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相信,还有人期盼结局。
我不相信,你能猜对我们的结局 贾樟柯
2010-07-23 09:02:15 4444 (八卦是抵达真实的最佳途径)
2010-07-23 17:20:34 kickass
新浪娱乐讯 7月22日晚,王小帅导演新作《日照重庆》在百老汇电影中心举行了北京的首场点映,贾樟柯和娄烨莅临捧场。近日有媒体发出了“第六代导演集体崩溃”的言论,三位导演作为“第六代”的代表,首次对此作出了“反击”。
反击第六代集体崩溃说
当晚是王小帅导演新作《日照重庆》在北京的首场放映,虽然遇着冯小刚《唐山大地震》的大规模上映,但影厅依然全场爆满,让王小帅唏嘘不已,“我最开心的是,今晚大家都是真的想来看这部电影的,而不是由于《唐山》满座才转来看。”而看完影片的观众反映也相当积极,在映后交流环节里抢着向王小帅提出各种问题,气氛热烈。
不过,高潮还在后面。当王小帅邀请同行兼好友贾樟柯、娄烨上台一起分享看片感受时,一位记者向三位导演发问,“这几年大家都在谈第六代导演浮出水面的话题,三位难得同台,能不能也谈一下。”这时,贾樟柯拿过麦克风答道:“我知道的是,大家谈的似乎不是这个,而是第六代集体崩溃。”贾樟柯突然把话锋引向近日这个“敏感”话题,王小帅也豁出去了,鼓励道:“好的,大家今天就放开来谈吧。”当大家都好奇这三位导演会怎么谈时,贾樟柯拿出来一份自己写给某报纸的文章,“这是我写给《南方周末》的文章,但被删掉了很多,我本来是想拿给小帅看的,如果大家愿意的听的话,我现在读一下。”原来,这篇名为《我不相信,你能猜对我们的结局》正是贾樟柯针对近日某周刊“第六代导演集体崩溃”言论的反击,但由于文章登出时被删掉了许多,贾樟柯感到非常可惜和遗憾,所以特意把原文打印出来与王小帅分享。
坚持电影的文化力量
贾樟柯在文章里谈到对“第六代”生存与发展的看法,对电影梦、自由梦的坚持的信念。虽然第六代导演在市场上一直没有达到所谓的“成功”,但贾樟柯相信,“变革的时代,还有更多的人被权力和经济利益抛向边缘,是哪些电影一直注视着这样的人群,最终在全社会形成共识———去关注弱势群体?这种力量部分来自‘第六代’导演的作品。在我看来,‘第六代’电影是中国文化在上个世纪90年代最光彩的部分。”短短的几分钟里,贾樟柯用他的声音读出一代电影人的梦想,而王小帅和娄烨则站在身旁默默支持。最后,贾樟柯念完文章,三人拥抱在一起互相鼓舞——而这一幕,相信不仅仅只是一次反击,更多的则是对中国电影类型多样化的坚持。覃覃/文 夏祺/图
2010-07-30 14:42:03 4444 (八卦是抵达真实的最佳途径)
站台式的漂移——第六代导演的昨天今天与明天
:阿木
九十年代:漂泊在世界影展的站台
在对比第五代与第六代的叙事差异时,聂伟借助于《霸王别姬》的戏台与《站台》的站台来形容这两个不同群体,其中,站台“意味着第六代文化的无根与漂泊状态”、“是一个无始无终的所指,我们无法预测它最终的方向,这种进行时态的描述,不仅是对于第六代影片叙事内容的一种呈现,同样也是对第六代导演目前所从事的工作状态的一种概括”。
自九十年代初陆续推出《周末狂热》、《过年回家》、《小武》等作品的第六代,面临着电影业在中国的低迷,并受到第五代“风俗电影”、“影展电影”的影响,奔向世界各地的影展成为这群电影人的一种重要生存方式,于是,《头发乱了》、《妈妈》、《过年回家》、《冬春的日子》等,纷纷奔出国门,奔向威尼斯电影节或者阿根廷马格帕罗塔电影节、荷兰鹿特丹电影节等,地下电影、独立制片、影展电影等,成为这时期对第六代导演作品的常见说法与写照。
2004年后:浮出地面后的漂流
继2003年国家电影局主动召集一群独立第六代导演“坐下来谈谈”后,2004年成为第六代导演集体性突围而浮出“地表”的标志性一年。随后,贾樟柯的《世界》、《三峡好人》、《24城记》,王小帅的《青红》、《左右》,王全安的《图雅的婚事》等,都纷纷通过了电影审查而进入影院正式上映。
但这些“看上去很美”的景观,在市场上不仅是遭遇了滑铁卢,且在观众的口碑里显然已经不如当年的“地下”时代,包括贾樟柯的金狮奖作品《三峡好人》、王全安的金熊奖作品《图雅的婚事》等,影展风光与影院冷落形象鲜明而尴尬的对比。
第六代,从九十年代时的世界影展间的漂移,到如今的在各地影院间的漂流,本质上依然是从一个站台到另一个站台间的行走游移。
明天:哪里是避风港的停靠站台?
