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柏林墙边1963
布列松是摄影史上的一道门,是走上摄影之路者都必须要经过的一道门。
他与中国的不解之缘,也是一个难以消弭的历史瞬间。
2004年8月2日,布列松走了。他下葬后,这一消息才被公布。显然,这位老人想清静地离开人世。一如在生前,他不愿意被喧嚣的人群追逐,不愿意被拍照。
尽管拒绝别人为其拍照,但他的大半生,几乎都在抓拍别人的一举一动。为了更近距离地接近人群,他经常将照相机隐蔽起来。他描述自己,“整日在街头寻找,随时准备记录生活的点点滴滴,将活生生的生活完全记录下来。”他常用黑胶带遮住照相机的闪光部分,以便更好地融入到人群中。
布列松一生有40多年时间都是在世界各地旅行。从印度圣雄甘地葬礼到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威廉姆·福克纳的日常生活,从西班牙内战到中国革命,他的足迹遍历德国、美国、印度、前苏联、中国、印度尼西亚等地。他习惯于拍摄身处剧烈变革的社会环境中的普通人,经由他们的瞬间表情,解构和传达整个社会的内在阵痛。
中国摄影师孙京涛说,1948年,布列松来到中国,但没有和官方接触。因为中国当时没有真正意义上的摄影界,所以,他几乎没有跟任何中国人正面接触。
布列松在中国行走了一年,其中有6个月是在国民党垮台之前,6个月在新中国诞生之初。
1949年,他拍摄了上海抢购黄金风潮,当时的通货膨胀使百姓手中的纸币几乎成为废纸。照片内容是人们疯狂地挤在银行门口,企图兑换一点较可靠的黄金;在北京,他拍摄了一幅贫富对比悬殊的照片:门里坐着富态的老板,门外石阶上坐着辛劳一天的雇工,吃着窝头、咸菜、小米粥当时北京劳动者最普遍的一日三餐;南京,在市民买米的拥挤队伍里,他抓拍到了一张愁容满面的男孩子照片,反映了中国人的悲惨和苦难。
布列松客观地记录了蒋家王朝在中国的覆灭。同时,也记录了中国人民解放军进入大上海和北京城的历史性画面。照片发表后,他被当时的新中国政府认为是“好同志”。所以在1958年至1959年,中华人民共和国建国十周年之际,布列松应中国政府邀请访华3个月。
此间,他拍摄的有关新中国的大量纪实照片广受西方读者的欢迎。在一个科技展览会里,当一群观众好奇又专注地观看着电视图像时,布列松不动声色地按下了快门。照片中人们的精神状态与解放前那幅买米照片中的愁苦面容截然不同,形成鲜明的反差。
布列松制作的《从一个中国到另一个中国》画册里的照片,记录了中国在变革中的历史瞬间,成为十分珍贵的文献。
文化大革命开始后,有人突然发现,除一些“正面”的照片外,布列松还拍了许多“丑化”中国的照片,比如《最后的太监》等。于是,布列松又成为了牛鬼蛇神,被大肆批判。
1980年,一位中国客人到巴黎,要求为这位72岁高龄的摄影大师拍摄照片,布列松没有同意,但送给客人一张照片。照片中显示的是,布列松在落地窗帘后面持笔作画的样子。此时的布列松已经厌倦了摄影界。此幅由布列松妻子所拍的照片表示:晚年的布列松已退出摄影圈。不再抛头露面,只想以绘画自娱,度此余生。
不久,又有一名颇有身份的中国摄影师去拜访布列松,遭到拒绝,于是,便拍摄了布列松坐过的一把椅子作为纪念。
布列松不让拍照的“怪僻”广为流传,每位摄影家都梦想有机会抓拍到他的肖像。为了拒绝别人拍他的照片,他常常会把头上的鸭舌帽拉下来挡住脸,一次,一个女摄影者准备抢拍他时,他一扭头干脆将屁股对着镜头。
2003年7月10日,法国阿尔勒国际摄影节期间,94岁高龄的布列松在他下榻的阿尔拉坦宾馆,与夫人马丁·弗兰克会见了中国摄影家李振盛(李因在中国文革期间拍摄并保存大量珍贵的历史照片而闻名)。
李振盛最初接触布列松的摄影理论及作品,正是在1960年中国文艺界举办的一个名为《资产阶级形形色色的展览会》上。展览中,布列松成为批判对象。
43年后,李振盛告诉布列松:“您是当今中国摄影界倍受尊敬的国际摄影大师。”布勒松竟令人难以置信地用中文说:“不客气!”
