剪掉翅膀的卡梅隆就是杨蕊　　《翻山》导演杨蕊的长篇专访

　　导演，我觉得这个电影是给盲人拍的
　　其实视觉已经不重要了，故事也不重要了，情节、表演都不重要了，声音本身超过了一切
　　
　　现象网：在我看到的，当然因为它是官方投资的，我现在不敢给它贴“独立电影”标签，在我看到的类似的片子里面，其实它的质量已经很好了，中国的独立电影特别是在声音方面，是受到很大质疑的，中国独立电影的声音这一块我觉得这个已经是做得，好吧，我用一个词用牛B来说，的确像，特别是第二个片子的声音做得是，我觉得是挺完美的。
　　
　　杨蕊：第一个片子其实还是一个传统的纪录片，所以声音上还比较粗糙说实话，但是第二个片子的声音，我们确确实实用了那么久的时间来做，然后我这个电影受到了最好的一个评价是在柏林电影节的一个影评人，他过来跟我说“导演，我觉得这个电影是给盲人拍的。”我非常明白他的意思，我觉得这是非常好的一个评价，你要知道给盲人看的电影，其实这个电影是最丰富的。
　　
　　就像我们说，其实盲人的世界，因为这个电影就是这样的，我也非常理解他所说的盲人，其实视觉已经不重要了，故事也不重要了，情节、表演都不重要了，声音本身超过了一切，而且声音牵引了他，我那次看一个盲人，现在可能也是在训练一些很小的盲童，训练他们的听力。因为物体是能够发出超声波的，像海豚是可以通过超声波躲过危险物体的，现在人类也在开发，人类对自己的开发也是无穷无尽的，也在开发人类自己的这种听觉，一个盲人没有办法（看东西），在开发他的听觉的时候，很多时候有一些天生的听觉比较发达的盲童，是可以通过一个桌子、一个椅子发出的不同的超声波感受到不同物体的存在，他能够避过它。
　　
　　我们不是盲人，但是你可以想象，这样一个人的世界会多丰富？他有另外一种丰富，是我们所不知道的一种丰富，我也在想，其实如果说这个电影也是通过听觉，然后帮你打开了这样一个环境，展现了这样一种丰富，这是一个特别有趣的路径，所以其实声音上是我们，包括我们在德国也请了一些声音的实验音的一些音乐家，包括一些古典的作曲家，他们都会有这个概念，觉得声音做得非常好。
　　
　　现象网：具体是怎么做的？可以介绍一下吗？
　　杨蕊：它分层，分很多层，因为我当时就是想用声音来勾勒一个电影身体，这是当时的一个感觉——就是想我们用所谓的声音勾勒身体，就是声音要给这个电影以血肉，因为你会看到，整个的东西都是有理性的，就像你刚才说的，连影像都是理性的，表演也是理性的，我也会觉得，当你没有情节的时候，所有的东西都是理性的，你感到不到感情的流动，当所有的东西变成一种理性或者一种机械的时候，可能声音是要给它一种血肉的东西，所以这是这个电影为什么还会给人一种身体感的感觉，还会让人感觉到梦境、恐惧、记忆这种身体的感觉，就是因为声音给了你一种身体的氛围，给了你一种血肉，这种血肉我们是怎么做成的？我们用很多不同质感的声音。
　　
　　它分了好多层面，比如说自然音响，当然这个自然音响是我们经过了加工和提纯的，自然音响是一方面，当时的同期录音，对白我认为也是声音的一部分，尤其佤族语的这种声音对白，本身声音的音乐性非常强，调性很好，我又做了尝试。
　　
　　还有我们分了几层，一个是自然音效，再有就是我们做出来拟音的音效，拟音的音效做出来是在夏天，夏天拟音拟的是身体的内环境，包括心脏里的内环境，然后血肉、脂肪、流动，我看了，找了好多的这种片子，包括好多科普的片子，我就是想知道，人体内部会是什么样的声场，声音的感觉。然后在人体内部听到的脂肪、血管流动的声音是怎么样的，我们做了好多好多的尝试，真的是太多的尝试了，但是都不确定说我们听到的是不是是真的，只能说这个是我们理解的，这是我们拟出来的。
　　
　　现象网：当然。
　　杨蕊：再有一个就是传统的古典音乐，最后一个层面是噪音，因为我觉得噪音本身对我而言有抽象感，其实好多一开始的时候很多人反对，说这个电影声音太乱了，好多种，完全不同形态的东西居然杂糅在一起，但是我认为他们有杂糅在一起的空间表现性，我认为它可以实现一种抽象性。
　　
　　现象网：具体是用哪些器材录制的呢，像你刚刚说的拟音也好，还是自然的音效？
　　杨蕊：非常多，皮肤，我们也做过皮肤，外界的当然就是有一些石块、玻璃、铁片，这是比较常规的，内部的其实我们也用的东西太多了，不同质感的肉，不同状态下水沸腾的声音，水在容器里，在玻璃容器里沸腾的声音，还有水在铁器里面沸腾的声音，包括所有这些声音怎么样实现一个变形，声音有一个直的变形，在做处理的时候，变形的尺寸，那种可能性，包括人声，什么是丹田出来的声音，喉咙出来的声音，完全是口腔里面的声音，其实我们做声音那一段时间当然最有意思，因为大家完完全全就是在一个录音棚里，闭起眼睛来，再尝试各种各样的声音。怎么样让声音的表现力跟环境搭在一起，产生一种心理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