从1990年到2010年,第六代已经不知不觉间走过了二十年,而更新一代的导演如陆川、徐静蕾、杨庆等陆续涌现,使得第六代的位置更加的尴尬甚至边缘化,就如第六代影像中所中意的边缘式人生。
第五代的张艺谋、陈凯歌等,如今在商业化电影潮里如鱼得水,《英雄》、《满城尽带黄金甲》、《无极》等,票房一再报捷,新生代的徐静蕾、杨庆等,则聚焦现代化的都市现实生活而吸引观众,而第六代,或者在“春风沉醉的夜晚”里聚焦边缘群体(如娄烨),或者在现实/虚构之间游离(如贾樟柯),或者关注人到中年后的无奈(如王小帅、张扬),而缺乏在市场中叫好叫座的作品。
不断漂移/变化的站台,哪一个,才能抵达第六代可以停歇的避风港呢?
——原文发于《南都周刊·娱乐》。
:阿木
九十年代:漂泊在世界影展的站台
在对比第五代与第六代的叙事差异时,聂伟借助于《霸王别姬》的戏台与《站台》的站台来形容这两个不同群体,其中,站台“意味着第六代文化的无根与漂泊状态”、“是一个无始无终的所指,我们无法预测它最终的方向,这种进行时态的描述,不仅是对于第六代影片叙事内容的一种呈现,同样也是对第六代导演目前所从事的工作状态的一种概括”。
自九十年代初陆续推出《周末狂热》、《过年回家》、《小武》等作品的第六代,面临着电影业在中国的低迷,并受到第五代“风俗电影”、“影展电影”的影响,奔向世界各地的影展成为这群电影人的一种重要生存方式,于是,《头发乱了》、《妈妈》、《过年回家》、《冬春的日子》等,纷纷奔出国门,奔向威尼斯电影节或者阿根廷马格帕罗塔电影节、荷兰鹿特丹电影节等,地下电影、独立制片、影展电影等,成为这时期对第六代导演作品的常见说法与写照。
2004年后:浮出地面后的漂流
继2003年国家电影局主动召集一群独立第六代导演“坐下来谈谈”后,2004年成为第六代导演集体性突围而浮出“地表”的标志性一年。随后,贾樟柯的《世界》、《三峡好人》、《24城记》,王小帅的《青红》、《左右》,王全安的《图雅的婚事》等,都纷纷通过了电影审查而进入影院正式上映。
但这些“看上去很美”的景观,在市场上不仅是遭遇了滑铁卢,且在观众的口碑里显然已经不如当年的“地下”时代,包括贾樟柯的金狮奖作品《三峡好人》、王全安的金熊奖作品《图雅的婚事》等,影展风光与影院冷落形象鲜明而尴尬的对比。
第六代,从九十年代时的世界影展间的漂移,到如今的在各地影院间的漂流,本质上依然是从一个站台到另一个站台间的行走游移。
明天:哪里是避风港的停靠站台?