当布列松与李振盛谈得兴致勃勃时,他的夫人主动说:“为什么还不赶紧拍照?”李的翻译于洋当即抄起沙发上的相机。这位从不允许别人拍照的“怪老头”竟拉着李振盛的手说:“你是摄影家,还是你来吧!”李振盛愣了一下,接着便熟练地端起相机,对着老人拍了一张又一张,随着快门声,老人不时变换着动作,做出各种表情,有喜有怒,还偶尔冲着镜头发出吼叫声,故作“丘吉尔愤怒状”……
当布列松坐上由他夫人驾驶的汽车前座时,再一次握着李振盛的手说:“希望不久我们再次相见。”可是他没有等到这一天。
[推荐]从他们的眼睛看世界
2005-05-25 08:58:41 用木头翅膀飞
2005-05-25 09:03:57 用木头翅膀飞
[这个贴子最后由用木头翅膀飞在 2005/05/25 09:11am 第 1 次编辑]
男孩
这张照片的题材并不重大,但却是布列松的一幅脍炙人口的名作。表现一个男孩:两只手里,各抱一个大酒瓶,踌躇满志的走回家去,好象完成了一个光荣而 艰巨的任务。照片中的人物,情绪十分自然真实,显示出布列松熟练的抓拍功夫。抓拍是布列松一生所坚持的基本手段。他从来不去干涉他的拍摄对象。
男孩
这张照片的题材并不重大,但却是布列松的一幅脍炙人口的名作。表现一个男孩:两只手里,各抱一个大酒瓶,踌躇满志的走回家去,好象完成了一个光荣而 艰巨的任务。照片中的人物,情绪十分自然真实,显示出布列松熟练的抓拍功夫。抓拍是布列松一生所坚持的基本手段。他从来不去干涉他的拍摄对象。
2005-05-25 09:05:15 用木头翅膀飞
[这个贴子最后由用木头翅膀飞在 2005/05/25 09:11am 第 1 次编辑]
乔治六世加冕典礼
1936年,英国乔治六世举行加冕典礼,世界各国的摄影记者,闻风而至的全国记者,大都把注意力集中在富丽堂皇的仪仗队上。布列松却与众不同,他还注意到马路上的芸芸众生。躺在报纸堆里入睡的人物,由于深夜出来“占座”,熬得又困又累,等到仪仗队过来时,他却已经支持不,进入梦乡……。别具慧眼,旁敲侧击,在普通人的生活中挖掘富有情趣的镜头,是布列松所特有的风格。
乔治六世加冕典礼
1936年,英国乔治六世举行加冕典礼,世界各国的摄影记者,闻风而至的全国记者,大都把注意力集中在富丽堂皇的仪仗队上。布列松却与众不同,他还注意到马路上的芸芸众生。躺在报纸堆里入睡的人物,由于深夜出来“占座”,熬得又困又累,等到仪仗队过来时,他却已经支持不,进入梦乡……。别具慧眼,旁敲侧击,在普通人的生活中挖掘富有情趣的镜头,是布列松所特有的风格。
2005-05-25 09:05:46 用木头翅膀飞
[这个贴子最后由用木头翅膀飞在 2005/05/25 09:13am 第 1 次编辑]
水面
这张照片是布列松抓拍艺术中代表性名作。在前景中跳跃的男子,其身影恰好跟背后招贴广告中跳跃女郎相似,一前一后,互相呼应,相应成趣。这个拍摄瞬间,也就是布列松心目中的“决定性的瞬间”。
水面
这张照片是布列松抓拍艺术中代表性名作。在前景中跳跃的男子,其身影恰好跟背后招贴广告中跳跃女郎相似,一前一后,互相呼应,相应成趣。这个拍摄瞬间,也就是布列松心目中的“决定性的瞬间”。
布列松
布列松本人留下的照片少之又少,这张正面的照片更是非常珍贵。
亨利·卡蒂埃-布列松(HENRI CARTIER-BRESSON)在那些热爱巴黎、与巴黎溶为一体,并忠实地记录了巴黎悲欢离合的摄影家中,应特别提到布列松、卡帕、多阿侬。
