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海的鱼 资深纪录片导演与先锋艺术家吴文光谈舞蹈肢体电影

　　当下最前卫的艺术形式有哪些？或许你会说：行为艺术？多媒体艺术？装置艺术？实验电影？其实我也不清楚。但是至少还要包含另外一个：舞蹈、肢体影像。于是就伊比利亚影像档案馆‘舞蹈影像专题’展映之际，现象网采访著名舞蹈影像和纪录片导演吴文光先生。现整理如下：
　　吴文光（左） 文慧（右）吴文光（左） 文慧（中）张亚旋（右）图片来源伊比利亚影像档案馆
　　
　　肢体动作本身是很抽象的，但是它一旦放入现实环境里就有了一种新语境的延伸。
　　
　　这个坛子越搅越大、他就变成一个可以无限延展的空间。所以水越来越浑，这是个很好的事情。
　　
　　我们不是为了电影而实验，而是为了通过影像让人的脑子更放肆去思考、藐视一切藩篱，让人更自由。舞蹈剧场于我自己的艺术创作来说：就像一条鱼儿进入了大海那样自由、畅快。
　　
　　
　　记者：您能大致说说舞蹈影像么？
　　吴文光：在欧洲，它大概有20多年的历史了，这个传统就一直有继续下来。它与实验电影有异曲同工之妙。肢体动作、舞蹈表演与影像结合在一起做成影像作品，我想是因为创作者他们对两者的热爱。
　　这种影像作品最明显的特征是创作者、演员他们以肢体的舞蹈表演作为语言来建立关系，而这些肢体动作一般会在一个特定的场景进行表演，最后通过影像的剪辑等方式完成为舞蹈影像作品。
　　当代舞剧创作者，特别是到了后期，他们不仅仅满足于把作品搬出剧院、搬下舞台，更强调影像和视觉相结合。肢体动作本身是很抽象的，但是它一旦放入现实环境里就有了一种新语境的延伸。
　　比如说一个非常美丽的身体在一个废弃汽车厂里面就与这个环境发生了对话和反应。扔报废汽车的地方给人是一种荒凉、杂乱、肮脏的意象。但是你可以想象在若干年前它们是油光锃亮，与漂亮的车模小姐摆在展厅里面的，若干年后却变成这样一个垃圾场。当肢体舞蹈在汽车堆里面、外面、上面等进行肢体动作、不一定是在里面跳舞，经过影像的这种跳接，可以任意的延展、伸缩、组合。加上他们需要的一些音效、音乐。就完成了一个现场表演之外的一个影像作品。
　　
　　记者：舞蹈影像与舞蹈表演现场本身之间的相互关系是?
　　吴文光：如果他只是一个演出的记录的话，那就更注重的是现场本身，当它变成一个影像
　　的话，那它跟现场是两个东西了。它更突出的是影像这个概念的，更注重的是视觉影像观看本身。像场景的转换、节奏变化、剪辑概念的加入等等。
　　最著名的一个团叫‘DV8’，他们现场演出其作品大概20多场之后就不再演了，再把这个作品拍成一个电影。你可以很明显的看到他们的创作概念是从现场的表演过来的，但是完成为影像之后就是一个电影，可以当一个故事片来看。重要的是它演出场景化了而非剧场的空间。拍电影是重新到外面选择地方。比如一个真的：走廊、一个酒吧、一个废弃汽车的垃圾场、一个树林里面，他把这些东西组合起来。他要的不是这些场景，而是要里边的这些故事、这个人是和这些环境相互联系起来。就像上面说的那个在废弃汽车垃圾场里的表演一样。
　　
　　记者：就您这次展映的两部作品来说的话...
　　吴文光：这次放映的《和民工跳舞》它是算一个纪录片的版本，它是一个与现场的记录与排练资料的影像剪成的，它是不能再次恢复。它的构成是两者混杂，既有专门为了拍摄做的表演、排练也有现场演出录像。国内身体舞蹈影像相当一部分是属于这样一种偏纪录片方向的影像作品，以影像复制这样的方式去传播、生效。《时间／空间》是一个现场演出的影像记录。它不是严格意义上的舞蹈影像。像李凝做的一个在冰河上游泳就是单纯为影像拍摄做的一个舞蹈影像。这部分只把作品拍摄成影像，在此之前没有任何现场表演了。
　　
　　记者：它与当代视觉艺术的其他类别之间的相互关系是？
　　吴文光：当代视觉艺术里边，实验录像艺术应该是对其影响是最大的。
　　从上世纪六十年代开始有录像艺术的创作趋势，开始时的胶片到现在的数字多媒体。在欧洲他不但探讨形式本身还探讨这个形式所产生的效果和影响。而舞蹈影像更多的强调表演和现场本身，录像艺术更多是强调它的观念。比如张培力的一个录像作品不断在重复一个人抓痒的动作，舞蹈或肢体影像作品更注重现场与表演的结合，中间可能会有某种观念存在，但其动作行为本身并不强调观念。
　　舞蹈剧场与戏剧又是有很大差别。舞蹈剧场里是以肢体动作为主，说话是可有可无的。他表情达意、建立关系是以肢体动作为主。它的语言又不局限在肢体，它还包括音乐、说话、环境、现场的观众。
　　而我所理解的实验电影最早是一些学生没有办法去完成长片，那么他们就以这样的方式来做这个实验影像短片来完成叙事。它这里面主要考验概念的实现是什么方式，它们更多是从影像本身来寻找其自身的表达效果和逻辑关系。比如我看过一个这样的短片：他们拍一个老人十分钟完全没有语言的动作。一个老人起床，然后完成他起床的所有动作后，然后出门，然后门关上，然后听到一个汽车的紧急刹车声、然后哐当一声。这是你就可以想象到这个老人的状况。他强调一个人物的刻画。它是从电影的本身来进行试验。
　　后面才出现从结合表演的范畴来试验：行为的、舞蹈的观念性作品。于是这个坛子越搅越大、他就变成一个可以无限延展的空间。所以水越来越浑，这是个很好的事情。这时候无论它是试验短片、实验电影、行为影像还是舞蹈肢体电影都是可以成立的。这都正好符合‘试验’这个概念：就是水越浑越好、疆域越不清越好。跨界和交叉越来越多。我们不是为了舞蹈剧场也不是为了电影而实验，而是为了通过影像让人的脑子更放肆去思考、藐视一切藩篱，让人更自由。于我自己的艺术创作来说：就像一条鱼儿进入了大海那样自由、畅快。
　　
　　记者：好像当下它传播十分有限。
　　吴文光：对。在传播方式上有很大的问题，你看它像主流媒体它又很难进去，像展览空间下做这个也很少。伊比利亚在做这个也算是少有的。像宋庄的北京独立影像展和南京的中国独立影像年度展有这方面的单元放映和交流。还有像我们草场地工作站以个人工作室的方式也在做一些这样的项目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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