从1990年到2010年,第六代已经不知不觉间走过了二十年,而更新一代的导演如陆川、徐静蕾、杨庆等陆续涌现,使得第六代的位置更加的尴尬甚至边缘化,就如第六代影像中所中意的边缘式人生。
第五代的张艺谋、陈凯歌等,如今在商业化电影潮里如鱼得水,《英雄》、《满城尽带黄金甲》、《无极》等,票房一再报捷,新生代的徐静蕾、杨庆等,则聚焦现代化的都市现实生活而吸引观众,而第六代,或者在“春风沉醉的夜晚”里聚焦边缘群体(如娄烨),或者在现实/虚构之间游离(如贾樟柯),或者关注人到中年后的无奈(如王小帅、张扬),而缺乏在市场中叫好叫座的作品。
不断漂移/变化的站台,哪一个,才能抵达第六代可以停歇的避风港呢?
——原文发于《南都周刊·娱乐》。
南方周末
我自己不知道所谓“第六代”是按什么来划分的。从年龄上来说,我比1990年就拍出《妈妈》的张元导演要小七岁,比认为自己是“第七代”导演的陆川大半年。我二十八岁拍出《小武》,从1998年起人们就把我归入“第六代”的行列了。
我一直觉得,过分地强调自己是第几代,或者过分地排斥自己是第几代,本质上是一样的。不想把自己归为一个群体,某种程度上是想强调个人的独特性,或者想回避“某代”所具有的负面影响。比如,一说“第六代”,就说票房差,这反而让我觉得,如果别人愿意,那好吧,我就是“第六代”。
我第一次知道“第六代”这个称呼,大概是1992年,在我投考北京电影学院的时候。有一天考完专业课,去美术馆看展览,顺便在那里买了一张新出的《中国美术报》,上面有一篇文章是介绍“第六代”导演的,当时,张元拍出了《妈妈》,王小帅正在拍《冬春的日子》,吴文光也拍出了他的纪录片《流浪北京:最后的理想主义者》。也是从这些电影,中国开始了独立电影运动。
在那张报纸里,有一段描述让我至今难忘。里面写到王小帅为了拍《冬春的日子》,扒着拉煤的火车,去出产地保定买便宜的乐凯黑白胶片。我常想象,今天已经发福的王小帅,那时候一定青春年少,身手矫健。河北大地繁忙交错,呼啸而过的无数列车上,原来还搭乘过一个青年的电影梦。
但,这何尝不是一个自由梦。
在当时的环境下,国人还没有普遍的意识,不知道原来我们每个个人,也可以用一己之力拍电影,去表达自己独立的感受。
当时,我是21岁的山西青年,读过几本小说,散碎的有一些美术基础,我是“第六代”的追随者,我一直以他们为师。若干年后,当人们把“第六代”当作一个不可思议的群体、一些不知深浅的堂吉诃德,当作是这个时代不合时宜的怪物时,我茫然地笑了。
叙利亚诗人阿多尼斯有一首诗:
大海没有时间和沙子交谈,
它永远忙于谱写浪涛。
诗人看事豁达,值得“第六代”学习。但,我还是想说,难道都忘记了吗?
我们看今天的年轻人,染着头发,在城市里穿梭,可以自由选择并公开自己的性取向,这是不是得益于张元导演的触禁之作《东宫西宫》?
变革的时代,还有更多的人被权力和经济利益抛向边缘,是哪些电影一直注视着这样的人群,最终在全社会形成共识——去关注弱势群体?这种力量部分来自 “第六代”导演的作品。在我看来,“第六代”电影是中国文化在上个世纪90年代最光彩的部分。
这样的电影现在看起来无法产生利润,但是为什么不能够去帮助这些电影更好地被公众接受?我们的电影本来会有同步十几年成长起来的观众,我们背后本来会有一个巨大的群体。而不是当我们拿着自己的电影,终于可以出现在市场的时候,迎接我们的是那些已经被好莱坞电影完美征服的青年。很多导演都会有无力感,但是延续中国电影文脉的,是那些真正坚持下来、不合时宜的人。
1997年,经济变革加速,这一年,娄烨拍了《苏州河》,王小帅推出《极度寒冷》,张元在筹备《过年回家》,章明刚刚完成《巫山云雨》,这一年,我开始拍《小武》,我很荣幸我被称为“第六代”。
