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片子特别好,很实很稳,为一众平凡人塑造了一个肃穆的群像。镜头下的矿区如今看来,犹如一座死城。
《三里洞》评论以及“云之南记录影展”
2008-10-31 10:44:49 alicewang
2009-12-19 10:58:34 孤岛 (北京)
我其实很想跟作者讨论下,关于您所说的社会纪录片,和人类学电影,您觉得哪个更符合《三里洞》和《同学》,个人感觉,就像云之南的评语所说的“和完全出于直觉的影像语言结构”记录的历史,更倾向于像是弗拉哈迪《北方的那努克》那样无心插柳的“人类学电影”。不知道您怎么看待这个问题?
三里洞,陕西省铜川市一个煤矿的名字,他是新中国西部第一个现代化的煤矿。1955年12月,这里突然热闹了起来,318名上海来的年轻人,从一列火车上下来,走进了三里洞煤矿,50年后,当这群曾经的年轻人面对镜头,讲述自己故事的时候,我们发现,原先鲜活的面孔多了太多的沧桑。 纪录片《三里洞》徐徐拉开了序幕。第一个片断,讲述的是一个在40多年前去世的人,作为三里洞煤矿第一个牺牲的上海青年,戚国其的生命,被那些已过古稀的人们提了起来。导演通过不同人对戚国其的叙述,充满张力的矿场的空镜头,让观众对戚国其,对矿难有所了解。戚国其的离去对上海青年们是一个很大的震撼,震撼的不只于此。而是绞车工顾龙祥的一句话:“那件事对我们的震撼很大,矿上也很重视,后来,时间长了,发生事故多了,矿上也就那样一回事了。”后面的片中,作为生产矿长的陆荣初说:“从上海来的318人,我担任矿长的时候,有140人留在了井下。” 煤矿是矿工工作的地方,却也是矿工丢掉生命的地方。而灾难降临到矿工的头上时,却是那样的简单。
全片采用口述历史的方式,由15个片段组成,记录了矿工们不为人知的命运。50年以后,当那些已经退休多年的老矿工们,被子女问题,健康问题,房子问题所困扰的时候,他们发现“组织”,他们一生服务的“组织”却将他们遗忘了,或者说,为煤矿奉献了一辈子,拥有一墙一墙奖状的那些老矿工们发现,他们的晚年,是那样的凄凉。可是,人的一生就这样过去了。
在50年代,支援大西北的号召下,一群上海青年,离开上海的家,告别上海的家人,来到了陌生的西北,陌生的铜川,对于未来,他们不知道,只是因为自己年轻,只是想闯荡一下,结果发现,他们离不开了这里,离不开了煤矿,他们没有继续去悔恨什么,他们把青春,把人生奉献了出来。作为矿工的儿子的导演林鑫,为了寻找黑色的记忆,05年拿起了摄像机,原本自认为熟悉的矿工生活,当他拿起摄像机的那一瞬间却是那么的陌生与沉重,它记录下了一幅又一幅的生命的雕像,他记录下来了,318名上海年轻人最后的20多位。记录了在那一个特定历史下的个体,在那个时代是如何生存下来。不同的人,不同的生命体验和感受,让我们不得不产生一种回到那些已经久远的时光中的感觉。
导演林鑫在做影片的后期处理时,将影片进行了黑白的处理,林鑫认为黑白准确地反映了《三里洞》这个题材。一位朋友也曾经问过我这个问题,林鑫为什么要进行黑白的处理?我的理解是这样的。作为一部记录矿工过去的影片,运用黑白处理让影片增添了一种历史感,作为描写矿工的片子,林鑫曾经说过,矿工在井下是见不到蓝色天空的,我想这个也是一个原因,最关键的我认为是,煤炭,矿工采出的煤炭,就是黑色,在井下,矿工活在一个黑白的世界里,他们自己也变成了黑的,成了煤炭的一部分。
影片最精彩也应该是巧妙的地方应该是是讲述林鑫的父亲朱永生生前故事的时候,导演将镜头切到在一只在草丛中的蚂蚁上,讲述部分的画外音继续,在镜头跟着在草丛中的蚂蚁时,林鑫用了一个拉镜头,我们发现,林鑫是把镜头架在了一座山上,蚂蚁-草丛-山头-山后面三里洞煤矿的全貌。最后的定格是三里洞煤矿的全貌,从一只蚂蚁拉出了三里洞煤矿的全貌。简直漂亮极了。一个镜头,表现出了蚂蚁所代表的个体和三里洞煤矿所代表时代的关系。一个时代大背景下,个体是那么的脆弱,他们是如何生存下来的呢?而历史又告诉了我们什么呢?矿工们,为了生存,忍受着井下无尽的黑暗,唯有自己一颗对家庭,对生的希望之心支撑着他们挖掘着“工业的粮食”,赚回自己的口粮。
“云之南”评委会,对《三里洞》的评价是,一部用诗人的浓重悲情和完全出于直觉的影像语言结构出的群像和关于父辈生活的口述历史,藉此打捞出一种始终被压抑和淹没的某个特定时期的集体记忆。它异常诚恳的情感质地为重建中国影像提供了富于启示性的起点和维度。
在“云之南”上海巡展的导演见面会上,林鑫是最后一个做自我介绍的,他说了许多。《三里洞》在上海的展映,于他的意义确实不同寻常,50年前,他的父亲为了支援大西北建设,离开上海来到了陕西铜川。如今,斯人已去,林鑫用他自己的方式,完成了对父亲最后的告别,他没有控制自己的感情,如同在大理放映完《三里洞》时一样。
评价纪录片好坏的标准,是看他是否纪录了历史,同时,是否为历史所纪录。当一个时代离我们而去,埋藏在我们心里的难道只是回忆那么简单吗?中国纪录片自上世纪90年代的新纪录片运动后沉积了如此之久,几乎又变成了新纪录片运动之前的精英文化的产物,那新世纪的纪录片又要怎样走下去呢?
