。
李红旗:对,但是我在想,我觉得像那种死亡、黑暗、乱七八糟这些跟纳粹有关的,不止是纳粹主义者,那些被纳粹迫害的人来讲,他们同样的也是黑暗、死亡,所有的这些都留在他们心里的。
再讲到反人类这个东西。我想纳粹他是什么呢?他是对外的反人类,我做得是对内的反人类,一个是向外的一个是向内的,我内心里面可能不像正常跟朋友相处时表现的那么和谐,我可能有无比黑暗的地方,只是我尽可能的不把这些黑暗的东西在日常生活中展示给人们,跟我最亲近的人才有可能了解到一些部分。
我只会对内去攻击,我不会对外攻击。所以我拍电影也是看上去没有什么攻击性的,我觉得没有太多的攻击性,原来的时候。(没有攻击性吗?)可能敏感的人会感觉到受到攻击了,但是我本意上其实是挺温和的。呆板死板的画面,情节也都是非常慢吞吞,让人无法忍受的那种慢吞吞,没有什么暴力的东西在里面。我想那种核心的暴力那种黑暗你还是掩饰不住的,还是会有一部分会让别人感觉到,有些人能够感觉到那种恶毒,有些人不能感觉到那种恶毒,当然在他心里他会觉得,哦,这个东西是他无法忍受的,会有一种排斥感,很强烈的一种排斥感,但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排斥。
现象网:你猜他为什么排斥呢?
李红旗:因为跟他正常的思路是不同的,跟他能够接受的生活态度是完全不同的,他可能理解不了,有一个人为什么会这样去看待生活,这样去表达生活,然后他不会感觉到里面有恶毒的部分,但会感觉到这个东西是对他不利的,他会很快的自动条件反射的拿一个套子,把自己装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哦,那个东西是个傻逼的,这个人脑子有问题,我们不能和这个东西接触,有太紧密的接触。
关于《寒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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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看上去是一个夸张一个幽默一样,我知道我以后会避免任何的那种幽默的部分,我对幽默现在是深恶痛绝的,比对人类本身痛恨的更厉害。我那个时候看上去是在搞一个幽默,但事实上是我自己的虚荣和自尊还在作祟嘛,就是说还是造作。
现象网:其实我本来在想,我从未来开始谈,谈到现在,然后再回访你的过去,这样一个顺序。所以先谈了疯人院。我没想到疯人院是在《寒假》之前拍摄的,现在我往回讲,那《寒假》事实上是讲的高中生还是初中生?
李红旗:本来是想拍初中生的,但是初中生演员我怕耽误他们功课,也因为我有念职业高中的经历,所以就从当地职业高中找他们高一的学生,他们大部分也是农村过去的,年龄有一点大了,不像普通的高中孩子,有的都已经18—19岁了,念高一。
现象网:我想说得是,如果我们从《好多大米》《黄金周》往回推的话,整个延续下来,其实《寒假》里面的角色年龄是最小的。为什么你拍完两个片子之后,你会拍摄这样的片子,是因为你刚好写过这样的小说吗?还是在拍片子的时候,随着慢慢的思考,慢慢的人物会变得越来越小?
李红旗:我可能中间会不断的出现各式各样的想法:我要拍一个这样的,我要拍一个那样的,到最后真正要决定去拍的时候,我决定下来一个念头的时候,那可能不止是一方面因素促成的。我会去考虑各式各样的方面,主要是可操作性。
还有,比如说我2010年我要拍这样一个电影,我觉得对我自己来讲,是不是有必要去表达,我有没有必要是拍这样一个片子,不是说为了给别人看。首先是我自己觉得有没有意义,有没有必要去拍这样一个东西,如果我觉得有,那就做了。
其实我现在很清楚的知道一点,我不是要表达自己什么明确的认识。拍电影对我来说,首先是自我认识和认识周围世界的一种手段、途径。其次再拿出去给别人看,把我认识的过程,有意义的那些部分,有用的部分拿出去给别人看,能够与我分享的人,就碰缘分,就会去看到的,能感受到那些事情,那些跟我电影没有关系的人,他们看了也白看,看不到也无所谓,自然而然吧。我尽可能每次做,还是在自己的能力之内,认认真真的去完成,跟别人沟通的时候也尽可能的认真,哪怕只有一个潜在的观众,除我之外的,也尽可能认真的去沟通。
现象网:在《寒假》里面,为什么最后会很直白的放进一个男老师在那里讲关于我是谁,我是从哪里来的,这样的问题。因为我对比前面两部片子的时候,前面两部没有这样的元素。当时第三部我看的时候,我就有一种感觉,如果连续几部片子从头观察下来的话,我突然感觉好象在里面讲的东西有点迫不及待,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
李红旗:刻意的,那个地方很刻意的。像《黄金周》跟《好多大米》, 都是有一点在装优雅,我身上不是说完全没有优雅的那一部分,有,但是只是某一个极端,我另外一个极端是很暴烈、很黑暗的部分,然后那部分我尽量掩饰着,不直接去传达那些东西,因为我觉得黑暗的部分如果直接传达,其实是很积极的一种做法的,黑暗和暴烈用非常优雅的方式去表达的话,对我来说,是更好的一种形式,是最有力量的一种形式。
拍完《好多大米》《黄金周》之后,肯定会隐隐的觉得再做这种事情真的是没有什么必要了,因为我会不断的在重复自己,虽然我想做的在本质上都是同一件事情。但是,继续这样的话,那即使在形式上都是同一个事情了。
然后到《寒假》的时候我想打破一些自己形成的模式。当然根本上的想法是不可能打破的,那样我就变成了一个积极向上的人,变成了一个老百姓喜闻乐见的好青年。操,那是不可能的。不是我不想做,我想做也不可能做到。
然后我希望做得更极端一点,就是在某一个方面我不装了,不装优雅了。像老师讲课是那样,然后到最后音乐突然冒出来也是一样的,就是让它变得更生硬,更让人无法忍受,更不可理喻。当然我这样做目的不是像上两部片子,去故意装优雅。我这次也不是故意粗暴,让别人觉得我好象就是要哗众取宠,也不是那样。只是冲动的去做了,最后意味着什么?我在想的是啥呢?可能是希望让自己变得更孤立一些,在精神上。
现象网:这个算是在剧本当中就有的部分呢?还是在拍摄过程中…?
李红旗:剧本里面都有的。
现象网:就那几个问题,关于我是谁,我从哪里来这样的东西,我能理解成是你自己在想的东西吗?
李红旗:对。
现象网:因为我自己跟你有过几次的沟通嘛,虽然不算深入,但我感觉这几个问题是你的核心问题。
李红旗:其实也只有这几个问题,在这个世界上是核心问题。人无法去面对这个问题,所以就找别的方式,别的途径,不断的去回避这个问题,生活也就这样开始了。然后我是谁啊,我们从哪来,到哪去,这些其实是我唯一关心的,也是觉得唯一应该去想的,也是不可能想清的,至少目前为止。
现象网:其实你这几部片子,核心来说的话,都是在讲这样的东西。
李红旗:这是一个很古老的问题,别人会觉得这根本不是一个问题,而且会觉得是一个很低级的问题,所以我不愿去直接说那个,总是变着花样的,其实在提同一个问题,那到《寒假》的时候我就不那样了。我不想在乎那些了,我就提低级的问题,然后更笨的去表达去认识。
现象网:其实我的问题就是说为什么会是在拍了两部片子之后,到《寒假》那部片子的时候,你终于愿意很坦白的把那种东西告诉人家:其实我就是想讲这样一个笨问题。
李红旗:对。
现象网:就是在那种的时间点,为什么会这样的?
李红旗:那时候是造作的,我现在慢慢的可以摆脱造作这一点了,我不敢说我完全不造作了。就是说我正慢慢的来摆脱造作的控制,因为那个是更难摆脱的,比虚荣啊比大多数人身上的那些…
现象网:因为有点意思的是,当那老师很一本正经的很激情的讲完之后,结果来了另外一个老师,说你走错教室了,然后走掉了。就是那个时候突然让我感觉其实你虽然愿意直白的说:我真的想说这些东西。可能你讲出来后又有一点不太好意思。
李红旗:你把我看穿了,我那个时候也还不能完全不造作的。就是看上去是一个夸张一个幽默一样,我知道我以后会避免任何的那种幽默的部分,我对幽默现在是深恶痛绝的,比对人类本身痛恨的更厉害。我那个时候看上去是在搞一个幽默,但事实上是我自己的虚荣和自尊还在作祟嘛,就是说还是造作。做出来然后又他它当成一个自嘲一样的,自嘲其实就是造作。然后把那个安排成一个很可笑的一个人,脑子有问题的一个人,每天需要吃药的一个人。老是忘了吃药才那样去反应,他吃完药可能就正常了,那吃了什么药不知道,反正脑子有问题呗。还是造作。
现象网:就是你自己刚才讲的,你拍电影其实也是在解决一个反自己的一个手段。
李红旗:那是首先的,第一位的,先是这样。
现象网:其实在过程中,你也一直在跟自己不停的做斗争。
李红旗:对,做斗争,自己搞自己。
现象网:我能理解至少到《寒假》这边,你自己还没有跟自己扯清楚是吧?当然你永远也扯不清楚,其实《寒假》还不是扯的很清楚。
李红旗:靠近一步了,跟自己作斗争的能力增强了。
现象网:斗争经验比较丰富了,呵呵。
李红旗:对,斗争经验必须丰富。因为在实战当中人才变得强壮,运动员他也会说,他唯一的敌人就是自己,但是那是一个很粗浅的跟自己做斗争,在体能上的一个训练。当一个人在跟自己的精神上,在和与生俱来的包括心灵、情感、智力所有的方面作斗争的时候,那是一个无比复杂的事情。一不小心被自己搞了都不知道的,以为是战胜了自己,但是有可能是给你变了一个花样,然后又在自我玩弄而已。
关于《黄金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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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实话《黄金周》我不是觉得不满意。但是就是太任性了,而且我不满意的是什么?就是在那种状态下,一个惯性出来的作品。
现象网:然后我们如果往回想的话,《黄金周》,它其实跟你的小说没有什么关系,因为《寒假》《好多大米》跟小说的关联度是比较明显的。
李红旗:对,可能表面上看上去关系要小一些,因为那个表现形式上更简单更纯粹了,好象是这个样子,我不知道。
现象网:如果说《寒假》跟《好多大米》它好多想法,跟你以前写小说时候的思考其实是有关联的。那《黄金周》其实也是和你平时的思考有关联的,但在你的小说作品里面是比较少看到的,《寒假》在你的小说里面是有原形的嘛。
李红旗:《寒假》?没有。
现象网:包括一些人名周志新啊什么的。
李红旗:小说里面的人名,大都是我朋友的名字,翻来覆去用,就好象一个演员不断的出现在不同的电影里面一样。 “周志新”就是为了方便才用的,那是我一个朋友的名字。
现象网:我就想问一下,简单讲一讲为什么会有《黄金周》这个一个片子呢?
李红旗:《黄金周》有点顺水推舟,《好多大米》之后,因为正好有投资,就拍了。其实有一点惯性拍的,顺着那个惯性,那接下来我肯定要拍啊,那拍一个啥呢?就拍一个这个吧。
在我看来《好多大米》是我的商业片。不是开玩笑,我真的要给人看的一个电影,里面还刻意地想要逗别人乐,还有情节线索,像故事一样,把人绕进入的…明显的有开头有结尾。
但是做《黄金周》的时候,我想我不管那一套了,我要自己想干嘛就干嘛。其实在做那个事情的时候,有一点过于任性了。《寒假》也任性,但是那种任性跟《黄金周》不同。
现象网:所以其实《黄金周》是个顺水推舟的作品,对你来说,还是凭着一种很本性的东西把它完成了。
李红旗:对,其实有点惯性的,说实话《黄金周》我不是觉得不满意。但是就是太任性了,而且我不满意的是什么?就是在那种状态下,一个惯性出来的作品。
现象网:你说的太任性指的是什么?
李红旗:任性就是我根本我就是想啥也不管了,就是那样去拍,我想怎么拍就怎么拍,而且又是拿着一大笔钱的,不是像拍《好多大米》的时候,几个朋友弄个PD150,然后就可以干了,虽然那个时候干的也不容易,因为什么都不懂也很困难,但毕竟那个钱是我自己来负责的,我借的钱嘛。《黄金周》虽然不是宁才自己的钱,但是国家的钱。
现象网:是一百万吗?
李红旗:大概就一百来万吧。那件事情我教训很多的,不是因为别人怪罪我,是我自己怪罪我自己。
现象网:你对作品很满意吗?
李红旗:我对作品很满意,但是我对别人不负责了,对国家的钱不负责,虽然国家也不对我负责,但是我想我不能要求国家,我自己该做的应该做到。
现象网:这样的问题会困扰你吗?会让你觉得不负责。
李红旗:非常困扰我,如果我没有意识到的时候还可以,如果我无意中做了我自己都不知道,那可能没事。但是当我意识到我对别人不负责任的时候,那个对我来说是非常困扰的事情。
关于负责任与善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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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觉得希特勒是不对的,可能是无法忍受的,但是那些人对我来说是更无法忍受的,因为他们带着一个好看的行头,其实是更坏的一个东西,我喜欢那种赤裸裸的坏人、恶人,那个没有问题。但是那种变着花样的伪善比恶那是更糟糕的问题。
现象网:其实人跟人在接触的时候,你觉得对别人要负责这个事情,会是你的底线吗,会是要重要思考的东西吗?