作为一个电影运动,“第六代”导演今天已经分化,他们已经走向各自不同的领域,在这不算太长的电影生涯里,我们每个人都呈现了我们日常生活中的缺点,以及电影能力方面的弱点。但可以欣慰的是,我们中的大多数人的电影,选择跟现实有关系,选择跟真实有关系。这些影片相互补充,相互串联,隐约勾勒出了一条中国变革的影像之线,不至于让中国人的真实遭遇在物欲的喧嚣泡沫中无迹可寻。这是一条划痕,刺痛时代,也刺痛我们自己。
我最难忘的是在2003年,在北京电影学院,那天大部分所谓的“第六代”导演被宣布解禁。有一位政府官员说,今天我们给你们解禁,但你们要明白,你们马上就会变成市场经济中的地下电影。随后将近六年的时间,我亲身经历了新的、来自市场的冷酷。但需要指出的是,事实上,我们都不是市场的敌人,自由经济是诸多自由梦中的一种,我们没有什么好抱怨的,虽然知道市场有时候会跟权力勾肩搭背,但我们也愿意拥抱市场,并为此付出全部的精力和财力。
最讽刺的是每一次发片,媒体异常关心此类电影的票房数字,并喜欢提前宣判“第六代”电影的死刑。文艺片需要有相对长的市场培育时间,甚至头一两个月都只是它的酝酿阶段,但在发片前就宣布这些电影票房惨败,作为导演,会觉得是釜底抽薪。连观望三天的耐心都没有,观众自然散去,没有人愿意看死尸,只有人愿意看奇迹。
在市场的战斗里,硝烟滚滚,但我们依然存活了下来。这样一群打不死的“第六代”,我愿意属于它。虽然这场运动或许已经终结,但我们各自的电影生涯还会很漫长,就好像新浪潮之后,特吕弗变成了伟大的商业电影导演,拥有广泛的票房,戈达尔变成更加自我的电影作者,而更多的人在走中间路线。个人的电影得失,不能代表群体。因而也不能再以对群体的否定,来否定个人。这,过时了。
无论如何,我们都是一批忠实于电影的人,我们无论在与什么对抗,譬如商业经济,都呈现出超凡的毅力。如果我们愿意承认一个国家的电影应该有文化的成分,我会告诉大家,在这十几年里,最具文化努力的电影大都来自“第六代”导演,而且很难想象如果失去这些导演的作品,我们气若游丝的电影文化,还有怎样的传接,我们还能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作品来告诉世界:中国电影文化还活着。
而对观众,对市场,最起码我对它依旧有激情。有另一首诗歌,来自拉脱维亚诗人贝尔社维卡(Vizmabelševica):
你如披上群星欢叫的天空,
我在你身上点燃我的爱。
每次你伤害我,
你只熄灭一颗星星,
那么,我又为什么要悲声长叹?
跟任何一代导演一样,我们都会衰老,都会或早或迟失去创造力。生命中引诱自己下沉、游说自己放弃的另一个自己,日渐强大,青春岁月里从未有过的身的疲惫和心的厌倦,也不时会袭来,而私欲也准备好它的理由,笑眯眯来到我们身边。但对我来说,只要看到满街如织的人群,我还有动心的刹那,这让我想起最初拍电影的理由。
学会将滚烫的生命和真实的自我投放在自己的作品中,是我们的电影走向未来的理由。遗憾的是,一些人在第六代导演的电影里,突然遭遇了“自我”,因为不熟悉便错将“自我”当“自恋”。而如果一部影片没有自上而下的“精神”传达,便说:这电影没有主题。
可是,即使是幼稚的自我认识,传达出来的仍然是尊贵的个人感受。
不要担心我们的偏执,电影应该是一种娱乐,我们中的大部分人过去、现在都在捍卫电影作为娱乐的权利。但是,多元的态度不应该是专属于娱乐的专利,文化失去最后的栖身之地,大众的狂欢便开始成就新的专制。
我们中的人,还会拍出各种各样的佳作,也会拍各种各样的烂片。但,我相信只要自我尚在,就能保留灵魂。只要对现实尚有知觉,就代表我们还有充沛的创造力。
对不起,我说了太多的“我们”,因为一种电影精神不是由一个人构成的。结束文章之前,我想用老文艺青年的方法,来几句北岛的诗:
我不相信天是蓝的,
我不相信雷的回声,
我不相信梦是假的,
我不相信死无报应。
我加一句:我不相信,你能猜对我们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