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纪录电影的虚构与真实

　　萧狼
　　新纪录电影出现于20世纪80年代末90年代初。那个年代的一批纪录片创作者逐渐对高科技时代的表象世界的真实提出了质疑，他们不相信人眼所看到的一切：连女人的乳房都可能是假的，还有什么是可以相信的。新纪录电影者们对真实的质疑源于时代的高科技，如数字特技的以假乱真。在利用计算机炮制画面的电子时代，摄影机是可以撒谎的。
　　然后，他们对之前盛行的直接电影中的真实也提出质疑。直接电影中被纪录下来的表象世界本身就不一定是真实的；即使影像中的事物本身是真实的，影片体现出来的也只是表面上的真实，是局部的真实。
　　最后，他们干脆祭起为传统纪录片所排斥的“虚构”大旗。林达•威廉姆斯在《没有记忆的镜子》一文中认为：“它们明显引入了一种更新的、更偶然的、相对的、后现代的真实，这是一种远未被放弃的真实。当纪录电影传统渐渐消退的时候，这种真实依然强有力地发挥着作用。”在新纪录电影者眼里，真实是一种碎片。而他们的主张是：纪录片不是故事片，也不应混同故事片，但是，纪录片可以而且应该采取一切虚构手段与策略以达到真实。
　　曾几何时，弗拉哈迪也宣布为了达到真实不惜说谎。他关注的是结果的真实性，而不是过程和手段，对于或纪实或搬演或虚构等创作手法他已不偏执。而伊文思的《风的故事》像风一样自由，在虚构和真实之间，在纪录片和故事片之间，在主观镜头和现实画面之间自由转换；它就像在银幕上谱写的一首表现艺术家主观意象的朦胧诗。
　　新纪录电影明确倡导虚构，但相较于故事电影的虚构，新纪录电影“真实再现”式的虚构是有现实模板作为底线的，有真实的逻辑因子在里面。新纪录电影的真实被强行制造，但在这个过程又明显伴随着对表现某种根本真实的严肃追求。新纪录电影采用虚构手段的目的还是为了达到真实。正是由于对现世真实和影像真实的质疑，他们才要用自己的方式重构真实。
　　以虚构手法重构真实，其间的分寸很难把握，一不小心就能变成伪真实，制造出伪纪录片。
　　但在整个电影范畴内，新纪录电影的创作方式有它的客观价值。正如伊文思的《风的故事》，它是纪录片还是故事片这个问题已不再重要，谁都无法否认，它的价值远远大于许多恪守真实原则的纪录片。也许我们无法只用纪录片和故事片两个概念去概括一切电影，新纪录电影或许可以走在两者之间。而伊文思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风的故事》，每个人的《风的故事》都各不相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