李红旗:对,很重要的,也不是说刻意坚持这个原则,就是我在想这样一个问题,我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我到底靠什么样的品性跟别人相处,跟自己相处,然后去做自己的事情。我现在活了差不多35年了,我想现在做这种总结,可能会清晰一些了,因为你已经经历过太多事情,你做过太多事情,你发生过太多事情,我想对自己作品还有就是跟自己合作的人,周围相关的人负责的那样一种心态,对我还是有一个致命的左右的力量的。
现象网:因为我想有时候对别人负责和对自己负责是一个很厉害的冲突。
李红旗:其实不是的,对我来讲。当然你要从这里面得到利益什么的,肯定就是冲突。对别人负责就是对自己不负责,对自己负责就是对别人不负责。
我经常会问自己拍这样的电影为什么?我想从电影里面得到什么呢?如果我想得到别人的承认或者什么,我一开始拍《好多大米》的时候,很多朋友就说拍这种电影是不对的,你要拍那个,你要给老外看,要拍地下电影,要狠,要有中国特色,一定要有妓女、警察,这样才会成功。
然后我想,我如果真的去做那种事情,我还没做我就已经失败了,我如果目的是这样的话,我为什么不直接去做生意呢?我操,我绕着弯子然后去挣这点钱,获得这一点成功真的有意义吗?我不是说我完全没有虚荣,我有虚荣的,但是到最后那些部分可能真的不是最终左右我的。
现象网:就我为什么会提这个问题,因为这个问题我自己原来也有一些思考,当然可能在很小的时候,就是在初中、高中的时候也想这些东西,但是想如果我一定要对自己负责的话,我可能什么东西都不要,我就自己找一个地方我拍一个,这个东西真的是对我自己最负责的,因为我喜欢这样的方式。
但那样的方式其实可能是对周围许多人就是不负责的。可能对我的妈妈、对我的父母、对我们家人是不负责的,其实这里面它就会有很多冲突的东西。如果说到做作品创作,其实也会经常面临这样的问题,其实作为影片作者来说的话,他一定有自己想要表现的东西,他想影片就是自己想要的样子,但是对那种投资人制片人来说的话,他当然也会有自己的一些想法和一些限制在,他最希望说得就是在限制里面完成,那通常就会可能冲突。我为什么说对他人负责就是对自己负责,对他人负责有时候会是对自己的羁绊吧……。
李红旗:这些都是必须面临的,必须面对的,就是那种冲突。自身的冲突,你自己跟外界的冲突,其实那个程度上可能是一样的。但是不能因为怕有这种冲突,就找一个方便的方式来去解决问题,也没有啥方便的方式。比如说你去避开一个问题的时候,可能后面多了潜在的两个问题,甚至是十个问题。一下子就是会十倍以上的往上涨。
现象网:就是说这样的冲突在你看来是一种自然而然的东西,它必然存在。
李红旗:必然存在,而且必须要硬着头皮去面对,而且到最后还得在这种去面对去解决的过程中发现自己的问题,首先是发现自己的问题,然后再发现外界的问题。外界其实永远像一面镜子一样,这个世界。我觉得如果清晰的话,他会发现每个人、每一天度过的时间都会像镜子一样的,它可以更清楚的让你看到自身的问题,认清自己的问题。所以说这种冲突我觉得不但不要去避免,反而要抖擞精神去迎接,去面对,当然不是要非得刻意把自己绕到一个麻烦里面,但是当有麻烦当你冲突的时候,要打起十倍的精神去面对。
现象网:当然,在这个世界,关于这样一些冲突,就是人个体跟自己、跟外界之间的的这种冲突,其实有解决方案,包括宗教什么的都会提出自己的一些理论,提供一些解决方案。当然我如果没有记错的话,你也在不同场合说过一些这样的话,说那些宗教的种种东西其实都是,怎么说呢,他其实没有解决问题,他其实制造更多的问题。
李红旗:对呀,缓解嘛。当然,我不敢说我所有的都是那样,据我了解的。因为我也会认真的去看一些宗教方面的书,其他的乱七八糟的东西,就是每一个想去试图解决这个问题的想法,我都有兴趣认真了解。但是据我现在了解,没有一样可以是真正解决的问题,就是缓解。你去缓解问题的时候,注定是让问题更严重,就像吃止疼药一样的,一个人身体疼的时候,他吃止疼药,或者吸毒。吸毒之后,你当时只是感觉不到疼了,那个疼痛感不是问题本身啊,他一定是有内在原因才会疼的,你只是把疼给止住了,那不是让问题更严重了吗?那问题肯定注定会更严重的。
那我也很讨厌这个社会,就是人组成的这个社会,特别是发展到现在这一步的时候。当然,我现在也不仅仅是讨厌了。我想人类社会发展到今天这一步也一定有道理的,是注定的。因为不把自己的弱点、缺陷发展到一个极限的时候,你也发现不了他们或者自己的问题到底出在哪。
现象网:就是因为你觉得它是有道理的,然后你就不再讨厌它了,这个东西会存在逻辑关系吗?
李红旗:会呀,因为原来我想这个世界为什么会这么糟糕,就是因为有了人的存在,但这个想法其实是很幼稚的。
我现在想人之所以变得越来越糟糕,那一定是也道理的,我不仅仅是意识到这一点。你要认识自己的缺陷只能从外界去认识,别人身上反映出自己的问题,潜在的问题和已经存在的你自己看不到的,因为人是很难回头去向内看的,每个人都说我要反省,我要换位思考等等,其实这些也都是在某种程度上而已,真真正正的去认识自我的,有能力去认识的人,我相信目前还没有出现过,只是有无数的人在尝试,已经走得很远,但是完全认识自己是不可能的,没有人做到过这一点。但是不能因此就放弃这件事。
问题一定出在自己身上,因为问题也出在人身上,至少目前是。最后解决的就是人的问题,人的问题首先就是自己的问题,如果老听到别人说,你这样也不对,你那样不对,整天吵的乱哄哄的。然后要么是政治问题,要么比方说是环境问题,要么是什么思想上的问题。一部红楼梦,研究几百年一帮人就能吵成那样,几代人几代人的研究这种小问题,太混乱了。但是人人都觉得很正常,每个人还乐在其中,我怎么才能觉得这个世界是可理喻的呢?
我肯定觉得是不可理喻的,(思维的乐趣),思维的乐趣,就像我刚才说得,我最受不了的一点是什么?就是在我电影里面出现幽默,乐趣这个事是最讨厌的。我最早看王小波作品的时候很早了,还是挺吸引人的,因为他写的好看嘛,有意思。那个大概是94、95年的时候,96、97、98大概那几年的时候,因为馆里也没有那么多好小说可选择的。到最后看王小波的随笔,很多,当时出了一大堆的书,真的我无法忍受他的很多的想法的,我特别受不了,他觉得追求乐趣就是此生的目的,就是找点乐子,那个我是完全没法认同的,而且我非常反感那种认识,而且靠那种认识去生活去做事情。
王小波聪明,这个世界上聪明人多了,越聪明的人,干的坏事情越多,善良的人多了,越善良的人干的坏事情越多,但是他们还认识不到问题。就像希特勒大家都觉得他是一个坏人,其实生活里的坏人多了,但是他们都可以互相容忍,还互相沟通的挺好的,觉得充满了爱,还不断的为这帮人奉献爱心,很多人比希特勒恶心多了,尤其在电视奉献爱心的人。我觉得希特勒是不对的,可能是无法忍受的,但是那些人对我来说是更无法忍受的,因为他们带着一个好看的行头,其实是更坏的一个东西,我喜欢那种赤裸裸的坏人、恶人,那个没有问题。但是那种变着花样的伪善比恶那是更糟糕的问题。
现象网:我问你一个问题,关于善恶,刚刚你谈到说,其实那种赤裸裸的恶你是喜欢的。
李红旗:我至少不反感。
现象网:我想问的是,如果像那种赤裸裸的恶,直接作为到你的小孩的身上的话,你还会喜欢他吗?针对他的对象是你的孩子。
李红旗:至少比那种伪善容易接受,当然我要去对抗啊。伪善的话,我会非常恶心的,如果用伪善对待我的孩子的话,我会非常恶心。但是如果一个人赤裸裸的,我就赤裸裸地跟他对抗。但是如果是一个伪善的东西,我不能去赤裸裸地跟他去对抗,因为那个东西就变得很纠结了,那种东西是最让我无法忍受的。而且他用伪善的方式去做事情,对我们孩子的话,那我又不能赤裸裸的去跟他对抗,他是以一个无辜者和善良者身份出现的,他自己做了坏事情他都不知道,自己还感动的不行呢可能。那我用什么态度去对待这种人呢?我唯一的方式可能就是敬而远之,敬而远之的话,我心里可能还窝火,那搞得我会很痛恨这种人。如果是一个赤裸裸的恶人,然后对我的孩子或者直接对我的话,那我能赤裸裸的跟他去对抗,我觉得那是一种很爽快的关系,我并不是说,喜欢别人对我施暴、施恶,而是说我知道用什么态度,直接我就跟他去对抗了,但是伪善的话,会搞得我非常的窝火的,我又没有办法去爆发出来,因为他是一个可怜虫,他可能故意在你面前可怜巴巴的样子,但是又是他妈恶心的小人,我要去打那样的一个人,我都觉得我下不了手,我如果要去对待那样的一个东西的话。但是如果一个恶人冲我一拳冲过来的时候,我可以一拳就直接冲过去。
现象网:这是不是一个真与假的问题?
李红旗:就是伪善,我觉得善恶都可以去忍受,但是我不觉得善好或者恶好,他们同样糟糕,也同样可能做得出好事情,同样可能做一些糟糕的事情,不止是有伪善的,还有伪恶的,那些虚张声势的,外强中干的那种很多的。
我前几天看杂志,有一个人给我印象很深刻,就是好莱坞的一个什么经纪公司,最大的那个叫什么CAA,他在美国的老板,是很成功的一个商人。很多人都会讨厌他,因为他抢了很多人的生意啊,但是都对他没有办法,因为那个人太成功了,然后他说了一句话:其实我要的很少,很简单,我就是想获得别人的尊敬。
这句话听起来好象是冠冕堂皇的,而且,我操,太好的一个人了,要的真少,我们真应该尊敬这个人,但是那个要求是一个非常恶劣的东西,你有什么权利要求别人的尊重呢?他自己没有能力尊重自己,才会要求外界去尊重他,那这样去想的话,希特勒是不是比他要的更少呢?他也仅仅要求的是别人的尊重呢?他的方式、手段跟希特勒有什么差别呢?希特勒就是更直接杀人,而他是用另外的方式,把别人搞到他的商业陷井里面去,活的跟烂泥一样的环境,真的,商业就是跟沼泽一样的东西。
而且那个人有一句话我还印象深就是:那种典型性的外强中干,他说“跟别人打交道的时候,你要永远给别人这种这样的印象,就是你背后有一根棍子。但是你要知道,当你真的把那根棍子拿出来的时候,你其实已经败了。”商人真的是虚弱无比的。
我也讨厌那些搞政治或者反政治的知识分子,整天老唧唧歪歪的搞。当然我不是说中国的政治是对的,我只是不屑去谈论这些东西。如果你真的觉得问题就出在政治上的话,你直接拿着枪跟他们干去。在背后唧唧咕咕地骂,我觉得真的是很猥琐的一种行为的。我真的永远无法接受那种,特别是唧唧咕咕之后,还觉得特别有正义感在自己身上,然后冠冕堂皇的那部分人。
关于超越政治等具体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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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自己认为你现阶段是真正超越了这些东西呢,还是说自己就是没办法去解决这样的问题,只好去研究更高的东西?
现象网:你觉得你自己超越了这些很具体的政治问题,宗教问题,社会问题,还有这些思想层面的东西?
李红旗:我不敢说,我不能这样说,但是我从一开始就知道,所有的这些仅仅是表面的问题,但我现在也没有以前的盲目的对自己过于自信,我想我会认真的去了解所有的部分,尊重每一个人的想法,包括刚才说的那些,我也是一个情绪冲动的说法,过后,我看到那些还会去了解的,我要想想他们到底为什么这样做。而不仅仅是反感就完了,我还是会认真去听、去想。
包括冯小刚的电影,那天你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正在看,我也会去认真去看,而且会很尊重冯小刚的,我不觉得他做得是对的,但是他挺诚恳的,他的认识就是那样,他认为情感,日常生活,就是生活的本质,真理的一部分,然后他去真诚的表达了,与张艺谋和陈凯歌相比,我更尊重冯小刚,因为冯小刚自己说的话,起码是他自己相信的。
现象网:说到现在我有一个很深的感受就是,对你来说其实对错并不是重点,你也并不在乎这些东西,也并不在乎善跟恶,因为这些东西其实都是同样的,至少是真的。
李红旗:对,可能说真的东西,又容易引起别人的误解,因为好多人都要求真实,真诚。但是真实是需要能力的,不是任何一个想真实的的人,就可以做到真实;任何一个想真诚的人就可以做到真诚,那个是能力的。当然我现在要说的可以清晰一点的就是,我受不了的两种东西就是在外界的话,就是我非常鄙视伪善跟伪恶,善恶我都会很清晰的去看,去了解他们去对抗他们,或者去交流一下,沟通。但是伪善跟伪恶那个是没法去交流的,他表现出来,我就知道这个是没有办法交流的。
资料图片
现象网:我们回到刚才那个关于政治、社会那些东西。那刚才我问你,你觉得自己是不是超越了这些问题,其实这些东西作为一个表象来说的话,现在他最多作为一个思考反自己过程中的某一个方面而已,其实他不值得去谈。
李红旗:不是不值得去谈,值得去谈,但是那些都是表层的问题。我想我接下来也会拍一个关于政治的纪录片,但是政治在那里面是一个时代背景,最终所要转达的是人在世界上的处境和品质。
现象网:来之前我和王我沟通了一下,因为他之前也跟你有过一次很深的交谈,他跟我讲:你说服他了,关于超越这个事情。我跟他交谈时候他提出一个问题,就是关于超越这个问题,他其实还是怀疑,他讲你到底是在逃避呢,还是真正的超越了?
