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术：《孔雀》小说全文

　　孔雀
　　　
　　　送给美好的青春年华，送给健康与疾病，贫穷与富有，朋友与敌人，年轻与老去，爱与恨。
　　
　　少女苏三
　　那天傍晚我掉了钱包，心情down到谷底，天气很冷，黄昏有种铜色的陌生。
　　我们在解放路一家小店聊天吃饭，桌子上放了茶水和花生米，迟迟不上菜。我和两个认识不久的电视台的年轻导演一起有滋有味地聊着，他们最近准备策划一个无聊的益智节目，就是把观众当猴耍，台上站满性感的兔女郎，用丰厚的奖品做诱饵，看起来很公正，实际上猫腻挺多。电视在放一个腻味的广告，我们其中一个哥们把词改了，嬉皮笑脸的说：“今年过节不收礼，收礼只收你娘的Ｘ。”
　　我们聊得正起劲，他们聊到怎样糊弄观众的时候总是很兴奋，陈月亮突然带了个细眉细眼的女孩过来，她一直很热衷于做这种介绍来介绍去的活，她总是有很多姐妹，而且她深知在任何情况下，即便没有打招呼，突然带这些姐妹过来掺和我们的聚会，也绝对不会有人不满。我当时心情坏得无法言说，陈月亮大吼一声：“听着，这位是我情比金坚的好姐妹苏三，研二，学电影文学，要胸有胸，要屁股有屁股，腰杆细得没法说，最喜欢扮纯情，偶尔来点疯狂的，最适合你们几个小贱逼。”我们都早已被她这种一如既往的开场白惹烦了，要知道，并非每次带来的姑娘都是鲜嫩可口的，偶尔会让我们大跌眼镜，尽管我们一直巴望着陈月亮能够无意中带来我们未来的幸福，但最最起码得比她漂亮。我抬头仔细看看这个叫苏三的姑娘，瘦高个，红色卷发，淡妆，耳朵上有一排晶晶亮的耳针，搭了厚大的褐色披肩，眼睛看着窗外，自然地哼着小曲儿，一副对我们不屑的模样。
　　这时陈月亮觉得占了上风，她得意的问我们：“小子，脑子里全是下流的想法吧！”
　　但我忘了那天我们说了些什么，应该是些不痛不痒的话，苏三说她挺热爱读书的，她无法想象离开了学校会是什么惨状，像她这样无法无天的好姑娘，很容易被坏孩子欺负。印象最深的是，我们问她找男友的条件，她想了想，不紧不慢温柔带水的说：“其实随便吧，也不敢要求太多，只要他不嫌我学历高，别的无所谓啦！”
　　此话一出，震惊四座。
　　几位都装出不屑的神情，实则心猿意马，每个人都心怀鬼胎。后来我们开着陈月亮的小破车兜风，没有人愿意提议去哪儿玩，因为按照规矩谁提议就轮谁买单，苏三在旁边不动声色，我不停回头看她，每次她都对我微微一笑，和我特有默契的架势，惹得两位小导演心痒痒，陈月亮坐在后座，拿着手机跟些不明身份的老鬼聊天，嗓门特大，还不时发出一阵怪笑声，疯狂又暧昧，像一只飞翔在寂寞午夜的华丽乌鸦。苏三特安静地坐在陈月亮身边，优雅地拿出小镜子补妆，她红艳艳的头发像燃烧在内心深处的火焰。
　　后来实在很无聊，我们互相留下电话号码后各自离开，陈月亮说以后这样的聚会最好别叫她了，实在太没意思，宁愿在家玩玩游戏，现在有些网络游戏挺有趣，既色情又滑稽，有个脱衣服的游戏，文质彬彬的西装小生被脱得只剩裤衩，马上变身宇宙战士，大喊一声“泉水丁冬”，超级搞笑，介绍大家无所事事的时候玩玩。
　　然后她和苏三一起去做美容，她说女人的生活永远比男人丰富，男人们也爱扎堆，但除了吃喝嫖赌以外也没有其它更有创意的活动，而女人总比男人更善于寻找有意义和高尚的事情，男人喜欢花更多的时间在无用的事情上，还自诩高贵。
　　说完载着苏三扬长而去。
　　苏三这样的女孩我是第一次碰到，之前我已经相当长一段时间对任何人提不起兴趣，这个苏三让我眼前一亮：漂亮，大胆，敢于表达自己的想法，直觉判断她非常之聪明。和高智商的女孩在一起的感觉一定是非常跳跃的。晚上我打电话给陈月亮说，那个苏三，好象蛮有意思的，是否可以透露更多的情况？
　　“我想想，她似乎没有男友，私生活不太丰富，对很多事物充满好奇。”电话那头陈月亮侃侃而谈，我仿佛能够想象得到她包着头，脸上涂满护肤品的样子，说话的声音暧昧不明，不紧不慢，她或许还拿了把指甲钳在剪脚指甲，如果不是因为想打听打听关于苏三的一切，我才没有功夫跟她折腾。
　　“你的意思是，她是一个品学兼优的好学生？天真无邪，空有一副妖精的外表？” “这个，我还不太清楚，总的来说，还不错，她能适应任何场合，没有对金钱表现出疯狂崇拜，对爱情也没有太多看法，心地很单纯，这倒是真的，有机会我再帮你约约她，我和她在一次文化节目的访谈中认识，从很多姑娘中我一眼就看到了她，不知道为什么，她看起来像有很多的故事，但又那么透明，放心吧，我的宝贝儿，爱读书的姑娘没有坏姑娘，我会帮你留意的。”陈月亮用她调侃的语气迅速结束了我们的对话，这个爱美爱生活的小天使，不管玩得多疯狂也不会超过零点睡觉的，她害怕皮肤不好，害怕早上起来没有精神，一副憔悴孤单的模样，会被男人们嫌弃。
　　陈月亮和我是大学同学，大一时就敢给暗恋的大四学长写情书，她说：“最初的爱恋在梦里相遇，可否与你共度今生。”这一度成为她的笑柄，因为学长在收到她的情书的第三天和别人确立了恋爱关系。她说没事儿，我愿意做你的红颜知己，仍然与你共度今生。不过后来他们连朋友也没做成，陈月亮发现学长并不像她想象的那样才华横溢，那副厚厚镜片的眼镜只是他卖弄的装饰品，毕业后只找了一个业务员的工作，曾经三番五次地把陈月亮堵在宿舍区某个角落，一个劲怂恿陈月亮买他推销的化妆品。陈月亮对他失望透顶。
　　陈月亮是一名称职的爱情专家，她善于揣摩女人的心理，有她的帮助，让我在感情的道路上横行无阻，也加速了我与当时的女友爱情的灭亡，于是我得出一个结论：青春的爱情是飞来横祸，请保护你的双眼。
　　陈月亮后来问我为什么如此不相信爱情，我想想说因为心里有一个影子，想起来就隐隐作痛。她听了捂着肚子狂笑不止，她说，你小子，得了吧，还扮痴情少年，别逗我了。其实我还真没撒谎，在我大一那个纯情得跟猴崽子似的年代，我还假模假样地暗恋过教我儿童文学的讲师，她模样挺纯，比处女还像处女，后来听说她已经是俩孩子的妈了，只好死了这条心。不过她的形象不朽，在我对爱情失望透顶时，还会想起她来。
　　大学毕业后我在电视周刊做编辑，同时的身份还是言情小说家，我曾经出版过几本漂亮温柔的小说集，博得了一些读者的喝彩。这说明这个世界多么空虚，没有人明白自己的价值，也没有人明白我的价值。
　　陈月亮在电视台做记录片制作人，因为善于饮酒作乐谄媚领导而迅速得到提拔，并且频频获奖，不过她的才华应该得到肯定，她对电视的敏感度高于常人，常常会有一些奇怪的想法，这些想法总是给她带来成功。
　　我们常常在一起聚会，聊一聊大学时的无聊时光，和我们现在混也混不厌烦的狗屎日子。我们常常招揽一些比我们更年轻的大学生，利用他们的虚荣心，将他们招之即来挥之即去，他们心甘情愿地陪在我们身边，我们尽情享受那些回不来的青涩滋味，仿佛又回到美好的校园。尽管我们也拥有自己的青春，可我们的方向感那么差那么失败，和这些比我们更年轻的小孩在一起，我们有种史无前例的安全感。
