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

　　火车上看的书
　　苏七七
　　我到各地去走的时候，一般逛三个地方：景点、商业街与书店。这回到杭州，是桃花谢了，荷花又没开的时节，西湖的绿浓稠起来，在苏堤白堤上走了走，在清河坊与武林路逛了逛，就去了杭大后门的文史书店。
　　文史书店真是好。——你看，都找不出别的形容词来。它不大，不象南京的先锋书店，开间宏伟，书壁如山，让人老觉得，看书真是个没有尽头的事业，也不小，不象各地的晓风分店，就是二十平米，除了书，难再整点出好气氛来。文史书店是这样的：一小间一小间的透进去，每间的书大体有个归类，四壁是书，中间一张几子，数把方椅，有茶和咖啡，还有一个小筐放几颗糖。在这儿，要看多久的书由你。——是帖在柜边的章程上明文规定的：“要坐多久就坐多久。”让人忍不住一笑。在几间书室之间转转，心情真是静好。中间的一条短廊，尽头处也是一个矮几，铺着蓝印花布，四下几个楞楞的凳子，几上，一大盆花，绿叶白花，开得欢喜和悦。
　　我在书店里叹着气，几乎舍不得走。可是下午的火车不肯体谅人，只好找些书，准备着火车上看。先拿了本新一期的《今日先锋》，因为里头有我最喜欢的贾樟柯的专辑。又拿了本吴梅的《词学通论》，因为在这个书店，实在该买本这样的书。
　　火车从杭州开往南京，江南的水光树色，在窗外流走。我看贾樟柯的剧本《站台》，看得正好，却停住了，只是节选，实在郁闷。火车在苏州站停下，白墙黑瓦的房子，小河中间三两驳船。我知道我看到的不是苏州，是火车窗外的她，只拿自己的想象对照。
　　于是翻开《词学通论》，看到一首《临江仙》：
　　饮散离亭西去，浮生常恨飘蓬。回头烟柳渐重重，淡云孤燕远，寒日暮天红。
　　今夜画船何处，潮平淮月朦胧。酒醒人静奈愁浓，残灯孤枕梦，轻浪五更风。
　　在火车的轻晃中，愁绪就这样子泛起来了。想啊，想杭州、书店与一起去逛书店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