比方说像你刚才讲的,你如果讨厌政府,你不要跟别人去讲,你直接拿着枪去干。还有就是上次看《798站》那个片子的现场交流中,你提到说,大家不要去打情骂俏。你如果觉得不爽,你就去干。问题的关键在于,如果说你是这样的观点,你自己会不会去干,如果你不去干的话,然后你又觉得它是有问题的,可是你自己又不去干,然后你的答案是:你不去干的原因是有一些更重要的问题要做。
李红旗:这个是逃避,这里面有矛盾。
现象网:我不认为它是矛盾,但是它在逻辑上会让人产生这样的一个联想,就是说如果你认为这个东西有问题,可是你没去干这个事情,然后你的答案是我有更重要的东西要做, 更重要的是反自己,那它反自己这个东西,在我看来,也确实是人生中很重要的问题。因为这个问题我也一直在考虑:假如说看到一个东西,我也很讨厌,但我自己从来没有作出努力,或者我作出行动去,比如说只要我看着不爽,我就出去跟他干一架,可其实我做不到,至少目前我没法去做那个事情,所以,后来我自己也去思考一些形而上的东西。我也同意你刚刚说的政治方面的一些东西,都是属于表象,包括我们两个在这里讲话,其实都是表象。
你自己认为你现阶段是真正超越了这些东西呢,还是说自己就是没办法去解决这样的问题,只好去研究更高的东西?
李红旗:这个问题我尽可能清晰的去回答。你问我的时候,也是我整理我自己的想法的一个很好的机会,我不是为了说服你,而是为了让自己更清晰。
我觉得就像刚才那个问题一样,我受不了的是伪善跟伪恶。比如还是拿政治这个问题来讲,我为什么那么讨厌那些去骂政府的人,因为这里面我想一半以上的人,他们是有自己目的的,有利益在。像拍那些政治问题纪录片的,他们更多的是觉得这里面是有利可图,就像我一开始去拍片的时候,朋友劝我,一直从第一部到第二部都是那样。就说,你要拍中国特色,因为老外喜欢这样东西,这里面有利益的,会成功的。
现象网:会有一些朋友去劝你。
李红旗:对,我知道他们是好意,因为只有很好的朋友他们才会直接说,别的只会说冠冕堂皇的话,但是他出于好意,还是让我受不了。我知道他是好意,他是真的把我当朋友了,但是让我觉得这样的朋友是很纠结的事情,如果我一直很信任这个朋友的话,我相信他的能力,相信他的脑子,他突然说出这样的话的时候,我会觉得非常失望的,就是那种很难过的失望。我想为什么朋友会变成这个样子呢?我认识的他不是这样一个人呀!
现象网:我插一句话,当你的朋友这样跟你讲,这样跟你提出建议的时候,你觉得很不舒服。很不舒服的时候你有告诉他们吗?
李红旗:有两个朋友给我提过,第一部的时候是谁我就不说了,就是比我大的,兄长级的,然后对我有过非常大的影响的人,我会很委婉的告诉他,我会考虑你的意见。然后过几天我会给他打电话,我会说,我认真考虑你的意见了,我不是不想拍,我是没有能力拍那种电影,我认识多少,我就表达多少,表达我目前为止我认识到的东西,我只能用这种语气跟他们解释。
关于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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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迷茫,我比任何一个人都迷茫,我不是比任何一个人都清楚,别人可能每个人都清楚这个世界到底是什么样子,他们那套谁都说服不了我,我比他们迷茫的多。如果说这是区别的话,就是唯一的区别。
李红旗:你知道98年的时候,我第一次去北京图书馆……是叫北京图书馆还是首都图书馆?
现象网:在魏公村呢?魏公村是国家图书馆。
李红旗:对,国家图书馆,我一进去,其实心里很难过的,因为我是一个纯野生的,如果我是知识分子也是野生的知识分子,全是靠自己摸索的。后来我一进去,看到整屋子书的时候,我想如果我需要了解到一些真正的知识,现有的这些东西我要都看完,有任何一个人能看完这些书吗?这些书真的有意义还是什么?如果真的有意义,那你要全部去掌握,如果说知识,自古以来人认识世界的这些知识,如果他们都是有意义有用的话,我一生都他妈看不完这些书。
现象网:在98年的时候,你在想,你还在想关于意义的事情是什么。
李红旗:我肯定只想这一个问题的,就是这个世界意味着什么,然后我在这个世界上生活意味着什么,其实就这两个问题。
现象网:那你现在还在想这个问题。
李红旗:我只有这两个问题呀,可能意义这个词已经用坏了,会引起误解的,我刚才说了,不是意义,是意味着什么,为什么,这个世界为什么存在,我为什么又存在在这个世界上?别的没有了。说实话所有的欲望,不管是性欲也好,食欲也好,乱七八糟什么欲也好,它们不可能是最终控制我的力量,可能对大多数人是那样的。
现象网:那你刚才说人活在这个世界上意味着什么,你觉得意味着什么?你在思考这样的问题的时候,就是说我们回到刚才说,就是说你一天到晚思考这样的问题,这个东西是能够让你超越政治啊或者是什么思想,你怎么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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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红旗:现在又讲到这个,我可以尊重冯小刚,我为什么不能尊重那些跟政治做斗争的人?
不是这样的,我有时候可能过于偏激了,就是既误导了我自己,又误导了听我说话的人。比如说我最尊敬的几个人,其中有一个是张志新,文革时候的张志新。我之所以对现在老是谈政治的那些人厌恶,是觉得那个话题现在已经变成一个用来消遣的流行的东西了,我对他们反感。里面至少有一半的人,是拿这个作为消遣的。
我印象最深的是有一次,前几年的时候,一帮学院的老师,他们一帮人,所谓的自由知识分子,老爱搞聚会,聚会的时候,谈的那些东西,政治,民主,中国问题,叽里哇啦的一大堆,说得眉飞色舞的,语调也不严肃。我只有一次偶尔碰上了。那时候正好是艳照门那个事情沸沸扬扬的时候,他们先是谈民主、政治,接着就从这些义正词严的话题转向了艳照门。谈这个的时候,他们更眉飞色舞,很开心,很高兴在那边看图,什么的。
一开始我尽量避免参与这种谈话,我就作为一个旁听者,后来我终于忍不住了,我说你们在谈论民主、政治的时候,跟你们那些瞧不起的那些人,那些猥琐的小市民对这种艳照门感兴趣的时候,有什么区别呢,仅仅是一个乐子而已。伪善和伪恶,我只讨厌这样子的。
如果一个人真正的、他没有任何杂念的、很纯粹的要跟政治做斗争的话,我还是那样说,我不认为这是世界的一个根本问题,他就是一个工具,通过这个工具反映出,不管是统治者还是被统治者,身上的各种各样的优点、弱点,体现出来,他仅仅是一个工具,一个途径。
我不觉得现有的政治体系,把美国的换成中国的,或者把中国的体制换成美国的,然后彼此都好了,每个国家都有不同的问题,包括欧洲那些所谓的民主国家,也会有问题呀!每个人都变得很懦弱、胆小,我操,那样的人活在世界上有什么意义吗?生活的很好,然后环境也很优美,就是变成一群穿着华丽的衣服,生活在优美城市的一群蛆而已。中国只是一群赤裸裸的蛆,但是像欧洲,也不过是些包装过的、精美的一群蛆,仅此而已啊。
他们想通过政治达到什么目的呢,就是让人过上美好的生活,人这种动物最终目的就是要让他们过上美好的生活?人这种动物真的值得让他们去过上美好的生活吗?或者是真的有一种美好的生活让人过上,就觉得所有的都满足了吗?
现象网:那你的答案是什么?
李红旗:我在认识问题,还是这个,这个世界到底意味着什么,我在这个世界上存在到底意味着什么,我不知道的,而且所有人认为很重要的部分,对我也没有真正的左右的力量,就是生来的,比如欲望,没有欲望人是没法活下去的,我承认这一点。没有性欲,人也没法繁衍,没有食欲人早就饿死了,人不贪婪的话就会被别人给抢光,这是一些基本的本能。
但是那些对我来说,仅仅是一些表层的,让我能够维持活下去的一种方式而已,我并不沉浸在里面,也并不为这些东西陶醉,它们没有能力让我去陶醉。至于世界为什么会存在,我不知道,我要知道的话我不早就解决问题了吗?
现象网:那你去思考这样一个问题,就是因为你不知道所以才你要去思考?还是因为什么东西?
李红旗:对呀,因为我不知道,我迷茫,我比任何一个人都迷茫,我不是比任何一个人都清楚,别人可能每个人都清楚这个世界到底是什么样子,他们那套谁都说服不了我,我比他们迷茫的多。如果说这是区别的话,就是唯一的区别。
还是回到政治那个问题,因为这个是具体的。如果一个人真的是一个民主斗士的话,我会尊重他的,虽然我不认同他做的事是正确的,但当他真心实意的去做一件事,像张志新那样的人,很纯粹的一个人的话,我会油然而生敬意的,我觉得她至少在品质上会让我肃然起敬。
但是如果一个人假惺惺的,仅仅把这个当成一个乐子,或者做为一个谋取利益手段的话,我觉得就是猥琐。拍一个政治纪录片,然而他的目的跟这个政治没有关系,没有什么关系,或者有关系也仅仅占10%。因为人都有良知,看到看不惯的事情,看到这个社会上的恶人恶事,他都有一点生气,但那点生气,又不足以让他去反抗,然后又有利益在里面,让他去做了一个他妈不痛不痒事情的时候,他就沾沾自喜的时候,那我痛恨这种人,比痛恨一个生活里面一无所能,又懦弱或者什么,一点能力都没有的人,比讨厌那样的一个人更讨厌,因为全都是伪的,全都是假的,我肯定对这种事无法忍受。
如果我痛恨中国的政治,那我更痛恨的是用这种态度跟中国政治做斗争的那群所谓民主人士,而且还有很多人,他们不但没有能力拿着枪去跟他们干,去跟自己反对的东西干,而且他们还在国家体制之内,领着国家的工资,一边在那边骂共产党,我操,这他妈太萎锁,太龌龊的一个行为了。你要骂人家,你至少把职辞掉,你没胆量去杀人的话,先把工资,我不领你这种,那种有骨气的人,饿死还不食嗟来之食呢,你一边吃着这种饭一边骂着给你饭吃的人,这是他妈的什么行为呢?萎琐嘛,很萎琐,很卑鄙的一种屌行为表现,然后又要以一个冠冕堂皇的姿态站出来在这边展示自己,像这种一种人,所做的这样一种事情,反映出太多的一个人身上到底是多么卑劣的,各种各样的元素在里面。
关于卑劣与猥琐的元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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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当然首先是讨厌自己了,我首先是讨厌自己的。
现象网:你觉得你身上有卑劣的元素在吗?
李红旗:都会有的,都会有的,可能不像他们那么致命,他们只是在某一个方向上比我明显,而我身上有很多潜在的东西。
因为我首先是一个人,我对这些东西无法忍受,我经常会想为什么无法忍受呢?我是要弄清的,不能把它们隔离就完了,不可能的,因为他们身上反映出来的,我身上一定有的,要么是潜在的,要不就是以别的方式呈现的,而我只是不愿意去面对的。但我要对自己更狠,我原来一直说要对自己狠,要对自己狠,但是还没有能力真正对自己狠,往后我会对自己更苛薄更狠,我对别人苛薄,也就意味着我会比对别人十倍的苛薄加到自己身上,一定要把自己身上潜在的,哪怕微乎其微的东西都给逼出来。
现象网:你可以说一说,你自己身上卑劣的东西是什么吗?
李红旗:虚荣,轻浮,贪婪,所有的人身上的,我都会有的。
现象网:刚才说的那些伪善伪恶有吗?
李红旗:伪善伪恶都会有的,只是不像别人一眼看到的那么明显,别人可能会忽略,我自己不会忽略。
当然大家看起来说李红旗这个鸟人已经很好了。但是我自己知道别人有的问题我一定也有。我不能被别人忽悠,更不能被自己忽悠。有时候不是靠自己就能做到的,需要外力逼着自己转头往里看。其实很多事埋得很深的,它变着花样的出来,去搞你那些弱点,变着花样的,其实弱点不是消失了,它变成另外一种形式,然后不但你自己看不出来,别人也看不出来,大多数人都看不出来,或者你让所有人都看不出来了,但是只有你自己能够有能力看清自己的问题,但是你又不能去看,那个是最危险的。就像中国自古以来那些人口众多的被载入史册的德高望重的人,德高望重可能比公认的卑鄙下流更卑鄙下流。
现象网:但至少你在看嘛,对吧?
李红旗:我在努力。我至少不放弃这点,我知道我的问题一定是所有人身上都有的,只是别人呈现的更明显,就像一个显微镜放大镜一样的,他们只是在某一点上放大出来了。
现象网:那你现在能够坦然面对你自己所谓的猥琐的东西吗,还是其实也是在讨厌自己?