　　我今年二十三岁，听起来是一个无比明媚的年纪，青春像烟花一样灿烂，在空中洋洋洒洒，可我从来不敢指望我的生活能有多么伟大，面对彻底的改变我会惧怕，我宁愿在这样的琐碎中渐渐老去。陈月亮和我有着同样的想法，她说，还想怎样啊，平淡的生活，足够的钱，还有一帮子朋友天天腻在一起，一无所有还不至于，却真的别无所求啦。
　　爱情？我已经很久没有碰过爱情了，陈月亮问我如何打算，有没有比除了爱谁谁更有趣的方法。我想了半天，回答说恐怕只有同性恋了。
　　这个突然出现的苏三却给了我许久的回味，我不太记得她的模样，但是记得她的红色卷发和耳针，还有她看窗外那种不太爱搭理人的骄傲姿态，我天生对聪明而骄傲的女孩心存好感，这次也毫不例外，但又不愿意想太多，我怕想着想着，未交往便先腻烦了，所以还是保持一点憧憬比较好，陈月亮一直是我的幸运小天使，希望这次也不例外。
　　想着想着，睡不着了。
　　我打了个电话给柚子，柚子是一个欢乐的小家伙，音乐学院毕业，现在拥有自己的音乐工作室，我第一次见他是陪陈月亮去他的“小人国”音乐坊，制作一部记录片的主题曲，我一下就喜欢上了这个小男孩的背影，单瘦，大大的脑袋，背对我们戴着耳机听歌，很安静很安静的样子，好象从他背后一推，他马上会倒进一片汪洋大海。
　　“宝贝，你在干嘛，有没有想我？”我用腿夹住一个抱枕，百无聊赖的问他。
　　“少贫嘴，我在做事呢。”
　　我还想说点什么，他嫌我太哼哼唧唧便把电话挂掉，我打开电脑，听了一会歌，觉得很困，倒头睡去，梦见我开一辆红色法拉利载着几乎已经完全忘记模样的苏三在苏格兰草原上奔驰，幸福得一塌糊涂。幸福归幸福，我的美梦总是伴随噩梦同时降临，经常有一个让我不知其解的梦：我变成一只人人喊打的老鼠，每天在下水道过着暗无天日的生活，吃隔夜发馊的包子和水果，偶尔能够吃到腐烂的肉，真够痛苦的，经常会有阴冷的水珠滴到我头顶，每次都让我浑身一哆嗦，我借着月光，对着浑浊的水面看我的样子，不禁暗自伤神，我变成了这么一只灰不溜秋无人怜悯的小老鼠，惶惶不可终日，连朋友都没有。
　　这个梦一直成为困扰我的重大问题，我常常紧锁眉头，眼睛直钩钩地望着陈月亮，希望能够从她那得到答案。她说：“也许你需要激情，或者别的朋友，这样下去不太好。”
　　“可能你需要净化你的心灵，你的大脑被无止境的幻想堵塞了，我可以给你介绍一些好音乐。”可爱的柚子常常会这样对我说，然后就开始一张张介绍他珍藏的宝贝唱片，不厌其烦，却不能为我解决什么。惶恐还是惶恐，不安还是不安，仿佛随时会真变成老鼠，在喧哗的街道上逃命。　　　　　　　　　　　　　　　　　　　　　　　
　　
　　
　　
　　
　　月光光交友俱乐部
　　　
　　野百合也有春天，更何况是我们这些意气风发的少年郎。
　　
　　我打了无数遍柚子的电话，我平生最恨电话通了却无人接听，快到我的坏脾气能够忍受的极限时，他终于接了。他的声音有些春风化雨，细细软软，温温吞吞，让我恨不起来。我向他叙述了最近的疲惫，我问他有没有什么热气腾腾的想法，可以让我兴奋起来，因为最近的写作显得非常不顺，不能够再放出版社的鸽子了，谁有钱谁是大爷，我和他们彼此是对方的上帝，所以，我必须想个办法来滋润一下自己的生活。有没有什么速效的方法呢？
　　“可爱的阿信，我说过了，也许你需要一些好音乐，国外正流行音乐疗养院，挺时尚的，如果你觉得胸口闷闷的，我建议你听一听一些老得不能再老的台湾歌曲，指不定可以获得一些写作的灵感，我知道，你们作家都是神经质的，思绪摇摇摆摆，恰倒好处的音乐偶尔会一瞬间让你们有感而发。”柚子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冷静，他像一只平淡麦克风，歌手可以张牙舞爪，麦克风不动声色的竖在那儿。
　　“现在是几月呢？是三月吧，多好的季节，为什么我的视野里总是出现黑洞。”
　　“拜托，我尊贵的小王子，何必这样苦情呢？年纪轻轻，有产有业，长着一副讨人喜爱的面孔，抱怨什么呢？”柚子喜欢跟我聊电话，当然，我也喜欢跟他聊电话，仿佛可以这样一直说啊说啊，说到心情好起来，天空一片蓝，我能够开始积极起来，看见早上的阳光，尝试着去健身，不把烦恼忧愁挂在嘴边。当然，这样的想法时常落空。
　　柚子说得没错，年纪轻轻，有产有业，我用不菲的版税买了一套单身公寓，漂亮的音响和几箱CD和书，温暖的大床铺着充满热带雨林气息的床单，上面放一只巨大的昂贵得吓人的史努比娃娃。我有固定又轻松的工作，还常接一些油水丰厚的私活，身边不缺少长相甜美、撒起娇来天翻地覆的小可爱，每天就盘算着去哪儿玩玩，没有别的爱好，就喜欢打麻将，打起麻将从头吵到尾，各式各样的脏话漫天飞舞。可是他正郁闷着，这样的小孩，到底会抱怨些什么？
　　我到底在抱怨些什么呢？
　　我二十三岁，看起来模样挺好，说话还特别幽默，没完没了的，这样的状态还真不错。我想了想，给柚子打了个电话。我约他去一个我觊觎了很久的地方，那个地方叫做“月光光”交友俱乐部，就在酒吧街附近，我每次坐出租车路过时，的士师傅都会神秘又诡异的问：“喂，去过吗？”据说这个交友俱乐部很受白领的青睐，大家都希望在这里找到自己的一生所爱，听起来很美好。我一直对一见钟情持肯定的态度，我甚至非常向往过去指腹为婚的婚姻方式，将要共度一生的人，之前素未谋面，多么刺激啊！
　　“也许我们会有新的故事开始，相信我，我想我们需要更多的故事，不管是对我的写作，还是对你的音乐，或许都是一次突破。”我边穿袜子边亲热地跟柚子说，柚子向来很少参加任何形式的陌生人派对，这样的交友俱乐部对他而言，似乎更加格格不入，但是我需要一个可爱的伙伴，因为未知的故事，谁也不愿意一人勇猛向前。不过他答应了，也许这个安静冷漠的小家伙，内心深处也是天天躁热吧！
　　“月光光”俱乐部在商贸中心的三楼，二楼是一家女子健身会所。我和柚子在楼下下车，柚子迟疑了一下问：“就这样大摇大摆进去吗？好象不太妥吧，似乎与你作家的身份也不太吻合……”他还没说完，我就拽着他进了电梯，他委屈地看着我：“你还没听我说完。”
　　“亲爱的柚子，我明白你的意思，面对不一样的生活你会害怕，可是我认为完全没有必要这样，还记得我们小时候的游戏吗，敬个礼，握握手，我们就是好朋友，多直白多勇敢呀，我们的生活会因此打开一个美妙的局面，我们都不会因为这些天天如此的生活而郁郁寡欢了。”我故作坦然地拍拍他的脸蛋，其实自己心里紧张得要命，天知道我们会有什么样的奇遇。
　　之后半个小时，我们在走与不走之间徘徊。总的来说，这儿让我很失望，因为我没有看见一个比陈月亮更漂亮的女孩儿，有点吵，装修得不算俗气，却有些矫揉造作，蓝灯亮堂得让我有些头晕，桌子是一个小型的展台，里面放了漂亮的海螺和海星，柚子安静的坐在我旁边，有些埋怨地看着我，把果汁从一个杯子倒进另一个杯子，然后又倒回来，他反复地做这个动作让我的心情渐渐坏了起来。直到有个戴眼镜、矮胖的中年男子站起身对主持人说要求朗诵一首由他写的诗时，他终于忍不住对我说：“阿信，我们以后还会有属于我们自己的爱情吗？”我说：“会的。”他嘲讽的指指在座的各位说：“我怎么就看不见未来呢？”我也很失望，抱歉的耸耸肩，心情低落得像自由落体，加速度前进。如果再碰不到让我快乐的人，我就天天做梦去，变成一只可以乱来的老鼠，无所谓幸福与痛苦，去过被人喊打、日日逃生的悲惨生活。