社会纪录片未尝不是一条路子。如果说“新纪录片运动”是中国纪录片的“文艺复兴”,发现了“人”,更多的关注了人的生存状态,那么将来,中国纪录片的又一个春天,我想会是社会纪录片,它能发出公共领域中少数人的声音。
法国导演让 维果说:‘‘我想你和你们谈一种更鲜明的社会电影,这是一种社会纪录片,更确切的说,是一种有观点的纪录,这种社会纪录片需要一种立场,至少表现了一个人的观点.德国著名导演.里芬斯塔尔<<意志的胜利>>这部宣传了德国法西斯的纪录片,引起极大的轰动,以至于战后里芬斯塔尔也被国际法庭提起公诉。原因是对纳粹的修饰,以及对法西斯的颂扬.可见,社会纪录片对于人们的思想,人们的思维的作用.虽然这是一个社会纪录片的反面例子,但正如有人评论的:“没有任何一部影片把希特勒恶魔般的本质和把人类自制心的丧失殆尽的情况反映的如此淋漓尽致.”这更能体现,假如社会纪录片运用的好,他就能引起社会上大多数人的注意.从而,发出少数人的声音.为了更好说明,我列如下一个表.
↙影像力量(社会纪录片)↘
公共领域←-----------------------→少数人的声音(声音,也就是权利)
(少数人,包括,边缘群体,亚文化群体,少数民族人民)
被官方垄断的媒体,发挥喉舌的作用,而少数人的声音将会怎样的被记录下来呢?当公共领域中出现官方媒体不能报道或者避讳报道的内容的时候,我们需要的就是,影像力量(社会纪录片) 他能发出公共领域中难能可贵的反抗之声.代表少数人的利益进行对公共领域的一些决策的抗争,从而,唤起整个社会,对于少数人权利的关注.让人看到真实。
05年云之南竞赛单元的《淹没》符合了这个标准。《淹没》记录了在三峡移民过程中一群移民干部和一群城市贫民在搬迁,拆除旧城过程中无法回避的矛盾纠葛和痛苦的内心挣扎。
但是,中国纪录片又一个春天的到来将是一个漫长的过程。举一个简单的例子。2007年云之南没有能够如期在昆明举行,坊间流传是因为,一部涉及到文革时,学生将校长打死的纪录片入围云之南竞赛单元。好在,有一批人在做这些事情,冬天到了,春天还会远吗?
导演介绍
林鑫,出生于1960年,陕西铜川人。画家、独立影像制作人。曾在中国美术馆及西安等地多次举办个展。出版画集《21世纪优秀艺术家画集——林鑫》、诗集《噢!父亲——黑色的记忆》。2003至2004年编导了纪录片《陈炉》,该片于2005年入选德国莱比锡国际纪录电影节、日本山形国际纪录电影节和云之南纪录影像论坛。2005至2006年,拍摄制作关于矿工生活的纪录片《三里洞》。
“云之南•人类学影像展”介绍
“云之南•人类学影像展”,简称云之南,是中国大陆民间最具影响力的纪录片展映评比活动,2003年至今已举办了三届,作为中国新纪录片运动的重要阵地,她网罗了中国最具才华的纪录片导演及研究者。在第二届云之南上获得“青铜奖”的《淹没》(李一凡、鄢雨)记录了2002年三峡蓄水前,四川省奉节老县城搬迁过程中一群移民的矛盾纠葛和内心的痛苦挣扎。评委会给这部片子的评语是:“它不仅仅是一个简单的事件纪录,也是一部历史文献,见证了一段重要的历史。一个新的世界被建构起来的同时,一个古老的世界正在消亡。其间,生活的真相毕现。”
值得一提的是,作为一个民间影像展,云之南下设部分时还专门设置了社区单元,社区单元由纪录片和照片构成,拍摄者为国内外一些NGO组织的环保者和当地农民,影像展组委会负责人、云南省社科院研究员郭净博士说,20世纪80年代以来,中国的纪录片数量不少,但进步不快,原因就在于制作者的表达方式存在着局限,个人表现的多,而群体性社会性表达不够。
在2007年,云之南由昆明“移师”大理,反而造成了比前两届更大的影响力,受到更多的人的关注,2007年10月,云之南成功在上海复旦大学新闻学院及上海正大展览馆举办了影像巡展,展出了三届纪录片中一批经典的作品,受到复旦大学学生以及上海民众的广泛关注和欢迎。让我们期待2009年的第四届“云之南•人类学影像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