李红旗:我当然首先是讨厌自己了,我首先是讨厌自己的。
这句话其实好多年以前我忘了谁跟我说了,我忘了是一个什么样的访谈。但就像刚才说的,有时候说一句话到底意味着什么,仅仅是认识,离做到还差得很远呢。如果我真正有能力的话,是能够一步步的去做,而不仅仅是一个认识。
现象网:你所谓的一步步去做是说,你要把那些猥琐的东西慢慢的反对掉、摘除掉,还是说我要做的东西,OK,我让这些东西我也不去管它,我就让它呈现出来,反正我就是这样。
李红旗:就是目的不是为了让他呈现出来,那样也解决不了什么问题的。而且我相信人不管是善是恶,是爱是恨,情绪上是欢乐还是悲伤,不是说把它给消灭掉,而是最终你有能力站在一个核心的位置,自己把握住自己所有的矛盾,然后你的矛盾就是为你所用的,而不是你是为你的矛盾所用,变成你身上的矛盾的奴隶,你天生弱点的奴隶和天生优点的奴隶,而是你所有的优点、所有的缺点、所有的矛盾你都有能力最后站在一个核心的位置上,然后把它把握的很紧,你自身不管是身体还是智力,还是情感,都变成你的工具,而不是他们把你当成一个工具。
现象网:如果你到那时候,你还会讨厌你自己吗?
李红旗:那时候我可能就既不讨厌也不喜欢了,剩下的就仅仅是要做什么,而不是讨厌别人讨厌自己,就是这个意思,因为这还是一个认识的过程嘛,我为什么讨厌别人,是因为我自己身上还是有那种东西存在的,还是有不清晰的部分,自己对自己还是没有办法。
当一个人对自己有办法的时候,才可能真正的要做该做的事情。并不是说一个认识,可能你自己对自己真正有把握能力的时候,真正具备把握能力的时候,也就同时看清了这个世界真正的问题。即使到目前为止,我也刚刚有能力跟自己做对而已,并不是说我发现问题在哪儿了,问题的最终认识肯定跟能力是一体的,最终真正认识到自己的问题在哪儿,这个世界的问题在哪儿,也就意味着你有能力跟自己跟这个世界去做斗争了。
关于李红旗电影的无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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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多数电影肯定有前因后果,然后还要给别人解释出来,我这部电影到底是干吗的,然后传递出了一个我的什么中心思想,我他妈没有中心思想,而且我要否定所有的中心思想,不但否定别人的,我也随时否定我自己
现象网:像你的这种思考,跟自己做对,然后对自己的一些认识,这样的东西我从你的小说里头我可以说可以明显的看出来,还有你的斗争。像你的电影来说,我觉得不是特别能看出来。
李红旗:对,像前两部电影的话,我觉得扭扭捏捏,造作,你看那种成份是很明显的,因为本身它非常恶毒,然后又想优雅的表达出来,《寒假》也是那个样子,但是《寒假》感觉稍微开放一点,但是其实也是存在不同的问题的,这可能需要很多年的改进。
现象网:其实我看这几个片子,我自己会觉得说,其中有一个感觉是,我会感觉很无趣。
李红旗:那是最起码的一个,就是它的外部特征。像一个人的面相一样。
现象网:对,就是这个无趣,我为什么会提到这个无趣,就是刚才你说如果能已经能够控制你本身那些优点,所谓的优点跟缺点的时候,你完全认识的时候,你将会不喜欢也不讨厌这些东西?
李红旗:我想最后一定是这样的,应该是那样的。
现象网:对,因为那个方面冒出来,刚才我首先反应出的一个词就是无趣。
李红旗:你没发现我的电影里面都是无趣吗?
现象网:对,我其实觉得都是无趣。
李红旗:因为我觉得有趣,是一个很致命的东西,现在我会觉得幽默是一个很致命的东西,如果我还在用幽默博得别人一点点的注意力的话,那就证明我虚弱,也是对观众的不尊重。
现象网:我想知道的是,就是说这个是不是你自己,也算是你对这个世界的思考?当你脱离了那些各种表象的东西之后,其实剩下的也就是无趣,这样的东西而已。
李红旗:不,那仅仅是一个起点。有趣那个东西太虚弱了,那是糊弄人的一个东西。
现象网:是这样,我刚才说无趣的时候,我跟你说一下我的理解,我的理解就是,我只能理解为是一种无谓,就没有什么东西,有点空的那种感觉。他不是跟那些有趣的东西对应的,我理解这种无趣就是好像什么都没剩下,是一种很空的东西。我看你那几个片子,说实话,我就感觉说当你所那些所有情感的东西,那些表象,所谓政治社会各种背景啊,所有东西都抽离之后,其实剩下的东西就是无趣。
李红旗:那是一个起点,就像你刚才谈空那个概念的例子,我不知道你对空的理解是什么样子,你刚才说你能想象到的空,就是什么都不存在,无趣。
现象网:就是当你把人的各种因素,就是情感因素,人的那种理性因素,进入大脑的这种东西全部剥离之后,所剩下的就像……。
李红旗:但空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呢?就是无趣,然后什么都不存在。
现象网:对,基本上感觉有点近似于像很机械的东西。某种意义上,我会觉得它是一种很哲学的东西。
李红旗:很多人做什么冥想,有些人有冥想的习惯,有些人有打坐的习惯,觉得进入了一个空的状态,我从来不去冥想也不去打坐,我也不进入那个屌冥想状态。我对空的理解,肯定不是说把自己清空之后,然后所谓的跟这个世界万物融为一体,那就是空?
现象网:肯定不是那样。
李红旗:对,我所想象的空,我能感觉到、感受到有那样一种状态会存在,他不是说什么都没有了,是什么都没有,但那是一个表面现象,就象真空难道就是空吗?对吧,空气也抽离了,人为的造了一个真空,那个真的是空吗?我觉得也仅仅是表面的东西,如果真的有一个可以把所有的东西,所有制约的部分全部能够把握得准的话,就是把握住他的核心的话,就是所有事情都不会把他扯裂的话,我觉得那才是一种空。他可能什么都没有了,的确是看起来是空的,什么都没有,什么都不存在,但是他里面的能量,他所蕴含的能量,一定是超越这个世界现有的力量的。空一定不是无力的,那个是巨大的力量,真的。当然欲望也是一种力,但看上去有力,其实是无力的。
当一个人什么都不可以控制他的时候,我觉得那是空,但不是说虚无。那个是一种巨大的力量,如果能够做到那样的话。那些鸟人成天打坐、冥想之类的,我觉得那些人跟手淫一样的,自作多情,就是自己忽悠自己呢,怎么可能呢?你坐在那儿,把脑袋一清空,就觉得跟这个世界息息相关、就跟万物融为一体、进入一个高尚的境界了?我操,那太搞笑了,我完全不可能去做。我觉得那仅仅是指明了一个错误的方向而已。
现象网:你觉得你这些影片里的人物是有能量的吗?
李红旗:人物都没有能量,但是我觉得影片本身有能量,但是就像我说的,我自己认识都不清晰,还没有做到的话,我影片也不可能达到真正的力量,它目前仅仅是有一个模糊的指向而已。
现象网:所以你现在也搞不清楚自己的片子到底想干吗?
李红旗:我知道,我知道,就像我刚才说的,是自我认识和认识世界的一个途径。
现象网:对,这是你的工具。
李红旗:对,但是大多数电影肯定有前因后果,然后还要给别人解释出来,我这部电影到底是干吗的,然后传递出了一个我的什么中心思想,我他妈没有中心思想,而且我要否定所有的中心思想,不但否定别人的,我也随时否定我自己,在否定别人之中我身上肯定下来的任何一个中心思想,也要不断的把自己否定否定,一直否定,一直走到一个极为偏执的方向上去,我觉得可能才会有一个突破出现,而且这种突破是无休止的。
现象网:所以按照你刚才说的,你到目前为止,包括《疯人院》,你对自己的反对其实还是不够彻底的,还是有点扭扭捏捏的?
李红旗:对,还是在过程中之中,在训练之中,仅此而已。它里面没有什么真理,没有什么中心思想,没有道理在里面。
现象网:所以也别把你拍的片子当回事?
李红旗:要当回事,但是不要去说它有什么道理蕴含在里面,蕴含什么真理在里面,里面没有,它仅仅是一个电影,如果说要有什么作用的话,他仅仅是否定了任何一个想要把自己认为不正确的道理、不正确的真理拿出来让自己相信、让别人相信的人,我仅仅是把那些人打破了,把每一个想看电影,想从我的电影里得出那种结论的人,让他们无地自容。不只是什么都得不到,比那些更严重,什么都得不到,就是看了就跟没看一样,他看完之后,他就不可能得到东西,他会反感。
但我的目的不是为了让他们反感,只是他们不搞自己,我去搞他们一下,他们没有能力搞自己,我去搞他们一下,然后我在搞自己的过程当中,也这样去搞电影,就是这样的。当然我是在做一件很危险的事情,(为什么)因为这样做,你想想吧,一个人怎么去生活呢?大多数人想要生活的话,他必须跟这些社会上的价值观、秩序去合拍。但我是反着去弄的,这个也是一个训练。
关于李红旗如何生活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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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象网:刚才我们谈了一个多小时,某种意义上说,高谈阔论的谈了很多,很形而上的东西。李红旗:对对对,然后到最后其实是一个傻B,然后过得很凄惨,每天向人家借5块钱,出来吃碗面。
现象网:所以你怎么生活呢?
李红旗:这是我自己的训练,我自己的生活我自己去想办法,我肯定不会靠别人的施舍去过日子。我觉得这是我最起码的一个锻炼吧。如果要跟这个世界做对,至少必须先要有能力在这个世界上生存下去。
现象网:因为这也是有很多人会好奇的地方,就是你一部片一部片这样拍下去,而且都还能活。
李红旗:还能活下去,这很奇怪是吧?
现象网:对,而且你这几年也不写小说,对吧,所以你也不会有稿费收入,然后你也不干别的,就是你到底怎么生活,很多人很好奇。
李红旗:这是一个秘密,我们就把这个当成唯一的秘密吧,一个小秘密。
现象网:算是个私人问题是吗?
李红旗:对,但我肯定这是我锻炼的重要的一个方面。
现象网:我能不能理解,这是你目前尚未修炼到的方面?你虽然在和社会斗争,但是毕竟是社会,你还会和社会上的很多东西一样,就是我必须很多东西要藏着掖着?
李红旗:跟这个没有关系的,我说小秘密,是觉得这个事情是私人的,说出来一点意思也没有,如果不说的话,这件事情反而变得很奇怪了,因为我做这种电影,还是这样一个人,然后还能在这个世界上生存下去。我了解的大多数跟世界不合拍的人,他们大多都是借钱过日子,借钱借到最后所有人都躲着他。
我尽可能的自己尊重自己,不去借别人钱,如果我借了,我答应什么时候还就什么时候还,然后不去贪污,就用自己劳动挣的钱,然后靠自己的能力跟别人打交道,跟别人相处,然后我要自己活下去,我也不指望女人去生活,我还要有能力照顾我身边的人,在经济上。
现象网:你还必须有能力照顾你爱的人?
李红旗:对,基本上,我是把它做为一道功课的,就是做为人世间最基本的一道功课的。如果这道功课我都做不好,其他的真的就是空谈了。如果我现在是一个酒鬼,整天混饭吃,借钱花,然后搞得每个人都躲着我,我觉得,我操,我这不是空谈吗?
现象网:就是为什么会有人好奇这样的问题,因为我是听过好几个人问过这个问题,原因也就是,刚才我们谈了一个多小时,某种意义上说,高谈阔论的谈了很多,很形而上的东西。
李红旗:对对对,然后到最后其实是一个傻B,然后过得很凄惨,每天向人家借5块钱,出来吃碗面。
现象网:对,那他为什么呢?这个人连自己的家人也照顾不好,然后在旁边可能还要拖累一下自己的父母,拖累一下自己的家里人,拖累一下自己的朋友,然后这样子生活,然后谈了一些东西,他到底要干吗?
李红旗:我现在能说的就是,我不但不依靠任何人去生活,而且我同时在身边最近的,我要照顾三个人的生活,我的父母不用我去花钱,但是我姐姐需要帮助的时候,我还有能力在经济上去帮助我的姐姐,我是我们家最小的一个孩子,但我在成长过程当中,我没有让我的父母或者我的姐姐在我身上花太多的钱,一直是没有很纵容的那种生活。
现象网:那我就当你是这个世界的一个幸运吧,你还有心思去……
李红旗:我不相信幸运,我真的不相信一个人靠幸运可以生活下去。也不应该以幸运维生。
李红旗的小时候及过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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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有见过我爸爸,不是没有爸爸,我直到5岁才见到我爸爸。之前我每天在家里,从我开始会说话,就在家门口等着,如果家门口路过那种陌生的男的,然后我就拉着人家的腿叫人家爸爸
现象网:就是开玩笑了,因为实在不知道你是怎么生活的,我刚才说从现在往回讲,你在什么时候会开始思考这种所谓的世间经历,人生问题?
李红旗:我想这个是生来的,生下来我从记事起,可能跟很多小时候的经历也有关系。
比如说我小时候没有爸爸,我没有见过我爸爸,不是没有爸爸,我直到5岁才见到我爸爸。之前我每天在家里,从我开始会说话,就在家门口等着,如果家门口路过那种陌生的男的,然后我就拉着人家的腿叫人家爸爸,然后把人家拉到自己家里去,然后我妈会觉得我非常丢人,只好老把我关在家里。
直到我5岁才真正见到我爸爸,而且这个跟我以前的做法正好相反,我那时候已经放弃了见到一个陌生人抱着人家腿,把人家拉到家里的那种举动了。这时候我在我家门口玩的时候,玩泥巴的时候,一个陌生男人提着箱子走到我家门口,然后突然就往家里走进去了,我看到一个陌生人进到家里,因为那时候几乎不可能有陌生男人去我家里,然后我就赶紧进去了,进去之后,跑到他前面,我不可能跟他去斗争的,我那么小,我不可能去打他呀,一个陌生人跑到我家里,我也没有力量去打他,然后我就赶紧跑到他前面,跑到我家屋子里,我跟我妈说:外面有一个男的,然后要进来了。
这时候我爸已经进到屋里了,然后突然我才知道,我妈跟我说,那个人是我爸爸。那个东西是很要命的,而且不是说一个可怕的事情,是很复杂的一个情感,因为我一直很期盼一个人,后来放弃了这个东西,突然有一天他又来了,很突然的。
现象网:这是你的记忆还是后来你妈妈告诉你的?