　　有人拍我的肩，我回头。
　　“你好，还记得我吗，我是苏三。”是那个让我回味无穷的智慧美女苏三，她的可爱言论闪烁着光芒时刻在我脑海里出现，她的骄傲和镇定让我们一干人等诧异，她现在就骄傲的站在我面前。
　　“你好，很高兴在这里遇见你，我原本以为来这里的都是像我这样困惑又空虚的落魄青年，没想到你也会来，优质美女，生活明亮单纯，为什么还要来这里交友呢？”我满怀疑惑地问，她不回答，介绍我认识她的表妹，是一个干净又娇小的小宝贝，她的名字叫Q，乖乖的依偎在苏三身边，介绍到她的名字时，Q马上做可爱状说“HI”，但一点也不讨厌，她是歌舞剧院的专职演员，参加过各种选美活动，没有得奖，但也混了个脸熟，现在在拍广告，我们经常看的一个傻里傻气的女孩不停喝酸奶的广告就是她拍的。但她这种混娱乐这口饭的女孩却看不出急功近利的神色，让我有点惊讶，她很礼貌地跟我、柚子握手，还分别亲我们的脸，连她的亲吻都显得那样纯洁，丝毫没有猥亵的成分，疯狂得恰到好处，她穿白色的毛衣，头发梳得很直，一张小脸玲珑可爱。苏三穿红色的大衣，黑色的围脖，红红的头发散在高高的领子外，表情依然冷漠，柚子悄悄在我耳边说：“天啊，这是俩天使吧。”
　　我得意地瞥了他一眼对她们说：“陈月亮是个好人，让我认识了你，我一辈子感激不尽，物以类聚啊，瞧瞧你们，模样漂亮鲜嫩欲滴的都凑到一块儿啦，这个春天可真有意义，万一咱们发生点什么事儿就更完美了，你说呢？”
　　苏三笑得很开心，她的耳针在蓝色的灯光下闪闪动人。Q在她身边像只小喜鹊，不动声色，她的笑容像钻石，透明耀眼，却有一种莫名其妙的锋利，所以一瞬间让我眼睛刺痛，但她实在是个可爱的小姑娘，那模样还指不定是个处女，所以我马上对她恢复了好感。
　　苏三说：“我们去吃点东西吧，我和Q还饿着肚子呢，据说你是好男人，应该请我们去吃饭的，我们想吃火锅，越辣越好，吃着特带劲，最好辣得我舌头痛，需要一个人来吻我。”她说的时候Q就一个劲地笑，柚子也一个劲地笑，估计这小子已经开始春心荡漾了。我说：“听谁说的，这人准有问题，他严重的欺骗了你，我可不是什么好男人，不过请吃饭当然没问题，我给陈月亮打个电话，这小姑娘估计现在在机房累着呢。”我拨了几个电话，都被挂断，也许她正忙。我原本是觉得大家半熟不熟，担心会无话可说，陈月亮来了或许能够更热闹一点，事后发现那完全是没有必要的，这两个小姑娘都是一触即发的连环炮，让我们的神经也时刻绷得紧紧的。
　　我们刚离开“月光光”交友俱乐部，整栋大楼突然停了电，这样的情况实在很少发生的。当我们乘坐的的士离开时，回头看那栋楼，像是这座光明城市中的悲伤黑洞，谁要陷进去谁会倒霉一辈子。　　　　　　　　　　　　　　　　　　　　　　　　　　　　
　　女飞侠陈月亮
　　
　　
　　我们一直在车上商量去哪儿吃火锅，苏三一副庸懒的神态，似乎去哪儿都无所谓，又似乎去哪都不满意，Ｑ的建议特别多，她首先提议去浏成桥旁边吃牛蛙火锅，她说那儿的火锅很辣，吃完，把面条往里下，特好吃。当司机快开到浏成桥，她说还是算了吧，因为她听说现在的牛蛙有寄生虫，真怕。然后她说不如我们去电视中心，那边有一个叫“渔村”的火锅店，老板娘很漂亮，衣着华丽，看不出年龄，很热情的，司机听了马上高兴的把车开上环线，飞快的奔驰。
　　柚子似乎有点困了。我心情愉快地看着苏三和Ｑ装模作样地讨论等会吃什么。随便他们怎么折腾，因为我也不是很饿，车窗开了点，清脆的风声在耳边响着，我觉得像飞驰在一个陌生的国度，两个不太熟的女孩，和我莫名的欢声笑语，想来想去觉得不太真实。快开到电视中心，陈月亮打来电话，她说她在神农大酒店门口拍宣传片，然后问我在哪儿？我告诉她我正和谁谁谁飞翔在去吃火锅的路上。她立马开骂：“你这条狼，柚子也是真人不露相，是你带坏的吧，我还以为他是这个世界上最后的纯真传说，没想到也是一声狗屁，说，你们今晚怎么打算的，别伤着那两只小猫咪了好不好，她们没有前科的，是不是黄花我不知道，但肯定还是鲜嫩着。”我大笑道：“你这家伙，到底是在阻止我，还是在引诱我嘛，我怎么听着听着就觉得在向我推销呀！”苏三停下和Ｑ的打闹，温柔的问我是谁的电话。
　　我停顿一下，不想陈月亮误会，于是对苏三说：“是陈月亮，我想我们可不能过河拆桥啊，认识后便一脚把她踢开，太没良心了会遭报应的，你说呢？”苏三甩甩她的红头发说无所谓啦，如果今天真扔下她不管，以后也许会被她掐死。
　　“那可爱的Ｑ呢？”我看看Ｑ，她趁我们说话的时候居然睡着了。
　　“她没事的，喜欢闹着玩儿，硬吵着来这么远的电视中心吃，其实她挺讨厌渔村的老板娘，谁知你这么好欺负，毫无意见就中了她的招儿。”苏三很无可奈何地对我说，那姿态，似乎她从未参与Ｑ的“胡闹”。我要司机打个转去神农大酒店找陈月亮，司机开心得要命，转弯那会儿，差点出车祸。
　　后来我们干脆就在神农旁吃北方菜，也没有任何人表示不满，陈月亮一见我们嘴就没停，她先是指责可爱的柚子不应该跟着我瞎混混：“你瞧瞧你，再瞧瞧他，你多纯情，他整个一公狗，他去交友俱乐部干嘛？一夜情！你以为他想寻找真爱？不要脸，还真爱，老娘几千年没亲眼见识过真感情了，你一小处男，跟着他折腾，还不被他给卖喽！听好了你，认真做你的音乐吧，少胡思乱想，这个世界上，女人没几个好东西，尤其是漂亮女人，这两位是尤物中的尤物，但你能担保她们就会一直三贞九烈？”陈月亮边说边张牙舞爪，脸上亮晶晶的妆晃来晃去，柚子听得发笑，我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偶尔看看在打瞌睡的Ｑ和东张西望的苏三，没好气的说：“亲爱的，又不是捉奸在床，你少得意洋洋，总有一天我逮着你不三不四的把柄，看我不说得你头大”。
　　后来我们点了炒牛肉和炖骨头，还有地三鲜和大葱肉饼，还有青菜汤。陈月亮那架势像极了苏三她们的妈咪，根本无视我和柚子的存在。我脑子里一片混乱，这个世界怎么总喜欢颠三倒四，我和柚子温柔地坐在一旁，斯文得像受过良好教育的富家子弟，而这三个女人分明是三只生猛海鲜，一副山吞海喝的画面，柚子有些不适应，他悲凉而且无语地看着我，我对他微笑点头，不知作何回应。我们用极慢的速度一口一口细嚼慢咽。苏三像个京剧演员，跟她的名字一样，仿佛在唱《玉堂春》，抬头举手都拿捏到位，丝毫没有不雅，连吃大骨头的时候也是如此，不知道她使的什么法，没见她有多大幅度的动作，硬是三下五除二迅速将骨头解决：Ｑ吃东西时像只机灵的小松鼠，眼睛不时环顾四周，生怕有人偷袭一样，她每次抬头都会害羞又调皮地一笑，这一笑，似乎把柚子的魂魄都笑成了五颜六色。这小子，真可能喜欢上了这个小仙子一样讨人喜欢的妖精了，如果真是，那只怕是柚子的初恋啊，至少我认识他之后还没见他恋爱过；陈月亮那个吃相就叫一个排山倒海，她曾经说过每次跟我一起吃饭就特别有食欲，也许她上辈子是苦孩子出身，我就是她上辈子的哥哥，一起被地主活活饿死，所以这辈子只要见到我就会想吃东西，我说你她妈这是什么破理由，还不是自己贪吃找借口，陈月亮也没空搭理我，她工作很辛苦，和领导一起吃饭时得装腔作势，和我在一起才会流露她凶狠的本性，这我清楚，所以我也会感动，一个敢于在你面前袒露最真实的一面的人，难道还不值得珍惜吗？