卡帕在随联合国军进入巴黎时,曾泪流满面地高声叫喊着:“巴黎就是我!”多阿侬经常到贫民街去,喝着廉价的葡萄酒,与艺妓、工人、贫民们闲聊人世间的生活。多阿侬是真正的巴黎贫民后代。与此相反,布列松则是法国名门迦勒底人的后代,属于上流社会的聪明人。
黎摄影界当时对这三人的评价顺序是:布列松、卡帕、多阿侬。也有一部分人认为是,多阿侬、布列松、卡帕。如果说对巴黎充满陶醉感情的摄影家,还应加入布拉萨。但是布拉萨已经是过去了的人。当然卡帕也是三人中最先离开人世的。多阿侬只是拍摄贫民街人民的生活,而布列松却不仅拍贫民街,还把镜头对准贵族生活内幕;如今能够拍到这一世界场景的,布列松恐怕是最后一个了。
无论如何,布列松不是贫民。他居住在距巴黎170英里远的一个古老的小镇上,小镇的生活奠定了他的人生之路和以后的成就。小镇里,有他的爱妻拉特娜。曾拜访过这里的日本摄影家川原舜说,由于拉特娜不喜欢烟味,所以布列松在妻子面前从不吸烟。在这里,布列松把他的一生都献给了新兴艺术---摄影。这种奇妙的、神秘的、罗曼谛克式的生活代表了布列松的艺术风格。
与莱卡相会
迦勒底家族是法国诺曼底地区的豪族,在法国任何地方,迦勒底比布列松更被人熟知。他出生于1908年。纽霍尔在《摄影巨匠们》一书中列出的法国当今摄影家,只有他一人。
布列松少年时期梦想当一名画家,他原先的学习都是按照这一理想进行的。他一出生,就具有多愁善感的性格,因此,常常产生的一种奔放的思绪,使他感到难以控制。他曾到过非洲旅行,驱使他行动的正是那种奔放的思绪。然而,非洲等待他的,却只有热病。回法国途中,他在马赛发现了一个小型而又奇妙的黑色机械,那就是35毫米相机。之后,相机几乎就成了他旅途中唯一的伴侣,布列松着了迷。几年后,布列松回忆说。作为“视觉的延长”的小型相机,创造了我的“决定性瞬间”。
从1931年起,布列松离开绘画,转向摄影。可以说,持有莱卡相机是他从事绘画创作或摄影创作的决定性选择、绘画构图是制作构图,摄影构图是剪裁构图,而且,是在瞬间中决定的。这是他通过菜卡相机逐渐明白的道理。
受挫的个人影展
布列松完全成为莱卡的俘虏。从1932年到1934年,他肩背相机,走遍了地中海沿岸、墨西哥、美国。收集在作品集《决定性瞬间》的许多早期杰作,全部是在这一时期里拍摄的。其风格是,巧妙地捕捉到生活中的非现实感。废墟中玩耍的孩子们、站在西班牙土墙边的孩子,这些作品给人以沉醉在幻想中的感受。
在他去纽约时,举办了个人影展。但是,当时被沙龙派统治的摄影界,虽然有些人高度评价了他的个性,但大部分人持否定态度。他的作品被打上“反造型式摄影”的烙印,被严厉责之为“暖味、矛盾、反造型式的、偶然的照片”。
年轻的布列松依然勇进。他反击道:“你们是否理解我的照片?”如果他的照片被当时摄影界所接受的话,可以肯定地说,那决不会发展为现在这种新的风格。正是由于摄影界没有接受,布列松的自信心就越发增强,并受到极大激励。
同期,他还担任电影副导演,作为鲁尔那鲁的助手,到各地旅游,并下苦功夫攻读摄影。
电影,无法修版,所有构图都是在取景框中决定。照相与电影一样,也是无法改变原构图的。布列松把他旺盛的精力都投入到这项工作中去,并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与“马格那姆”的结合