李红旗:这个是记忆。我第一次见到我爸爸,我一辈子都忘不掉的,那个感觉那个场景很深刻的。当然我更小的时候,我老是出门,然后拉着别人的腿往我家里拉的时候,那是后来我妈告诉我的,哭着不让别人走的,只要是门口经过的,我不认识的男人,那时候我还小。
现象网:那时在村里面还是城里面?
李红旗:在村里面。
现象网:你觉得你在那时候开始思考这些问题?
李红旗:我想那时候不是思考,那时候不可能有思考的能力,仅仅是感受,但是那些感受,那些小时候的经历,我想他妈的会是致命的,很致命的东西。
然后我进入青春期的时候,12、13岁正是最敏感的时候,那时候喜欢音乐嘛,那时候真的是极端敏感的年纪。可能任何一个那个年龄段的人都会有那种时候的,比如你听一首歌,你很喜欢那首歌,那种感受就跟蜗牛一样的,没有皮肤,你一碰就是浑身颤抖的那种敏感度。
现象网:我那时候想的是,要不我自己去死,要不我爸去死。
李红旗:我那时候是一样的,但是比你要麻烦的多。因为那时候,我爸跟我妈两人吵架,我爸是海员,我小时候他两三年回来一次,我可能2岁的时候他回来过一次,但我那时候不记事,我真正见到他就是5岁的时候,一直到我初一、初二的时候,两年,初一,初二的时候,正好我爸休假,我妈就不让他走了,两人就在那吵,肯定有他们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就打架,两人,那些讲起来很复杂,反正青春期是很混乱的。
现象网:我爸是赌博的,我爸经常跟我妈吵架,那时候我的想法就是要不我自己死掉,懒得管,懒得看这些事,要不就是我妈死掉,她也就没那么大痛苦,没那么多烦事了,要不就我爸死掉,因为他太烦了,我那时候的想法就是,没有解决问题的办法,就这么着吧。初中的时候就是这样的想法。
李红旗:我那时候最极端的想法就是,我会可怜我爸爸的,我特别希望我爸一狠心就走了,就不管这个家了,然后剩下的,因为我那时候跟我姐姐在一起,跟最小的姐姐,那时候我想我妈的问题,我跟我姐姐可以去面对的,我爸太可怜了,然后他应该狠下心来就不管了,自己走了就算了。
现象网:那他走了,你又没有爸爸了,你这个会是什么感觉。
李红旗:但当时我会想,我爸真的可怜的,我不了解发生了什么事情。
现象网:你会觉得他很辛苦?
李红旗:对,非常的,很多事情都是……想起来都……
要说真正思考的话,就是94年,就是突然有了自主思考的能力。
现象网:94年你在读那个教育学院?
李红旗:对对对,但是跟学校没有关系,跟我在学校受的教育没有关系,我记得依然很清楚,当时那个感受是很强烈的,那时候不知道什么叫顿悟,后来我才知道,我会很信赖那个感觉。
真的是顿悟,就感觉好像第一次出生一样,第一次生下来,有自己出生的那种感觉。然后自己无比清晰,开始去认识这个世界,当时有一个清晰的念头,就控制不住自己,我会觉得自己会有能力把这个世界上所有的问题一眼都看清楚的,只要有人想听,我就可以给任何人讲清楚这个世界到底是什么东西,然后我在想那时候仅仅是一个小小的开始而已。
现象网:那个时候你觉得世界是什么样子?
李红旗:很多的,其实我现在再想的话,那时候仅仅是自己开始怀疑所有的部分,但是并不清晰,那种清晰的仅仅是一种感觉,因为你开始真正怀疑的时候,你会觉得你原来所有的认知和你周围所有人告诉你的认知,都是他妈的糊里糊涂的,完全不对头的。仅仅是开始怀疑那种清晰,但这个世界到底是什么,你仅仅是知道了这个世界是不对头的,别人告诉你的是不对头的,但是到底是什么,还需要你自己走很远很远的路,而且周围没有参照物,真的是自己往前去走。
现象网:这段时间你是很痛苦的还是……就是在顿悟之前,你经常会陷入什么?
李红旗:现在说那个是顿悟的话,也有点搞笑了。我自己知道那仅仅是自省的一个开始,所以我觉得顿悟那个词也挺可怕的,因为用这种词,别人容易上这个圈套,不管是你靠自己的天赋还是你领悟了什么东西,或者是你看了什么书,你已经悟到了什么东西,看到东西之后觉得我顿悟了,就是一下子变清晰了。但事实上可能变得更危险了而已,所以我说要警惕这个东西,不但不能信赖,我现在不信赖我94年那个状态的,但是我持续的往前去走,我不是说不信任它就是否定它,我非常肯定那种状态的价值,但是完全信赖那个东西,会让自己变得更可怕。
现象网:94年你18岁……
李红旗:18岁,具体问题可能没有一个直接导因吧,然后应该是很多乱七八糟的因素,很多很偶然的东西。
现象网:那个时候你除了家庭因素之外……
李红旗:家庭啊,友谊啊,爱情啊,可能都有的。
现象网:那段时间你也恋爱了吗?其实你更早的时候已经在恋爱了吗,对吧?
李红旗:更早的时候是小打小闹的恋爱。
现象网:我能不能这样理解,你到了初中以后,其实你接触的……你初中不是在你村里面念的吧?
李红旗:初中不是,初中是在县城。因为我是出生在一个村子里面,然后我一直待到小学毕业,然后搬到县城,然后从读初中开始,就是在县城里面读。
现象网:我这个也是瞎推断啊,一般性的推断啊,不一定适用于你。就是,当你到初中的时候,其实你面对的世界比你之前的那个世界更复杂些?因为它更大,更复杂。
李红旗:对,更让我不知所措,更惶惑,更复杂。
现象网:而且随着你年龄的增长,你面对的东西更多了,内心里面冒出来的东西又会更多。
李红旗:那时候正好我父母感情上出了巨大的问题,而且我上学的那个初中,是我们县城里面最乱的一个初中,里面没有人读书的,然后全部都是小混混小地痞,他们那时候年龄都大了。
我年龄是最小的一个在学校里面,然后周围就是城乡结合部的那种孩子,最乱的那种区域,他们不是农村的,也不是县城里面那种有固定工作的家庭,知识分子家庭,或者是工人家庭,或者是小官吏家庭出来的那种孩子,就是最容易滋生小地痞小流氓身边的那种人,县城边上那些村子,城乡结合部的那种孩子,然后是非常混乱的。
而且当时是80年代末90年代初,是山东最混乱的时候,应该是,看那个香港录像看的吧,现在如果每个地方有黑社会的话,他们都是为了钱啊为了什么的,当年没有这种,就是打架。
现象网:你初中的时候,你开始接触音乐是吗,是在初中吗?
李红旗:对,是初中,因为我觉得音乐那个东西就是一个安慰剂,就是唯一一个可以让我安慰的东西。
现象网:是在88年还是?
李红旗:88,89,90,我88年读的初中,87年。
现象网:你94年从教育学院毕业的吗?
李红旗:对,我初中没读完就不读了,读到初三。
现象网:初中不就三级吗?
李红旗:初三,然后下学期我就不读了。
现象网:哦,就到教育学院去读书了?
李红旗:没有。
现象网:教育学院是大专嘛!
李红旗:不是,又在家里待了一年半,晃来晃去的,然后读职业高中也跟不读是一样的。
现象网:你那时候听的音乐是什么类型的?
李红旗:听港台音乐,齐秦,最喜欢的,姜育恒,罗大佑。
现象网:那也不是摇滚之类的!
李红旗:那时候还没有摇滚,到后来才有崔健,唐朝,黑豹,到后几年,应该是91年之后吧,才有黑豹。
现象网:那个时候你对音乐的趣味倾向偏向他们吗?
李红旗:偏向哪一个?
现象网:偏向摇滚。
李红旗:崔健我一直没有真的喜欢过,只是当初的磁带我会买,就是所有的跟流行相反的音乐我都会去买,四处想办法弄点钱,攒点钱,然后去买磁带,都会去买的,听了无数乱七八糟的,特别是香港台湾的,香港台湾那些年也有很多独立创作的歌手,只要能弄到的都听。
现象网:想办法把它弄到?
李红旗:对,最喜欢的还是齐秦,姜育恒和罗大佑。
现象网:那你自己组乐队是在你写诗歌之后还是之前?你自己组过乐队是吧?
李红旗:很早很早了,96年吧,但那时候会自己写歌,从96年初95年底开始,自己写歌。
现象网:之前你自己写诗歌了吗?
李红旗:我没有写诗歌,因为写诗歌还是因为写歌词,写歌词写着写着,有一天,歌词你要想着怎么去唱,有一些局限,有时候脑子里有些想法,想尽快的把它记录下来,就不按那个规矩走了,然后就写成诗了。
现象网:所以你96年组乐队的时候,实际上是你在美院上学的时候?
李红旗:没有,我在美院是进修,只有一年,98年才过来的。
现象网:你是因为到美院进修才来的北京?
李红旗:对,98年来了之后就没走,原来的时候经常会过来,在教育学院读书的时候,我经常会一个人到北京来看画展,然后逃票,身上不带钱,自己就过来,待个几天,然后再回去。
现象网:你组乐队是在你们县城还是哪儿?
李红旗:在南京,96年的时候。
现象网:怎么跑那边去了?
李红旗:那时候我喜欢离家出走,到处乱逛嘛,不安份嘛。
现象网:从哪一年开始,你就离家出走?
李红旗:96年。
现象网:在教育学院读书的时候就开始了?
李红旗:在教育学院读书的时候不会离家出走,因为那时候没有家,老在学校里面,也不去别的地方,去北京也没有钱,就逃票,一开始是跟别的同学,后来我自己不喜欢跟别人一起,因为很不方便,然后我就喜欢一个人,然后就来了。
现象网:那你南京那边组的乐队也不是你熟悉的人,也不是你以前认识的人?
李红旗:不是不是,是偶然碰上的,因为我到处乱逛。
现象网:你那个时候为什么会喜欢四处瞎逛呢?
李红旗:你让我说我还真说不上来,具体的什么事也都不是原因。
现象网:反正不喜欢待在家里?
李红旗:对,就是不安份。我想的就是离家越远越好。
现象网:是因为不安份呢还是更多的想逃避家里那些事?
李红旗:啊,对,跟逃避应该是有关系的,也跟自己不安份有关。可能最直接的一个原因,最明显的就是我想离家越远越好。
现象网:你现在还会有这种想法吗?
李红旗:没有了,现在我知道了,到哪儿都一样,跑得再远,然后也得面对自己,我在想那时候不断的跑,其实不是想避开外界,是想避开我自己,自己不知道为什么那样去做。但是我现在想,一个人不断的出走,要做到什么,只是想避开自己而已。然后这么多年我知道,你走到哪儿,你自己都会紧紧的跟着自己。所以现在我就让自己安安静静的坐下来跟自己搞了,跟外界没有关系的。
关于郭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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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没有郭燕的话,我可能早就死了,因为郭燕一直在照顾我,另一方面,让我有一个责任感。就是有一个东西始终在牵制我,否则真的,我这个人早就不复存在了,肉体上。
现象网: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安安静静的坐下来跟自己搞?
李红旗:缓缓的,也是被外界逼的,跟郭燕很有关系的,因为要不是郭燕这么多年跟我在一起,我在想如果我这样一个人,可能早就死了。
现象网:为什么?
李红旗:因为我太不靠谱了,我不靠谱的事情太多了,而且一直不安份,如果没有郭燕的话,我可能早就死了,因为郭燕一直在照顾我,另一方面,让我有一个责任感。就是有一个东西始终在牵制我,否则真的,我这个人早就不复存在了,肉体上。
现象网:你这个不复存在,是说不定就跟人家冲突,被人家弄死了,还是说你自己觉得有什么。
李红旗:各种各样的事情,但是不复存在不管是用哪种方式,遇到什么问题,早就不复存在了。可能等不到我20,或者过不了20岁可能就完了。
现象网:所以郭燕对你来说,凭心而论,是你人生当中最重要的一部分?
李红旗:虽然我没这样说,但事实上已经是这样了,都已经这么多年了,我们在一起已经快20年了,到现在。
现象网:从初中开始?
李红旗:高中。我想想啊,16年了。
现象网:就教育学院那边吗?