　　苏三和Ｑ的话也很多，但不太搭理我们，她们之间仿佛有聊不完的话题，打折的衣服啦，无聊的派对啦，追求她们的傻瓜男生啦，总之说起来特带劲，还不时爆发一阵引人注目的笑声，陈月亮就用像看着自己的得意门生一样的眼神打量她们，然后再恶狠狠地瞪我和柚子，那场面弄得我们俩很尴尬．
　　这个陈月亮可不是个简单的角色，念大学那会就不是个安分的主儿，在学校担任学生会主席，一副干劲十足的小样，在外却招惹了一大票老鬼，每天做出一副风风火火的模样，其实都是出去跟老鬼约会，漂亮的脸蛋，性感的长发，精怪的性情，青春像是她高举的旗帜，在那些年华已逝的老鬼面前张牙舞爪，她像个骄傲的皇后，喜怒无常，脾气暴躁，却永远有那么多人愿意为她温柔。陈月亮也是一个渴望爱情的家伙，可是世事无常，真正的爱情太艰难，好男人没有好老鬼来得直接，只有握在手里的钱才是最最真实的，一个比我们低几个年级的男生一直很坚持地爱她，他总对她说：“你给我一个耳光也好，可不要不在乎我好吗？”陈月亮一直对着他冷笑：“早点放弃吧，小子，你能给我什么？”说完死死地盯着那个男生，五分钟后若无其事地离开他，我想陈月亮应该是喜欢他的。因为从此以后她绝口不提爱情，而故作快乐的周游于那些道貌岸然的老鬼之间，我问她你要什么．她想了很久，说：“不知道，但现在似乎也不缺少什么，你说呢？”
　　可怜的陈月亮，活得坚强风光却又挣扎，每次见她潇洒地甩甩头发，用灿烂的表情面对我时，我就会莫名其妙地不开心．大学毕业后，我和陈月亮都非常顺利地进入媒体圈子。她坚持，狡猾，处心积虑，向往每天都光彩照人地生活，终于获得了现在的成绩，成为文艺台国际部的纪录片制片人，年纪轻轻，说起话来牛得像个红得发紫的金牌小姐，让人既爱又恨。她常常在不同的老鬼床上迷迷糊糊地接我的电话：“喂，干嘛？我？我在办事儿呢，什么事儿，审片子呗，什么片子？黄片！”
　　这个海怪一样的神经质女人，总给我的生活带一些奇怪的邂逅或者激情，她是我的心理医生，我经常想，如果没有陈月亮，我也许早就被自己给害了，她很善于分析一些难懂的问题，轰轰烈烈之后，还会安安静静的陪我聊天看碟。偶尔人多的时候就是她演说欲望强烈的时候，她喜欢在饭桌上侃侃而谈，也喜欢在喝醉后大放光彩地说她的光荣历史，其实说来说去就是三次：一个上海老板一个江西老板和一个深圳老板，分别表示愿意为她抛妻弃子，带着她远飞海角天涯，在一个无人问津的小岛上共度此生，结果当然是分别付出数十万后，被陈月亮故作眼泪汪汪状地抛弃。
　　“给我一个手机，我就能征服世界。”陈月亮扬扬她跋扈的眉毛，如是说。
　　
　　安静的小男孩
　　　　　　　　　　　　　　　　　　　　　　　　　　
　　
　　小五是我们的学弟，现在还在念大学，他在一次朋友的聚会中和我们认识，然后从此搭上我们的欲望号列车。他的大眼睛和倔强的小嘴巴让我们对他无比怜爱，他喜欢穿深蓝色的针织毛背心和干干净净的白衬衣，身上有好闻的奶油味，喜欢穿黑色的裤子，背大大的挎包，不怎么说话，不哭不笑，很宁静的模样，谁看了都喜欢。陈月亮最喜欢搂着小五说：“阿信，这个是上帝送给我们的礼物，他觉得我们这帮子人心太黑，不顾一切想着法子闹腾，所以送个天使给我们净化心灵，不过他老人家这回失策了，这小天使眼看着被我们带坏，瞧瞧，正朝着坏孩子天堂义无返顾的冲刺呢！”说到这，小五就会憨憨地微笑。我们都说小五的眼睛可以看见云朵后面的景象，那里有神仙们在作画，小五总是不解地睁大眼睛。这就是小五。
　　束缚小五的原因，很明显，他还是一个学生，这一点需要时间来慢慢改变。他的成绩很逊，远远不能和当年的我和陈月亮相提并论，我们都担心他无法毕业，可是他一点也不着急，他认为纯洁的小天使会有上帝暗中相助——他还真把自己当天使了。陈月亮偶尔会督促他好好学习，当然我也一样。我不知道我们这样关心小五的目的是什么，好像他成为了我们青春形象的回忆，仿佛我们要努力创造一个美好的环境，让小五享受到青春的美好，因为我们总觉得自己是无法享受的了。我们这样空虚又贪得无厌的坏孩子，总有一天会被上帝惩罚的。小五经常拿脏衣服到我家来洗，完就翻我的书，如果太晚就干脆睡在我家。他很热爱这样的生活，他会经常缠着陈月亮带他去山吞海喝，也会缠着柚子给他刻碟，大家都宠他，他甜蜜而快乐地享用着，我也很欣慰，我对小五说：“你快乐所以我快乐，因为我大学过得不快乐，你为我们弥补了，你懂吗？”他说他懂．
　　下午三点，陈月亮打电话给我，说他有一个出版界地朋友找到她，想跟我套套近乎，问我有兴趣没有。我想想说，也好，虽然我一直有合作得非常愉快的伙伴，但是多认识几个朋友也是好的。
　　五点我下了班，小五说宿舍停电，无家可归，然后还打算故意扮扮可怜，我说：“这样吧，我打车去接你，晚上一起吃饭，还有陈月亮和一不知名的朋友，你老实点，否则今后不顾你的死活。”他大声高呼“乌拉”。听到他开心的声音我的心情也好了不少，最近不知为什么，心里总是憋憋的，睡觉时一闭上眼就觉得泥石流来了，我不停往前跑，跑啊跑又变成了一只孤立无援的小老鼠，无情地被卷入疯狂强大的泥石流中去。
　　小五穿一件红色的外套，在友谊商店门口对我挥手，他一上车就乖乖地坐在后排听歌，他总是能够从柚子那儿拿到最新的碟。喜欢戴着耳机听歌的孩子其实都是孤独的，他们在别人的歌声和故事里喜怒哀乐，为别人哭泣或者微笑，这样是不是太累了呢？
　　我们很快到了约好的酒吧，这间酒吧很大，没有特色，不喧哗也不算安宁，大家都在神秘地窃窃私语，我看见陈月亮跟一个脸蛋上坑坑洼洼的中年男人坐在一起，说话挺带劲，那个男人正用看圣母的眼神看着陈月亮。小五跟在我身后，我跟他们说了声嗨，中年男人还假模假样地站起来跟我握手。陈月亮这样介绍：“这是我最好的朋友，他总是能写出畅销又可爱的小说，读他的书我觉得······仿佛做了一个性梦，这种感觉很奇妙。”中年男人说他叫Ｗ，开了一家挺牛的广告公司，现在也投资做出版，他说：“我知道阿信，我很早就读过他的作品，你还这么年轻，我没有想到会写得这么好，现在不少大学生都渴望写出跟你一样的小说，迷离混乱，还有一点点纯情，读起来似乎能够闻到小男孩激动时的味道，呵呵。”Ｗ？我仔细想想这个名字，哦！原来是我念大一时认识的一个报社编辑，我曾经以热血青年以及无知的文学爱好者的身份给他投稿，他亲切地给我回了信，告诉我我的写作不够自由，甚至不够富有激情，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没料到现在混这么好。
