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钧一个人的中国独立影像观

　　1-每个纪录片导演心里都有一个云之南
　　
　　从03年开始陆续参加了国内的一些影展，从昆明的云之南到南京的年度展，再到宋庄的交流周，也认识了许多的前辈、朋友。当然多数的时候我是一个倾听着，注视者、沉默者。看许多心目中敬仰已久的片子，见许多原来在杂志和媒体报道中的大牌。因为自己实在是缺乏经验、没有资历，更因为一张年轻的面孔。05年的云之南，我经历了太多的感动和快乐，相信也是每一个作者的感受。我记得郭净老师瘦弱的身影穿梭在云南省图书馆，和年轻人一起蹲着吃工作餐，一度甚至怀疑到他是技术性工作人员，而开幕式上也没有领导的官话和虚华；那些手写的中英文海报提醒着大家天气转凉，注意保暖；那些交流大家围圈而坐，面面相对。09年的云之南，阔别四年，再见郭净老师、易思成、和渊仍是亲切入心，经历了07年，或许他们都有太多的话想说，我的眼睛不免湿润。他们的低调作风、真诚，两年一次的坚持，给了纪录片人家的感受，因为这里有大街上来的白发老人在认真看完三个小时的《我的父亲母亲和我的兄弟姐妹》会和胡新宇讨论家庭和亲情，这无法复制。虽然胡导在09年的闭幕晚会上以他惯有的“做秀”方式摔了摄像机，但他是爱云之南的，因为每个纪录片导演心里都有一个云之南。
　　
　　2-《铁西区》之后再无大叙事，《老头》之后再无真感动
　　
　　03年，我看了王兵9个小时版本的《铁西区》，没有太多的印象。03年，我也看了杨荔娜90分钟的《老头》，印象深刻，感动良久。而在这之前我通过牛皮纸袋VCD买了许多同时代的影像作品，其中有许多已经褪去了当时的褒奖和热炒，逐渐淡出了所有人的视线。《铁西区》的影响对于我而言，是隐性的、渐进的，它的诗意构建在这样一个宏大的叙事之上，让我深入的走进那个时代，感受到他们的呼吸和生命，而段落式的结构和分主题的方式也影响到了后面的所有类似的宏大影像之中。《老头》则以饱满的感情径直的走入到老人的晚年生活之中，以一个女性特有的细腻和敏感打开了包裹在每个老人内心的天井，我们看到的是孤独和诉说。如果说1999年他们两个都不约而同的拿起家用摄影机拍摄起毫无野心的感受时，我们看到的是那个时代的理想主义和精神缩影。就像西川所说，“海子之后再无抒情诗。”，我宁愿相信《铁西区》之后再无大叙事，《老头》之后再无真感动。
　　
　　
　　3-实验影像，以反叛的名义博彩？
　　
　　如果说当代艺术的思潮和影响力正在由85、89之后转向内心个人经验的表达和对社会的内面关照的新现实主义的话，那么，当代的独立影像在所谓实验（观念）录像的领域，多数作品充其量是当年王广义政治波普的影像翻版。王我的《折腾》充满了政治符号和错位蒙太奇的平行剪辑，让人们在大呼过瘾和起哄的同时，缺少的是深入的思考和实质意义的讨论。我不知道以这样的方式去试图摧毁或者解构一个我们都深表怀疑的命题时，它的意义又何在？反叛和先锋如果只停留在无建构的破坏姿态层面上，它无异于学生作业里政治影像符号的堆砌，天安门、国旗、毛时代……它和抱着吉他、喝着啤酒、颓废的抽烟好似文艺青年一样充满了伪高潮，无法抵达我们的内心深处，虽然在影片的包装和制作上都呈现出精良的品质，但仍无法遮盖最为虚弱的身体。横向看来，实验影像我更喜欢周啸虎、陆春生等人的作品，他们的作品在批判中带着睿智和幽默。我不知道栗宪庭先生现在极力推崇的独立影像是否如他当年打造的当代艺术一样会雄起，飙到近亿元的天价。真的希望实验影像不是以反叛的名义博彩。
　　
　　
　　4-从刘小东延安艺术教育座谈会上的讲话看尊大的精英立场
　　
　　2006年参加长征空间组织、蔡国强先生策划的延安艺术教育座谈会，画家刘小东的一句话深深刺疼了我。“我们在这里讨论，单真正参与到这个事和管这个事的人没有人来啊，意义又在哪里？”是的，我们经常在做一个精英的姿态，端着高脚杯流连在酒会和派对上，谈论人民生活的疾苦和替他们担心利益的损失、精神家园的沦陷。我们不去建立和培养、引导普通的观众，怎样去试图改变现状？我学不会立刻从派对上下来就投入到水深火热之中，我也做不到这样的“职业”。所以希望张献民先生在全国范围内策划的“民间影像”概念能够深入到民间，走进乡野的百姓之中，让他们看，听他们说。
　　
　　文：董 钧（20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