李红旗:不不不,她读高中的时候我认识她的,16年了,92年,18年了,92年认识的。
现象网:我能不能这样理解,你自己的家庭,你父母那边,曾经让你不停的想要去出走,然后郭燕,就慢慢的慢慢地让你安定下来了。
李红旗:郭燕让我很多出走的原因也很多的,其实都有,但是都挺复杂,现在说起来,只能看到一些表面,因为一个人没法去切身的了解另一个人的生活到底是怎么样的。
现象网:我自己的理解就是,当初自己一个人的出走,其实是为了逃避责任。
李红旗:对,可以这样说,当然也不是全部。
现象网:那这可能是主要原因,因为我自己就是这样想的,我曾经也就是说,好吧,我自己跑一个地方去了,我也不想理这个事儿,挺烦的。那其实这些东西确实是责任。
李红旗:是,但是我现在想,我这几年有一个基本的原则就是,永远不要惹事,但是永远不要怕事,当一个事情过来的时候,不管是麻烦还是危险,当你觉得没法避开或者出现危险的时候,你就要去面对。
混乱的李红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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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年之后,一切好像都慢慢地稳定了,但是事实上不稳定的,表面的,我自己知道。因为遇到事情的时候你才会知道。有一段时间的那种稳定是表象的,预示着下一次更大的混乱、矛盾,然后冲突,然后全部出来,然后更大的问题出现。
现象网:我看你那些年写的小说,我会觉得你当时是个很混乱的人。
李红旗:无比混乱,不管是外在上还是内心上。
现象网:那其实那些诗都是在98、99到2004年间,包括小说,对吧,都是在这段时间写的。
李红旗:96年。从96年开始,一直到04年。
现象网:奇怪的是,因为这些文字里面跨越了你离家出走的过程,就是你在离家出走的过程中要想坐下来跟自己干这样一个过程,但是这些东西里面,我就感觉所有的东西都是一致的混乱,我就觉得这个有点让我奇怪,就是无论你在离家出走,还是安静的坐下来跟自己干,可是你的这些作品里面,我还是感觉到一种混乱。
李红旗:对,那肯定是混乱的嘛,因为这些所有的行为就代表着,一个不混乱的人,不矛盾的人,怎么可能又离家出走,又写诗歌,又这头那头的跑,很混乱,很矛盾的。
现象网:我不知道我理解的对不对,就是当时我看你的,04年之后的作品,电影都是在04年之后做的嘛,对吧,你的这些电影其实我就觉得不混乱,这些电影反倒真的就是很安静的,就像你刚才说的我自己安静的坐下来跟自己干。那我想你的这些作品是符合你那样的情况的。
李红旗:因为04年之后,一切好像都慢慢地稳定了,但是事实上不稳定的,表面的,我自己知道。因为遇到事情的时候你才会知道。有一段时间的那种稳定是表象的,预示着下一次更大的混乱、矛盾,然后冲突,然后全部出来,然后更大的问题出现。但是我现在只知道什么都不能逃,要勇敢的去面对,不管是自身的问题还是什么问题,因为你越想避开,你就会越可怜,问题就会变得越严重。当问题过来的时候,不管是自身的还是外界的,没有能力也得硬着头皮去面对,顶不过去就死,但是避开,意味着你避开这一次,下一次会有比这大十倍的东西过来,或者这一个麻烦变成十个麻烦,结果自己就变成一堆垃圾了。
现象网:对,因为我刚才为什么往回走,现在往回走呢,我们说到这个混乱,我们安静的和自己坐下来跟自己干一下的话,你会觉得这种东西其实也是一个,刚才你说,是一个其实也有更大的一些混乱在。
其实我当时看《寒假》的时候,我刚才也问了这个问题,为什么《寒假》你那个东西出来,其实我觉得这个东西出来,我除了有一些,我会觉得说有点迫不及待,原因其实也是这个问题,我会觉得你在前两个片子里面似乎很安定,但是在第三部片子,到《寒假》的时候,你已经没有办法按住自己了。
我自己的感觉就是,当你在不停的思考那些很多表象的东西,如果以前你能够你觉得自己可以舒服的跨越那些表象的东西,我猜测啊,可是在那个经过这几年之后,你发现可能会觉得说,你不得不去面对这些表象的东西,你还是要去面对,可是因为你在跟人不停的接触过程中你发现,如果你直接跨越那个地方的话,别人还真的没办法跟你沟通。
所以你迫不及待的要把《寒假》里的你跳出来,你跳出来以后拿了个东西说出来,说出来之后,那我觉得可能意味将来你可能会进入到一些很表象的东西也许,因为这三个片子,我觉得你讲的很多东西都是很不表象的。
李红旗:对,所以我刚才跟你说,我接下来有一个,我这几年主要拍纪录片嘛,我暂时不拍故事片了,大概有三四个纪录片要拍,其中有一个是最先拍的,可能也是先拿出来的一个,一个关于政治的,而且是直接关于政治的。
现象网:对,其实包括你现在剪那个疯人院。因为你在剪嘛,也涉及到这个问题,你把所有的事情当中,我们可能见到的东西,你都把他抽象化或者形而上化,我觉得都OK,你有办法去操控这个东西,因为完全是你想怎么操控就怎么操控,可是到疯人院这边的话,像你刚才说的,他是一个实验片,但是你直接面对的里面存在的影像部分,还是一个很表象的东西,就是说无论你用什么样的形式,你还是要从这些表面的东西才能进入到一个程度上去,是吧。
李红旗:这个是没有办法的,事实上我认为这个社会,咱们不讲更深的部分,人类社会就是一个愚蠢的集合体,但是我还得在这个社会上生活下去,我还得说着一样的话,然后我拍的电影本质上跟他们不同,虽然本质上不同,但是形式上也还得一样啊,也得有人在里面,也动,然后也要放到一块银幕上呈现出来,就是这样。
我想不按照社会规则去生活,但我表面上看起来还是一样,我也得有房子住,我不买房子,但是我至少得租房子,我不可能睡到大街上,是吧,而且我知道,最基本的错误不能犯,不能靠借钱为生,不能混日子去维生,然后不能靠蹭饭来让自己吃饱,而且还要学会慢慢的承担更多的责任。这本身也是一个锻炼的过程,因为只靠骂,只靠看不惯这个社会,是没有用的,要慢慢有能力,要对这个社会真的去做斗争,那个需要很漫长的一个过程,就仅仅是这一点就需要很缓慢的过程,而且我直接是逆着来的,我没有直接去投其所好去混,那就给自己出了一道更大的难题,但是我乐于承担这个责任,因为我觉得这是唯一对我有吸引力的事情。如果生活不是以这种形式来呈现,不是以我跟生活做对的形式去呈现的化,然后我顺着生活的原则,顺着生活的初衷去生活的话,那对我来说已经是不可能的了。
现象网:问一个很八卦的,郭燕对你是怎样的?
李红旗:郭燕这么多年,她是那种盲目的对我信任的,从小就是那样,从一开始认识就那样,她是盲目的对我信任,什么事她都信任我。
其实我跟郭燕生活了这些年,我也认识到了,我就慢慢的发现了我身上的一些问题。我经常忽略她,我就觉得她是我的一个附属物,到我有能力真正能够往深处去认识问题的时候,我发现一切都没有那么简单的。以前觉得郭燕简单、幼稚什么的,老是让我去照顾的一个人,但事实上不是,我从她身上能够学到太多的东西了,她在很多方面比我要做得好,只是我以前太自以为是,太骄傲了,觉得郭燕就是一个简单、幼稚的,我的一个附属物,对别人也是,周围的事情也是。我现在对任何一个人,都会尽可能的深入的去了解。
关于女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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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看你的小说跟诗歌的时候,如果我用非常不客气的方式讲的话,我觉得你对女性是不够尊重的。
现象网:你对郭燕的这些看法,我猜测的话,应该是在近几年才改变的吧。
李红旗:对呀,所以人会变的,现在也仅仅是个开始,生活的开始,每一天其实都是一个开始。
现象网:因为坦率的讲,我在看你的小说跟诗歌的时候,如果我用非常不客气的方式讲的话,我觉得你对女性是不够尊重的。
李红旗:哦,我觉得有一点误会,可能有点误会,是因为我可能那里面那种随便的态度,然后你觉得对我有误会。
现象网:其实我不是说对你的那个,比如说婚外恋或者婚外情什么的,我也不是讲这些东西,就那些方面我都觉得OK,就是对你……比如你刚才说的话,是一个女性存在这个世界上,是一个男的附属物,她实际上不是一个独立的个体,你这样讲。当我看你的那些小说和诗歌的时候,说实话我自己是有这种感觉的。
李红旗:不是我不尊重女性,这样说肯定是不准确的。
每一个人的生活不同。我从小爸爸不在家,后来我5岁时他回来一次,后来也是二三年才回来一次,我生活的环境中是三个姐姐,一个妈妈,全是女人,而且她们管得我很严的。怕我学坏,怕我出去被人欺负,然后整天把我关在家里。我对女性有一种很复杂的情感,我觉得她们是弱者,应该保护她们。我以前那些小混混朋友什么的,他们觉得对女人不应该尊重,你真的不知道什么才叫对女性不尊重,你没有经历过那种生活。因为我小时候在老家的时候,全是小混混欺负女性,最坏的,我操,那种没有人性的,然后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的,是超出人想象的,你不在那个环境里面,仅仅是看一点电影或者什么的,那都是死的,假的,真实的情况要比那个丰富得多。
现象网:这个你讲一讲。
李红旗:他们对女人就不当人看的,随手拿过来就打,几个女人一起跟着他们,然后随时会打她们,她们就在旁上老老实实的那种。但是他们却可以随便去泡个妞儿什么的,女人真的是这样的,我不是瞧不起女人,我原来一直是对女性过于尊重的,她们都是弱者,她们是被欺负的一方,但是不是的。她们可怜,但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她们身上贱的部分要比男人多一些,她们身上那种贱,启发了男人,然后让男人变得更卑鄙。
我觉得我从小跟我妈妈跟我姐姐在一起,给我最基本的感觉就是女人是弱者,然后要尊重她们。但是我对社会规则,那个道德什么的,那个婚姻法,那些东西我不但觉得不重要,而且我觉得它那是扯蛋的。一个人可以对另一个人忠诚,但是不是因为法律的约束,我喜欢忠诚,但是因为法律的原因,让别人忠诚,我觉得,我操,我一定要跟这个对着干。我写那些小说的时候,我对女人都很尊重。我现在也不是不尊重女人,而是对女人质疑的更多。
我只是对女人看法更客观了,我不会觉得女人就是单纯的弱者,然后仅仅照顾她们就完了。女人的问题要比男人多得多,男人问题很严重,女人的问题更那个。当然现在男人没什么好东西,说实话,好男人不多,女人就更不用说了,有好的,但是坏的比男人多的是。
现象网:就是从根本上来讲的话,你认为男人和女人是不同的,是吗?
李红旗:肯定是不同的,从生理结构到心理结构都不同。
从生理结构来说,一个是攻击性的,一个是不断吸纳的一个东西。情感结构也是这样子的,而女人正因为她的虚弱,她从肉体上就是一个弱者,然后她必须用更卑鄙的手段,那种下贱,都是因为这些原因造成的。我现在不是不尊重女人,我尊重女人,但是我会更冷静的去看待。
现象网:因为你刚才讲的时候,有用到一些词,下贱,贱,然后卑鄙,你会用这些词来形容女人,这些词我不知道在你的概念当中,这些词是不是意味着一些不尊重,还是有一些贬义的。
李红旗:我觉得这不是不尊重,也不是贬义,仅仅是事实。因为我这不是带着情绪去攻击一种性别,仅仅是说出事实。男人也没啥好东西,只是在弱点上不同而已。
男人要下贱比女人还下贱,但是我觉得这是互相的,女人的下贱启发了男人的下贱,男人的下贱又逼着女人更下贱,就像一个永动装置一样的,只要情感一启动,卑贱性就停不下来了,然后所谓的那种男人女人间美好的东西,在我看来也没啥美好的,也就是一个性嘛,然后两人谈恋爱谈糊涂了之后自然变成了两个白痴,然后那时候感觉到了爱情的美好。那是一种白痴的娱乐。
现象网:你觉得你的的电影作品跟性别有关系吗?
李红旗:说实话,没有关系,性别,关于男人女人的这个问题,我一直都没有仔细去想过的,我写的小说里面有一句话,“这些年,我不断的把女人的衣服脱下来,然后再给她们穿上,结果呢?我越来越不了解她们了”,那时候是开玩笑的一句话,但是事实上是那样的。
我现在我也不想说我了解女人,也不敢说我了解男人,只是说我想开始更清晰的去认识,所有的认识。因为自身就是性别的一部分,性别是这个世界上最基本的一种属性,一正一反,自身也是这样的,就是女人跟我是有关系的,肯定是有关系的,不可能没有关系,我是一个男人一定有女人,否则就只有人,没有男人这种说法了。
即便一辈子不跟女人说话,没有性关系,也不跟女人生活,也不可能跟异性没有关系。那可能是另外一种更紧密的关系。比如老光棍或者禁欲者,他们就没有与异性之间的冲突了?操,那可能是一种更剧烈的冲突,跟女人跟异性更确定一种关系,非得说你搞得多了,经历复杂了,对这些东西认识才会更清晰更紧密,不是那样的。你不搞可能更清晰更紧密,你搞得越多反而可能越搞越不清晰越搞越疏远。
去湖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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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让我在北京生活的话,我真的觉得这不是人待的地方,大概这也是一种虚弱,是吧,应该到最危险的地方去。我现在暂时我先不在这个地方待了,因为刚好现在又有了小孩,我想让小孩相对来说在更单纯一点的地方长大。
现象网:你之前说你要去湖南嘛,你说你不离开这边,你可能会死掉吗?
李红旗:你是说在北京待着是吧?在北京待着会死掉,我没有说过吧?
现象网:或者说你会疯掉?你在车上说过这话。无所谓啦,当然我可能就是再啰嗦一下,就是你到底去湖南干什么?
李红旗:我去湖南主要就是为了生活,最主要的原因就是,我希望我的孩子在农村里面长大。
现象网:好的,刚好那边有个朋友,也是那个地方的人?