　　这段回忆让我对他的印象一下好了起来，我说：“对对对，所以我很期待遇见一个懂我的作品的朋友来做我的书，也许我们今后真会有合作，我现在的作品，应该算得上自由而富有激情了啊。”说完我挤眉弄眼，他听完顿了顿，然后心领神会地笑了起来。陈月亮很高兴我们第一次见面就聊得来，她说：“阿信善于表达，人见人爱，如果把跟他眉目传情的女子写成一本书，估计得有金庸全集那么厚。”她打个奇怪的手势比画一下，我们笑成一团。
　　“我很想要你的下一本书。”Ｗ直言不讳，生意人如果拐弯抹角，反而觉得很矫情了，他们天生能够摸清楚一个作家的心态：作家总想保持自己的气宇和矜持，但又希望卖个好价钱，在保证作品质量的基础上，愿意出出小名，显显风头，所以谈起合作，作家比书商还要急。
　　“我在写一本书，想记录一下我的生活，回忆一下过去，没有太多新意，但我觉得会很不错，我的生活总是怪怪的，有不少惊喜，这一点陈月亮可以做证。”我故意很平和又轻松地说，小五在旁边玩他的新手机，看他低头沉思的样子，一定在思索如何缠着陈月亮负担他每个月昂贵的电话费。有小五在身边我总是感到莫名其妙的温暖，同时也莫名其妙地觉得自己很高大。我继续说：“不过我暂时没有马上出下一本书的计划，现在需要继续寻找一些有意义的东西，请你理解，我们可以先做个朋友，等到我觉得需要更多的沟通时一定会找你。”
　　我们随意聊了很久，然后准备散场，Ｗ说要去参加一个朋友的聚会，他说改天请我吃饭，他等着我的稿子。等他走了，陈月亮说不如把柚子叫上，一块吃饭，然后去我家打麻将，我说可以。然后拨通柚子的电话，他告诉了我一个消息，他说他现在和Ｑ在一起。我有点惊讶：“你们怎么约一起了？”
　　“我的意思是，我们俩，好上了。”柚子在电话那头懒洋洋地说。
　　陈月亮不停地回忆柚子和Ｑ交往的种种，她认为但凡有这样的迹象，是不可能逃得过她的眼睛的，更何况是像柚子这样一根肠子通到底的小男孩和像Ｑ这样比小蝴蝶更天真的小女孩：“不至于吧，这两个小家伙都一眼看得透彻，怎么会在我眼皮底下勾搭上了，不过还好还好，睁睁看着一段爱情的产生，真够过瘾啦！”我们约了他们俩在一个火锅店见面，陈月亮在电话里对柚子说：“要小姑娘当心点，姐姐我觉得受侮辱了，天大的事情居然瞒着我，翅膀硬了想展翅高飞？”
　　半个小时后，我们在人民路一个小火锅店见面，柚子和Ｑ姗姗来迟，没有一个人约苏三，我觉得有些落寞，连爱情绝缘体柚子都有个Ｑ陪伴左右，我却茕茕孑立，滋味不好受的。
　　柚子穿灰色的绒衣，像可爱的狗熊，Ｑ像水晶一样漂亮，简单的白衣服也让她荧光闪闪，小巧玲珑像朵小花，她紧紧地贴在柚子身边，两个人像连体婴儿一样摆出一副誓死不分离的架势。柚子也仿佛一夜长大，不时用温柔眼光看着Ｑ，一时间竟然变得伟岸起来。他坐在我旁边，看看我，然后不好意思的呵呵呵。我凑过去，挑衅一笑。
　　“怎样？”我问。
　　“还没有上床，真的。”他小声说，一副到了手的肥肉随便什么时候吃的模样。
　　“真没？”
　　
　　“你们怎么搞道一块的？”
　　
　　柚子也是一个安静的小男孩，虽然不知道他是不是处男，但我们有理由相信他比处男更纯情。我突然想起第一次见Ｑ，她那像钻石一样明亮又锋利的目光，不禁打个哆嗦。这小姑娘，不会出什么差错吧。可爱的柚子像个幸福的小王子，安静的孩子，幸福永远唾手可得，不像我，孤单又闹腾的坏孩子，上帝要惩罚我。　　　　　　　　　　　　　　　　　　　　　　　　　　　　
　　
　　阿Ｑ其人其事
　　自从柚子和Ｑ谈恋爱后，柚子稍微有了些变化，他对Ｑ言听计从，走哪儿都是手牵着手，甜蜜得像一大勺蜂蜜从头顶浇下来。依然不变的是他的温柔，让我和陈月亮坚信，在认识Ｑ之前柚子是个如假包换的处男。Ｑ像个骄傲的公主，偶尔会撒娇，当着不少人的面刁难柚子，我们一起去ＫＴＶ，柚子唱着唱着没声了，我们扭头一看，他们正热吻呢！
　　从此以后柚子很少主动打电话给我，陈月亮哼哼唧唧地说：“这男人谈恋爱就跟死了一样，你说呢？”
　　“因为柚子没有经验，他认为Ｑ是他的天使，对天使温柔以待当然是正确的做法。”
　　“我为这个小子感到悲哀，因为我感觉……”
　　“感觉Ｑ会给柚子的命运带来一些改变，是好是坏，不得而知。”我为陈月亮补充，她惊讶地点点头。我们的想法出奇地一致，因为Ｑ虽然是一个看似单纯、无前科的小姑娘，但我们总觉得从她的目光里可以看见力量，这个小女孩不会是一个绝对简单的人，她有她的魔法，可惜被她套住的孩子是倔强又简单的柚子，这让我们有种居安思危的紧张，为我们的好友，为我们未来的不确定的生活。陈月亮说：“也许是我们多虑，可别让人知道了，到时候说咱们吃不着葡萄，我猜是我们俩太久没有恋爱，所以怀疑一切，有时候真理并不一定得怀疑才能产生的。祝福我们的小柚子吧，他会过得像猪一样温暖而别无所求的。”
　　陈月亮说，苏三和Ｑ两姐妹让人有点摸不着头脑，像两个机器人，一般情况下觉得她们容易操作，但有时候电脑出故障，又仿佛会做出惊人的举动：“不过苏三挺好，我认识她很久，有点百毒不侵的性格，给她介绍个老鬼，她说人家有狐臭，硬是温柔地浇了他一身白酒，说是为他消毒，然后甩手走人，弄得我特没面子，不过让我着实喜欢上了她。这小姑娘，挺不一般的，现在这年头，漂亮姑娘能这样，不容易了，倒是那个Ｑ，我顺水推舟认为她是个好姑娘，没有仔细打听过。”
　　我说：“你陈月亮得对柚子负责喽，我们可是间接通过你认识Ｑ的，万一有个闪失，看你怎么办？”
　　“去你妈的，你要不去交友俱乐部能认识她吗，还不都怪你耐不住寂寞。”她躺在我的沙发上，用一把硕大无比的指甲刀修理她的脚趾甲，模样怪可笑的。
　　“得了吧，没准别人一好姑娘呢，硬被我们说成一霹雳娇娃，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咱们还是别冤枉好人了吧。”
　　善良的孩子们总是互相保护互相帮助的，所以我们都担心柚子会受到伤害，虽然我们渴望激情与突如其来的故事，可我们又如此害怕生活被彻头彻尾地改变，这真矛盾。周末总是这样，我和陈月亮约在一起，互相抱怨，小五先打电话来说想过来洗澡，然后又打电话来说不来了，很困，就在宿舍睡觉。我们边看电视边聊一些最近电视圈的男男女女，快无聊到极点时，柚子打了个电话，他说Ｑ去外地拍片，最近不会回来，他想约我和陈月亮聊一聊，那语气分明带有成功男人的挑衅成分，一副事业有成，爱情如意的模样。陈月亮说：“正好我在愁这个周末没法过。”我问：“你的老鬼们呢？”
　　“回家陪老婆去了，所以剩我一人落单。”她语气出乎意料地平静。
　　我们在家折腾了一个多小时才出门，陈月亮不知从哪儿弄来一辆八成新的白色别克君威，她没考到驾照，所以开的时候特别小心，但是她胆大，自己的手在哆嗦还安慰我，不断地给我例举关于她车技一流的实例：“考官他妈的贪图我的美色，怕我考过就见不着人了，所以不让我过，我气冲冲地走时，他还对我微微一笑，去他妈的，长了张柿饼脸！”
