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要提及的人(转导演的一篇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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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片信息 . . . . . . (回到影片页面)
- 片名:
- 天降
- 导演:
- 张赞波
- 编剧:
- 上映年度:
- 2009
- 制片国家/地区:
- 中国
- 主演:
当然还是可以说点文本外的。离这个片子开拍的日期已经整整过去一年了,一年来,这个片子从开拍到制作完成再到即将放映,当然少不了很多人的帮助。在片子的末尾,我用密密麻麻的整整一个满屏来表示感谢,却还是觉得非常不够。在这里,我想再特别地提及三个人。
第一个要提及的人是我的诗人朋友非牛。是他的一篇发自火箭残骸实地的文章《天下落下这么大的把戏还是小心点好》给我打开了知晓“天降”这揽子事的一个宝贵的窗口,另外,他在文章中体现出的根本不同于主流媒体的思路和视角,也对我接下来的影像创作启发不少。最让我感动的,是他在获悉我决意要去绥宁实地拍摄之际,毅然推却手头繁杂的编撰工作,并全然不顾腿脚不便,再次忍受六七个小时的旅途颠簸劳累,陪同我一同前往路途遥远的偏僻的绥宁,并且迅速地利用其媒体身份和个人关系,从具体操作的层面为我的拍摄尽可能地减少了阻力,打通了道路。使得我接下来在那里的数个月中,能基本按我的预想自由而深入地拍摄。可以说,没有非牛,就没有《天降》的诞生。
第二个要提及的人是我的朋友清凉。他是我从小一块长大的发小,数十年来我们一直保持着难能可贵的兄弟般的情谊。我们从一开始就秉性相近,性情相投,一同经历过童年、少年以及青年等成长路上多个重要阶段的诸多大事小事,一同在记忆中保持有许多共同的美好而珍贵的回忆。在我正式着手拍摄这部片子之后,清凉无疑给予我的帮助最大,他多次陪我深入残骸落区实地拍摄,第一次去的时候,他还刚拿到驾照不久,还没有长途驾车的经历,却毅然驱车几百公里,将我从娄底送到绥宁并一直陪同拍摄,因为拍摄地点极其分散,而大多又是路途崎岖的山区,清凉驾车转场途中一直险象环生,在几个月的拍摄过程中,我们的车历经有侧翻水沟、深陷泥潭,以及刮蹭,和大货车迎面相撞等诸多“车祸”,但幸好最后都化险为夷并无大碍。而至于日晒雨淋,饥寒困顿,纯属家常便饭。在此种情况下,清凉从来毫无怨言,并一直乐于为我的拍摄出力出策。在我的拍摄中,他不但担当了如今署名在影片中的制片人一职,而且还身兼司机、剧务、场工、灯光、场记、美术、录音、第二摄影、剧照、策划、外联公关等诸多职责,完全是我的最有力的“万能搭档”。
在拍摄委内瑞拉卫星残骸降落的那个晚上,除了我孤身固守在我的拍摄对象位于山上的家里之外,清凉还不顾危险毅然带着另一台DV连夜爬上了危险系数很高(坠落残骸可能性极高)的海拔千余米的云台庵,专为了给我捕捉到丰富的第一手残骸降落的素材。其实之前我对这个场景的拍摄心存矛盾充满顾虑,因为之前我看到了很多残骸降落这片土地的让人触目惊心的痕迹,那些至今还留在田野里的深坑,农民家里被砸断的横梁和残败的瓦砾的场景,无异于惨遭陨星降落、导弹击中,让我们对残骸天降的威力心有余悸。在我决定要来落区实地拍摄降落现场之后,我的第一拨搭档就因为担心危险而退出了剧组。当然我完全理解他们的决定,因为虽然我对拍摄到降落实况充满期待,但我并不愿意他们去那危险系数很高的落点,他们全部是为我友情帮忙,没有一分钱的实惠可得,却要为我冒生命危险,于情于理都不妥当。所以我原本决定只有我自己一个人上山去“碰运气”——碰上好运气就能拍到残骸在面前降落,碰上坏运气就会被残骸直接砸中,当地人戏称这跟中彩票的概率一样。但清凉在这个时候表现出了极大的无私和无畏,他执意不肯留在相对安全点的山下,而决定去了和我的驻地相对的另一个山头:云台庵。在数个月前的上一次的降落中,那个简陋的庵堂的大雄宝殿,就曾经被残骸砸中三个窟窿。虽然最后残骸并没有直接落到我们的面前,而且因为制式和结构等各种原因,清凉拍摄的那一部分素材最后也并没有用到最后的成片中,但他的这种精神和情义,至今让我心存感激。当然其中也暗含愧疚,因为在那次的拍摄中,卫星发射一再推迟,大家的情绪都焦躁不安,加之我在连续的拍摄中神经高度紧张,在电话里对前来询问的清凉言语一时极其粗暴,虽然粗暴的话语一说出口后我就后悔不已,但碍于兄弟间从不客套的行事风格,一直没跟清凉直接说过道歉。这次就在这里说出吧,希望兄弟能够谅解我当时的粗暴。真的,没有非牛,我的片子不可能去拍,而没有你,我的片子却是不可能拍成。