李红旗:对,我其实早就想去了,早就想去了,只是在等待一个时机。从02年的时候我就想离开北京,因为我实在不喜欢北京这个地方,但是没办法,因为做事情,我还能去哪儿呢?但是如果让我在北京生活的话,我真的觉得这不是人待的地方,大概这也是一种虚弱,是吧,应该到最危险的地方去。我现在暂时先不在这个地方待了,因为刚好现在又有了小孩,我想让小孩相对来说在更单纯一点的地方长大。
现象网:就为了小孩,没考虑到金钱吗?
李红旗:对,这是主要原因。
现象网:想实现自己多年前的愿望?
李红旗:主要原因是这样,如果是没有孩子的话,我可能还是待在这边的。因为如果我要过去的话,感觉还是要逃避什么似的,忍受不了北京这种大环境,然后跑到安静的地方去。但是有了孩子,这个想法就不一样了。
现象网:对,我现在就想知道你是不是借着孩子在逃避?
李红旗:说实话,我也搞不清楚,但我想我一直想离开北京也是一种逃避啊,如果说想在最危险的环境里面生活的话,我觉得再也没有比中国,比北京这种地方生活更麻烦的了,因为你想每天这么多的人,气候这么差,我那时候在想,有些人想锻炼自己,就跑去野外,所谓野外生存,还不如到北京,到北京一分钱也不带,就背着个包野外生存,这个比他妈野外生存的锻炼大多了。
现象网:再说说教育学院?(有些跳跃,读者别介意哈)
李红旗:在教育学院,在那边读书,然后退学,觉得在那个学校里面太浪费时间,那时候我喜欢西藏,因为那时候画画嘛,受陈丹青的影响,对西藏有了向往,而且想去西藏的一个主要的原因,我想去西藏至少要生活十年的,我那时候信仰只有一个,就是要吃苦,到最苦的地方,我才能知道,生命到底意味着什么,那时候我什么都搞不清。
但是我上学的那个环境,我操,真的像个粪坑一样的,真的,每一个环境都像粪坑一样,然后里面一堆蛆在繁殖,繁沿生息,我想我操我无法忍受,然后我就退学了。
我想在西藏那边找一个最边远的、环境最恶劣的地方,然后生活十年,我在想我喜欢西藏那些人,最边远的地方,我想他们在那样一个恶劣的环境里面,能够祖祖辈辈的生活下去,那本身就是一种极高的能力和品质。我首先要去向那个环境里面的人学到这种知识。
然后我退学回家,我妈整天在家哭,我实在忍不了了,我那时候很心软,铁石心肠我是做不到的,反正她说我要走了她就自杀,因为我们家就我一个儿子,我就是我妈的命根子,我爸又让她失望无比的,她唯一的精神寄托就是我,我又拼命的要离开她,她很生气的。后来学校的教导主任挺好的,不是教导主任,教务部主任还是什么的,那时候我在家待了两个月了,他就又让我回去,所有的事情没关系,他会处理好的,不会有什么问题,然后我就回去了。因为那时候统共就两年嘛,马上就毕业了,很快就毕业了,那时候94年的10月份我退的学,还有半年毕业,我待到12月又回去了,不到半年我就毕业了,95年就毕业了,我操,所以就那样子。
5年内不做剧情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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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要拍的纪录片,而且是我最反感的那些政治纪录片,真的我很讨厌那些纪录片。
现象网:OK,所以你去湖南之后,暂时不会做剧情片了?
李红旗:5年之内不会做了,5年之后我再做。我这几年也想自己多准备一下,因为前面那些还是自己虚构嘛,编。然后这几年我想给自己的任务就是,真正的踏踏实实的去认识世界,而不是靠自己在那边臆测,然后靠自己的认识,去认识世界,然后又是一堆态度编成电影,然后拿出来给别人看,拍纪录片就是不再那么主观。
现象网:所以你觉得前面这三部片子其实都很主观,是在脑子里面臆测。
李红旗:对,是脑子里臆测,其实是脑子里面的想法。
现象网:是逻辑出来的东西。
李红旗:也不是逻辑,可能也有逻辑,但不仅仅是逻辑,就是脑子里面的认识,然后又让别人演出来。
现象网:就比较形而上的一些东西。
李红旗:对,可以那么说,我想要拍的纪录片,而且是我最反感的那些政治纪录片,真的我很讨厌那些纪录片。
现在看起来是有失偏颇的,里面我能肯定的是有一半,他们是动机不纯的,那些政治纪录片。然后另外一半,真的是他们很认真的,我虽然不同意政治是解决问题的根本,但我相信那个是我必须要去清楚认识的一个方面,然后我会找一个更有效的我所知道的途径,把政治这个问题认识一遍。
那天我看了那个片子之后,798的那个,郑阔的,我其实是想质疑他想通过这个电影达到什么目的。但说实话,他拍的那个态度什么的,我其实挺喜欢的。因为从里面真的看得出来,他认真的,非常认真的,我很尊敬这种态度。态度是第一位的,能力因为没法弄,有的人能力大,有的人能力小,不管是认识能力还是工作能力,解决问题的能力。但是态度,操,这跟能力没关系,就是你想不想去做的问题,你对自己有没有要求,你一旦有要求就会以很诚恳的态度去做事,我从郑阔的片子里面,看到了认真的态度。我也因此怀疑我以前那样一刀切,把所有这帮人都否定,我以前真的是太鸡巴不对头了。
我现在至少知道有一半是不对头的,真的是动机不良,然后是不良的心态,另外一定也有50%的人在认真做事情,是以很清澈的心情去做,去看。
李红旗要的电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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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原来的认识是,我觉得我的我的电影是全世界最有价值的电影,那个真是的是太自以为是了,我现在此时此刻的认识就是,我的电影不比任何一部电影就是有价值,也不比任何一部电影更没有价值,但它对我来说是最有价值的
现象网:我能不能这样讲,无论是拍这种形而上的东西,还是将来你要做纪录片那种,比较形而下的东西,其实这都是你要追问我是谁的过程跟工具?
李红旗:对,可以这样说,但是我又怕这里面有一个问题,就是我是谁这个,这个话用得很多,用得太多了,太容易引起误解了。
现象网:很装是吧,听起来?
李红旗:一个是听起来很装,再一个,因为每个人脑子里都有我是谁这个问题或者答案。大多数人会说,我早就知道自己是谁,我操,我小时候我就知道了,这个问题,你问得太幼稚了,我要跟你谈生意的,我要跟你谈政治,这些问题才是真正的问题。但是政治是什么呢?政治是人搞出来的,问题还是出在人身上啊,不是政治体制的问题。就比如说中国目前的政治体制,那也是在中国人民的粪土之上开出来的花朵。
现象网:对你自己来说,如果真的是你的作品都是在追问我是谁的这样一个问题,这样一个终极问题的话,你介不介意说出来?你会觉得说出来很装吗?你会介意别人这样说吗?
李红旗:我现在还会介意,因为介意有两方面。一个是他们会对我产生误解,对我的想法在他的心里面反映出来的,产生误解。就还是你刚才说的,就是我是谁,每个人心里对这句话有不同的理解,成龙有个电影还叫《我是谁》呢,但是那个电影传达的是什么呢?是吧,一个失忆的人,最后他恢复记忆了,终于知道他是谁了,我操,那个太搞笑了。
如果有80%的人把我是谁想成那个理解的话,那大多数人肯定会说,我没有失忆,我知道我是谁谁谁,我是哪一年出生的,我爸叫什么,我妈叫什么,我怎么会不知道我是谁呢?我怎么来的我都清清楚楚,我的血型,受过什么教育,我的简历,我可以给你列得非常仔细的,我记忆力非常好的,我每一天怎么过的我都很清楚,对吧。
现象网:如果印象没错的话,你曾经说过想拍一部自己想看的电影,别人的电影里你没有看到过这样的东西。也就是说你是想拍一个它不是什么电影,不是什么电影,也不是什么什么电影,但是你有没有想清楚说,所谓你自己想看的电影,到底是个什么类型的电影?
李红旗:是的,是这样说的,然后我写小说的时候也是这种认识。我一直觉得,我在图书馆的时候也是,我希望找到一本书或者一个人的想法,能够完全说服我,它可以解决我所有的问题,对世界的认识,我知道世界是什么了,我知道该怎么去做了。
然后比如说共产党也行啊,是吧,共产主义,共产主义我挺喜欢的,看《共产党宣言》我很感动,因为它在某种程度上真的很纯粹,但是他把所有问题都归结到阶段斗争,而且想让人过上好日子这就是他们的目标,这不能说服我。
然后宗教里面也是,它提出一些世界观,提出一些方法,也不能说服我。如果我们有这样一套方法说服我的话,我会非常高兴地去做那个人的信徒的,我就追随在他的后面,然后按他的所有的想法去做,但是没有这样一个人,这样一本书。
我觉得书不是为了去炫耀,任何一本书,任何一部电影或者任何一个哲学也好,宗教也好,还是科学也好,真正严肃的书都是想解决这个问题。如果电影仅仅是为了娱乐的话,那那种电影跟我是没有关系的,电影也只是一个表达工具,我看电影也是,我想从一个电影里面看到他的世界观是什么,他对这个世界的认识是什么,然后他这个人的品质是什么样的一个人,但是如果有一部电影完全把我给笼罩住了,我就活在他的世界观里面,活在他的认识里面,那我觉得他真的是正确的,那我就按他的方式去做,但我找不到这样一种,那我就只能自己去拍,我自己去往前走,我自己去认识,别的仅仅做为参考。
现在烂片我都会很认真的去看,我原来只喜欢趣味上跟自己相投的电影,还有一个让我觉得品质上认真的,品质上严肃的,像冯小刚我觉得也很认真严肃啊。当然现在拍的很弱智的,一般人都会骂成烂片的那种,我也会认真的去看。我的电影别人也会觉得是很烂的,可能60%的人都会觉得是烂片子,然后觉得是没有必要在这个世界上存在的,那现在我会认真的看那些60%的人认为没有必要在这个世界上存在的电影是什么电影。
包括一些商业片,那个叫什么《午夜出租车》,然后被批评成那个样子,我也会很认真的买了碟,然后认认真真的看,我觉得我从里面学到的东西,比从我喜欢的人那里,比如贾木许,或者是布努埃尔,学到的东西没有少多少,而且是真正的知识,真正的认识。听起来很搞笑,但都是真的,而且我看的时候没有带着轻蔑,就是很认真的看,看完之后我觉得他不比贾木许的电影差,同样都有意义,也同样都没有任何意义。
现象网:你有系统地去思考过,自己的电影到底是什么吗?
李红旗:到底是什么?
现象网:对。
李红旗:电影目前对我我来说仅仅是自我认识和认识世界的一个工具,途径。
我写小说的时候,有一次,有一个杂志要发我的小说,要创作者谈一些想法,我就写了一个,我为什么要写作。我觉得那是每天都要问自己的问题,我为什么写作,为什么拍电影,是吧,那时候我说,我写是希望因为有一天无需去写,这个世界有一天重新变得无需领会。我现在还远远到达不了那个程度。
因为只有真正理解了和领会了,才可能不需要再去理解和领会,现在还早呢,我觉得现在仅仅是犯错误的过程,那我再重复一句话,就像刚才说的那个。我自己说过的话,或者我自己的经历在当时可能大多数都不知道究竟的意味,直到有一天往自己的路上走远了另一步之后,05年的时候杨海崧给我做过一个访谈,他跟我提出了这个问题。然后我就说,我所有的写作都是尽最大可能的暴露自己的弱点,就是把自己的弱点呈现出来,当时这句话说出来,只是觉得这句话挺牛B,里面是带着虚荣的,虚荣的成份很大。那个认识肯定是我自己的认识,但是当时仅仅把那个认识摆出来,炫耀。
现象网:我会觉得你那两篇访谈都有你自己虚构的成份在。
李红旗:没有虚构,但是里面有虚荣的成份在里面。都是真实的认识,但是我的认识和我的实际行动还差得很远,当然我现在知道那句话真正意味着什么了,我所有的言论,所有的行为,都是在呈现自己的弱点,包括每一个访谈也是那样子。
现象网:那你觉得你的电影也是吗?
李红旗:电影也是。电影那个,我操,那个矫揉造作多么严重。
现象网:你是有意为之吗?
李红旗:有意为之的,有一部分又是无意的,然后无意中犯了错误,我现在才能从里面吸收到我真正的经验,我里面讲到的刻意的呆板,人像木偶一样,那些都是刻意的,故意那么去做的,那就是我想象中的,但是在这里面也暴露出了我自己的问题,我很多的认识方面的,我的行动跟我的认识之间的差距的问题,也暴露出来了,但是即便是那样,我拍了那样矫揉造作的电影,就是有60%的人觉得是垃圾,也还有5%的人,至少是,还觉得新奇,我即便那样也还能糊弄一些人呢,操,我觉得这个很可怕的。
现象网:你自己觉得你的电影有价值吗?
李红旗:我自己觉得我自己的电影不比任何一部电影更没有价值,不比这世界上现存的任何一部电影没有价值,我原来觉得,我原来的认识是,我觉得我的电影是全世界最有价值的电影,那个真是的是太自以为是了,我现在此时此刻的认识就是,我的电影不比任何一部电影更有价值,也不比任何一部电影更没有价值,但它对我来说是最有价值的,因为是离我最近的,我亲自做出来的一个错误,我要从里面吸收到东西更直接,我看别人的电影都是间接的去吸收营养,但是我自己犯下的错误,我自己亲自拍下的电影,当我再去更清晰的去认识它的时候,全都是第一手的经验教训。
但是目的还是那样,不是为了拍出更牛B的电影,让别人看获得更多的掌声,仅仅是一个自我认识,自我训练,然后认识世界,然后跟世界去沟通的能力训练的一个途径。
关于电影学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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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碟就是学习
现象网:你会觉得说电影的具体技法是很重要的吗?