　　我们还算顺利地到了平和堂商厦附近的一个酒吧，这个酒吧很奇怪，侍应生仿佛睡眠不足，说话懒洋洋，脸有些浮肿，陈月亮一进来就疯狂地亲吻柚子的脸，她说：“我的宝贝，瞧你的皮肤滋润得，真够水灵的，像一个刚刚剥开的水煮鸡蛋，我真想咬你一口。再瞧瞧我可怜的阿信，时时刻刻在忍受性压抑的煎熬。”他听后笑起来，然后和我拥抱，我说：“你小子，得重谢我。”他说那是那是。
　　“宝贝，Ｑ对你好吗？我瞅着她，总觉得像一ＡＶ女郎，白天装得人五人六的，穿件比校服还纯情的外衣，回家就轻轻一掀脱光光，然后跟你大玩ＳＭ，美少女大变烈火金刚，受得了吗你？”陈月亮手舞足蹈地说着，兴奋得像只刚放出笼的小母鸡。柚子说Ｑ已经搬到他家住了，对他挺好，还买了一台家庭影院，每天他们在闪烁的电视屏幕面前接吻，在柔软的沙发上做爱，别看Ｑ人小，叫起来比他家那台超级ＮＢ的音响还要孔武有力，仿佛还带低音炮，他们的高潮在Ｑ的呼天喊地中降临。柚子说太奇怪了，他很温柔，甚至很小心翼翼，可是她每被他碰一下都会有巨大的反应，在这样的反应中可爱的小柚子愈战愈勇，总之，他们的生活很甜蜜，之前他没有享受过如此美妙的爱情。
　　柚子的幸福生活给我带来不小的刺激，陈月亮颇有兴致地听柚子的叙述，她听得快要流口水，仿佛在看一部精彩的三级片，我终于明白疯狂的陈月亮平常是如何解决自己的快乐，原来全是靠意淫！
　　说实话，我真羡慕柚子，能够顺利的找到自己的幸福，而我仍然在寻找。有那么几次，我打算再不和一些未和我明确关系的小姑娘胡来了，因为我仿佛从柚子身上看到了稳定的爱情生活是这样有力量。我在一旁，有点想打瞌睡，这时苏三突然发来一条手机短信：“在哪儿？我在学校，挺闷的，你来陪陪我如何？
　　我随便编了个理由先撤，临走时陈月亮不屑地说：“你小子，八成是按耐不住了。”
　　我在师大的图书馆门口看到苏三，她戴白色的围脖，头发还是卷卷的，红得像是一大捧鲜艳的美人蕉。我每次来校园都会非常快乐，虽然这里也有不少乱七八糟的传说，但是相比之下，仍然是世界上最纯洁的空间之一。学生们都行色匆匆，有的是去学习，有的也许在浪费光阴，有的甚至跟当年的陈月亮一样，去赶着跟不同的老鬼约会。加上漂亮的苏三这蓬勃的模样，我内心一阵潮热，她高高的个子在师大的校园里绝对是一道不可比的风景，暧昧的红色和她书卷味十足的温驯，让她在即将降临的暮色中格外妩媚。
　　我们很亲热地拥抱，好象彼此认识多年，实际上我们连对方的脸都还不太熟悉，分别时间超过三两天就会忘记。拥抱时我闻到她身上有种好闻的味道，像是小时候外婆在房间里点的熏香。
　　“你真孤单，这让我难以想象，首先，你居然会带着自己的小表妹一起去复杂的交友俱乐部，然后，你居然会主动约我，我很高兴，但也很惊讶。”我牵她的手在学校中央广场很谦虚地说。我确实很高兴，我原本以为苏三是座难攻破的碉堡，她的主动让我毫不留情地把她划入那群寂寞难耐又不懂事的小姑娘当中。
　　“这很重要吗？我想要你陪陪我，因为我觉得你挺好的。”她平淡地说。
　　“我这不是来了吗？”
　　“咱们出去吧，我讨厌学校，也许我没有自己以为的那样热爱读书，真的，这里有种和我格格不入的酸味，我一想到我还得在这呆上一年多就特别惆怅，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我猜我上辈子肯定是个农民，还特看不上读书人，所以这辈子让我多捱几年，遭罪呢！”她说这话时看着我，挺期待的样子，眼神里有种小女孩的纯真，这种纯真恰倒好处地阻止了我脑子里那些下流的想法。
　　“要不，我们去唱歌吧，两个人喝啤酒，坐在一起拿着话筒热情洋溢地唱，挺愉快的，比你天天赖在这破学校要有趣多了，怎样？”
　　“当然好啦！”
　　我们打车去金色年华，路上我没提Ｑ，倒是她先提了。她说没有想到Ｑ会和柚子好上，不是觉得不合适，而是觉得太快了，他们现在同居，据说很甜蜜，但是一直没有机会去看望他们，她还说Ｑ是一个好女孩，没有坏心眼，挺幼稚，对自己的爱很坚持。在的士上她一直握着我的手，我也很自然的让她握着，心里有种从未有过的平静，换了是别的小姑娘，我恐怕在车上就开始动手动脚了。所以，有那么一瞬间，我以为自己找到了真爱。
　　我们在金色年华唱了一个通宵，她很喜欢万芳的歌，唱起来不眠不休，更有趣的是，她很喜欢唱京剧，尤其是《苏三起解》那一段，她唱得不算专业，但是也很动听。昏昏的灯光下，她的美丽脸庞很迷人，还有她抑扬顿挫的京剧段子，我有种喝醉的错觉。我们的快乐在吵闹的音乐声里荡漾。中途我睡着了一会儿，靠在她的身旁。
　　这个夜晚过得简单又美好，我还做了一个无比另类的梦：我骑着一只疯狂的老鼠，向前冲去，身后有敌人追赶我，他们高呼要将我除去。惊慌之中我醒来，苏三温柔的看着我说：“你还好吗？你不开心吗？”　　　　　　　　　　　　　　　　　　　　　　　
　　
　　
　　
　　关于爱的只字片语
　　
　　我的单身公寓很容易让人胡思乱想，这是我为什么经常不愿意出去的原因之一，我具有胡思乱想的天赋，没有人比我的梦幻更加离奇，我喜欢在这样的幻想当中生活。天马行空，自由自在，没有坏人和海盗，也没有无聊的担忧和琐屑的烦恼，我的工作轻松得无法形容，每个月去看看稿子，然后和不善言辞的同时们开会讨论组稿的工作，领导是个四十出头的中年女人，童花头，戴眼镜，看见我就特别开心，她非常关注我的写作，给我鼓励和信心，我非常感激她。有一份如此无所谓的工作，和如此写意的小公寓，我哪还有什么奋斗的意识，追求的意识啊。
　　每天早上我下楼，在附近一家王奶奶粥铺吃早点，如果前一天晚上没有消夜，我至少能吃下三根油条、一大碗绿豆粥和一个肉包子，但我就是胖不了，瘦瘦的，模样还挺精神。吃完早点，我拿报纸，看看报纸是我与这个醉生梦死又无所事事的城市保持联系的唯一方式，它让我知道我赖以生存朝夕相处的这个破城，每天出多少交通事故，每天多少明星疯狂作秀，每天多少冤案，每天多少鸡头被捕。接下来我要么去单位，要么去书店买书，或者去淘碟，偶尔会有电视台举办的大型活动，红包多多，我亲爱的女上司会开车来接我，我们一同以媒体人的身份出席。嘿嘿，我这古怪的身份，在老百姓面前我是媒体工作者，在媒体人面前我是作家，当然我更愿意自己是一个作家，因为这样，我无聊乏味却又乐此不疲的生活立刻变得高尚而理所当然起来。
　　认识苏三之前有段时间过得迷迷糊糊，陈月亮老带些奇奇怪怪的电视圈的朋友来我的小公寓过夜，买些酒，开很大声的音乐，天南海北地聊，兴奋得很想哭。我和陈月亮不缺钱花，工作愉快，朋友很多，可是就是很想哭，陈月亮说：“妈的，老子现在连哭都不会了，还得喝了酒才哭得出来，往下的日子没法过啦。”事实证明，后来我们过得更好，但还是偶尔一起聚会，弄些主题派对，一样喝得醉熏熏，然后疯狂过后恢复正常的生活。有一次的周末派对最有意思，陈月亮有个朋友一起来玩，是电视台的财经主播，节目中显得文静又智慧，老爱穿职业套装，那天她被陈月亮和另外一个年轻的男孩灌多了点，居然把自己的红色内衣一把扯出来，套在那个年轻男孩的头上，然后用力一跃，骑在他身上，大声喊道：“旋风马，往南方去，我要去寻找我的1943！”