1936年春,布列松结束了流浪般的摄影生活,参加了巴黎新闻社招聘考试。但是,这却是一次前所未有的失败。布列松一头扎进了咖啡馆。
在那里,他遇到了考场落榜的一些人。其中一个身材不高的男人自我介绍说:“我是匈牙利的卡帕”,“我嘛,叫西摩,我讨厌考试”,另一个男人津津有味地喝着葡萄酒,接上去说。他们一下子成为志同道合的朋友。他们相互对视着,直觉告诉他们,对方都非普通人。他们相约,十年后再会。
“马格那姆”就这样,在偶然的时间里诞生了,“马格那姆”真正登上舞台,引人注目,是在大战之后。可以说,直到他们约定的十年后的那一天。之前,每个人都在为自己的命运拼搏着。
卡帕在死亡线上战斗着,创作出许多震惊世界的名作,使他一举成名。
布列松毕竟是布列松。他奔走在西班牙内乱之中,参加乔治六世的加冕典礼。与其说是去参加,不如说他是去把照相机对准那些社会名流。二次大战开始之际,他随电影班从军,之后又成为德军的俘虏。三年中,他两次试图逃走,均告失败,第三次终于成功。他返回巴黎,参加了抵抗组织。这一时期,他拍下了许多文化界、艺术界人士的肖像。毕加索、马蒂斯、布拉克、鲁欧、撒尔托尔等人的肖像作为杰作,收集在他的《决定性瞬间》中。
1944年,巴黎解放。但是,有关解放的照片,布列松竟然一张未拍。他参加抵抗运动,忙得不亦乐乎。当然,他还是拍了一些反映巴黎市民审判德国帮凶的情景。他还以前线遣返回国的战俘为主人公,导演了电影《归途》。这是1945年的事情。
巴黎的解放,对于布列松是莫大的喜悦。然而,更使他兴奋的是,与从前消息杳无的卡帕、西摩等人的相会。1947年,他们横渡美国,中途又有乔治、罗杰和艾丽亚·爱斯娜加入,马格那姆终于走上了正轨。
同年,布列松在美国纽约现代美术馆举办了有161幅作品,长达两个月的个人影展。这个展览是布列松向世界巨匠迈出的一大步。
《决定性瞬间》
1954年,布列松早期几十幅名作被重新整理,出版了题为《决定性瞬间》的作品集。经过安利·马蒂斯的设计,它成为一本非常高级的作品集。另一本由米罗设计,撒农特尔写说明的《欧-洲人》是一本充分表现欧人性格特征的优秀作品集。这期间,他还到过埃及、中国、印度、印度尼西亚、缅甸等地采访。1955年,出版了《两个中国》,还出版了《巴黎岛》等作品集。
1955年,布列松在巴黎卢浮宫美术馆举办了大型个人影展,这在巴黎是空前的举动。可见,布列松作为摄影家的地位越来越高了。
但是,战后13年过去,布列松的周围开始变化:卡帕战死在印度支那,西摩也倒在埃及战场上。从前的两位挚友,都先后离开了人世。
然而,摄影家是不能顾及个人情感的波动的,既然还活着,就要作为世界事件的目击者和揭发者而履行职责,这是布列松的生活观。当然,在履行职责的同时,也包含了对死去战友的怀念之情,他把任何名誉、地位都看成是虚荣。
1957年,由日本(每日新闻)社主办的布列松个人影展在日本开幕。那时,人们传闻布列松会亲自参加,然而未能如愿。因为世界局势不稳定,埃及动乱、匈牙利事件等此起彼伏,作为新闻摄影家,他的责任感是不允许他离开战场的。
日本方面的影展,完全由布列松本人设计,展厅也是依据他的要求而布置的。个人影展如果不能反映出他本人的风格,那就缺乏意义。展览会应该使人感觉到艺术家的气质。当时,众多的布列松崇拜者都期待着,把眼睛都瞪圆了。然而,布列松还是未能离开巴黎。或许,对于一名摄影家,过去的成就都是过眼烟云。布列松把自己的生命永远安放在未来的天平上。这恐怕就是摄影艺术家们的使命。
图:柏林墙边1962