李红旗:很重要,那是必须要去面对的,因为你拍的电影技术上不过关,我现在生产一大堆垃圾,我都瞧不下去了,那就太搞笑了,是吧!不应该原谅自己,也没有人可以原谅你,然后电影也是一样,出一堆观念,一些想法,然后你连拍都拍不成功,拍出来那个影子都出不来,是黑屏的,那不就是出了问题吗?即使不是黑屏,出来以后画面构图乱七八糟,一些基本的东西都没有解决的话,那怎么算一个电影呢?因为它毕竟是电影,电影是个手段,但它也是电影啊,得让人看起来至少有起码的东西,得过关啊。
现象网:你自己有专门去学过拍电影吗?
李红旗:看碟就是学习。
现象网:所以你看电影的时候会像拉片一样看?
李红旗:会去想他们剪片的时候,怎么剪得舒服一点,然后构图之类的,我在画画的过程当中,我自己早就已经有了一个方向上比较明确的审美倾向。
现象网:所以你现在基本上就是自己学,自己去看,自己去研究,对吧,
李红旗:对,其实我觉得真正的知识,靠别人灌输的那种知识一定是没有好处的,他只会让别人变成知识的奴隶,所有真正的知识一定是自学的,即便你读博士,也是主动的去学,不是被别人灌输,要自主的去学。如果是不由自主的被灌进来,操,那种知识一定是有害的,会把一个人吞并,当一个人被知识给吞了之后,就只是一个装满知识的垃圾桶。
给李红旗电影贴标签,李红旗的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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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不如骂我两句呢
现象网:其实作为一个媒体来说的话,接下来的问题,纯粹是从媒体的角度来问的,对媒体来说,我一直想归类说,把你的电影归类或者取一个名字,可我想来想去我想到一个词,叫哲学电影,就是我不知道准不准确,因为当我真正全面去了解你这个人之后,还有一定程度上理解你的电影和其他作品之后,我就想,你这个人跟你的作品,所有的各个类型的作品,可能都在追问这样一些哲学上的问题,那这些东西在中国,至少在我所看到的电影作品里面,你的电影绝对是唯一,没有别人的电影是这个样子的,那这个东西就像你刚才一直在讲的,你的诗歌你的电影你的作品都让人误解啊误会啊这样一个东西,我觉得这都是很哲学化的东西,非常哲学的东西,我们作为媒体就很想刺激你说,当我们在去介绍一个人的作品,介绍一个人的时候,我们就希望说,像贴标签一样,我们希望这个标签很快的让人意识到这个人的东西是什么,所以我想了半天,就想到这个。
李红旗:如果要贴标签的话,就贴这个?
现象网:可能会贴这个,就从媒体来说,但我不知道这种东西出来的时候,就从你自己来讲,这个东西是不是准确的?或者说是不是也会觉得很装的东西?
李红旗:我现在其实更多的不是怕别人觉得我装,我现在也怕,怕别人的误解,但我更怕的是别人对我的误解让别人走到更片面的一个方向上去。既然你说我的是哲学电影,我所关注的,我想要尝试去认识的问题都是哲学问题,但你要想,不仅仅是真正的严肃的哲学去认识这个世界的问题,物理,数学,化学,所有那些非实用目的的学科,他们解决的也都是这些问题,然后宗教也是,但是只是所有人都会轻易下一个结论,下结论有两个原因,一个是他走不动了,他觉得他自己的局限就是问题的边界,但事实上是他自己的边界,不是问题的边界,是他的认识能力的边界。所以宗教也好,哲学也好,数学也好,物理也好,化学也好,其实都是这样子的。我前几天看李小龙的书,大家都认为李小龙就是个武夫,但是李小龙的认识,比我目前看过的任何一个哲学家的书都更清晰,在认识上更清晰。但是李小龙也不是彻头彻尾的清醒,他最后也出了问题,他的认识和他的行动中间也有巨大的差距,因为我想他没想清楚的问题到最后就是致命的问题,他当初没有注意到的事情。这也还是一个最终世界观的问题,他认为老子那一套,就是这个世界最根本的认识,就到此为止。李小龙本身对中方西方的哲学认识,都有自己很独到的见解,而且他是一个能量极大的人。他在那些事情上的认识,比我目前看到的任何一个哲学家都清晰。
但是你说哲学电影,人家一想脑子里就会出现那些比较乏味的一般意义上的哲学书,都是柏拉图什么乱七八糟的,黑格尔啊,尼采啊,什么的,只能联想到这些,这种误解不是一次两次了,每次独立影展或者内部放映放完我的片子,大多数肯定不喜欢,有的喜欢,但会让我担心得更多。他们会说,我靠,太好了,这个电影,这是个哲学电影,中国没有出现过这种电影,然后拿一堆标签来贴,什么康德啊什么的。他们这样说,还不如骂我两句呢。
现象网:就是照着说。
李红旗:对呀,照着说,本来就是一帮一帮傻B在那边过日子嘛。但是我觉得每个人真正的状态,他们不能接受这样的电影,他们骂我,我就知道,噢这样,这就是一个必然的结果,他们不可能去认同这个片子。不可能容忍面对自己生活本来的样子,就是傻B了。
现象网:就是生活本来就是这个样子?
李红旗:生活本来就是傻B的生活,但是傻B了,又不想看到自己傻B的一面,然后就想搞一点乐子,搞点情感,搞点政治,搞点酷的,帅的,其实有啥酷的呢?我觉得有些人整天打扮得像个新新青年一样的,我觉得那是更傻B的一种,还不如《黄金周》里面那三人,那是一种很质朴的傻B,穿金带银的那种傻B更恶心。我不会让他们得到娱乐的,我也不会刻意的去伤害他们,我只有一个目的,就是让他们面对自己真正的处境,看生活本身到底意味着什么,生活到底是什么。可能我这样仍然是偏激的。我现在不可能说我身上没有矛盾,我身上依然有矛盾冲突,我现在没法把握住自我的核心,还没有能力,我开始往那个方向越走越近了。现在我觉得身上的问题比以往更突出。
说到爱,李红旗的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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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对爱怀疑不是说我身上缺少爱,我觉得爱这种东西是不值得信任的。
现象网:我再问一个特别俗的问题,你觉得你爱郭燕吗,你爱你的孩子吗?
李红旗:我对爱这个东西是非常怀疑的。
现象网:对,所以我要问这个问题。因为我特别想知道,当然是你的孩子出生了以后你是怎样变化的?
李红旗:这样说吧,我不想谈爱这个词的,但是可以假设一个事实,如果有人要伤害我儿子的话,那我一定会杀他的。如果郭燕活不下去了,我也不能容忍自己在这个世上活下去。但是我让你仍然无比怀疑爱这种东西。
现象网:那你确信你刚才说的吗?
李红旗:对,那是我必然要做的。
现象网:所以说,你还是很矛盾,也很混乱的。
李红旗:我不是矛盾混乱,我对爱怀疑不是说我身上缺少爱,我只是觉得爱这种东西是不值得信任的。
现象网:就是说爱这种东西,你觉得它很容易产生也很容易消失?
李红旗:对,没啥高尚的。
现象网:我不是说它高尚,我是说它既然很容易产生,当然它也很容易消失,对不对?
李红旗:对,不稳定。我只相信真正稳定的东西,爱这种东西,你今天可以爱一个人,第二天就可以爱另外一个人。
现象网:那你如何确信,你刚才说的,对郭燕和对你孩子的感觉吗?
李红旗:因为我首先知道我的本能反应是什么,我已经活了35年了,我不是一个愣头青了,我不是一个十五六岁的愣头青,任何事情都可以让我火冒三丈的,然后现在牵扯到他们,因为他们是离我生活最近的人,你说爱的时候,那我就会想到出现任何极端情况的时候,我会是什么表现,我不是平白无故的这样去判断的。
现象网:我们刚才说,你要搬到湖南,其实最主要的一个驱动力是你的孩子,对吧?你刚才提到郭燕的时候,你觉得某种意义上说,如果我转述一下你刚才说的话,就是郭燕可能是你还存在这个世界上很重要的动力,如果她不在的话,你会……
李红旗:肯定不是一般意义上的那种爱,跟这个没有直接的关系的。
现象网:那就是说至少这两个人其实是驱动你现在做了很多事情的最直接的一个动力,我能这样理解吗?当然还有其他的因素,就至少他们俩之一是一个动力之一嘛!
李红旗:对,他们两是很重要的两个。还有孩子的妈妈。
现象网:其实他们做为驱动力之一,你一直不承认这个是爱吗?
李红旗:我不是不承认,里面有爱的成份。当我在跟他们的关系里面,我不会信赖爱这种关系。
现象网:那你信赖的是什么呢?他们会促使你说,像你刚才说的那两种极端情况,除了爱之外,是什么促使你这样做呢?
李红旗:我也不知道,但我相信爱恨太表面了,而且爱是很不稳定的一种因素。
现象网:所以你现在还搞不清楚,到底是什么东西会驱动你,在那样的情况下会做那样的选择?
李红旗:对,包括我每天活下去,我每天这样去活,我也搞不清我为什么还要这样活下去。
现象网:因为肯定不是说你要追问这个世界意味着什么,肯定不是因为这个你要回家去是吧?
李红旗:对,肯定是比这个更隐秘的一个因素,对我来说,很多的欲望什么的,我不是没有。但是对我来说都不是能够真正制约我的部分。如果说为了信念的话,但是什么叫信念呢,我仅仅就是为了认识世界?然后这个可能是的,也可能不是的,可能还有更深层的原因,但具体是什么,我比任何人都迷茫,很多人可能连想都不去想,所以他们很清晰,就可以活下去。但对我来说,我只会让自己变得更迷茫,比任何人都迷茫,而且对我目前来说,这是必须要去做的。
现象网:可能是因为你现在只是没有勇气去面对死而已。
李红旗:你错了,这一点你完全错了。
现象网:这么多年,你的思考,或者说你的思考还没思考到这里。
李红旗:我每天都在想这些问题,而且我确定的是我对死一点都不恐惧,对我来说,在真正遇到问题的时候,死是最轻松的一种方式,对我来说,没有任何一件事情比活着更可怕,比活着这件事情更可怕。但是死的话,对我来说是无比轻松的一件事,我对死没有什么恐惧,尤其是现在。
现象网:是你找到什么理由让你活下去了?就是你不清楚你是为什么活的。
李红旗:就是生命力本身,意味着什么?生命力是从哪儿来的?不是说生命从哪儿来的,生命从哪儿来的你可以找到线索,一个单细胞一点点繁衍进化分裂,是吧,但是那种生命力,就是促使第一个细胞存在的,因为生命跟物质是不同的,是很奇怪的一个东西,他是物质但又不仅仅是一个物质,那是一个很奇怪的东西。
现象网:是。
访谈结束了,李红旗的以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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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下午我没有白过,我让自己的在自己的方向上走得,又多走了一步,下午又多走了一步,所有的更不清晰了,我进入一个更迷茫的状态。
李红旗:反正我觉得,现在到了可以结束的时候了,因为我觉得到了一个点,所有的都清晰了,是什么呢?因为你在问我这些问题,咱们在交流的时候,你是希望对我越来越清晰,然后让事件变得越来越清晰,就是有一个答案,但是到现在为止,发现正好是反的,所有的你所以为的答案,不但没有得到,原来的问题也不见了,变得更迷惑了。
现象网:这个对我来说不是。
李红旗:不是,是吧,但是事实上如果说有人看到这个东西的话,或者说对我自己来讲,我跟你谈话,今天下午特别好的,因为时间够长,你问的问题又比较深入,我答得比较细,所以我觉得,今天下午我没有白过,我让自己的在自己的方向上走得,又多走了一步,下午又多走了一步,所有的更不清晰了,我进入一个更迷茫的状态。
现象网:其实我今天来采访你,并不是抱着要一个答案的东西,我其实采访提纲都没写,你可能不相信,我真正写的东西可能就写这么一点东西。
李红旗:那咱们想要达到的目的都达到了,是吧?
现象网:其实我并没有想说,让你给一些答案或者什么的,其实如果非要说有目的的话,我采访的真正目的可能说有两个东西,其中一个就是我刚才讲的,我是想说,从媒体的角度,我是想说你的电影,如果说我们要把它放在电影史里,放在中国的独立电影独立电影史,中国独立电影坐标里面看,它应该是一个什么东西,你可以讲说是李红旗的电影,也有人讲另外一个东西,但是你一个东西必须用一个语言来说起来,就是这么简单。我总不能讲说你李红旗的电影什么什么的一大堆,他会对你的认识很浅,可能要用一个简洁的方式去讲,那这个东西是我其中一个目的,如果说是目的话。
当然我也不指望后面真正有这个东西,但这个东西我不能自己在那边瞎说,我必须真正的了解你这个人,当然也没办法说透过这次访谈,我很深入的了解你了?其实也不会的。
第二个目的,如果非要说目的的话,第二个目的,从某种意义上说,其实从第一个问题开始,我就已经了解了,人家说你是反人类,其实我自己也认为你是反自己,你的所谓反人类是从反自己开始的。
李红旗:从反自己开始是另一个开始,但是也反别人,反别人然后再反自己,然后不断这样循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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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位,访谈文章就这么半截结束吧,期待有像样结束语的朋友,对不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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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者:107CIN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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