　　这个可爱的女主播喝醉了还想到去“寻找”，真是一个有追求的好女子。
　　我是不是也应该寻找什么呢？也许一直以来我都在试图寻找爱情，可是结局都让人心痛，但是我一直非常有信心，因为爱情是美好的，这一立场我永远不会改变。可是真正的爱情究竟要到哪去寻找呢？为什么傻傻的柚子都找到了，而我却与真爱无缘呢？没有人可以告诉我答案，因为上帝认为我没有足够的诚心，那么，亲爱的上帝，我双手合一，都跪下了，就让我的爱情快速到来吧，我这颗浮躁的心，需要爱情的按抚和呵护，需要爱情给我百分百的纯牛奶，让我享有充分的营养生活。
　　
　　
　　　　　　　　　　　　　　　　　　　　　　　　　　　　　　　
　　天使也疯狂
　　没有什么比深夜接到漂亮ＭＭ的电话更快乐的事了。和苏三一起唱过一次ＫＴＶ后，她经常打电话给我，每次都在我写作一段时间后，煮好一点玉米粥，打算边吃消夜边听音乐的时候，她的电话经常如期而至，她常常跟我抱怨学校生活的无聊，庸俗的舍友经常猜测她是否被人包养：“把我闹急了，还真去找一老鬼，和学校的小男生风花雪月那算什么呀！”
　　我总是非常热情地去接电话，偶尔会是那千刀万剐的陈月亮，她故意学苏三的声音，挑逗地说：“宝贝，给我一个硬币我就跟你上床。”我每次对着电话连珠带炮地骂，骂到她服输为止。最近她谈了恋爱，她说有一个年轻的小导演缠上她了，打了耳洞，留个小辫，眼神朦胧而真诚，做爱像韩剧一样唯美，床上摆满性感可爱的芭比娃娃，配上小雨一样淅淅沥沥的音乐，他像一只机灵的小鸟在她的上空盘旋，这样的感觉非常美妙，比起纯粹的肉欲要更美，比爱情的含义更加自由，这是怎样的感情，陈月亮也弄不清楚。“总之，他让我快乐，也许今后相当长一段时间，就是他了。”这个比魔鬼更可怕的小天使，总是能从垃圾生活中进行筛选，让自己永远生活在精华当中，这也深刻感染着我，尽管我们无聊的时间占多数，但我们有理由相信，未来是一片绚丽夺目的大红大紫。
　　最近一段时间我总是在冥思苦想写一部新的小说，除了记录自己的生活，我还想刻画一个像天使一样纯洁的女孩，一阵雷雨之后在春天末尾的小路上我认识了她，然后就算是遇见了真爱。这个情节看起来很简单，但刻画起来特别吃力，创作时常会有阻碍，我并不害怕，这时我会烧开水冲杯奶茶，打开电视，看午夜剧场的肥皂剧，不然也可以收拾收拾屋子。每当我无事可干时，苏三会打个电话来，她很关注我的写作，偶尔会问问我喜欢的作家，她懂的当然不会比我少，说起来一套一套的学院派风格。电话又响了，我祈祷不是同样无所事事的陈月亮，她最近休假，刚去武夷山和小男友度假，也许已经回来了。
　　“晚上好，我在想要不要吃安眠药，最近总是失眠。”是我朝思暮想的苏三。
　　“怎么会呢？我也在失眠，不过失眠总让我有新的灵感。”
　　“我一点也不想这样，我觉得自己在挣扎，想做什么却不太明确。”
　　“你到底在想什么？亲爱的宝贝，别这样，让我担心。”
　　“我现在挺想见到你的。”
　　“现在？那你来啊。”
　　“你在哪儿？”
　　“我在家。” “家在哪？”
　　“在绿化广场这儿。”
　　“我马上来。”
　　“你不怕我？”
　　“怕你什么，你会跟我上床？”
　　“不会，不过这种事谁说得准呢？”
　　“我不怕。”
　　“你来吧。”
　　一个小时以后我在绿化广场附近接她，晚上有点冷，她穿一件兔毛外套，头发扎得高高的，没有化妆，神情有些疲惫，她一声不吭地跟着我上楼，落落大方却仿佛能够看见内心的紧张，这个姑娘是我见过的最有趣的姑娘，我不停回头看她，她骄傲地对我微笑。
　　到家后，苏三坐在我的电脑前，认真地看我新写的东西，我在一旁给她冲咖啡，我说：“睡不着就别睡了，咱们聊通宵吧，我觉得如果更加亲近，我们会有更多的话题。”我端咖啡给她，她礼貌地说谢谢。在这样颇有礼节的交流中，我们仿佛突然失去了电话里的亲密，竟然有些尴尬。
　　“你可以说点亲热的话吗？”我调侃道，我觉得完全有必要打破现在的尴尬，不然聊通宵一定会变成一件痛苦而艰难的事情。
　　“什么话呢？”她理了理被风吹得有点乱得红头发。
　　“电话里常说的那些，我们像一对恋人那样亲密，现在可以吗？”
　　“我爱你，呵呵，这样好吗？”她调皮地笑。
　　我开始剧烈地吻她，她丝毫没有抗拒的意思，却比我想象中更加热烈。接下来是我们最美丽的运动，我们一起进入自由的天堂，她像是背叛上帝的精灵，红色的天使，眼睛里有一种爱恨交织的泪水，电脑里有嘈杂声在响，日光灯安静地亮着，我们看不清未来和现在，我们在尽情享受这种爱欲无限膨胀的快乐。甜美的苏三就在我的世界里，她的红色卷发缠绕在脖子上，我热爱这性感的姿态，她的痛苦，她咬嘴唇的模样，她陶瓷一样的身体。我第一次看见如此透明的身体，我把脸深深埋在她的胸口，呼吸顿时变得温暖起来，她放荡而艳俗的外表下居然是一颗如此孤单而单纯的心，最让我惊讶的是，她居然还是处女，我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我在最后一刹那非常冲动而无知地对她说：“我爱你。”
　　“你好吗？”我从背后搂住她，我担心她仍然疼痛。
　　“没事，我们聊点别的吧，不然我会觉得自己很落魄。”
　　“为什么？”
　　“不知道，你爱我吗？”
　　“爱。”
　　“陈月亮说你以前有个女朋友？”
　　“有很多，你说哪一个？”
　　“你的小说里总是提的那个。”
　　“小说里提的别相信，都是蒙人的。”
　　“我也被蒙了？”
　　“对。”
　　“那你以后还会不会蒙我？”
　　“不会。”
　　“要是蒙我怎么办？”
　　“惩罚我阳痿。”
　　“那可不行。”
　　“为什么，还不够严重？”
　　“你阳痿了，我怎么办？”
　　“你喜欢跟我上床？”
　　“挺好的。”
　　“那我们再来一次？”
　　“成。”
　　早上醒来的时候苏三已经不见了，我突然想抽烟，我很少抽烟，但我毫不犹豫地点了根陈月亮落在我家的“中华”。我一丝不挂地坐在床头，电脑里的音乐声还没有停，我若有所思一动不动，脑子里空荡荡什么也没有，我在枕头上看见一根她的红头发，长长，卷卷，我用烟头点燃它，那根美丽的头发立即散发出一股刺鼻的焦味。我皱皱眉头。
　　我是不是真的爱她？
　　我不否认在刚刚认识苏三时确实只把她当成众多的庸脂俗粉中的一种，我以为她像她的外表一样轻佻而浮躁，却没想到她是一个如此匪夷所思的人。我天生对有故事的女孩感兴趣，苏三对生活的疲惫和挣扎一下就牵住了我的神经，她给我一种天马行空的想象空间，让我可以骑着性幻想的骏马在爱欲的草原上奋勇驰骋，闯入灿烂未来的新天新地。那么，我一定要弄清楚，这次算不算我遇见了自己的真爱，迷人的苏三是不是我的真命公主？
