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邦堯：一首唐棣的诗

　　　 本来不打算对电影发表什么看法，因为众人所说的，对于电影好好坏坏的评论，都基本是我的看法，但在看了那么多的评论后，忽然也想来说两句。
　　　先说唐棣。一部作品（不仅包括电影），对于创作者的了解往往会影响对作品的解读。如果这个创作者刚好是你的朋友，那么这作品无疑会增加点分量，因为亲切，因为了解，或者其他。初识唐棣的时候，一次闲谈中他说起他自学过电影的拍摄，日后准备尝试拍自己的电影，对于这话，我只一听而过，没有放在心上，以为是所谓的无法实现的梦想。后来，很多事情，包括这次的电影让我知道，唐棣的话都不可等闲放过，他是说到做到的。果然，他拍了自己的电影。
　　　对于这部电影，我只是好奇，不预存了什么震撼、震惊或震动之类的情绪，然而电影观后，却有了我所不曾预料过的感动，为唐棣，也为这电影。不管电影如何，它是否让人喜欢或不喜欢，首先应该对唐棣表示敬意，因为他真真切切地去实践自己的梦想，相比我这样把梦想放于遥远的远方的人而言，这种实践，让人敬佩与惭愧。一个人，只要他为着自己的梦想作出努力，不管结果如何，他就是了不起。
　　来说电影。这部电影，给我的第一感觉便是很“唐棣”，它被烙上了深深的唐棣烙印。“唐棣”这个标签在我看来有着这样的内容：固执、深沉、曲隐、充满意象与符号。当然，这是文字的唐棣，现实的唐棣有着更丰富与鲜活的内涵，此为后话。固执是唐棣的个性，是对理想的坚守及对自己精神领域的自信维护，毁誉不惧，荣辱不惊，不怕拒绝大众，亦不怕被大众所拒。影片就是他固执的产物，他不在乎懂与不懂，只在乎是否很好地表达了自己的梦想与内心。他同样是深沉的，如同影片的整体风格，悠长、缓慢、沉静，甚至到了令人不耐的地步，如那个长达一分多钟的固定画面。关于这个画面，我曾问他，是否影片出现了问题，一直跳不过去，他不语，事后知道是他特意为之的时候，我说他是人不知而不愠，甚至，觉得连解释的必要都没有，是的，他拒绝解释，因此，他不会说那个镜头有什么含义，整部影片想要表达什么，为什么这么做。他如同一棵树，只负责默默无闻地生长，好坏任人去评说。这样的沉，如他所说，正是他的好与不好之处。这种沉成就了他，亦造成了隔阂。然而，如果每个人都是一棵树，生长是我们的责任，语言是需要的吗？不，只要亮出你的花与果，让它们来说话。因此，唐棣说，让作品自己来说话。我所听到的作品的话是什么，与唐棣想要说的是否一样，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每个人都从中找到自己触动自己的东西，哪怕这东西十分微小，微小到只是几分钟的陷入往事的沉静、或者几秒钟的感动，或是一个微笑，一场哭泣，或者甚至是一次不满后的启发，不屑时的自我映照。这就够了，这个世界上，东西那么多，声音那么繁杂，有一两个能触动你，那就是有生命的，值得珍视与感谢。这部电影的最后，让我几乎欲流泪，为那些逝去的，美好的人事与时光。因为这一点感动，我表扬它。
　　　此外，这部电影还有另一唐棣的标签――曲隐、符号与意象。如同我读过的唐棣的几篇小说，都是运用了十分曲折的，错综的手法使整个故事看起来复杂而隐晦。这部影片，也是曲隐的，曲隐的不是情节，不是导演的表现方式，而是他的情绪。越是简单的东西，越是难以解读，因为解读无凭。然而不可能完全无凭，当情节已无法成为依靠，符号和意象便必须承担起责任，这就决定了此部影片无法避免的符号和意象特点。而我更愿意把他说成是一首诗，一首唐棣用镜头和音乐写就的诗，寥寥几笔，心事通幽。至于好与不好，摆脱大而观之的观念，单从体念一点导演心意的角度，对于我们个人情绪的触动的角度和引起我们美好的情感的角度，那就是另外一种判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