第三个要提及的人是民谣歌手周云蓬。我历来喜欢他的歌,除了他在歌里所表现出来的公民意识、悲悯情怀和社会责任为我所敬重,另外他的那种来自苦难却超越苦难的内敛而诗意的美学观也深得我心。我的电脑里就一直放着他的歌,我也去过酒吧等地方看过他的现场,但除此之外,我从没想过还能通过一部电影和他发生关系。在我的片子快完成初剪的时候,我开始想到了片子配乐的问题。虽然我有很多喜欢的电影音乐,比如基耶斯洛夫斯基和安哲罗普洛斯电影的音乐,我认为那是一种有灵魂的音乐,它们让本来完美的电影得到了进一步升华,但骨子里我对电影音乐还是抱一种谨慎甚至警惕的态度。也许是电影中那种喧宾夺主、貌合神离的音乐见得太滥了,我相反对达登内兄弟从不在电影中使用音乐(《罗尔娜的沉默》之前)充满深深的崇敬。无疑,他的节制和纯粹是另一种音乐。此时无声胜有声的音乐。所以当初我并没有想到要在片子中使用音乐,但有一天,我在看我的样片的时候,突然觉得可能还是要一点音乐来冲淡影片主题的那种沉重感。因为我从拍摄的当初就知道,我的这部片子绝不是一部实打实的传统意义上的“暴露型”纪录片,除了有粗粝的社会图景和尖锐的现实批判外,它应该还具备一定的写意部分,多少能让人从当下的生存困境中跃升起来,看到那种一直和我们如影相随的人性的复杂性和幽暗性,以及抒发对我们置身其中的家园和历史爱恨交织的情感。
这个时候我想到了周云蓬。我觉得他的音乐最契合《天降》想要达到的风格:既沉重又轻盈,既社会又人性,既诗意又粗粝,既空灵又厚实,既魔幻又现实,既绝望又希翼……于是我通过一个朋友找到了老周表达了我的意图。老周很爽快地答应了和我面谈,我第一次去见他的时候心里还多少有点忐忑不安,虽然我对凭这个题材去打动老周有充分的自信,但顾虑到这是一部基于我自己的表达诉求而独立制作的片子,它没有任何外来的资金扶持,说不定完成后也没有任何的收益,所以,如果老周肯为我作曲,这也只是一种无偿的“友情支持”行为。没想到当我将影片的大致情况和目前的难处都坦诚地跟他说了以后,他对我的这部尚在襁褓中的片子表现出了浓厚的兴趣,并很爽快地答应了为我作曲,用一句话“没关系,没有钱我们一起玩”打消了我最后的顾虑。在接下来讨论具体的音乐创作的风格时,他和我又表现出了惊人的一致性。他说了“空灵”和“抽离”这两个词,而这两个词正是我在去见他的路上反复在心里念叨要跟他说起的风格关键词。再接下来,周云蓬表现出来的职业精神也让人无比敬佩,他要我将片子的小样寄给他,他凭着自己异常灵敏的听觉和感觉,加之在女友和助手的帮助下仔细地“看”完了影片,通过他看完片子后和我在电话中的沟通,我真的觉得他是完完全全一个镜头一个镜头地看完了我的这部影片的,毫不夸张地说,他对某些场景和气氛的理解,远远地超过了之前看过我样片的某些明眼人的理解。这点,就像他的歌里历来所表现出的那样,老周的眼睛虽然看不见了,但他的心里却是非常非常地明亮。这种不染尘埃的明亮,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荷马的明亮,博尔赫斯的明亮,左丘明的明亮,阿炳的明亮……再后来,老周给我找了一个他朋友的录音棚,经过一个下午的功夫,老周又是吉他,又是口琴地辛苦了好一番,最终将曲子录制完成,并在录音棚当场找好和画面的对位,再合成好后分文不取地亲自交给了我。一个盲人能否给电影配乐?如果说先前还对此心存疑虑,那么现在老周用他的天资和慷慨给出了答案。他的音乐最终达到了我要的那种空灵而又有点抽离的效果。唯一的遗憾,是我本来想要老周写一首和《天降》同名或者同主题的歌曲,因为他现在工作繁忙,暂时没有实现。但好在老周说了以后有空闲有灵感的时候再补写。那么,就祝愿老周的灵感来的更猛烈些吧。
在这里提及的三个人,非牛、清凉和老周(周云蓬)。正好分别对应了对我的这片子的前期,中期和后期的三种慷慨的支持。虽然还有许多人的帮助我来不及一一提起,但正因为有着许多这样无私而令人感动的支持,我才完成了这部拙作。如同片中人物的命运是从天而降的,我认为围绕这部片子所发生的许多机缘,帮助和感动也是从天而降,命中注定的。是的,天降,Falling From the Sky,通过这部片子,我再一次相信了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