　　我穿好衣服已经是下午五点，这期间我一共抽了三根烟，思考了十多个问题，进行了无数个幻想。我把两个妙芙蛋糕在微波炉里热一热，拿出来却没有胃口，扔一边，突然想打个电话给苏三。我理所当然应该问候一下，不然显得太没有人道，更何况，我认为她跟那些哼哼唧唧的小姑娘还有一点区别，区别在哪，我也不知道。连拨三次，都是关机，我心里居然有点怅然若失的感觉。眼角眉梢悲伤一下，正准备心烦意乱，陈月亮打来电话。
　　“宝贝，出来吧，我想让你看看我的新男友，他很有魅力，不过不如你让人心碎，和他在一起我很快乐，你不会拒绝好友邀请你分享快乐的，不是吗？”她把声调拔得老高老高，好象是故意让身边的人听见除了他，她还有一大把亲密的异性朋友。
　　“没问题，顺便告诉你，我跟苏三搞上了。”
　　“你这个畜生。”
　　我们约在康熙饺子店见面，这家饺子店装修得挺变态，大富大贵，跟宫殿似的金碧辉煌，我刚刚从睡梦中回来，似乎还不适应。
　　我没怎么打理今天的形象，头发乱糟糟，胡子也没剃干净，穿一件黑色毛衣和皱巴巴的牛仔裤，远远不如陈月亮的新男友巴两斤帅气。巴两斤是圈内有能耐的导演，广播学院毕业，不是一个循规蹈矩的好孩子，在北京因为聚众斗殴被拘留过，后来开始拍一些先锋小电影，现在在电视台做一个音乐节目的导演，入行时间不长，还没混出人模狗样。是个模样坏坏的帅小孩，眼睛时常表现出一种滑稽的稚气，对什么都表现出好奇。
　　他很大方地和我拥抱，还温柔地问陈月亮：“我可以亲他吗，我一直很喜欢他的作品，写了很多我们这代人的困惑。” 陈月亮大方地说：“亲吧，宝贝，我向来欣赏男人与男人之间的亲密，很有力量，这样会让我更爱你，真的。”我们大方地亲彼此的脸，我对他一下就有了好感，我一直很喜欢跟不寻常的小孩打交道，因为他们身上一定拥有别人不曾有的冒险故事。
　　“说说吧，你和苏三怎么回事呢？”陈月亮点了一支烟，侍应生马上跑过来，非常有礼貌地请她熄灭，因为这里不允许抽烟，陈月亮正欲大发雷霆，巴两斤捏捏她的小手，她马上把烟掐灭了，然后对巴两斤笑笑。
　　“我不知道，也许这又是一段匆忙的感情，我不知道未来怎样发展，也许会爱上她，从此不离不弃，也许她只是一个过客，明天就忘了我是谁，现在这么聪明的女孩往往有着不一般的爱情观，可她就像个疯狂的天使一样时刻在我脑海里出现一下，这是不是恋爱的感觉呢？”我平淡的说。
　　“拥有爱情的感觉很好，相信我，你应该有固定而且稳定的爱人，像我们现在这样，我无法形容自己现在的幸福，我们几乎每天都做，看见他我就特别有胃口，他也一样，他说他和我牵着手散步，我看他一眼，他马上就硬了，就想立即跟我幕天席地地大干一场，我现在已经对这些温柔的情话有了依赖性，没有巴两斤我真不知该如何生活。”说完她和巴两斤开始旁若无人地亲吻，直到羞涩的侍应生端着饺子走到面前才停。
　　“我一直在寻找自己的爱情，可惜没有结果，最近的写作又很不顺利，所以我很累，你说说看，我该怎么办？”
　　“明天来我家吧，我们开一个派对，一个寻找爱情的派对，我们一起来探讨探讨爱情是什么，每个人都带着饱满的热情和自己的故事开开心心的来，不用什么礼物，只要大家在一起觉得很温暖有一种恋爱的错觉就够了，也许我们还真能讨论出爱情的真谛呢，我等会就约人，反正我家房子够大，你觉得怎么样？”陈月亮又不自觉地点了一支烟，把头凑过来神秘而诡异地说，仿佛一个漂亮的森林女巫。当然，那个羞涩的侍应生又马上跑过来，请求她掐灭手中的香烟。
　　
　　
　　飞一般寻爱Party
　　我去杂志社逛了一圈，我的女上司打扮得花枝招展，她看见我来了热情得不得了，然后叫我去她办公室聊天。她把门关上，态度一下变了，她苦丧着脸向我倾诉她老公的粗鲁和婆婆的严厉，她认为现在像她这样的优质女性已经为数不多了，她老公不珍惜她根本就是眼睛里长了瘤，然后竟然钻到我怀里大哭起来，双手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搂住我的腰，速度之快简直有点滑稽，她的声音来个三百六十度大转弯，异常温柔地说：“阿信，我一直深爱着你，对你有着无比伟大的包容心，你看不出来？”我的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一把推开她说：“对不起，请自重。”
　　“为什么？他们都说你是个性开放者，你可别忘记，我是你上司。”我的这位优雅又大方得体的女上司立刻整整衣服，扶正弄歪的金边眼镜，语气突然变得严肃起来。
　　“亲爱的老板，性开放者也是有择偶标准的，今天开始，您不是我上司了，我建议您去买一根黄瓜，不然您的皮肤会一天不如一天，拜拜了您！”我大步流星快乐地走出她的办公室，跟几个投缘的同事说再见，我心里想那个猪头的脸上肯定青一块紫一块，气得大小便失禁。下楼后我上了一辆的士，在车上给苏三打电话，我想问问今天晚上在陈月亮家开的主题派对她是否会参加，如果参加，当然一起去。但是手机仍然关机。
　　离我们约好的晚上八点还有好几个小时，看来我得一个人孤独地度过，然后去小五学校接他出来吃晚饭，然后一起去陈月亮家。
　　我先去了黄兴路的肯德基，要了一大杯可乐，坐在靠门的位置大口大口地喝，看着外面走来走去的人发呆。一个人的感觉真不错，肯德基有很多妈妈带着儿子，这让我想起我的童年，那时候我爱一个扎羊角辨的小姑娘，我总是请她喝可乐，站在学校门口的商店里，一口气喝完，然后和我一起出去，我们走在干净宽阔的大马路上，偶尔有车开过来，但是空气很新鲜，时不时有小微风吹来，那时候的当然不算爱情，可是美好得让我不敢回想。那些有点淡淡清香的童年已经一去不返了，随之而来的是充满不确定的青春和强大的滚滚洪流。在岁月面前我们多么渺小，渺小得像是佛祖脚下的一只顽强生存的蚂蚁。
　　下午我去逛书店，买了一本俗气的网络小说和一本包装得挺精美的《基督山伯爵》，然后去吃了一小碗酸辣粉。很多人买这里的酸辣粉吃，没有座位就站着吃，味道和感觉都不错。
　　一直逛到下午五点，小五打电话来说已经下课，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我问他怎么了，他说中午好象吃坏肚子，因为胃痛下午迟到被老师批评，难受。我说没关系，我来接你，带你去吃好的，不吃食堂，这样就不会吃坏肚子。他嘿嘿一笑说真好，阿信真好真好。我很享受小五和我的亲热，让我感到一种相依为命的温情，他就是这样的人，何时何地，在你心情不好时，一定安静地守在你身边，认真的听你倾诉，不管他是否明白。
　　我和小五在音乐厨房吃晚饭，他穿厚厚的白色衬衫，灯心绒裤子，大眼睛很清澈。我给他描述今天晚上派对的意义：“是关于怎样寻找爱情的，由我们最最可爱的陈月亮主持，大家一起讨论爱情的起源，以及如何寻找到真正的爱情，我一直很期待，你知道的。”小五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