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乔纪录随笔：什么事暗含杀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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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过一张碟叫《单身日记》，是讲单身生活的喜剧片，那个女孩32岁（我倒没有记住她的名字，只记住了她的男友的名字，叫Mark），她最恐惧的问题是：你的爱情生活如何？每当这个时候，围在餐桌前的那些成双成对的人们，就会陷入短暂的肃静，好似要她给出一个令大家洗耳恭听的答案。天可怜见，对此她除了龇牙咧嘴，根本无法发出有意义的声音！
　　　我也会遭遇这样的“对阵”。不是因为单身，但是总会有些事情very killing，让人乱了方寸。
　　　有时候，很奇怪。读到一些文字，会让我心乱如麻。记得上一次是在读《我的摄影机不撒谎》。读到一半的时候，我跳起来，对头儿说，有风起云涌的惊险之感。——我找不准词儿。那可能不是惊险。是一种莫名其妙的紧张。这种紧张感维持了好几天，以至于我把书火速看完，恨恨地丢在一边。最近的一次，是关于基耶斯洛夫斯基的一本书。这是个很吸引我的人，他写的那些文字，就像是在听他说话。我选择最平静的时刻读它，比如睡前，或者刚起床。但是没有用。我又一次感到惊惶失措，想急速地走来走去，或者是做点别的动静很大的事情。
　　　有时候，碰到一个人，也会让你如此。忽然感觉到一切都不对劲，曾经感受到的，竟全部是可疑的；而尚未感受到的，是一片空茫。好像一条船，经历了一个剧烈的颠簸，忽然有点找不着航向。
　　　或者，只是不经意的一句话，却引发心里强烈的“地震”，会让我在兴致勃勃时吃下去的一堆甜蜜樱桃全都变成哽在胸口的苦涩。
　　　这些时刻，是我的惊惧时刻。
　　　据说有一阵儿皇帝在下达公文时，后头总要加上一句倘敢胡作非为，岂不惧乎之类的话，以示震慑。我就是怀着这样的“惧乎”。其实不是那本书，也不是那个人，亦不是那句话，那些是不相干的。
　　　我喜欢的有一首歌叫《完美生活》，我也喜欢把生活尽量弄得看起来很美。很多个傍晚，我把地板擦得锃亮，把最喜欢的音乐打开，穿上最轻柔的衣服，以最闲散的姿势坐下来，拣一本书来看。有时候，我很高兴地请一两个朋友到家里，为他们煮点咖啡，我并不爱喝咖啡，但是使用那个可爱的咖啡壶却是一种乐趣。有时候，我会装模作样地出去约会，虽然我的目的主要是吃饭和“放风”，但是我却仍然要认真地打扮一番。有时候，我奋力想找一点能让我每天乐此不疲的事情，甚至试图拿个DV出去晃一晃。
　　　可是，这些也是不相干的。我知道我还是无法逃避那些暗含杀机的时刻。此“惧”不关风与月。它似乎是形式主义必定会遭遇到的挑战。
　　　有一天，我读到基耶斯洛夫斯基的那个说法，他说，他总是对一些拍电影的年轻人说：先弄清楚你自己的生活，你为什么到了这里，为什么变成这样而不是那样。我很伤心，有一种四顾无门的伤心。我忽然明白了我为什么对自己试图拍东西感到羞惭，因为我在用玩游戏的态度来掩饰自己，我对此压根儿就没有信心。更进一步说，我对自己怎样面对生活根本就抱着犹疑不定的态度。因此，在潜意识里，我对所有我“假装”认真去做的事情，感到深刻的惭愧。正是这种惭愧在某些时刻杀气腾腾地摧垮了我，并赋予生活一种飘忽不定的荒谬感。
　　　然而，在这荒谬感之下，我仍然向往着，几十年后，有一个欢乐祥和的老太太自豪地对着她的子孙说：当初我就是如此这般、如此这般虎口脱险的——某种程度上就像基耶斯洛夫斯基所做的那样。究竟是哪般，我还没有想出来，目前我只期待着找到一个算命的，让他证实，那个老太太就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